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318章 古道驛亭,劍影與塵煙
出臨安城往西北行百裡,有座荒廢的古道驛亭。亭柱上的“風雨亭”三字已被歲月磨得模糊,卻仍能看出筆鋒中的韌勁,像是哪位落魄書生醉酒後所題。驛亭外的老槐樹上,係著半截斷裂的韁繩,樹皮被馬蹄踏出深深的凹痕,見證著過往的車水馬龍。
林辰與阿默在此歇腳時,正遇著一場驟雨。豆大的雨點砸在亭頂的瓦片上,濺起白茫茫的水霧,將遠處的山巒暈成淡墨色。阿默用歸一劍挑斷纏繞在亭柱上的枯藤,劍穗掃過柱身時,突然勾出片殘破的油紙——是半張三十年前的通緝令,上麵畫著個持劍的青年,眉眼間竟與林辰有三分相似。
“‘玉麵劍郎’蕭長風。”阿預設出了畫像下的名字,“傳聞他當年一劍挑了‘黑風寨’,卻因誤殺寨中婦孺,被正邪兩道追殺,最終消失在這條古道上。”
林辰指尖撫過通緝令上的劍痕——畫像中的青年握著柄窄劍,劍尖微垂,透著股少年人的銳氣。星樞之眼掃過,竟在油紙的褶皺裡看到行小字:“劍可快,心不可躁”,墨跡洇濕處,像是有人哭過。
“他後悔了。”林辰輕聲道。
雨幕中突然傳來馬蹄聲,三騎快馬衝破水霧,停在驛亭外。為首的騎士穿著玄甲,腰間佩著柄樸刀,見林辰與阿默背著雙劍,勒馬問道:“兩位可是往‘落馬坡’去?那裡近日不太平,有夥馬匪盤踞,專搶過往商隊。”
阿默收起通緝令:“我們正是要去落馬坡,多謝提醒。”
騎士翻身下馬,往亭中避雨,甲冑上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暈出一個個深色的圈:“在下是‘鎮北軍’的斥候趙虎,奉命探查馬匪蹤跡。不瞞兩位,那夥馬匪的頭目‘獨眼狼’,據說練過‘黑風寨’的殘譜,出手狠辣,已有三隊商隊折在他手裡。”
林辰注意到趙虎的右手食指比常人粗些,指節處有層厚厚的繭——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跡,且絕非尋常的軍中樸刀。
“趙兄也懂劍法?”林辰遞過塊乾糧。
趙虎接過乾糧,嘿嘿一笑:“年輕時瞎練過幾天‘劈柴劍’,登不得大雅之堂。”他說著,下意識地做了個拔劍的動作,手腕翻轉的弧度裡,竟藏著“黑風劍法”的起手式。
阿默與林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瞭然——這趙虎,與當年的黑風寨必有淵源。
雨勢漸小時,驛亭外突然傳來呼救聲。三輛馬車陷在泥地裡,十幾個蒙麵馬匪正持刀搶劫,為首的獨眼龍提著柄鬼頭刀,刀上還滴著血,顯然剛殺過人。
“是獨眼狼!”趙虎怒喝一聲,抽出樸刀就要衝出去,卻被林辰按住。
“他們人多,且看清楚再說。”林辰的星樞之眼已穿透雨霧,看到馬匪中竟有兩個少年,約莫十三四歲,眼神惶恐,揮刀的動作笨拙,顯然是被脅迫的。
阿默歸一劍出鞘,劍身在雨裡劃出道墨色弧線:“分兩隊,我去救那兩個孩子,你對付獨眼狼。”
“好。”林辰星引劍同時出鞘,金芒與黑光在雨幕中交織,如同兩道閃電劈向馬匪。
獨眼狼見有人攪局,鬼頭刀橫掃,刀風帶著血腥氣,直取林辰麵門。這刀勢剛猛有餘,卻破綻百出,顯然是沒學全黑風劍法的精髓。林辰星引劍斜挑,“星流”式展開,劍光順著刀勢遊走,隻聽“當”的一聲,鬼頭刀竟被挑飛,插進旁邊的泥地裡。
獨眼狼又驚又怒,從懷中掏出枚飛鏢,暗襲林辰後心。趙虎見狀,樸刀脫手飛出,精準地撞飛了飛鏢,同時大喝:“黑風寨的餘孽,還敢為惡!”
這聲怒喝竟帶著股奇異的力量,馬匪中的兩個少年聽到“黑風寨”三字,突然癱坐在地,蒙麵巾滑落,露出張蒼白的臉。
阿默已製服周圍的馬匪,見兩個少年瑟瑟發抖,歸一劍在他們麵前的泥地上畫了個圈:“彆怕,說說是怎麼被抓的。”
少年哽咽著說出緣由——他們是鄰村的孤兒,被獨眼狼擄來當誘餌,若不聽話就會被殺死。
獨眼狼見勢不妙,轉身就逃,卻被趙虎攔住。趙虎的樸刀不知何時已回到手中,刀勢沉穩,竟隱隱有壓製黑風劍法的路數。“蕭前輩的劍,不是讓你用來欺負孤兒的!”
獨眼狼聞言大驚:“你認識蕭長風?”
趙虎樸刀一劈,將獨眼狼的手腕釘在地上:“他是我師父!當年他雖誤殺婦孺,卻用餘生救了三百個孤兒,你這偷學幾招殘譜的敗類,也配提他的名字?”
雨停時,馬匪已被製服,兩個少年抱著趙虎的腿哭個不停。趙虎從懷中掏出塊玉佩,上麵刻著個“蕭”字:“師父當年說,劍能傷人,也能護人,可惜他明白得太晚。這塊玉佩,是他臨終前給我的,說若遇著心術不正的學了黑風劍法,就用他教的‘止殺刀’廢了對方的功夫。”
林辰看著那塊玉佩,突然想起通緝令上的青年——原來蕭長風並未消失,隻是換了種方式贖罪,用餘生守護那些和他誤殺的婦孺相似的人。
趙虎將獨眼狼捆好,對林辰與阿默拱手:“多謝兩位相助。落馬坡的馬匪已除,前麵的路安全了。”他頓了頓,又道,“師父的劍法雖有缺憾,卻藏著護人的初心,若兩位以後遇到學黑風劍法的,還請分辨清楚——劍無對錯,錯的是握劍的人。”
林辰點頭,星引劍在陽光下泛著金芒:“我們明白。”
離開驛亭時,阿默將那半張通緝令埋在老槐樹下,上麵壓了塊青石。趙虎牽著馬往鎮北軍的方向走去,樸刀在腰間晃動,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像極了當年那個持劍的青年,隻是少了銳氣,多了份沉穩。
古道上的塵煙被雨水洗淨,露出青石板上的車轍,蜿蜒著通向遠方。林辰與阿默並肩而行,雙劍的劍穗在風中輕擺,像是在應和趙虎的話——江湖路遠,遇到的劍有千萬種,重要的不是劍招有多厲害,是握劍人的心,是否始終朝著守護的方向。
遠處的山巒已被夕陽染成金紅色,驛亭的“風雨亭”三字在餘暉中隱約可見,像是在說:風雨再大,總有停的時候;劍影再亂,總有歸處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