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116章 驚蟄雷動,舊影重來
驚蟄這天,一聲春雷炸響在斷雲澗上空,震得同生橋的石欄都微微發顫。林辰正在靈渠邊檢視聽聲草的長勢,嫩綠的草葉剛從土裡鑽出來,被春雨洗得油亮,葉片上的絨毛沾著水珠,像撒了層碎鑽。
“這雨下得及時,”清月提著竹籃走來,裡麵裝著剛采的春筍,筍尖還帶著泥土的濕氣,“藥圃的抗毒草也該移栽了,木拉提說要跟我學怎麼分株,說要帶些回戈壁。”
正說著,橋那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玄山的一個後生渾身是泥,從馬上跌下來,指著上遊的方向,聲音都在發顫:“林先生……清月先生……不好了……上遊的山洞裡……發現了……發現了骨部的標記!”
林辰心裡咯噔一下。骨無常和骨煞被關押後,影衛肅清了殘餘勢力,本以為骨部已徹底覆滅,沒想到竟還有漏網之魚。他立刻召集眾人,帶著火把往上遊的山洞趕。
山洞裡陰森潮濕,石壁上果然刻著個詭異的骨形標記,比上次見到的更大,邊緣還殘留著新鮮的鑿痕。更讓人驚心的是,洞中央的石台上,擺著個黑色的陶罐,罐口用紅布封著,散發著淡淡的腥氣——與蝕靈散的味道如出一轍。
“是新放的,”清月用銀簪挑開紅布,裡麵的粉末呈灰黑色,顆粒比之前的更細,“這蝕靈散改良過了,聞著毒性更強。”
阿音帶著聽音蝶飛進山洞,蝴蝶的翅膀在靠近陶罐時劇烈顫抖,綠光都黯淡了幾分:“它們說……這裡有很凶的氣息,不止一個人來過!”
木合塔爾拄著柺杖,後背的傷口還沒完全長好,卻依舊站在最前麵:“會不會是骨無常的餘黨?影衛不是說都肅清了嗎?”
“未必是餘黨,”林辰盯著石壁上的標記,指尖劃過鑿痕,“這手法比骨煞的更老練,倒像是……當年骨部的元老級人物。”
話音剛落,洞外忽然傳來一陣冷笑,尖銳得像指甲刮過石頭:“林辰,多年不見,你的眼光還是這麼毒。”
眾人回頭,隻見一個穿著灰袍的老者站在洞口,手裡拄著根骨杖,杖頭雕著個骷髏頭,眼睛裡嵌著兩顆綠幽幽的鬆石。他的臉布滿褶皺,卻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輪廓——正是當年骨部的二長老,骨玄!傳聞他在北境一戰中死了,沒想到竟還活著。
“果然是你,”林辰握緊腰間的佩劍,“當年玄陰饒你一命,你卻不知悔改!”
骨玄桀桀怪笑,骨杖在地上敲得篤篤響:“饒我一命?他毀了我的一切,這筆賬,自然要連本帶利討回來!骨無常和骨煞那群廢物,連座橋都毀不了,還得老夫親自出手!”
他猛地揮動骨杖,洞頂的石塊頓時砸落下來,玄山的後生們舉著盾牌上前抵擋,卻被石塊砸得連連後退。骨玄趁機甩出一把骨針,直取林辰麵門——
“小心!”清月甩出藥粉,與骨針撞在一起,發出滋滋的響聲,卻還是有幾根漏網之魚,擦著林辰的臉頰飛過,釘在石壁上,瞬間腐蝕出幾個小坑。
木合塔爾舉著彎刀衝上去,卻被骨玄的骨杖纏住,刀光與杖影碰撞,火星四濺。“你這後生,倒是比木合塔爾那老東西有種,”骨玄獰笑著,骨杖突然裂開,露出裡麵的毒刺,“可惜,今天就要死在這裡!”
毒刺直刺木合塔爾的胸口,阿音指揮著聽音蝶猛地撲上去,用翅膀擋住毒刺,蝴蝶瞬間被毒死,綠光熄滅,紛紛落在地上。木合塔爾趁機揮刀砍向骨玄的手腕,骨玄吃痛,骨杖脫手飛出,撞在石壁上斷成兩截。
“撤!”骨玄見勢不妙,轉身就往洞外跑,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林辰追出去時,隻在泥地裡看到一串奇怪的腳印,像鳥爪又像獸蹄,消失在靈渠邊的蘆葦蕩裡。
回到同生橋時,雨已經停了。眾人圍坐在橋頭的棚子裡,氣氛凝重。木拉提把死去的聽音蝶埋在橋邊的土裡,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它們都是為了救我哥哥……”
阿音摸著新畫的《守護長卷》,上麵的聽音蝶還栩栩如生,此刻卻忍不住紅了眼眶:“我一定要找到骨玄,為它們報仇!”
林辰看著石台上的黑色陶罐,眉頭緊鎖:“骨玄比骨無常更狡猾,他改良蝕靈散,顯然是有更大的圖謀。阿硯,你帶人沿著靈渠下遊搜查,看看有沒有新的標記;蘇晚,你坐船去南境,通知瀾滄江的漁民加強防備;木合塔爾,你回西域報信,讓牧民守住引水渠,骨玄很可能會去戈壁找紫穗草的麻煩。”
“那你呢?”清月擔憂地問。
“我去北境找玄陰,”林辰握緊佩劍,“骨玄當年是玄陰的手下敗將,他一定知道骨玄的弱點。”
第二天天一亮,眾人就分頭行動。林辰騎著快馬往北境趕,路上的積雪還沒化儘,馬蹄踩在冰麵上,發出咯吱的響聲。他想起當年在北境與骨玄交手的情景,那老家夥最擅長用毒和偽裝,能變成各種鳥獸的模樣,當年若不是玄陰用“破妄眼”識破他的真身,恐怕很難取勝。
趕到北境時,玄陰正在冰原上訓練雪狼。他比幾年前更沉穩了,鬢角多了些白發,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聽到骨玄出現的訊息,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那老東西果然沒死。當年我饒他一命,是看在他曾救過一個牧民的份上,沒想到他竟還敢為禍!”
