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364章 私庫還金與過腦之言
空間轉換，光影流轉。前一瞬還在那壓抑、肅殺、充斥著毀滅與混沌氣息的法則大殿，下一瞬，周遭景象已然變幻。
清新濕潤的水汽撲麵而來，帶著淡淡的花香與草木清氣。耳邊是潺潺的流水聲，清脆悅耳，如同最動聽的樂章。眼前是熟悉的景象——晶瑩剔透的宮殿穹頂，流淌著星輝與月華的光影；腳下是平滑如鏡、倒映著穹頂美景的靜水湖麵；四周是搖曳生姿的靈植與悠遊自在的水晶魚。空氣中彌漫著寧靜、祥和、充滿生命力的氣息。
這裡，是淨水湖，水玲瓏宮。是水清漓與默的家，是仙境中最為純淨安寧的所在。
從禁忌之地那等絕境險地，驟然回到這片熟悉的淨土，巨大的反差讓剛剛經曆了一番驚心動魄、心神俱疲的羅麗和金離瞳，都有種恍如隔世、劫後餘生般的虛脫感。羅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顯然還未從之前的衝擊中完全恢複。金離瞳更是直接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握著那枚空空如也的金空間鑰匙的手，仍在微微顫抖，眼神空洞，彷彿靈魂還未歸位。
水清漓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宮殿中央，依舊是那副萬年冰山的模樣，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他冰藍色的眼眸淡淡掃過癱軟的金離瞳，並無任何表示，隻是緩步走向宮殿深處那張由萬年寒冰雕琢而成的王座，靜坐其上，閉目養神，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默的身影也隨之浮現。她站在水麵上，輕輕踩了踩腳下熟悉的漣漪，臉上露出了回到家的愜意笑容。她深吸一口那純淨的空氣，伸了個懶腰，彷彿要將之前在禁忌之地沾染的塵埃與壓抑儘數抖落。
然而，當她目光轉向一旁癱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金離瞳時，她臉上的愜意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無奈、好笑、還有一絲……恨鐵不成鋼的複雜表情。
她走到金離瞳麵前，蹲下身，狐狸眼直視著他那空洞無神的雙眼，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責備與……後怕？
“喂！金離瞳！”默的聲音清脆，卻帶著一種敲打人心的力度，“回魂了沒？”
金離瞳渾身一顫，茫然地抬起頭，看向默。
默看著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伸出纖纖玉指，不輕不重地戳了戳他的額頭（避開了傷口），語氣加重：
“我說你啊！在那種地方，說話做事，能不能先過過腦子啊？！”
“過過腦子”！
這話如同當頭棒喝，讓金離瞳猛地一個激靈！腦海中瞬間閃過在法則大殿中的一幕幕——他衝動地拔劍、被反噬重傷、被逼捐款、最後瘋狂地送出金空間……每一幕，都充滿了不計後果的魯莽與愚蠢！
一股強烈的羞恥感與後怕，如同冰水般澆遍全身！他當時……真的是被憤怒和屈辱衝昏了頭腦！完全沒有考慮過後果！如果不是默最後……
想到這裡，金離瞳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默看著他這副模樣，知道他是真的知道怕了，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帶著嚴肅：
“你以為那裡是仙境？可以由著你性子胡來？在那裡，說錯一句話，做錯一個動作，都可能萬劫不複！你以為世王哥哥、銀塵姐姐他們是好相與的？武神淩那個憨憨發起瘋來都夠你受的！你還敢主動挑釁？”
她每說一句，金離瞳的臉色就白一分，身體就抖一下。
“這次是你命大，也是羅麗拚死護著你，再加上……”默頓了頓，瞥了一眼靜坐的王座方向，壓低聲音，“……世王哥哥看在羅麗‘橋梁’計劃的份上，才給了你一個‘破財免災’的機會！”
“破財免災！”默再次強調了這四個字，目光銳利地看著金離瞳，“這‘財’，是買你命的！是交給世王哥哥、交給禁忌之地的‘買路錢’！這錢，我可沒資格，也沒膽子還給你！”
她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毫不含糊！點明瞭那筆被“充公”的巨額財富的性質！那是“災”的代價，是向更高層次力量繳納的“貢品”，絕非她默個人可以隨意處置的！這既是在敲打金離瞳，也是在劃清界限，避免後續麻煩。
金離瞳聞言，眼神徹底黯淡下去，最後一絲僥幸心理也破滅了。是啊，那筆錢，是“免災”的代價，怎麼可能要得回來……
