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119章 龍舟競渡,結繩為誓
夏至的清晨,靈渠的水麵像鋪了層碎銀,朝陽剛躍出山頭,就被水浮蓮的花瓣折射成無數道金光。同生橋兩岸早已站滿了人,玄山的後生們光著膀子,露出黝黑的臂膀;隱山的姑娘們穿著繡著聽聲草的藍布裙,手裡捧著盛滿花瓣的竹籃;南境的漁民戴著鬥笠,正給龍舟的龍頭係紅綢;木拉提和阿沐蹲在渠邊,把最後一張防螺網固定好,網眼裡的聽聲草嫩芽已抽出細葉,在風裡輕輕搖晃。
“快看!木合塔爾哥哥來了!”阿音突然指著橋那頭喊。
眾人回頭,隻見木合塔爾拄著柺杖,在清月的攙扶下慢慢走來。他後背的傷口終於長好了,雖還不能快跑,卻已能穩穩地站在橋上,手腕上的紅繩結隨著腳步晃動,繩尾係著顆蜜果核,是前幾日剛從青果上摘的。
“能站著看龍舟賽,比什麼都好。”木合塔爾笑著望向靈渠,南境的龍舟已浮在水麵,朱紅色的船身在金光裡像條活龍,漁民們正喊著號子熱身,槳葉入水的聲音整齊劃一,驚得水浮蓮的花瓣紛紛往兩邊退。
“玄山的船也準備好了!”老族長拄著柺杖,往上遊指了指。隻見一艘稍小些的龍舟正順著水流漂下來,船身是玄山特有的鐵心木原色,首尾雕著鹿頭,槳手們都是玄山最壯實的後生,手裡的木槳比南境的粗了半圈。
“還有隱山的!”阿音舉起手,隱山的龍舟剛從蘆葦蕩裡劃出來,船身塗著青綠色,像條藏在水裡的蛇,槳手們都是姑娘,穿著統一的綠布衫,劃槳的動作雖不如後生們有力,卻格外整齊,船尾還站著個吹笛的少年,笛聲清亮,引得聽音蝶紛紛落在船舷上。
“西域的‘駱駝船’也來了!”木拉提突然喊道。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木合塔爾帶來的西域牧民,正推著一艘奇特的船往水裡放——船身像隻巨大的駱駝,駝峰是兩個密封的木箱,裡麵裝著戈壁的“抗毒草乾”,槳手們穿著羊皮襖,動作雖生澀,卻一臉興奮。
林辰站在橋頂,看著四艘龍舟在靈渠裡列隊,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他想起當年第一次來斷雲澗,這裡隻有一根搖搖晃晃的木索,人走在上麵能聽見木板咯吱作響;而現在,各族的船聚在靈渠裡,要在同一片水麵上競渡,要為同一個目標歡笑或歎息。
“都準備好了嗎?”清月站在橋頭,手裡舉著麵紅旗,旗麵繡著同生橋的圖案,“聽我號令——預備!”
四艘龍舟的槳手們同時舉起木槳,水麵瞬間平靜下來,隻有聽音蝶的翅膀在陽光下閃著綠光,像無數顆懸在半空的星。
“開始!”
紅旗落下的瞬間,四艘龍舟像離弦的箭般衝了出去。南境的船速度最快,槳手們喊著“嘿喲”的號子,槳葉入水的聲音密得像雨點;玄山的船緊隨其後,後生們力氣大,木槳掄得呼呼作響,船身都在微微震動;隱山的姑娘們雖慢了半拍,卻勝在整齊,笛聲與槳聲合在一起,像首輕快的歌;西域的駱駝船落在最後,牧民們急得額頭冒汗,卻還是笑著互相鼓勁,羊皮襖上的鈴鐺隨著動作叮當作響。
兩岸的人群沸騰了,老族長扯著嗓子給玄山的後生加油,聲音比龍舟的號子還響;蘇晚站在烏篷船上,舉著銅鑼助威,鑼聲震得水浮蓮的花瓣都在顫;阿音指揮著聽音蝶,綠光追著隱山的船飛,像在給她們引路;木合塔爾扶著橋欄,看著駱駝船笑,柺杖在石板上敲出“加油”的節奏。
賽程過半時,意外突然發生——南境的龍舟在轉彎時,船尾不小心撞上了一塊暗礁,舵手沒站穩,整個人掉進了水裡!
