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336章 冰晶穀幽,錘與劍的初心
離開落槐鎮,林辰與阿默一路向北,循著沈硯秋筆記裡的地圖,往漠北冰晶穀而去。越往北走,風沙越烈,草木漸稀,連日光都變得吝嗇,往往剛過午時,天色就開始發暗。阿默將父親的鑄劍錘用紅綢纏在歸一劍的劍穗上,錘身雖小,卻沉甸甸的,每走一步都與玉墜碰撞出沉穩的聲響,像是在應和著腳下的路。
“地圖上說,冰晶穀在‘斷雲崖’背後。”林辰展開羊皮卷,指尖劃過上麵用硃砂標注的線條,“過了前麵的黑風口,就該到了。”
黑風口的風果然名不虛傳,卷著砂礫呼嘯而過,打在臉上如同刀割。兩人牽著馬艱難前行,馬鬃被風吹得倒豎,蹄子踏在碎石上,時不時打滑。沉水劍的劍鞘上蒙了層沙,劍穗上的菩提子念珠卻依舊光潔,彷彿風沙也不忍玷汙那點佛光。
穿過風口,眼前的景象豁然一變——斷雲崖如刀削斧劈般矗立在荒原上,崖壁上覆蓋著萬年不化的冰層,折射著慘淡的天光,像一麵巨大的冰鏡。冰鏡深處,隱約可見一道峽穀的輪廓,穀口掛著冰瀑,水流凍結在半空,形成晶瑩剔透的簾幕,想必就是冰晶穀了。
“好濃的寒氣。”阿默嗬出一團白氣,歸一劍的劍體泛著淡淡的白霜,“這穀裡的溫度,怕是能凍裂鐵器。”
林辰的星樞之眼穿透冰瀑,看清穀內的情形:穀底並非一片荒蕪,反而長著些奇異的植物,葉片邊緣凝結著冰晶,在暗處泛著幽幽的藍光。更奇特的是,穀中央的冰麵上,插著數十柄鏽跡斑斑的劍,劍柄朝上,像是一片廢棄的劍塚。
“沈伯父的筆記說,冰晶穀的寒鐵之精藏在‘劍心泉’裡。”林辰指著穀內一處冒著白汽的地方,“那裡應該就是泉眼。”
兩人小心翼翼地穿過冰瀑,寒氣瞬間包裹全身,連呼吸都帶著冰碴。穀底的冰層很厚,腳下時不時傳來“哢嚓”的裂響,彷彿隨時會塌陷。那些插在冰麵上的劍,劍身大多已經鏽蝕,但劍柄的樣式各不相同,顯然來自不同的年代、不同的門派。
“這些劍……”阿默拔出歸一劍,墨色劍光掃過最近的一柄鏽劍,劍身上竟露出一行模糊的刻字:“護蒼生”。
“和墨香鎮石墩上的字很像。”林辰蹲下身,用沉水劍的劍鞘颳去另一柄劍上的鏽跡,露出“守本心”三個字,字跡清雋,與蘇文淵的筆鋒有幾分相似,“難道以前有江湖人來過這裡?”
正說著,冰麵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穀頂落下簌簌的冰屑。阿默反應迅速,歸一劍橫揮,擋開一塊墜落的冰棱,同時拉著林辰後退——隻見穀中央的冰麵裂開一道縫隙,縫隙中湧出淡藍色的寒氣,寒氣裡裹著無數細碎的光點,像是被凍結的星光。
“是寒鐵之精!”阿默眼中閃過驚喜,沈硯秋的筆記裡記載,寒鐵之精在常溫下呈黑色,唯有在冰晶穀的至寒之地,才會顯露出淡藍色的光澤。
光點漸漸凝聚,在冰麵上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影,人影手持一柄巨錘,正對著一塊懸浮的寒鐵敲打,動作與鑄劍時的姿態一般無二。
“是……是我爹?”阿默失聲喊道,那人影的輪廓、握錘的姿勢,都與他記憶中的父親重合。
人影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動作頓了頓,緩緩轉過身來。可惜麵容被寒氣籠罩,看不真切,隻能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在穀中回蕩:“劍為護,錘為築……護築相生,方為初心……”
話音未落,人影突然消散,寒鐵之精也隨之沉入冰下。冰麵的震動卻愈發劇烈,那些插在冰上的鏽劍開始搖晃,劍身上的刻字發出微光,竟組成了一幅完整的圖譜——是沈硯秋淬雲術的總綱,旁邊還標注著一行小字:“寒鐵鑄心,非為殺,為護”。
“原來如此。”林辰恍然大悟,“沈伯父找寒鐵之精,不是為了鑄一柄絕世凶劍,而是想將淬雲術與守護之道融入其中,讓劍成為守護的象征,而非殺戮的工具。”
阿默握緊歸一劍,劍穗上的鑄劍錘微微發燙:“他說的‘護築相生’,是指劍能守護,錘能鑄就,兩者相輔相成,才能守住初心。”
就在這時,穀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十幾個黑衣人踏著冰麵衝了進來,為首的是個獨眼老者,臉上帶著燒傷的疤痕,手裡握著柄冰刃,正是寒鐵門最後的餘孽“冰殘”——當年冰煞的師弟,一直躲在冰晶穀附近,等著奪取寒鐵之精。
“總算等到了!”冰殘的聲音像冰麵摩擦,“沈硯秋那老東西找了一輩子沒找到,沒想到便宜了他兒子!”他揮了揮手,手下立刻舉起火把,“把這兩個小子殺了,寒鐵之精就是我們的!”
