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178章 物儘其用與一顆“糖”

    水玲瓏宮主殿內，氣氛靜謐而溫馨。水清漓攬著默，冰璃雪靜立一旁，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投向偏殿的方向。雖然隔著水幕與宮牆，但以他們的修為，偏殿內此刻“熱火朝天”的景象——顏爵那打了雞血般的嚴格督促聲、艾珍委屈巴巴的哀嚎與奮筆疾書的沙沙聲——都清晰地傳入他們耳中。

冰璃雪冰雪般的容顏上，帶著一絲極其古怪的神色。她清冷的冰藍色美眸，先是略帶疑惑地掃過自家兄長，見水清漓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眼底深處卻隱含縱容的模樣，便又將目光轉向了正依偎在兄長懷中、嘴角噙著一抹狡黠笑意、彷彿在欣賞自己傑作的默。

方纔，默那番“借花獻佛”、將監督艾珍的重任甩給顏爵，並附贈了一支“冰書筆”和一番“鼓勵”話語的操作，行雲流水，堪稱“坑”人不眨眼。尤其是那支冰書筆……冰璃雪可以百分百確定，自己從未讓默轉交給顏爵任何東西，更彆提是什麼“接受追求的象征”了。

她看著默，目光中帶著詢問，卻沒有絲毫責備，隻有純粹的好奇與一絲……哭笑不得。她這位嫂子，腦子裡到底裝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念頭？

默感受到冰璃雪的目光，從偏殿的“熱鬨”中收迴心神，仰起臉，對上冰璃雪那雙彷彿能映照出人心底秘密的冰眸。她臉上沒有絲毫被“抓包”的心虛，反而露出了一個更加燦爛、帶著點“快誇我聰明”的小得意笑容。

她輕輕從水清漓懷中直起身，走到冰璃雪麵前，雙手背在身後，歪著頭，眨了眨她那清澈靈動的狐狸眼，語氣輕鬆地開始解釋，彷彿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小事：

“璃雪姐姐，”她笑嘻嘻地開口，“你是不是在好奇那支冰書筆呀？”

冰璃雪微微頷首，清冷的聲音響起：“嗯。我並未讓你轉交任何東西給顏爵。”

她的語氣平靜，隻是陳述事實。

“嘿嘿，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默吐了吐舌頭，做了個俏皮的鬼臉，“那支筆呀，當然不是你讓我轉交的啦！那是我……嗯，私自做主，‘借’用了一下下。”

她特意強調了“借”字，然後解釋道：“璃雪姐姐，你還記得嗎？那支冰書筆，其實是我小時候，你送給我的呀！”

她的話，讓冰璃雪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追憶的微光。經默這麼一提醒，她確實想起來了。那是很久以前，默還隻是個在禁忌之地跌跌撞撞、對冰雪之力充滿好奇的小不點時，她見默喜歡看她用冰晶書寫符文，便隨手用一縷本源冰息，混合了靜水湖底的寒玉，為她凝練了一支小巧的、更適合孩童握持的冰書筆，給她當玩具兼學習工具。那支筆雖然蘊含她的一絲氣息，但更多是象征意義，算不得什麼強大的法器，隻是承載了一份姐妹間的情誼。沒想到，默竟然一直保留著。

“你看，”默攤了攤手，一臉“我很節儉”的表情，“那支筆對我來說，現在也就是個紀念品啦，放在那裡也是放著。顏爵顏大司儀最近不是……嗯，挺殷勤地在追你嘛？”

她說到“追你”時，語氣帶著點揶揄，衝冰璃雪眨了眨眼。

冰璃雪麵色如常，但耳根似乎微微泛起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紅暈，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默繼續她的“高論”，語氣變得理直氣壯起來：“我看他最近表現也還算……湊合？至少沒再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到處拈花惹草了。但是呢，距離‘優秀’，還差得遠呢！尤其是擔當和責任感方麵，還得好好考察考察！”

她一副“我是為你好”的家長口吻，分析得頭頭是道。

“所以呢，”默雙手一合，眼睛亮晶晶的，“我就想著，不如‘物儘其用’！把那支帶著璃雪姐姐你氣息的冰書筆，‘借’給他用用。順便呢，再給他一顆‘糖’吃吃。”

