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245章 “潛水”的建議與“王後”的底氣
遊輪“海明珠”號的船尾觀景平台，遠離了派對的喧囂，成為了一個被夜色與海浪聲包裹的、相對獨立的空間。海風更大了些，吹得人衣衫獵獵作響，也帶來了更深重的寒意。平台上方的燈光不算明亮，勉強勾勒出幾人的輪廓，將他們的表情隱藏在陰影與光暈的交界處，平添了幾分緊張與莫測。
文茜站在欄杆邊，手指緊緊攥著冰涼的金屬扶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看著對麵那個靜立在夜色海風中的身影，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默那平靜無波的眼神，那彷彿能洞穿人心的話語，還有那句“大海是裁判”的宣告，像無數根冰冷的針，刺破了她的虛張聲勢，將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徹底暴露出來。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誤入深海的小船，四周是望不到邊的、墨色的、湧動著未知危險的海水，而對麵那個女人，就是這片海域本身——平靜，深邃，卻蘊含著足以將她瞬間吞噬的力量。
她必須做點什麼！必須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被動！必須重新奪回……哪怕一絲一毫的主動權！
一個瘋狂的、近乎自毀的念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猛地從她混亂的腦海中蹦了出來！
對！海！都是因為海！這個女人一到了海邊就變得這麼邪門！一定是海在作怪！如果……如果能讓對方也感受到海的恐怖……如果能讓對方也陷入和自己一樣的恐懼中……
這個念頭讓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猛地抬起頭，臉上因為激動和恐懼而泛起不正常的紅暈，聲音尖銳地、帶著一種破罐破摔般的瘋狂，衝著默喊道：
“談？有什麼好談的！光說有什麼用！”
她揮舞著手臂，指向腳下深不見底的、墨色翻湧的海麵：
“你不是厲害嗎？你不是不怕海嗎？！”
“有本事……有本事我們穿上潛水服！戴上潛水裝備！潛入海底去談！”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眼神中閃爍著一種病態的、孤注一擲的光芒：
“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也讓你……好好感受一下海的恐怖！”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蘇皖沫和舒言臉色驟變！
“文茜！你瘋了？！”蘇皖沫失聲驚呼，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潛入深夜的海底？那是普通人能隨便嘗試的嗎？！且不說技術難度和安全風險，光是那份深海的黑暗、壓力與未知，就足以讓人精神崩潰！這根本不是談判，這是玩命！
舒言也是眉頭緊鎖，立刻上前一步，將蘇皖沫護在身後，沉聲道：“文茜，請你冷靜！這太危險了！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然而，文茜卻像是陷入了某種癲狂狀態，根本聽不進任何勸阻，隻是死死地盯著默，彷彿要從她臉上找到一絲恐懼或退縮。
“怎麼？不敢了？！”她尖聲笑道，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剛纔不是還很囂張嗎？！是不是怕了？！怕被海水壓扁？怕被黑暗吞掉？怕遇到鯊魚？！”
麵對文茜這近乎歇斯底裡的瘋狂提議，以及蘇皖沫和舒言的焦急勸阻，默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沒有絲毫的驚訝，更沒有半分恐懼。
她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海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她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彷彿倒映著整片星空。
她看著狀若瘋狂的文茜，如同在看一場……無聊的鬨劇。
幾秒鐘後，她才微微動了動唇角，用一種極其平淡的、甚至帶著一絲……憐憫的語氣，緩緩開口：
“哦？”
“穿上潛水服，戴上潛水裝備，潛入海底……”
她重複了一遍文茜的話，語氣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讓文茜那瘋狂的叫囂瞬間卡殼。
然後，她輕輕側過頭，目光彷彿穿透了甲板，投向了下方那無儘深邃的海水，用一種近乎自言自語般的、帶著一絲玩味的語調，繼續說道：
“讓你看看我有多厲害……”
“讓我……感受海的恐怖？”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
緊接著——
“嗬。”
一聲極輕極淡的、幾乎微不可聞的輕笑，從她的唇邊逸出。
那笑聲很輕，卻像一道冰冷的閃電，瞬間劈開了夜色的沉寂，也讓文茜所有的瘋狂與叫囂，戛然而止。
文茜僵在原地，臉上的瘋狂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毛骨悚然的驚疑。她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她在笑什麼？！
而此刻，在默的內心深處（內心os），真正的想法，卻是與表麵的平靜截然不同的……狂傲與不屑！
【感受海的恐怖？】
【笑話！】
【我可是他們的王後！整片海洋都是我家清漓的！我在這海裡，就跟在自家後花園散步沒什麼區彆！】
【還恐怖？恐怖什麼？是恐怖那見了我得繞著走、畢恭畢敬的鯊魚群？還是恐怖那見了我得自動分開讓路的海水？或者是恐怖那見了我得立刻變得溫順如貓、恨不得上來蹭蹭我的巨型章魚？】
【還穿上潛水服？戴裝備？那玩意對我來說簡直是累贅！我家清漓隨手給我捏個避水訣，比那高階一萬倍！我在海底呼吸都比在岸上順暢！】
【誰感受誰的恐怖還不一定呢！真要潛下去，還不知道是誰被那無邊的黑暗、沉重的壓力和神出鬼沒的海洋生物嚇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呢！】
【再說了……】
默的內心冷哼一聲，帶著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底氣：
【海洋生物但凡敢傷我一根頭發絲……】
【都不用我動手，我家清漓第一時間就能感應到！】
【到時候，彆說傷我的那隻生物，恐怕它所在的整片海域，都得跟著一起倒黴！承受水之主宰的怒火！那才叫真正的……‘海的恐怖’！】
【所以，文茜這提議，哪裡是讓我感受恐怖？這分明是……把她自己往絕路上逼啊！】
這些念頭，在默的腦海中飛速閃過，讓她那雙狐狸眼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如同看跳梁小醜般的嘲諷與……憐憫。
她重新將目光投向僵立的文茜，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無波，甚至比剛才更加……柔和了一些？彷彿在看著一個不懂事、胡亂瞎鬨的孩子。
她輕輕開口，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種彷彿在陳述客觀事實般的篤定：
“文茜小姐，”她甚至用上了敬語，卻更顯諷刺，“你的這個提議……”
她微微停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很有趣。”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文茜的心猛地一沉！
“但是，”默話鋒一轉，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勸誡”意味，“我建議你……慎重考慮。”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文茜那微微顫抖的身體。
“深海，”她緩緩說道，每個字都像是一塊冰，砸在文茜的心上，“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友好。”
“有些‘體驗’，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了。”
“你，確定……要‘邀請’我，去你的‘主場’嗎？”
她將“邀請”和“主場”兩個詞，咬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
說完，她不再看文茜，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遠方墨色的海麵，彷彿在等待她的最終答複。
整個平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剩下海浪不知疲倦的拍擊聲，以及文茜那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恐懼的……呼吸聲。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又一次，親手為自己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