看著金離瞳那副徹底認命、灰心喪氣的樣子，默心中歎了口氣。打一棒子，也得給個甜棗。畢竟，羅麗還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呢。
於是，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平和了一些：
“不過嘛……”
她拉長了語調，成功吸引了金離瞳和羅麗的目光。
“世王哥哥收的是‘公賬’上的‘買命錢’，但那筆錢，說到底是你以往‘貢獻’的積累，以及你這次‘衝動’的罰金。”她巧妙地偷換了概念，將“捐款”說成“貢獻積累”和“罰金”，聽起來順耳多了。
“而羅麗之前私下裡給我的那些‘零花錢’……”默的目光轉向羅麗，對她眨了眨眼，“性質不一樣。”
羅麗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臉頰微紅。
默站起身，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指尖幽藍色的水光流轉，一個微型的、波光粼粼的水球空間，在她掌心緩緩浮現。這個水球空間與之前收納金獅幣的那個巨大水立方不同，它更小，更精緻，散發著一種私密、柔和的氣息。這是默自己定義的……私庫。
“那些零花錢，是羅麗心疼我，怕我手頭緊，私下裡貼補我的。”默一邊說著，一邊用神識探入自己的私庫水球空間之中。
隻見水球內部，並非空無一物，而是……堆滿了金光閃閃的金獅幣！數量雖然遠不及金離瞳那個金空間的百分之一，但也足以堆成一座小山丘，光芒璀璨，十分可觀！這些都是羅麗這些年，以各種名義，從金離瞳那“富可敵國”的寶庫裡“挪用”出來，悄悄塞給默當“零花”和“活動經費”的。
默看著私庫裡這些金獅幣，臉上露出一絲懷唸的笑容，隨即，她手捏法訣，輕喝一聲：
“出！”
“嘩啦啦——！！！”
如同開啟了水閘，私庫水球中那堆積如山的金獅幣，化作一道金色的洪流，洶湧而出！但它們並未散落在地，而是被一股柔和的水流包裹著，在空中盤旋凝聚，最終，在默的控製下，穩穩地堆放在了金離瞳的麵前！
金光閃耀！足足有數萬枚品質上乘的金獅幣，堆成了一座半人高的小金山！雖然與之前那“金幣海嘯”無法相比，但也是一筆驚人的財富了！足夠在仙境任何地方揮霍許久！
金離瞳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金山，徹底傻眼了！他茫然地看看金幣，又看看默，完全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羅麗也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驚訝。
默拍了拍手，散去掌心的水球空間，對著目瞪口呆的金離瞳，語氣輕鬆地說道：
“喏，這些是羅麗之前給我的零花錢，現在，我原封不動，還給你。”
她頓了頓，看著金離瞳那難以置信的表情，解釋道：
“你現在金空間空了，身上怕是連個住店的錢都沒了吧？這些錢，你先拿著用，應應急。畢竟，你堂堂金王子，總不能再讓羅麗養著你吧？說出去多丟人？”
這話半是調侃，半是認真。
金離瞳看著眼前這堆金獅幣，又看了看身邊眼中含淚、滿是感動的羅麗，再看向一臉“我夠意思吧”表情的默，心中百感交集！羞愧、感激、複雜、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默此舉，等於是用她自己的“私房錢”，補貼了金離瞳的“虧空”！雖然這“私房錢”原本也是從金離瞳那裡來的……但性質完全不同！這是默在個人層麵，給予他們的幫助與善意！是在那冷酷的“破財免災”規則之外，留下的一絲溫情與餘地！
這比直接還他金山銀山，更讓金離瞳觸動！
“默……我……”金離瞳聲音沙啞，眼眶有些發紅，想說什麼，卻哽咽難言。
羅麗更是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默的手，淚光閃爍：“默默……謝謝你……”
默擺了擺手，一副“小事一樁”的模樣：“行了行了，彆肉麻了。趕緊把錢收起來，好好養傷，以後……長點記性！”
她說完，轉身走向水清漓的王座，不再理會身後那對心情複雜的“苦命鴛鴦”。
金離瞳看著默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金山，最終，長長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將金幣收起，掙紮著站起身，對著默的背影，鄭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躬，心甘情願。
經此一事，金離瞳或許才能真正明白，在絕對的力量與規則麵前，魯莽與財富，是多麼的蒼白無力。而真正的智慧與情誼，又是何等的珍貴。
淨水湖畔，風波暫息。但有些教訓，註定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