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451章 天真的警醒與代價的宣告
靈犀閣內，時間彷彿被凍結在了蘇皖沫那句天真又致命的提問之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凝滯的沉重，如同暴風雪來臨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蘇皖沫的問題——“狐狸能不能保護好雪花”——像一把無形的、淬了冰的利刃，不僅懸在了顏爵的頭頂，更是在冰璃雪那冰封的心湖上，劃開了一道細微卻難以忽視的漣漪。
顏爵臉色煞白，如同被抽乾了血液的宣紙，僵立在原地。他腦海中一片混亂，蘇皖沫的提問如同魔咒般反複回響，拷問著他的內心。他試圖想象危險來臨的場景，試圖構想自己挺身而出的英勇畫麵，但內心深處一個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在質問：你真的能做到嗎？麵對連冰璃雪都無法輕易應對的威脅，你這隻倚仗靈犀閣司儀身份和幾分急智的狐狸，又能做什麼？是徒勞地擋在她身前，還是……隻會成為累贅？
這種對自身能力的深刻懷疑和對失敗後果的恐懼，像冰冷的藤蔓般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不敢看冰璃雪，甚至不敢去看默和水清漓，隻能死死地盯著地麵，彷彿要將靈犀閣光潔的地板看出一個洞來。
冰璃雪重新端坐於寒冰王座之上，周身氣息內斂到了極致，彷彿一座真正的萬古冰雕。但若有人能近距離觀察，便會發現她交疊置於膝上的、覆著薄紗的纖手，指節微微泛白，顯露出主人內心並非全無波動。蘇皖沫的問題，像一顆投入絕對零度深潭的石子，或許未能激起滔天巨浪，但那下沉時帶起的、幾乎不可見的渦旋，卻真實地存在著。保護？她從未想過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但“被保護”這個可能性本身，以及背後可能蘊含的……某種意味，卻讓她感到一種陌生的、難以言喻的……煩躁？抑或是一絲……極微弱的……悸動？
她下意識地將這些陌生的情緒歸咎於被冒犯的不悅，並用更深的冰冷將其層層覆蓋。
默收斂了笑容，但狐狸眼中閃爍的光芒卻愈發銳利。她欣賞地看著自家妹妹，這丫頭今天簡直是超常發揮，每一句話都精準地戳在要害上。她沒有催促，隻是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彷彿在等待一場好戲的下一幕。而水清漓，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模樣，但周身的氣息卻與默隱隱相連，形成一種無言的、卻重若山嶽的威懾。
就在這極致的安靜，即將把顏爵最後一點勇氣都壓垮的時刻——
那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小惡魔”——蘇皖沫，又雙叒叕……開口了！
她再次從舒言背後探出小腦袋，臉上依舊是那副純淨無瑕、彷彿不諳世事的表情。但這一次，她沒有繼續提問，而是用一種……類似於小朋友發現了一個重要規則後，迫不及待要分享給大人的……天真口吻，輕聲細語地……說出了……更加……石破天驚的話：
“還有啊……”她眨巴著大眼睛，目光“無意”地掃過顏爵慘白的臉，又“好奇”地瞟了一眼冰璃雪冷硬的側影。
“如果……”她拖長了語調，成功地讓所有人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狐狸……”
（目光落在顏爵身上）
“護不好……雪花……”
（目光飄向冰璃雪）
“讓……雪花……受傷的話……”
說到這裡，蘇皖沫微微停頓了一下，彷彿在思考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然後……她突然……將目光……轉向了……上方……那兩位……氣息相連、如同一個整體的……默與水清漓！
她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種……“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哦”的……認真表情……用……清脆的……嗓音……繼續說道：
“蓮花……”
（她看向默，眼中充滿崇拜）
“和水……”
（她看向水清漓，帶著敬畏）
“都……饒不了……狐狸的！”
“蓮花和水都饒不了狐狸的！”
轟隆——！！！
這……已經不是提問了！
這……是……**裸的……警告！
是……最終後果的……宣判！
嗡——！
顏爵……隻覺得……耳邊……一陣轟鳴！眼前……陣陣發黑！雙腿……一軟，差點……直接……癱坐在地！
蓮花和水……饒不了他！
默和水清漓……饒不了他！
這句話……像是一道……來自九天之上的……終極審判……帶著……無可抗拒的……法則之力……狠狠地……砸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他……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以默那護短到極致的性子，加上水清漓那……絕對零度般的……冷酷手段……
如果……他真的……因為……自己的……無能或退縮……導致冰璃雪受到傷害……
那麼……等待他的……絕對……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下場！
形神俱滅？永鎮雷淵？或許……都是……最輕的……懲罰！
這……不是……玩笑！
這……是……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是……與他……對冰璃雪的……那份心思……直接捆綁的…………生死狀！
而……這……還沒完！
蘇皖沫……彷彿……覺得……之前的……警告……還不夠……分量……
她……又……轉過頭……再次……看向……那尊……彷彿……與世隔絕的……冰雪雕塑……用……一種……彷彿在陳述……一個……再自然不過的……道理的……語氣……補充了……最後……一句……也是……最……誅心的一句：
