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330章 往昔磨礪與公私分明
水清漓那“直至月圓之夜，無需再立”的最終宣判，如同冰冷的鍘刀懸在了顏爵的頭頂，將絕望與瘋狂同時注入了他的骨髓。那短暫卻明確的時限，既是催命符，也是最後的救命稻草，逼迫著他在死亡的陰影下，榨取每一絲潛能去完成那看似不可能的“破而後立”。
大殿內，星輝依舊靜謐流淌，卻彷彿染上了一層倒計時的緊迫感。
默靠在水清漓懷中，感受著他宣判後那不容置疑的冰冷氣息，心中並無波瀾。這個結果，在她意料之中。她甚至覺得，水清漓已經……足夠寬容了。
她微微仰起頭，看著水清漓那冷峻的側臉線條，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久遠得幾乎有些模糊、卻又深刻入骨的畫麵。那些畫麵，與此刻顏爵所經曆的“磨煉”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她忍不住輕笑出聲，那笑聲中帶著一絲懷念，一絲感慨，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獨屬於他們之間的親昵。
“說起來啊，清漓，”她的聲音輕柔，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打破了因宣判而帶來的沉重氛圍，“你現在對顏爵……可真是比當年訓練我的時候，寬容多了。”
“寬容多了”這四個字，她刻意拖長了語調，帶著明顯的對比意味。
水清漓冰藍色的眼眸微動，低頭看向她，眼神中那冰冷的審判意味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隻有麵對她時才會流露的專注。
默似乎陷入了回憶，眼神變得有些悠遠，彷彿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那個在禁忌之地、在水之法則與世王嚴苛規則下掙紮求存的小女孩。
“那時候啊……”她輕聲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種過來人的唏噓，“你和世王哥哥訓練我，那可是真的一點水分都不摻，毫不手軟的。”
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那片法則混亂、能量狂暴的區域。世王哥哥如同冷酷的教官，將她扔進各種極端環境，讓她自行感悟力量本源，稍有差池便是重傷瀕死。而水清漓……
默的目光落在水清漓臉上，帶著一種複雜的情感：“你當時，可是公私分明到了極致呢。”
“訓練是訓練，寵是寵，一點都不摻和。”她重複著這幾個詞，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卻又充滿了理解與……甚至是一絲驕傲？
“訓練的時候，你比世王哥哥還要嚴格。”默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水清漓衣襟上劃著圈，回憶著那段“水深火熱”的日子，“把我扔進萬丈水壓之下，讓我在極致冰寒中保持神識清醒，逼我同時應對三種以上不同屬性的法則攻擊……每一次，都像是把我往死裡整。我哭過，求饒過，但你從來都是冷著一張臉，沒有絲毫動搖，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彷彿我隻是一個需要打磨的工具，而不是你……在意的人。”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當時的心有餘悸：“那時候，我真的好多次都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覺得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水清漓靜靜地聽著，冰藍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波瀾蕩漾開來，快得無法捕捉。他攬著她的手，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分。
默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笑容裡沒有了之前的陰影，隻剩下釋然與狡黠：“但是啊，每次訓練一結束，隻要世王哥哥一宣佈‘今天到此為止’，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彷彿想起了什麼甜蜜的事情：“你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邊，用最柔和的水流幫我療傷，驅散侵入我體內的狂暴能量。你會把我抱起來，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動作卻輕得不能再輕。你會任由我像隻八爪魚一樣掛在你身上，哭唧唧地抱怨訓練好累、好痛，跟你撒嬌賣萌，要你哄我……”
“那時候我就明白了，”默的聲音變得無比柔和，帶著深刻的懂得，“你不是不在乎，恰恰是因為太在乎，所以纔在訓練時，必須做到絕對的公私分明。因為隻有最殘酷的磨礪，才能讓我真正強大起來，才能讓我在未來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你把我寵在心尖上，所以更要在訓練時，狠下心來，把我鍛造成最鋒利的刃。”
她看著水清漓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當時想的可是，訓練得好好訓練，訓練結束時，才能毫無負擔的，找你撒嬌賣萌。”
“因為我知道，訓練時的冷酷，是為了讓我能活著享受訓練後的溫柔。你的‘不摻和’，纔是對我最大的負責和保護。”
這番話，如同溫暖的泉水，流淌在兩人之間，將那些過往的艱辛，都化為了彼此信任與深情的基石。
默收回思緒，再次看向角落裡那個正在與時間賽跑的顏爵，語氣恢複了平靜：
“所以啊，對比起來，你對顏爵，真的已經算很‘寬容’了。”
“至少，你沒有像訓練我那樣，把他往真正的死地裡逼。你給了他一個明確的時間限製，給了他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雖然是在你的監視下），甚至默許了我用各種方式去‘點撥’他。”
“這已經是看在了璃雪姐姐的麵子上，網開一麵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至於他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就真的……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水清漓沒有回應，隻是將下頜輕輕抵在默的發頂，冰藍色的眼眸緩緩閉上。過往訓練的嚴酷與訓練後的溫情，如同冰與火的交織，是他與她之間獨有的記憶與羈絆。顏爵，自然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默的這番話，既是對往事的追憶，也是對水清漓行事風格的解讀，更是在無形中，再次拔高了顏爵需要達到的“標準”——他想要獲得認可，所需要付出的努力與承受的壓力，遠非他現在所能想象。因為水清漓真正認可的“強大”，是經曆過地獄般磨礪後淬煉出的、足以並肩而立的實力。
而顏爵，顯然還差得太遠太遠。
月圓之夜的時限，因此顯得更加緊迫與殘酷。
星輝無聲，見證著過往的嚴酷與當下的審判。水的法則，從來都是如此，看似溫柔包容，實則界限分明，不容逾越。而能夠承受其嚴酷，並最終融入其溫柔的人，纔有資格，站在水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