黑衣人舉著火把撲上來,火焰在寒氣中跳躍,映得他們的臉猙獰可怖。林辰與阿默同時拔劍,沉水劍的金芒與歸一劍的墨色在冰穀中交織,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冰殘的冰刃帶著劇毒,劍風所過之處,冰層都被腐蝕出黑色的痕跡。他顯然修煉了寒鐵門的禁術,半邊身子覆蓋著冰晶,動作快如鬼魅,竟能避開沉水劍的鋒芒,直取阿默手中的歸一劍——他知道歸一劍與淬雲術的淵源,想奪走劍譜。
“你爹當年毀了我的左手,今天我就要毀了他的劍!”冰殘嘶吼著,冰刃劈向歸一劍的劍脊。
阿默卻不躲不閃,歸一劍突然變招,劍勢如熔爐中的鐵坯,看似柔和,卻帶著千錘百煉的韌勁。“我爹說過,好劍經得起錘打,更經得起考驗!”他手腕輕抖,劍穗上的鑄劍錘突然飛出,砸在冰刃的缺口處。
“哢嚓”一聲,冰刃應聲而斷。冰殘難以置信地看著斷刃,阿默的歸一劍已順勢刺出,墨色劍光順著他手臂上的冰晶遊走,將禁術催生的寒氣儘數逼出。
“不——”冰殘發出一聲慘叫,半邊冰晶化水,露出底下燒焦的皮肉。他看著那些插在冰上的鏽劍,突然瘋狂大笑,“你們以為守住寒鐵之精就有用嗎?這穀裡的劍,都是當年被寒鐵門害死的人!他們的怨氣早就染紅了冰泉,誰用這裡的寒鐵鑄劍,誰就會被怨氣吞噬!”
他說著,突然撲向劍心泉,想引爆泉下的怨氣。林辰豈能讓他得逞?沉水劍的金線暴漲,劍穗上的菩提子念珠發出佛光,將冰殘籠罩其中。佛光與怨氣碰撞,冰殘慘叫一聲,身體漸漸化為冰粉,被穀風卷散。
黑衣人見頭目已死,紛紛扔下兵器跪地求饒。阿默看著他們,歸一劍的劍穗輕輕晃動:“沈伯父的筆記說,冰晶穀的怨氣,不是靠殺戮能化解的。”他走到劍心泉邊,將父親的鑄劍錘浸入泉中,“錘能築,亦能解,或許……”
話音未落,泉水中的寒鐵之精突然浮出,圍繞著鑄劍錘旋轉,淡藍色的光芒與錘身的銅色交織,竟在泉麵上映出沈硯秋的身影。這次,身影的麵容清晰了許多,他對著阿默溫和一笑,緩緩說道:“執念如冰,融之需溫……護人之心,便是最好的溫。”
身影消散後,寒鐵之精化作一道藍光,融入歸一劍的劍脊。歸一劍的雲紋頓時變得鮮活,劍體泛著淡淡的暖意,將穀中的寒氣驅散了不少。那些插在冰上的鏽劍也隨之亮起,刻字的光芒彙聚成一道光柱,直衝天際,怨氣在光柱中漸漸消散。
“原來,寒鐵之精不是實物,是父親的執念與守護之心。”阿默握緊歸一劍,劍穗上的鑄劍錘與玉墜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早就找到了,隻是想讓我自己明白‘護築相生’的道理。”
離開冰晶穀時,夕陽正透過斷雲崖的冰棱,在穀口灑下一片金紅。林辰回頭望了一眼,那些鏽劍依舊插在冰上,卻不再顯得悲涼,反而像一群守護者,靜靜地凝望著遠方。
“你說,沈伯父看到現在的歸一劍,會不會很欣慰?”林辰輕聲問道。
阿默笑了,歸一劍在他手中輕輕震顫,劍穗上的鑄劍錘隨著步伐輕響:“我想會的。”他低頭看著劍脊上流動的雲紋,“他要的不是一柄絕世好劍,是一個懂得用劍守護初心的人。”
風沙依舊,卻吹不散劍與錘的低語。前路還長,這柄融入了寒鐵之精與父愛的歸一劍,會和沉水劍一起,繼續在江湖上行走,守護那些平凡而珍貴的安寧,踐行著“護築相生”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