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460章 粉絲標準與降維打擊
默指尖的水色光芒尚未完全消散,那道臨時構建的傳送法陣便已穩定下來。光芒流轉間,一個嬌小活潑的身影略顯倉促地從中踏出,正是蘇皖沫。
她似乎正在忙碌著什麼,手中還拿著一卷似乎是剛寫畫到一半的、材質特殊的絹帛,上麵能看到一些細致的圖案和娟秀的字跡。突然被召喚,她臉上還帶著一絲未褪去的專注和茫然。但當她的目光迅速掃過殿內情景——看到神色冰冷的水清漓、笑意吟吟卻目光銳利的默,以及那位站在中央、臉色蒼白、身形僵硬、彷彿正在承受公開處刑的靈犀閣司儀顏爵時——蘇皖沫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立刻捕捉到了空氣中那非同尋常的“瓜”的氣息!
“清漓哥!默姐姐!”她先是乖巧地、帶著十足敬意地向水清漓和默行禮,姿態無可挑剔。然後,她才彷彿“剛剛”注意到顏爵的存在,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哎呀,顏爵先生?您也在啊?好巧哦!”
那語氣,天真無邪,卻讓顏爵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巧?他寧願這輩子都沒這麼“巧”過!
默對蘇皖沫的反應十分滿意,這丫頭果然機靈,瞬間就進入了狀態。她笑著朝蘇皖沫招招手,語氣親昵:“皖沫,過來過來。正有個問題,想請你這個專家來評評理呢。”
蘇皖沫立刻像隻歡快的小鳥般跑到默身邊,好奇地眨著眼:“默姐姐,什麼問題呀?隻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她說話時,眼角餘光卻悄悄瞟向顏爵,帶著一種研究者觀察稀有樣本般的好奇與……興奮。
默抬手指了指臉色愈發難看的顏爵,用一種看似隨意,實則每個字都像小錘子敲在顏爵心巴上的語氣說道:“喏,就是這位顏爵司儀。他呢,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家璃雪姐姐,喜歡了不知道多少年。我呢,就隨口問了他一句,了不瞭解璃雪姐姐的喜惡。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好像答不上來呢。”
默故意頓了頓,欣賞了一下顏爵那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表情,才繼續對蘇皖沫說,聲音提高了八度,確保整個大殿(包括某條假裝沉睡的龍)都能聽清:
“所以我就說啊,顏爵司儀,你這瞭解程度,恐怕連人類世界裡璃雪姐姐的資深粉絲都不如!他還不信,覺得我是在侮辱他。”
“皖沫,你來得正好。”默的笑容變得狡黠起來,“你可是我們公認的、對璃雪姐姐瞭解最深的‘頭號粉絲’兼‘粉頭’。今天,就請你來和我們的顏爵司儀,當麵對質一下。”
“咱們就用事實說話,看看是你這個‘粉絲’,還是他那個‘追求者’,對冰璃雪——我們仙境最美的冰雪公主,瞭解得更深入、更細致、更走心!”
“對質?”蘇皖沫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裡麵迸發出的光芒簡直堪比千瓦燈泡。她猛地扭頭看向顏爵,那眼神不再是好奇,而是充滿了……鬥誌?那是一種屬於資深粉絲領域權威被挑戰時,自然而然燃起的、扞衛“專業”地位的火焰!
“真的嗎?默姐姐!我可以嗎?”蘇皖沫激動地抓住默的衣袖,小臉因為興奮而泛紅。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型“安利”現場兼“公開處刑”……啊不,是“友好交流”會!
