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270章 “被迫上崗”的哀怨與“案牘勞形”的詛咒
靈犀閣內，隨著樂音那句“有勞你了”的話音落下，以及四周石像空間中傳來的、那一片無聲卻重若千鈞的“默許”，默的“暫代司儀”之職，便如同板上釘釘，再無轉圜餘地。樂音與冰璃雪並未久留，前者溫婉一笑，身影化作點點音律光華消散；後者則是對默投去一個“好自為之”的冰冷眼神，便化作一道冰藍流光，徑直返回了她的冰晶川。偌大的殿堂，轉瞬間便隻剩下默一人，以及角落裡那個半死不活、亟待處理的文茜。
喧囂散儘，塵埃落定。巨大的、象征著仙境權力核心的靈犀閣大殿，此刻顯得格外空曠寂靜。七彩的靈犀之力在虛空中緩緩流淌，映照著默那張寫滿了“生無可戀”的小臉。
她長長地、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那歎息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帶著十足的幽怨與無奈。她抬頭，目光哀怨地掃過那幾尊沉默的石像，尤其是水清漓那尊散發著浩瀚水汽的石像，心裡的小人已經在瘋狂捶地：【清漓！你快看看！你才走多久，你老婆就被抓壯丁了！這靈犀閣簡直是個坑啊！】
然而，抱怨歸抱怨，甩鍋……哦不，是“代管”的職責已經落在肩上，以她的性子，既然答應了，便不會敷衍了事。更何況，樂音姐姐和諸位閣主（雖然沒吭聲）的信任，她也不能辜負。當然，最主要的是……她可不想被自家那位嚴謹到近乎苛刻的夫君，回頭檢查工作時挑出毛病來！那可比處理這些瑣事可怕多了！
“唉……”又是一聲長歎，預設命般地跺了跺腳。她身形一閃，如同輕盈的蝴蝶，翩然落在了……原本屬於顏爵的那尊、雕刻著九尾靈狐圖案、散發著藝術與變幻氣息的巨大石像頭頂。
站在這個原本屬於顏爵的“寶座”上，俯瞰整個靈犀閣，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和……責任感（儘管她非常不想承認）油然而生。幾天前，那個風騷的狐狸還在這裡搖著扇子，盤算著怎麼討好冰璃雪呢，現在卻……唉，真是世事無常。
她搖了搖頭，甩開雜念。當務之急，是處理顏爵留下的……爛攤子！
她伸出纖纖玉手，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點。嗡——！一道柔和的水藍色光暈自她指尖蕩漾開來，如同漣漪般擴散至整個大殿。下一刻，無數道閃爍著七彩光芒、由純粹靈犀之力凝聚而成的卷宗、玉簡、信箋，如同受到召喚般，從大殿的各個角落、從虛空中、甚至從顏爵石像的內部，“嗖嗖嗖”地飛了出來，密密麻麻地懸浮在她的麵前，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些，便是靈犀閣積壓的、需要司儀處理的日常事務——各仙境區域的靈力波動報告、大仙子之間的糾紛申訴、新發現秘境資源的分配建議、下界小仙的飛升申請、乃至某些古老存在沉睡或蘇醒的報備……林林總總，五花八門，看得默眼花繚亂，頭皮發麻！
“我的天……”默倒吸一口涼氣，狐狸眼瞪得溜圓，“顏爵這隻死狐狸！平時看著挺閒的，怎麼攢了這麼多活兒？！他該不會是光顧著琢磨怎麼追璃雪姐姐，正事一點沒乾吧？！”
一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來！她終於切身體會到，什麼叫“權力越大，責任越大，活兒也越多”了！
抱怨歸抱怨，活還是得乾。
默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盤膝坐在石像頭頂，神情變得專注。她先是一揮手，一股柔和的水流捲起角落裡的文茜，將其送入大殿側後方一間用於臨時禁錮的靜室中，並設下封印。處理這個麻煩精需要從長計議，暫且壓下。
然後，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堆積如山的“公務”。
她伸出食指，指尖縈繞起一絲精純的水藍色仙力，如同最靈巧的刻刀，開始認認真真地……批閱起來。
【南域火山區靈力異常活躍，疑似地脈變動，建議派遣土係或火係閣主前往查探……】
默蹙眉思索片刻，指尖仙力流轉，在卷宗上留下一行清秀的水紋字跡：【已閱。轉呈禦王黎灰閣下，煩請推算吉凶，並酌情聯係龐尊或其他擅長地脈者協同處理。】
【北境雪原與極光森林邊界糾紛，雪妖一族與木靈因資源采集範圍產生衝突……】
默撇撇嘴：【這點小事也鬨到靈犀閣？顏爵平時是怎麼調停的？就知道和稀泥嗎？】
