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236章 無星冰原的噬魂霧與青銅燈
穿過暗針葉林時,最後一片落葉在靴底碎裂,發出脆響。林辰停下腳步,星引劍的光芒突然收窄,像根繃緊的銀線。“前麵就是無星冰原的邊界了。”他指著前方——視線儘頭的地麵突然下陷,露出一道深不見底的冰裂,裂縫中翻滾著灰白色的霧氣,霧氣觸及之處,樹皮瞬間結霜、枯萎,“那是‘噬魂霧’,卷宗裡說,它會模仿你最恐懼的記憶,讓你困在幻象裡自相殘殺。”
阿竹往手心哈了口氣,白霧剛飄到半空就被風捲走。“我師父的筆記裡提過,對付噬魂霧要靠‘本心燈’。”他從藥簍底層翻出個巴掌大的青銅燈,燈座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這是師父留給我的,說‘燈芯以藥靈體之血浸潤,燈油需星靈血點燃,燈殼要清靈之氣養護’。現在看來,正好對應我們三個。”
雲舒接過青銅燈,指尖撫過燈座上的紋路:“是‘三魂燈’的形製。林辰的星靈血引動星力,我的清靈之氣穩住燈焰,阿竹的藥靈血滋養燈芯……”她突然頓住,抬頭看向冰裂上方盤旋的霧氣,“但霧氣裡有東西在模仿聲音。”
風中傳來細碎的哭喊,像無數孩童在叫“娘”,仔細聽卻能辨出其中夾雜著阿竹的聲音——那是他七歲時,母親病逝前在床前喚他的語調。阿竹的臉色瞬間發白,藥簍差點脫手:“我娘……”
“彆回頭!”林辰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星引劍往前一劃,劍光劈開一道霧氣,露出後麵冰崖上的刻字,“那是噬魂霧造的幻象!你看那些字!”
冰崖上的刻字被霧氣侵蝕得隻剩殘痕,但“永元二十三年,百戶入冰原,無一生還”的字樣仍清晰可辨。阿竹盯著“百戶”二字,突然想起師父筆記裡的話:“噬魂霧以恐懼為食,越怕什麼,它越模仿什麼。”他咬了咬牙,從懷裡掏出那截銅環碎片,狠狠按在青銅燈的燈芯位置,“我娘走的時候,讓我好好活著,纔不是讓我被幻象嚇住!”
林辰點頭,立刻劃破掌心,將血滴在燈座的凹槽裡。星靈血剛滲入紋路,青銅燈就發出嗡鳴,燈座上的小字亮起紅光。雲舒隨即指尖凝出清靈之氣,像縷青煙纏上燈架,那些即將熄滅的紅光頓時穩住,在燈口聚成一團跳動的火苗。
“還差最後一步!”阿竹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燈芯上。三股力量交彙的瞬間,青銅燈“噗”地燃起幽藍火焰,火焰周圍的空氣扭曲起來,噬魂霧一靠近就化作白汽,發出“滋滋”的聲響。
“走!”林辰提著燈率先邁步,火焰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冰麵上像三柄對峙的劍。
剛踏入無星冰原,腳下的冰層就開始震動,冰麵下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有巨物在遊動。阿竹的藥簍突然變沉,他低頭一看,簍裡的醒心草種子正在發芽,嫩芽直指冰麵之下。“下麵有活物!”他驚呼著後退,卻踩在一塊鬆動的浮冰上,整個人往冰裂滑去。
林辰眼疾手快拽住他,星引劍同時刺入冰麵,劍光順著冰紋蔓延,凍住了那塊浮冰。“是‘冰原玄鮫’,”他盯著冰麵下掠過的巨大黑影,“卷宗說它們以噬魂霧為食,但也會攻擊攜帶活氣的生物。”
話音剛落,冰麵突然炸開,一頭長著獨角的黑色巨鮫衝破冰層,鮫鰭上掛滿冰棱,張開的嘴裡噴出更多噬魂霧。霧氣中浮現出無數張臉——有林辰從未見過的星官先輩,有雲舒已故的師父,還有阿竹母親臨終前的模樣,全都帶著怨毒的表情撲來。
“舉燈!”雲舒突然將青銅燈舉過頭頂,幽藍火焰暴漲三尺,那些幻象一觸到光就尖叫著消散,“它們怕燈!”
巨鮫顯然沒想到幻象會被破,憤怒地用獨角撞擊冰麵,冰層哢哢作響,裂紋像蛛網般擴散。林辰拽著阿竹往冰原深處退,星引劍在冰麵劃出光軌,光軌所過之處,冰麵瞬間凍結,暫時擋住了巨鮫的追擊。“它在拖延時間!”他喊道,“噬魂霧越來越濃了,再不走我們都會被困住!”
阿竹突然指著前方:“看!那裡有座冰屋!”
