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573章 靜水之評與無聲之讚
水玲瓏宮練武場內，那場因“光雷之舞”與“靜水之鞭”而引發的波瀾，隨著雷電尊者龐尊那咋咋呼呼的雷光與光仙子白光瑩無奈又甜蜜的離去，終於徹底平息下來。空氣中殘留的、混合著光明聖潔、雷霆威嚴與靜水深邃的奇異能量波動，也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撫平，緩緩融入了這片浩瀚水域的本源之中，重歸永恒的靜謐。
默站在空曠的練武場中央，看著龐尊和光瑩消失的方向，嘴角噙著一抹心滿意足、又帶著點小得意的笑容。她拍了拍手，彷彿撣去了並不存在的灰塵，狐狸眼中閃爍著“又搞定一件大事”的輕鬆與愉悅。
幫助光瑩找到適合她自己的戰鬥方式，不僅解決了閨蜜的煩惱，順帶還“教育”了一下龐尊那個戰鬥狂，讓他見識到了力量運用的另一種可能，更是在無形中加深了光瑩與龐尊之間的羈絆（雖然方式有點特彆）。這一舉多得的事情，讓她心情大好。
她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因為剛才演示鞭法而微微有些發酸的胳膊，然後腳步輕快地轉身，離開了這片空曠肅殺的場地，沿著流淌著柔和光暈的迴廊，朝著水玲瓏宮的主殿走去。
穿過幾道水幕光暈，主殿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寧靜氣息撲麵而來。星輝依舊，靜水無聲。水清漓依舊靜坐在大殿中央，冰藍色的長發垂落，麵容冰封，氣息與整個靜水湖渾然一體，彷彿自亙古以來便從未移動過分毫。他周身散發著那種深不可測、包容萬物的浩瀚感，讓任何躁動的心緒都能在瞬間平複下來。
默放輕了腳步，像隻歸巢的貓兒，悄無聲息地走到水清漓身邊。她沒有立刻像往常那樣撲進他懷裡，而是先站在他麵前，微微歪著頭，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她臉上那點小得意和小興奮還沒有完全褪去，眼神亮晶晶的，帶著一絲“求表揚”的意味，又夾雜著一絲想要分享剛才那場“精彩演出”細節的衝動。
她看了他幾秒鐘，見他依舊靜坐，冰藍色的眼眸半闔，似乎沉浸在深層次的冥想之中，並沒有主動詢問的意思。
默也不在意，她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樣子。她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湊近了一些，用她那清脆悅耳、帶著點撒嬌尾音的聲音，小聲地、帶著點試探性地問道：
“清漓~”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
水清漓冰藍色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但他並未立刻睜開眼，也沒有回應，隻是周身那如同萬丈深海般沉寂的氣息，似乎微微波動了一絲，彷彿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石子。
默知道他在聽。她繼續用那種帶著分享欲的語氣，繼續說道：
“剛才……你都‘看’到了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她知道以他的境界，練武場發生的一切，必然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才問出了那個她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覺得……怎麼樣？”
“怎麼樣”三個字，問得有些籠統，卻又包含了千言萬語。
她是在問：你覺得光瑩那套“光雷之舞”怎麼樣？是不是很美？很厲害？
她是在問：你覺得我教她的方法怎麼樣？是不是很聰明？很有創意？
她更是在問：你覺得我最後演示的那套“靜水之鞭”怎麼樣？是不是……也很不錯？
她問得隨意，彷彿隻是隨口一問，但那雙緊緊盯著水清漓的狐狸眼中，卻閃爍著不易察覺的緊張與期待。就像是一個精心完成了作品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最在意之人的評價。
水清漓依舊靜坐，沒有立刻回答。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放緩了流速。殿內隻有靜水最細微的潺潺聲，以及默那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
默耐心地等待著。她並不著急。她知道，清漓的沉默，往往比言語包含更多的內容。他需要時間“消化”和“評估”。