“當然可以。”默肯定地點頭,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大膽地說,把你知道的,關於璃雪姐姐的一切喜好、厭惡、習慣、小細節,都說出來。讓顏爵司儀也好好‘學習學習’,什麼叫做真正的‘瞭解’。”
顏爵:“……”
他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被一個人類小丫頭片子當麵“對質”關於冰璃雪的事情,這比他被十個曼多拉圍攻還要讓他感到窒息和羞恥。他感覺自己作為藝術之靈、靈犀閣司儀的所有尊嚴,正在被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蘇皖沫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麵向顏爵,臉上的天真爛漫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學術研討般的認真和嚴謹。她甚至將手中那捲未完成的絹帛小心地卷好,握在手中,彷彿那是她的“權威參考資料”。
“顏爵先生,”蘇皖沫開口,聲音清脆,條理清晰,“既然默姐姐讓我說,那我就僭越了。我們不妨從幾個基礎層麵開始對比,如何?”
不等顏爵回應,她就像開啟了話匣子,語速平穩卻資訊量爆炸:
“首先,最表層的喜好與厭惡。璃雪姐姐喜歡冰雪的純淨、喜歡寒冷帶來的寧靜、喜歡晶瑩剔透的冰晶花、喜歡雪落無聲的靜謐。這些,想必顏爵先生是知道的吧?”她看向顏爵,眼神帶著詢問。
顏爵僵硬地點了點頭。這確實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但是,”蘇皖沫話鋒一轉,“璃雪姐姐最喜歡的冰晶花形態,是六角棱柱狀的基礎冰晶,還是複雜的分形蕨葉狀冰晶?她在心情愉悅時,凝聚的冰雪會更偏向於璀璨的鑽石塵,還是更傾向於綿密柔軟的鵝毛雪?她最討厭的‘炎熱’,是單純的高溫,還是那種潮濕悶熱、讓人透不過氣的黏膩感?對於‘汙濁’,她是更厭惡物理上的塵埃汙漬,還是能量層麵的不純淨,比如——昨天那種令人作嘔的輻射能量?”
一連串極其具體、細致入微的問題,如同連珠炮般砸向顏爵。
顏爵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冰晶花形態?心情好時雪花的區彆?討厭的炎熱還分乾熱濕熱?汙濁還分物理和能量層麵?他……他從未思考過這些!在他印象裡,冰璃雪就是冰雪的化身,喜歡冷討厭熱,喜歡淨討厭臟,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還需要分這麼細?!
看著顏爵瞠目結舌、啞口無言的樣子,蘇皖沫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裡帶著一絲“果然如此”的意味,卻沒有多少嘲諷,更像是一種對“外行人”的無奈。
“看來顏爵先生並不清楚。”她繼續平靜地說道,彷彿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那麼,我們進入下一個層麵:習慣與細節。”
“璃雪姐姐在思考問題時,右手食指會無意識地在冰麵上輕輕敲擊,節奏平穩,大約每秒一次。”
“她獨自一人時,偶爾會哼唱一首沒有歌詞、旋律空靈古老的歌謠,據說是遠古冰精靈的遺韻。”
“她飲用冰露時,習慣用指尖凝聚的薄冰杯,而不是現成的玉杯或琉璃盞。”
“她對自己宮殿裡每一株冰棱樹的生長狀態都瞭然於心,哪一株新長出了一片冰葉,她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她極度不喜旁人未經允許觸碰她的冰晶弓,尤其是弓弦部分,認為那是對冰雪武器的褻瀆。”
“她在感到疲憊時,周身散發的寒氣會比平時更加內斂,彷彿冰雪陷入了沉眠,而非消散。”
蘇皖沫如數家珍,一條接一條,語氣平穩,目光清澈,彷彿這些細節早已刻入她的骨髓。她說的有些是觀察所得,有些是從水清漓和默偶爾的提及中拚湊分析而出,但每一條,都指向冰璃雪最為真實、最為生活化的一麵,而非那個高高在上、符號化的“冰公主”。
顏爵的臉色已經從蒼白轉向了灰敗。這些細節……他有的似乎隱約有點印象,但絕大多數,他根本聞所未聞!他見過冰璃雪思考,但從未注意過她手指的小動作;他聽過風雪呼嘯,何曾聽過她哼唱?他送過無數華美的杯盞,卻不知她隻用自己凝的冰杯……一股巨大的、名為“無知”的浪潮,將他徹底淹沒。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對冰璃雪的“瞭解”,是多麼的浮皮潦草,多麼的……自以為是!
