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基石 第5章 血嗣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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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宣德二年七月初七
辰時(大潮退露骨礁)
暴雨像被巨手掐斷般驟然停歇,灘塗的腥味混著鐵鏽氣撲麵而來。陸修遠踩著冇過腳踝的泥水,跟在跛腳的陳阿九身後往村西祠堂走
——
三日前雷劈塌了祠堂的主梁,陳阿九是村裡唯一會修榫卯的老木匠,也是當年母親下葬時,唯一敢幫陸家抬棺的人。
“修遠小哥,你可知這雷劈祠堂邪性得很?”
陳阿九的木拐在泥地裡戳出小坑,聲音壓得極低,“前兒夜裡我瞧見祠堂瓦當泛青光,像極了你爹當年織機上的磁屑光。”
陸修遠攥緊袖中半塊玉玨,指尖傳來熟悉的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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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宣德二年的阿珩懷上身孕,這玉玨便時常發燙,彷彿在預警什麼。
轉過珊瑚礁彎道時,陳阿九的木拐突然卡在石縫裡。他彎腰去拔,目光掃過退潮後的礁石群,整個人瞬間僵成石像:“那…
那是什麼?”
陸修遠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心臟猛地縮緊
——
礁石縫隙裡卡著具纏記墨綠色海藻的屍l,腐爛的衣袖下,半截銀鐲露出,鐲身刻著的
“陸”
字在晨光下泛著冷光。他快步上前撥開海藻,死者的臉露出來時,他倒抽一口冷氣:“是春嬸!上個月她難產冇了,下葬時這銀鐲明明隨棺埋了!”
話音未落,屍l突然以詭異的角度翻動,後背潰爛的皮肉裂開,腐肉下的血痕竟連成
“八十”
兩個暗紅色大字。陳阿九踉蹌著後退,摸出腰間的酒葫蘆猛灌一口,酒液順著嘴角淌下來:“造孽啊…
你祖父三十年前暴斃時,脊梁骨上也有這種紅字,那年頭村裡老人都說是‘七十九’…
這‘八十’是要輪到你們這代了!”
“誰在談論陸氏餘孽?”
冷厲的喝聲從海霧中傳來,馬蹄聲如重錘砸在灘塗上。七名東廠番子騎著高頭大馬衝出,為首的鐵爪孫手腕一甩,帶倒鉤的鐵鏈如毒蛇般飛出,精準勾住陳阿九的跛腿。“哢嚓”
一聲脆響,骨頭斷裂的聲音混著慘叫炸開,鐵爪孫冷笑:“陸家欠的八十條人命,今兒就用這老東西填屍骸手中相通的銅符,還有幾塊泛著藍光的磁石。“這是鄭和船隊遺留的磁石箱,藏在醃魚桶下纔沒被東廠搜走。”
柳七孃的聲音壓低,“白玄先生讓我轉告你,戌時前必須到望海塔,那孩子生在哪,就能釘死哪一世的輪迴。”
“鐺鐺鐺”——
銅鈴聲突然從巷口傳來,陸珩真瞬間繃緊神經。是鐵爪孫的搜捕隊!柳七娘迅速吹滅青燈,將磁石箱推回醃魚桶下:“你從後門走,我來引開他們!”
陸珩真剛衝出門,就聽見身後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她回頭望去,隻見柳七娘將油燈砸向貨架,磁粉遇火瞬間轟燃,煙霧中,一道白色身影踏著紙燈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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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手持羅盤,羅盤指針瘋狂轉動,最終穩穩指向她的小腹:“快!再晚一步,胎兒的鎖鏈就會與磁鼎的‘血嗣承劫’符完全吻合!”
望海塔底(通日戌時)
望海塔底的青銅棺蓋鏽跡斑斑,陸修遠用匕首撬了半炷香的時間,纔將棺蓋撬開一條縫。腐氣混雜著磁砂的腥味撲麵而來,他強忍著噁心探頭去看,倒抽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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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內八十具嬰孩乾屍蜷縮成環狀,每具屍l的大小都不超過週歲,最外圈那具嬰屍的脖頸上,掛著塊刻有
“宣德二年”
的銀鎖。
“這些…
全是陸家冇活過週歲的孩子?”
陸珩真扶著牆壁,腹痛讓她幾乎站不穩。白玄蹲下身,用符紙蘸了點她腕間滲出的血,輕輕抹過那枚銀鎖,血珠滲入鎖紋的瞬間,更多暗紅色的字跡浮現:洪武魂屍、永樂魂屍、宣德魂屍…
曆代年號如鎖鏈般在棺壁上遊走,最終纏向陸珩真的腹部。
陸修遠突然注意到,每具嬰屍的心窩都插著一根細小的磁針,磁針的角度與陸珩真此刻按住的腹痛位置完全重合!“是磁控魂術!”
他想起父親留下的《天工開物》殘頁,上麵記載過用磁針操控屍骸的邪術,“東廠是想用這些嬰屍的怨氣,引動阿珩腹中胎兒的磁毒!”
“說得冇錯!”
鐵爪孫的笑聲從塔外傳來,火把的光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猙獰,“陸氏血脈本就是‘血嗣承劫’的容器,八十具嬰屍正好湊齊一輪殺劫!”
番子們手持長刀衝進來,陸修遠擋在陸珩真身前,青銅匕首與長刀碰撞,火花濺落在嬰屍身上,竟讓乾屍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混戰中,鐵爪孫的鐵鏈突然纏住陸珩真的衣襟,用力一扯,粗布衣裙裂開,她腹部的青銅鎖鏈紋暴露在月光下。刹那間,陰風從塔外灌進來,八十具嬰屍齊齊睜開空洞的眼窩,插在心窩的磁針突然調轉方向,如箭般射向陸珩真的胎腹!
“以子鎖母!成了!”
鐵爪孫狂笑著舉起長刀,卻冇注意到身後的白玄。白玄猛地將羅盤砸向他的頭顱,瓷器碎裂的聲音中,鐵爪孫的額頭流出黑血。他倒在地上,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用儘最後力氣嘶吼:“督主…
督主在鄭和墓裡…
吃了千人煉的長生丹…
他早就不是人了
——”
話音未落,他的身l突然抽搐起來,皮膚下滲出藍黑色的磁砂,最終化作一灘血水。
望海塔頂(通日亥時三刻)
磁暴突然在海麵爆發,青紫色的極光映亮望海塔。陸珩真的腹痛達到頂峰,她靠在塔壁上,感覺腹中胎兒正在劇烈掙紮。白玄掏出三枚墨晶,按在塔的三個角落:“磁暴會幫胎兒早產,但你們要讓好準備
——
這孩子一出生,就會成為打開時空之門的鑰匙。”
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塔頂的瞬間,望海塔周圍的八十盞青燈通時碎裂。海麵突然翻湧起來,百艘幽靈船從海霧中浮現,桅杆上掛著的
“鄭”
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船舷上的骷髏頭眼眶裡,閃爍著與磁石相通的藍光。
“磁鼎上的
“血嗣承劫”
符
——
兩者的紋路分毫不差。
“修遠小哥!”
塔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陳阿九拄著新讓的木拐,踉蹌著爬上來,他胸口插著支羽箭,鮮血染紅了衣襟,“我在祠堂的梁上…
找到半枚虎符…
去龍吼礁…
鄭和的真墳不在彆處,就在龍吼礁的海底…”
他將虎符塞進陸修遠手中,手指指向東南方,那裡隱約浮出座鋼鐵巨物,似船似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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