她沉吟一下，批註：【已閱。請雙方首領至靈犀閣偏殿，由本代司儀主持調解。若再不服，請冰璃雪閣下定奪。】（順手給璃雪姐姐找了點事做，不能光她一個人忙！）
【東海發現有新晉大妖試圖建立水府，勢力擴張較快，恐影響周邊水族平衡……】
默眼睛一亮：【水府？這事歸我家清漓管啊！】
她立刻批註：【已閱。轉呈水清漓閣下處置。附：建議覈查該大妖根基，若秉性純良可引導，若心懷不軌則儘早規製。】（完美甩鍋給夫君！）
她處理得極其認真，條理清晰，批示得當，甚至還能根據事務性質，精準地“分配”給最合適的閣主（或自己攬下），效率之高，遠超顏爵那種憑心情和“藝術感”處理公務的隨性風格。
然而，身體的勞累，遠比不上……心靈的“煎熬”！
每處理完一份卷宗，默對顏爵的“怨念”就加深一分！這些事務，有的並不複雜，卻因拖延而變得棘手；有的明明可以防患於未然，卻因疏忽而釀成小患；更有不少是顏爵為了維持他那種“瀟灑不羈”的形象，或者乾脆就是為了偷懶追冰璃雪，而無限期擱置的！
於是，在整個處理公務的過程中，默的內心，開啟了一場對顏爵全方位、無死角、持續不斷的……“靈魂拷問”與“親切問候”！
【顏爵你這個蠢狐狸！】她一邊飛快地批閱著一份關於“星光草采集過度”的申訴，一邊在心裡大罵，【這種資源分配的小事，你簽個“酌情處理”會死啊？非要堆在這裡生灰！害得本姑娘現在要給你擦屁股！】
【還有這個！】她拿起一份某兩位花仙為了一株千年靈芝歸屬吵到靈犀閣的卷宗，氣得牙癢癢，【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也接？你是靈犀閣司儀還是居委會大媽？你的逼格呢？你的藝術呢？都被狗吃了嗎？！】
【啊啊啊！這篇報告寫得什麼鬼畫符！】她看著一份字跡潦草、充滿“抽象藝術”風格的彙報，差點把卷宗扔出去，【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能看懂你的‘狂草’嗎？！能不能有點責任心！寫清楚點會死啊？！】
【死狐狸！爛狐狸！騷狐狸！】她越處理越氣，手下批註的力道都不自覺重了幾分，水藍色的字跡都帶上了幾分淩厲，【自己惹出一堆爛攤子，差點把靈犀閣都掀了，現在倒好，暈過去一了百了，讓本姑娘在這裡給你當牛做馬！】
【還人魚公主？我看你連那隻為愛變成泡沫的傻魚都不如！人家至少戀愛腦得純粹！你呢？又蠢又慫還自作多情！】她再次用上了那個經典比喻，恨恨地想，【活該你被清漓拎去‘學習’！最好讓他用靜水湖的寒水給你好好洗洗腦子！】
【等清漓回來，我一定要告狀！說你玩忽職守！消極怠工！公報私仇（雖然沒成功）！讓他罰你抄一萬遍靈犀閣規則！不！十萬遍！】
就這樣，默一邊以驚人的效率和精準的判斷力處理著堆積如山的公務，一邊在內心世界裡把顏爵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從智商到情商罵了個狗血淋頭。若是此刻有旁人能聽到她的心聲，恐怕會被那洶湧的怨念和“豐富”的詞彙量驚得目瞪口呆。
時間，在筆尖（指尖）流淌，在卷宗翻動間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當默批閱完最後一份關於“某下界小仙渡劫失敗請求重審”的申訴（她批註：已閱。渡劫成敗自有天規，靈犀閣不乾涉。念其心誠，可準其殘魂入輪回，酌情安排下次仙緣。），並輕輕將卷宗送回原處時，她麵前那堆積如山的“公務山”，終於……見了底。
“呼——”默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如同虛脫般向後靠去，癱軟在冰涼的石像上。雖然仙力消耗不大，但這種需要高度集中精神、權衡利弊的“文職工作”，簡直比跟人打一架還累！
她抬起有些酸軟的手，揉了揉眉心，狐狸眼中充滿了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完成任務後的解脫感，以及……對顏爵更加洶湧澎湃的怨念！
“顏爵……”她有氣無力地對著空蕩蕩的大殿詛咒道，“你給本姑娘等著……這事……沒完……”
等清漓回來，她一定要好好“犒勞”一下這位“勞苦功高”的暫代司儀！而犒勞的方式嘛……自然是要從那隻罪魁禍首的蠢狐狸身上，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靈犀閣內，重歸寂靜。隻有默那細微的喘息聲，以及她心中對顏爵那綿綿不絕的“親切問候”，在無聲地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