“最後,”蘇皖沫的聲音將顏爵從巨大的自我懷疑中稍稍拉回,“我們談談‘厭惡’的深層原因。就拿昨天的輻射能量為例。”
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顏爵先生,您可知,璃雪姐姐為何會對輻射能量表現出極致的厭惡,甚至遠超對普通火焰或汙水的排斥?”
顏爵張了張嘴,想說因為輻射肮臟、有害,但看著蘇皖沫那洞悉的目光,他沒能說出口。
蘇皖沫自問自答,語氣沉靜卻帶著力量:“因為輻射代表的‘無序衰變’與‘基因層麵的汙染’,從根本上違背了冰雪本源所代表的‘絕對秩序’、‘純淨’與‘永恒靜止’的美學核心。冰雪是規則的結晶,是純淨的化身,是試圖將最美一刻凝固的永恒。而輻射,是混亂,是腐化,是對生命結構最根本的破壞和扭曲。這種對立,是法則層麵的,是源自靈魂本能的排斥。所以,璃雪姐姐的反應才會如此劇烈。這不僅僅是喜惡問題,這是存在本質的衝突。”
她看向顏爵,目光清澈見底:“顏爵先生,您作為藝術之靈,追求美與和諧。那麼,您在選擇靠近‘冰雪’這種極致之美時,是否真正思考過,哪些東西是與其本質截然對立、會對其造成根本性傷害的?您是否具備這種洞察本質的敏銳,能夠在威脅降臨的第一時間,而非事後,去識彆並守護這份美?”
“我……”顏爵徹底啞然。蘇皖沫的這番話,已經遠遠超出了簡單的“喜惡”列舉,上升到了理念和本質的層麵。這根本不是對質,這是單方麵的、降維打擊式的知識碾壓和靈魂拷問!
默在一旁聽得眉開眼笑,忍不住撫掌輕讚:“說得好!皖沫,不愧是你!分析得透徹!”
連一直如同背景板般的水清漓,那冰封般的眼眸也微微動了一下,落在了蘇皖沫身上,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但那細微的變化,已然是一種極高的認可。虛空中的水龍,鼻息間似乎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滿意的哼聲。
蘇皖沫說完,對著顏爵微微躬身,態度依舊恭敬,但話語卻像最後的審判:“顏爵先生,以上就是我,作為冰公主殿下的一名普通粉絲,基於長期觀察、記錄和分析所瞭解到的一些資訊。可能片麵,可能淺薄,但無一不是出於對璃雪姐姐本身的關注和尊重。”
“至於您……”她沒有再說下去,但那雙清澈眼睛裡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顏爵站在原地,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和驕傲。蘇皖沫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麵鏡子,照出了他那份“喜歡”的蒼白與淺薄。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通往冰璃雪內心的道路,遠比他想象的要漫長和複雜得多。而第一步,或許就是放下他那藝術家的傲慢與自以為是,真正地、謙卑地,去學習如何“瞭解”她。
默看著顏爵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知道今天的“棒喝”效果已經達到。她揮了揮手,對蘇皖沫笑道:“好了皖沫,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忙你的‘應援手冊’吧,看來我們的顏爵司儀,需要一些……獨自消化和反思的時間。”
蘇皖沫乖巧地應了一聲,再次行禮,然後通過傳送陣離開了,臨走前,還給了顏爵一個意味深長的、鼓勵(?)的眼神。
水玲瓏宮再次恢複了寧靜,但這份寧靜中,卻彌漫著藝術之靈內心世界崩塌與重建的無聲轟鳴。他的追妻之路,從今日起,恐怕要徹底換個走法了。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默,深藏功與名,重新挽住水清漓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水龍的意念悄然拂過她的心湖,帶著一絲讚許:“王妃,此乃……蓮之守護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