冰屋孤零零地立在冰原中央,屋頂覆蓋著厚厚的冰甲,屋簷下掛著串冰棱,在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奇怪的是,噬魂霧到了冰屋周圍就自動繞開,像被無形的牆擋住。三人衝進去時,冰屋的門“吱呀”一聲自動關上,門板上突然浮現出地圖,正是無星冰原的全貌,地圖中央用硃砂畫著個漩渦,旁邊寫著“碎星淵入口”。
“這是前人生存過的痕跡!”雲舒撫摸著牆壁,冰牆上竟有凹痕,像是用指甲刻的日記,“永元二十七年,霧起,玄鮫圍屋三日,燈油耗儘……”她頓了頓,指尖劃過下一行,“原來三魂燈的燈油會被噬魂霧消耗,每盞燈隻能撐六個時辰。”
林辰立刻看向青銅燈的火焰,果然比剛才弱了些。“我們進來時是醜時,現在寅時剛過,最多還有四個時辰。”他用劍鞘敲了敲地麵,冰麵下傳來空洞的回響,“下麵是空的。”
阿竹突然想起什麼,從藥簍裡翻出個小布包,裡麵是曬乾的回魂花瓣。“師父說回魂花的根能感應碎星淵的方位!”他將花瓣撒在地上,花瓣立刻朝著冰屋角落聚攏,在那裡堆成小小的花堆。林辰揮劍劈開地麵,冰層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冷風裹挾著更濃的霧氣湧上來,這次的霧氣是純黑色的,帶著金屬生鏽的味道。
“是‘蝕骨霧’!比噬魂霧厲害十倍!”雲舒迅速將青銅燈舉到洞口,幽藍火焰竟被霧氣壓得隻剩豆大,“它能直接腐蝕靈力!”
就在這時,冰屋突然劇烈晃動,巨鮫的獨角刺穿屋頂,冰屑如雨落下。阿竹眼疾手快將青銅燈塞進林辰懷裡:“你們先走!我來引開它!”他抓起一把醒心草種子撒向洞口,種子遇到蝕骨霧竟開始瘋狂生長,藤蔓順著洞口蔓延而下,暫時堵住了霧氣,“我師父說藥靈體的血能讓植物變異,這些藤蔓能撐一陣!”
“不行!”林辰想拉住他,卻被阿竹猛地推開,“我娘說過,藥靈體活著就是為了守護!你們快去碎星淵,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在這!”
巨鮫的撞擊越來越猛,冰屋的牆壁開始剝落。阿竹背起藥簍,從懷裡掏出個火摺子:“師父的筆記說,醒心草遇火會爆燃,能暫時逼退玄鮫!”他點燃藥簍裡的乾草,朝著屋頂的破洞扔去,火光瞬間衝天,巨鮫發出痛苦的嘶吼,暫時退開了。
“走!”阿竹推著林辰和雲舒往洞口跳,“三魂燈記得加油!用你的血!”
洞口的藤蔓正在被蝕骨霧腐蝕,發出“滋滋”的聲響。林辰最後看了眼阿竹的背影——他正用身體堵住屋頂的破洞,手裡揮舞著燃燒的藥簍,像個小小的火把。“我們會回來的!”林辰喊道,隨即拽著雲舒躍入黑暗。
下墜的瞬間,雲舒突然抓住林辰的手腕:“燈!快看燈!”
青銅燈的火焰突然變成金色,燈座上的小字重新亮起,這次顯現的不是紋路,而是行新的字:“藥靈體以魂養燈,可續燈油。”林辰的心臟猛地一縮——阿竹剛才撒種子時,指尖被藤蔓劃破,血滴進了藥簍,那些燃燒的乾草裡,混著他的藥靈血。
“他在用自己的魂火續燈油……”雲舒的聲音發顫,“難怪火焰變了顏色,這是‘燃魂燈’的效果!”
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蝕骨霧像針一樣紮在麵板上。林辰握緊青銅燈,突然想起阿竹出發前的話:“我師父說,藥靈體非為獻祭,乃為守護。”他猛地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燈座上,星靈血與金色火焰交融,竟在周身形成光罩,擋住了蝕骨霧。
“看下麵!”雲舒指著下方,黑暗中浮現出一片星海——不是天空的星,而是無數青銅燈組成的燈海,每盞燈裡都燃著微弱的火苗,像被困在冰原的魂靈。燈海中央,一道巨大的裂縫正在張開,裂縫裡翻滾著黑色的浪濤,正是碎星淵。
“那些燈……”林辰的聲音有些發緊,“是以前死在這裡的百戶百姓?”
雲舒點頭,指尖撫過身邊一盞懸浮的青銅燈,燈壁上刻著“永元二十三年,李三”的字樣。“他們的魂靈被困在這裡,成了噬星煞的養料。”她的眼神變得堅定,“阿竹用燃魂燈續油,不隻是為了幫我們,是想讓這些魂靈也能解脫。”
下墜到燈海時,無數火苗朝著他們的青銅燈彙聚,金色火焰越來越旺,竟在前方鋪出一條光路。林辰突然明白,阿竹的犧牲從來不是“獻祭”,而是用守護喚醒更多的守護——那些被困的魂靈感受到善意,自發地為他們引路。
光路的儘頭,碎星淵的裂縫正在擴大,黑色浪濤中浮出個巨大的黑影,輪廓像座倒懸的宮殿,殿頂的尖刺上纏著無數鎖鏈,鎖鏈末端拴著掙紮的魂靈。噬星煞的本體,終於露出了全貌。
青銅燈的火焰在此刻達到最盛,林辰和雲舒對視一眼,同時邁步踏上光路。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戰鬥不僅是為了北境,更是為了那些被困的魂靈,為了阿竹燃儘自己點亮的希望。而遠方的冰屋之上,阿竹的身影仍在火光中晃動,藥簍裡的醒心草種子還在不斷發芽,像在書寫一句無聲的承諾:守護,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