“而且啊……”
“雪花……自己……”
“也會……”
“心存……芥蒂的……吧？”
“心存芥蒂的……吧？”
噗——！
顏爵……感覺……自己的……心臟……被……這句話……直接……捅穿了！
雪花……也會……心存芥蒂！
冰璃雪……會……因此……怨恨他！疏遠他！永遠……不可能……再……原諒他！
這……比……被默和水清漓……懲罰……更加……讓他……感到……絕望！
肉體上的懲罰……或許……還能……承受……
但……心靈上的……疏遠與……芥蒂……尤其是……來自……他……傾慕了……千百年的……那個人……將是……永恒……的……酷刑！
完了……
徹底……完了……
顏爵……麵如死灰……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
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那……黯淡無光、充滿悔恨與……孤寂的……未來……
而……冰璃雪……
在……聽到蘇皖沫這……最後一句……“提醒”時……
她……那……一直……穩如磐石的……冰雪身軀……幾不可察地……微微……震顫了一下！
心存芥蒂？
她……會嗎？
如果……那隻狐狸……真的……因為……保護不力……讓她……陷入……險境……甚至……受傷……
她……會……怎麼想？
是……會覺得……他……無能？可笑？
還是……會……有一種……被……辜負了……某種……隱秘期待的…………惱怒？
她……不知道。
她……從未……允許自己……去思考……這種……問題。
但……蘇皖沫……這句話……卻像一顆……種子……強行……植入了……她……冰封的心湖深處……
或許……不會……立刻發芽……
但……它……已經……在那裡了……
她……周身的寒氣……再次……不受控製地……波動了一下……雖然……極其細微……卻……被……一直……密切關注著她的……顏爵……敏銳地……捕捉到了！
這……細微的波動……在顏爵眼中……無異於……最後的……宣判！
看！她……在意了！她……已經開始……“芥蒂”了！
噗通一聲！
顏爵……終於……支撐不住……直接……單膝……跪倒在了地上！
額頭……滲出……冰冷的……汗珠！
他……不是……害怕……懲罰……
是……害怕……失去……那……唯一……一絲……渺茫的……可能！
整個靈犀閣……靜得……可怕。
蘇皖沫……這……接連兩句……看似天真……實則……步步緊逼……將後果……**裸攤開的……“提醒”……
徹底……將顏爵……逼入了……絕境！
也……將……冰璃雪……那……可能……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一絲……情緒……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默……看著……下方……那……失魂落魄的顏爵……和……那……氣息微亂的冰璃雪……
她……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很好。
小沫這……最後一把火……燒得……正是時候。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咳嗯。”
“顏爵司儀……”默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清越……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妹妹……年紀小……說話……直接了些……”
（雖然聽起來像是替妹妹開脫，但誰都知道這是最後的通牒）
“但……道理……想必……你是……明白的？”
（目光如刀，直刺顏爵）
“這份……賠償契約……”默……用指尖……點了點……懸浮在空中的……卷軸……
“你看……是簽……還是……不簽呢？”
“畢竟……”默……故意……拉長了語調……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跪在地上的顏爵……又……掃過……一旁……氣息冰冷的冰璃雪……
“有些機會……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有些代價……現在不付……將來……恐怕……會……更加……沉重哦？”
威脅！
**裸的威脅！
但……卻……讓人……無法反駁！
顏爵……猛地……抬起頭！
他……看著……默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看著……水清漓那……冰冷的側影……
最後……用儘……全身力氣……看向了……那個……他……魂牽夢繞的……冰雪身影……
他……咬了咬牙！
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簽！
必須簽！
不僅要簽！
還要……簽得……漂亮！簽得……毫無怨言！
這……不僅僅……是一份……賠償契約……
這……更是……他……顏爵……向著……那座……冰雪城堡……邁出的……第一步！
是……他向……未來……可能存在的……“守護”機會……遞交的…………投名狀！
“我簽！”顏爵……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
他……掙紮著……站起身……踉蹌著……走到……那份……契約卷軸前……
深吸一口氣……凝聚仙力……就要……在上麵……留下……自己的……靈魂印記！
而此刻……
蘇皖沫……看著……顏爵……那……如同……赴死般的……決絕表情……
她……輕輕……拉了拉……舒言的……衣袖……
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道：
“舒言哥哥……你看……顏爵哥哥……好像……真的……很怕……雪花姐姐……生氣……呢……”
“我……是不是……說得……太……重了呀？”
舒言：“……”
（推了推眼鏡，無奈地看了一眼身邊這個“天真無邪”的小惡魔，心中暗道：你何止是說得重，你簡直是把路都給他堵死，又留了一線“表現好才能贖罪”的生機啊……這手段，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