“他的弱點是什麼?”林辰開門見山。
玄陰指著冰原上的雪蓮:“骨玄修煉的‘骨煞功’,最怕至陽至純的東西。這冰原雪蓮是他的剋星,還有……你當年從葬魂淵帶出來的那塊‘鎮魂玉’,也能克製他的邪術。”
他從懷裡掏出個錦盒,裡麵裝著一株冰原雪蓮,花瓣瑩白,散發著淡淡的寒氣:“這雪蓮能解他的骨毒,你帶回去,再加上鎮魂玉,定能製服他。”
林辰接過錦盒,剛要起身,玄陰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骨玄這次回來,恐怕不止是為了報仇。我收到訊息,他最近一直在找‘聚魂陣’的圖紙,那陣法能吸收生靈的精氣,若是讓他在同生橋邊佈下,後果不堪設想。”
林辰心裡一沉:“聚魂陣?他要那東西做什麼?”
“聽說能讓人起死回生,”玄陰的眼神凝重,“他的兒子當年死在骨部內亂中,恐怕是想……用無數生靈的精氣,換回他兒子的命。”
趕回同生橋時,已是三天後。剛到橋頭,就看到阿音慌慌張張地跑來,手裡拿著張從蘆葦蕩裡找到的羊皮紙,上麵畫著聚魂陣的陣圖,中心位置赫然就是同生橋!
“他要在橋上布陣!”清月的臉色發白,“蘇晚來信說,南境的水浮蓮突然大片枯萎,根須上纏著跟山洞裡一樣的蝕靈散,恐怕是骨玄乾的!”
林辰開啟錦盒,冰原雪蓮的寒氣瞬間驅散了周圍的焦躁:“彆慌。他要布陣,就得在月圓之夜,吸收生靈的精氣。今晚就是月圓,我們正好將計就計。”
夜幕降臨,圓月爬上樹梢,銀輝灑滿同生橋。林辰和清月帶著眾人埋伏在橋邊的山林裡,阿硯在橋板下藏了鎮魂玉,木合塔爾和木拉提在靈渠邊撒滿了冰原雪蓮的粉末,阿音則讓聽音蝶躲在蘆葦蕩裡,一旦骨玄出現就發出訊號。
子時剛過,一個黑影果然出現在橋頭,正是骨玄。他穿著件黑色的鬥篷,手裡拿著聚魂陣的陣旗,剛要往橋上插,蘆葦蕩裡突然飛起無數聽音蝶,綠光將他的身影照得一清二楚。
“動手!”林辰大喝一聲,從山林裡躍出,揮劍劈向骨玄。骨玄早有防備,轉身變成一隻黑鷹,翅膀帶著毒粉,直撲林辰的麵門。
“破!”清月甩出冰原雪蓮的粉末,黑鷹的翅膀瞬間被凍傷,慘叫著跌落在橋上,變回人形。骨玄又想變成毒蛇,橋板下的鎮魂玉突然發出金光,將他牢牢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不可能!”骨玄目眥欲裂,“鎮魂玉明明在葬魂淵被毀了!”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林辰劍尖指著他的咽喉,“當年我從葬魂淵帶出來的,不止是鎮魂玉,還有你兒子的遺言——他說,若有來生,不願再做骨部的人,隻想做個普通的牧民,守著綠洲和羊群。”
骨玄愣住了,眼神裡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痛苦。他望著圓月,喃喃自語:“阿骨……爹對不起你……爹隻是想讓你活過來……”
就在這時,靈渠裡突然泛起綠光,是那些被毒死的聽音蝶的魂魄,它們圍著骨玄飛舞,卻沒有傷害他,隻是輕輕觸碰他的臉頰,像在安慰一個迷路的孩子。
骨玄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他癱坐在橋上,手裡的陣旗掉在地上,被靈渠的水衝走。“罷了……罷了……是我執念太深……”
林辰收起劍,看著這個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骨部二長老,此刻卻像個無助的老人。玄山的後生們上前將他綁起來,他沒有反抗,隻是望著靈渠裡的綠光,嘴裡不停地唸叨著兒子的名字。
第二天,骨玄被押往北境,交由玄陰處置。玄陰說,會讓他在冰原上守著雪蓮,贖他的罪孽。靈渠邊的蝕靈散很快被清除,水浮蓮重新抽出新芽,聽音蝶的數量比之前更多了,翅膀的綠光也更亮了。
林辰站在同生橋上,看著阿音把新畫的《守護長卷》掛在橋欄上,上麵添了骨玄落淚的場景,旁邊寫著:“執念如毒,放下即生。”
清月走過來,遞給他一朵剛開的雪蓮,花瓣上還沾著晨露:“都過去了。”
林辰接過雪蓮,放在鼻尖輕嗅,清冽的香氣混著靈渠的水味,格外安心。他望向遠處的綠洲和戈壁,望向南境的瀾滄江,忽然明白,這世間最厲害的,從來不是毒術和陣法,而是放下執唸的勇氣,是守護共生的決心。
而這座橋,會繼續見證下去——見證著仇恨的消解,見證著善意的生長,見證著所有相遇的溫暖,直到歲月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