虛空之中，盤踞的水龍似乎也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靜水之主的“評判”。
良久，水清漓那冰封般的唇角，幾不可察地、極其緩慢地向上牽動了一個微小的弧度。那弧度淡得幾乎不存在，卻如同冰原上極光初現，瞬間柔和了他周身那過於冷冽的氣息。
隨即，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夜空，倒映著殿頂的星輝，也倒映著默那張帶著期待的小臉。眼眸深處，沒有了平日的絕對冰冷與淡漠，而是漾開了一種極其複雜的微光。
那微光中，有一絲幾不可察的……讚賞？
是對光瑩能夠突破自身桎梏、找到力量新路的讚賞？還是對默那番關於“力量和諧共存”見解的認可？或許兼而有之。
那微光中，更有一絲深沉的……瞭然與……一絲極淡的、名為“莞爾”的笑意？
是對默最後那番“現身說法”、用靜水之力駕馭雷鞭、近乎“炫技”般的行為感到……有趣？或許還有一絲對她那點小心思（求表揚）的瞭然。
但更多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彷彿能容納萬物的平靜與……縱容。
他並沒有用言語來回答默那個“怎麼樣”的問題。
因為，有些“評價”，無需言語。
他緩緩地、極其自然地，抬起了右手。
他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彷彿規則本身在移動般的韻律。微涼如玉的指尖，在星輝下泛著淡淡的光澤，朝著默的方向伸來。
他沒有去撫摸她的頭發，也沒有去捏她的臉頰。
他的指尖，最終輕輕地、點在了默的眉心。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她眉心的那一瞬間——
“嗡——！”
一股浩瀚如海、精純至極、卻又溫柔無比的靜水本源之力，如同最溫暖的春潮，自他指尖流淌而出，悄無聲息地湧入默的體內！
這股力量，並非攻擊，也非療傷，而是一種……浸潤！一種洗禮！一種……無聲的肯定與嘉獎！
默隻覺得渾身一暖，彷彿整個人都被浸泡在了溫度最適宜的清泉之中，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貪婪地吸收著那精純的水元力。方纔因演示鞭法而消耗的些許仙力瞬間補滿，精神上的些許疲憊也一掃而空，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般，神清氣爽，通體舒泰！
更奇妙的是，她感覺到自己與周圍靜水湖本源的連線，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緊密！彷彿水清漓通過這種方式，短暫地向她開放了更深層次的本源許可權，讓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浩瀚水域的脈搏與呼吸！
這種“獎勵”，比任何華麗的讚美之詞都更加實在，也更加……契合他們的關係！
默先是一愣，隨即，狐狸眼中爆發出無比璀璨的驚喜光芒！她立刻明白了水清漓這無聲舉動中所蘊含的深意！
這不是簡單的“不錯”，這是“做得很好，這是給你的獎勵”。
這不是敷衍的“還行”，這是“你的理解與做法，符合靜水之道”。
這更是一種無聲的宣告：“我看到了，我認可了，你做得對。”
“清漓！”默驚喜地叫了一聲，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猛地向前一步，撲進了水清漓早已為她張開的懷抱中！她將臉頰深深埋入他微涼的頸窩，用力蹭了蹭，聲音悶悶的，卻充滿了巨大的喜悅與滿足：“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水清漓穩穩地接住她，手臂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冰藍色的眼眸中，那抹縱容的笑意終於清晰地蕩漾開來。他低下頭，下頜輕輕抵在她的發頂。
依舊沒有言語。
但此刻的無聲，卻勝過千言萬語。
虛空之中，水龍發出一聲低沉、悠長、充滿了欣慰與愉悅意味的龍吟，那吟唱彷彿在說：王妃聰慧，殿下心喜。
默在水清漓懷中窩了一會兒，享受著他無聲的嘉獎與懷抱的溫暖，然後才抬起頭，狐狸眼彎成了月牙，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嘿嘿，下次要是還有誰不開眼，我就用這‘靜水雷鞭’抽他！保證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以柔克剛’！”
水清漓看著她那副“小人得誌”的俏皮模樣，冰封般的唇角，那抹笑意又加深了一分。
如何？
靜水深知，無需多言。
一切，儘在無聲的嘉獎與縱容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