“糖？”冰璃雪微微挑眉，對這個比喻表示不解。

“對呀！就是一顆‘糖’！”默用力點頭，開始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你看啊，顏爵那個人，最是心思活絡，又有點……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對，‘浪漫主義’！還有點小虛榮！直接跟他說‘你去乾活’，他可能提不起勁。但如果你告訴他，‘好好乾，乾好了有獎勵，而且這獎勵還跟你心心念唸的女神有關’，那他肯定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動力十足啦！”

她模仿著顏爵可能的表情，擠眉弄眼地說：“我告訴他，那支筆是你‘接受他追求的象征’，讓他‘好好表現’，讓清漓看到他的‘擔當’……這不就是一顆又大又甜、能讓他充滿無限遐想和動力的‘糖’嘛！”

默說得眉飛色舞，對自己的“計策”十分滿意：“你看現在效果多好！他為了在你和清漓麵前留下好印象，證明自己是‘可靠之人’，監督起情兒來那叫一個認真負責、鐵麵無私！效率比平時高了十倍不止！這可是一舉多得呀！”

她掰著手指頭數道：“第一，情兒的公務有人督促了，能按時完成，靈犀閣運轉更順暢！第二，顏爵展現了擔當和能力，通過了‘考覈’！第三，璃雪姐姐你都不用出麵，就有人幫你把麻煩事解決了，還順便……嗯，促進了一下感情進展？第四，清漓也能清靜不少，不用總被情兒纏著告狀了！”

數完，她雙手一攤，小臉上寫滿了“我是不是很聰明”的求表揚表情：“所以你看，我隻是給了他一顆‘糖’，就解決了這麼多問題！這叫做……嗯……資源優化配置！情感動力驅動！高明吧？”

冰璃雪聽著默這番“歪理邪說”，看著她那副得意洋洋、彷彿乾了件天大的好事模樣，冰雪般的容顏上，那絲古怪的神色漸漸化為了無奈，最終，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起了一個極細微的弧度。她不得不承認，默這番操作，雖然……手段略顯“忽悠”，但效果確實立竿見影。而且，其出發點，似乎……也帶著點為她考量的意味？

“你呀……”冰璃雪輕輕搖了搖頭，空靈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極淡的、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儘是些鬼主意。”

這便是預設了默的做法，並未真的生氣。

默見冰璃雪沒有責怪，反而語氣中帶著縱容，立刻順杆爬，湊近一步，挽住冰璃雪的胳膊，撒嬌道：“哎呀，璃雪姐姐，我這不是為了大家好嗎？再說了，那支筆可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啊不是，是‘姐妹信物’！我借花獻佛，也是為了成全一段……可能的良緣嘛！要是顏爵以後表現不好，我再把筆要回來就是了！”

她這話說得，彷彿那支筆成了什麼了不得的“尚方寶劍”，可以隨時決定顏爵的“生死”。

一直靜立旁聽的水清漓，看著自家伴侶那副古靈精怪、將顏爵拿捏得死死的模樣，冰藍色的眼眸中，那抹縱容的笑意終於清晰可見。他緩步上前，伸手輕輕攬過默的肩膀，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調侃：

“如此說來，顏爵倒是該好好謝謝你這顆‘糖’了。”

默仰頭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那是自然！不過不用他謝，隻要他以後對璃雪姐姐好，好好為靈犀閣辦事，就行了！”

偏殿內，顏爵還在兢兢業業地扮演著“嚴師”角色，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片“赤誠”與“動力”，竟是源於默隨手給的一顆“糖”，而那顆“糖”的包裝紙，還是一支陳年的、帶有“女神”氣息的冰書筆。

若是讓他知道真相，不知這位瀟灑不羈的藝術之靈，會作何感想？

恐怕會哭笑不得，卻又……甘之如飴吧？

畢竟，那顆“糖”的滋味，對於此刻的他來說，確實是世間最甜美的期待。而默這番“物儘其用”的算計，無形中，或許真的為某段冰封的情感，注入了一絲融化的暖流。

水玲瓏宮內，再次恢複了寧靜。隻是這份寧靜中，多了幾分因默的“小動作”而帶來的、微妙而溫馨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