“阿爹!”阿沐突然大喊著往水邊衝,掉進水裡的正是他的父親。南境的槳手們頓時慌了神,有的想跳下去救人,有的想停船,龍舟瞬間亂了陣腳。
就在這時,玄山的龍舟突然調轉方向,後生們扔下木槳,跳進水裡救人。玄山的水性本就好,兩個後生架著阿沐的父親,很快就遊回了岸邊。隱山的姑娘們也停了船,吹笛的少年掏出隨身攜帶的“醒神草”,塞進落水者嘴裡。
“彆停!繼續比!”阿沐的父親咳著水,卻對著南境的槳手們擺手,“咱南境的人,不能因為這點事誤了比賽!”
南境的槳手們對視一眼,重新舉起木槳。這次,玄山的龍舟沒有搶跑,而是等南境的船調整好方向,才一起出發。隱山的笛聲變得更響亮了,西域的駱駝船也加快了速度,四艘龍舟的距離漸漸拉近,槳聲、號子聲、加油聲混在一起,比剛才更熱鬨了。
最後衝刺時,四艘龍舟幾乎同時衝過終點線。林辰站在橋頂,看著四艘船並排停在水麵上,忽然笑著宣佈:“今天沒有冠軍——因為你們都是贏家。”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南境的漁民把玄山的後生拉上船,給他們遞上帶來的酸角糕;隱山的姑娘們給西域的牧民係上聽聲草編的手鏈;阿沐的父親握著玄山後生的手,非要把南境最好的漁網送給他們;木合塔爾讓木拉提拿出紅繩,給每個船的龍頭係上“平安結”,繩結裡都嵌著蜜果核、聽聲草籽、鐵心木碎片和戈壁沙粒。
“這結叫‘共生結’,”木合塔爾笑著說,“以後不管在哪,看到這結,就想起今天——想起有人掉水裡時,大家都停了船;想起衝線時,誰也沒搶先。”
夕陽西下時,各族的人聚在同生橋上,分享著帶來的食物。玄山的烤野豬肉、隱山的菌子湯、南境的酸角糕、西域的烤饢……香氣混著靈渠的水汽,在暮色裡彌漫。阿沐跟著木拉提學編紅繩,手指雖笨,卻學得認真,繩結歪歪扭扭的,卻係著四顆不同的種子——蜜果核、聽聲草籽、龍舟花種、鎖風藤苗。
“等編好了,”阿沐小聲說,“我要把它係在龍舟的龍頭上,讓它跟著船回瀾滄江。”
林辰和清月坐在老槐樹下,看著橋上來來往往的身影,忽然覺得,今天的龍舟賽,比任何冠軍都有意義。所謂的“共生”,從來不是你輸我贏的較量,而是危難時的援手,是等待時的默契,是把你的種子放進我的繩結,把我的故事融進你的航程。
夜色漸深,靈渠的水麵上飄著無數盞荷花燈,是各族的人一起放的。燈影裡,四艘龍舟並排漂著,龍頭上的共生結在風中輕輕晃,像四顆跳動的心。橋欄上的蜜果已染上淡淡的紅暈,再過幾日,就要熟了。
林辰知道,等蜜果成熟時,又會有新的故事開始——或許阿沐會帶著水浮蓮的種子回南境,或許木拉提會把玄山的造船術教給西域的牧民,或許隱山的聽聲草會沿著靈渠,一直長到瀾滄江的岸邊。
而這座橋,會繼續站在這裡,看著這些故事發芽、生長,看著所有的相遇都變成溫暖的回憶,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還有人記得這個夏至——記得龍舟競渡的熱鬨,記得落水時的援手,記得那個係著四種種子的共生結,在風裡,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