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241章 無聲的對峙與“絕世舞姬”的冷眼
單元門前，空氣彷彿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夕陽的餘暉將默倚牆而立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邊，卻絲毫無法驅散她周身散發出的那種清冷、疏離、如同萬載玄冰般的氣息。她微微側著頭，目光似乎落在遠處天際最後一抹橘紅上，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整個人沉浸在一片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靜謐之中。方纔那句“請回，否則後果自負”的清冷警告，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尚未完全平息，卻已讓這片小小的空間，充滿了無形的壓力。
文茜被那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氣場所懾，僵在原地。她胸口劇烈起伏，臉上交織著憤怒、不甘、屈辱，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她幾次想開口反駁，想用她慣常的尖刻言語去攻擊這個突然出現的、莫名其妙的女人，但每當她的目光觸及對方那平靜無波、卻彷彿能凍結靈魂的眼眸時，所有的話語都像是被堵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不敢硬闖。那隻看似纖細、卻帶著無形屏障的手臂，以及那句輕描淡寫卻重若千鈞的“後果自負”，像一道無形的枷鎖，鎖住了她的腳步。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人，這種完全超脫了她認知範圍的、用絕對的平靜與冷漠構建起來的、堅不可摧的壁壘。
僵持之下，一股強烈的挫敗感與惱羞成怒的情緒，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她的內心。她不能進去，但她也絕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地離開！她今天來，就是要找蘇皖沫和舒言問個清楚，討個說法！憑什麼被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攔住？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在她腦海中亮起。
她進不去，但她可以……把他們叫出來！
這個念頭讓她瞬間找到了宣泄口。她猛地抬起頭，不再試圖與默進行那註定徒勞的對視，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緊閉的單元門，臉上露出一絲混合著惡意與決絕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的力氣，朝著樓上蘇皖沫和舒言家的方向，尖聲大喊起來：
“蘇皖沫！舒言！你們給我出來！”
“躲在裡麵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出來把話說清楚！”
“蘇皖沫！你這個……”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如同指甲刮過玻璃，瞬間打破了小區的寧靜，引得遠處下棋的老人和玩耍的孩子都紛紛側目。
默依舊倚靠著牆，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對於文茜這近乎撒潑的喊叫，她彷彿充耳不聞，姿態未有絲毫改變。隻是，在她那冰封般的眼底深處，極快地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厭煩與冷意。如同看到一隻嗡嗡叫的蒼蠅，雖不至於親自動手去拍，但那份嫌惡，卻是真實存在的。
樓上的窗戶很快被推開。蘇皖沫和舒言的身影出現在視窗，兩人的臉上都帶著驚訝與不悅。顯然，他們也聽到了文茜的吵鬨聲。
看到樓下的情形，蘇皖沫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當她看到單元門口，那個倚牆而立、清冷出塵的身影時，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錯愕與……擔憂？
“姐姐？”她低聲驚呼，顯然沒料到默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以這樣一種……對峙的姿態。
舒言也看到了默，他推了推眼鏡，眼神中閃過一絲凝重，但更多的是對蘇皖沫的安撫。他輕輕拍了拍蘇皖沫的肩膀，低聲道：“下去看看。”
很快，單元門從裡麵被開啟。蘇皖沫和舒言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蘇皖沫一出單元門，目光便第一時間投向了靠在牆邊的默。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關切與詢問，快步走到默的身邊，下意識地想要去拉她的手：“姐姐，你怎麼來了？沒事吧？”
就在蘇皖沫的手即將觸碰到默的瞬間——
默那一直如同冰雕般靜止的身影，微微動了一下。
她並沒有躲避蘇皖沫的靠近，但她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卻讓蘇皖沫的動作不由自主地頓了一頓。
默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了妹妹身上。
就在她目光與蘇皖沫接觸的刹那——
如同春風拂過冰麵，萬物複蘇。
她那雙原本冰冷徹骨、彷彿不蘊含任何人類情感的狐狸眼中，極其清晰地、毫無掩飾地，泛起了一絲柔和的光芒。
那光芒很淡，卻如同在極寒的冰原上點燃的一簇小火苗，瞬間驅散了所有的嚴寒與疏離。她的眼神依舊清澈，卻不再令人望而生畏，而是帶上了一種……屬於“家人”的、無聲的安撫與溫暖。
她甚至幾不可察地、對著蘇皖沫，微微彎了一下唇角。
那是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細微到幾乎看不見，但落在一直緊緊盯著她的蘇皖沫眼中，卻如同最有效的鎮定劑，瞬間撫平了她心中的不安。
姐姐在。姐姐沒事。而且……姐姐是站在她這邊的。
這個認知，讓蘇皖沫頓時安心了不少。
然而——
默目光中的這絲柔和，僅僅是對蘇皖沫一人。
當她將目光從蘇皖沫身上移開，重新投向站在不遠處、臉色鐵青的文茜，以及……稍稍落後半步、神色警惕的舒言時——
她眼中那抹剛剛泛起的柔和，如同被瞬間凍結的湖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淡漠。
那是一種彷彿在俯瞰螻蟻般的、不帶任何情緒的審視。沒有憤怒，沒有鄙夷，甚至沒有厭煩，隻有一種純粹的、居高臨下的……冷。
這種“冷”，比直接的敵意更令人心悸。因為它意味著，你在對方眼中，根本不值得投入任何情緒，你的一切行為，在她看來，都如同塵埃般微不足道。
文茜被這眼神一掃，剛剛因為蘇皖沫和舒言出現而升起的一點底氣，瞬間又消散了大半，甚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舒言也感受到了那股無形的壓力，他下意識地將蘇皖沫往自己身後護了護，推了推眼鏡，努力維持著鎮定。
默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倚著牆，彷彿一尊降臨凡塵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世舞姬”。夕陽為她勾勒出完美的剪影，美得驚心動魄，卻也冷得讓人窒息。
她沒有說話，沒有動作。
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這裡，由她守護。
而文茜，纔是那個……不受歡迎的“外人”。
一場由文茜挑起的對峙，因為默這“區彆對待”的、極致冰冷的一眼，瞬間扭轉了氣場。主動權，已然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