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339章 蘆葦傳信,江湖與故園的牽念
離開落雲澤,阿默將風影劍譜與父親的鑄劍筆記仔細收進劍囊,歸一劍的劍穗上,蘆葦與鑄劍錘時常相觸,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在複述著雲窟裡的風聲。林辰的沉水劍上,金線與菩提子念珠相映,偶爾掠過阿默的劍穗,兩柄劍的氣息愈發交融,彷彿連步伐都透著默契。
“前麵是‘望川渡’。”林辰展開地圖,指尖劃過一條蜿蜒的水脈,“過了這渡口,就離你的故鄉落槐鎮不遠了。”
阿默的目光落在地圖角落的小字上,那裡標注著“周先生親啟”,是周硯山托人轉來的訊息。他展開信紙,字跡依舊沉穩,卻帶著幾分急切:“落槐鎮近來不寧,有陌生麵孔打探沈家舊事,似與當年定北劍案有關,速歸。”
“是鎖命門的餘黨?”林辰的沉水劍輕輕震顫,金線泛起微光。
“未必。”阿默折起信紙,歸一劍的雲紋微微波動,“周先生說‘與定北劍案有關’,或許牽扯著更舊的人。”
兩人快馬加鞭,三日後抵達望川渡。渡口的烏篷船比往日少了許多,船伕們聚在岸邊竊竊私語,見他們騎馬而來,紛紛投來警惕的目光。一個老船伕拄著篙,低聲道:“兩位少俠是往落槐鎮去?最近那邊不太平,官府在查十年前的舊案,見了帶劍的就盤查。”
“查什麼舊案?”阿默勒住馬韁,歸一劍的劍穗垂在鞍前,蘆葦輕掃著馬腹。
“說是查當年幫叛將鑄劍的餘孽。”老船伕歎了口氣,“鎮上的張婆婆都被傳喚了好幾次,說是有人舉報她藏了沈家的東西。”
阿默心中一緊,催馬就要往鎮裡趕,卻被林辰拉住:“貿然回去會打草驚蛇。”他指了指渡口旁的蘆葦蕩,“我們從蘆葦蕩繞過去,先見周先生。”
望川渡的蘆葦蕩與落雲澤不同,這裡的蘆葦更高更密,風過時如綠浪翻湧,能藏住人的蹤跡。兩人棄了馬,撥開蘆葦往鎮後潛行,沉水劍的金線在幽暗的蕩中亮起,照亮腳下的泥沼,歸一劍的雲紋則引著風勢,吹散他們留下的氣息。
行至半途,蘆葦深處突然傳來窸窣聲。阿默歸一劍出鞘,墨色劍光護住身前,卻見一個穿粗布衫的少年從蘆葦後鑽出來,手裡捧著個蘆葦編的盒子,正是張婆婆的孫子小石頭。
“阿默哥!”小石頭又驚又喜,將盒子塞進他手裡,“張奶奶讓我等你,說鎮上的官差是假的,是‘影閣’的人假扮的!”
影閣是江湖中一個神秘的組織,專門刺探訊息、販賣秘聞,行事詭秘,沒人知道其首領是誰。阿默開啟蘆葦盒,裡麵裝著半塊玉佩,正是沈硯秋當年常戴的那塊,另一半據說隨他葬在漠北。玉佩上刻著個“隱”字,邊緣有新的刻痕,像是匆忙間留下的暗號。
“張奶奶說,影閣的人逼她交出沈爺爺的鑄劍秘錄,還說找到了當年叛將的副將,要翻原定北劍案的供詞。”小石頭的聲音發顫,“周先生被他們困在墨隱廬,說是若不交出秘錄,就放火燒了老槐樹。”
阿默握緊玉佩,歸一劍的雲紋陡然亮起:“他們想要的不是秘錄,是寒鐵之精的下落。”他想起冰晶穀的寒鐵之精融入歸一劍,影閣定是聽說了寒鐵能鑄“護心劍”,纔想據為己有。
林辰的星樞之眼穿透蘆葦蕩,望見落槐鎮的方向飄著淡淡的黑煙:“他們動手了。”
兩人跟著小石頭,從鎮後的密道潛入落槐鎮。鎮裡果然氣氛詭異,街上的“官差”眼神銳利,腰間雖佩著製式長刀,指節卻有常年握劍的厚繭。老槐樹周圍圍著十幾個黑衣人,正往樹上潑煤油,張婆婆被綁在樹下,嘴角掛著血痕,卻依舊怒視著他們。
“老虔婆,交不交秘錄?”為首的黑衣人麵色陰鷙,手裡把玩著柄短匕,匕尖刻著個“影”字,“再不說,這棵破樹和你一起燒!”
“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拿走沈先生的心血!”張婆婆啐了一口血沫,“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年叛將害了沈先生還不夠,現在還要掘地三尺!”
“叛將?”阿默從暗處走出,歸一劍直指為首的黑衣人,“你們是當年叛將的殘部?”
黑衣人見他出現,眼中閃過驚喜:“沈硯秋的兒子?正好,省得我們找了!”他揮了揮手,“抓住他,歸一劍裡的寒鐵之精就到手了!”
黑衣人蜂擁而上,刀光劍影瞬間籠罩老槐樹。阿默歸一劍出鞘,雲紋劍勢引著鎮裡的穿堂風,在身前凝成風牆,同時對林辰喊道:“救張婆婆!”
林辰沉水劍如金虹掠過,金線纏住綁住張婆婆的繩索,劍脊輕輕一挑,繩索應聲而斷。他將張婆婆護在身後,沉水劍的菩提子念珠泛出佛光,逼得黑衣人不敢靠近:“影閣的人,果然和叛將有關。”
為首的黑衣人見張婆婆被救,怒喝著親自上前,短匕帶著淬毒的寒光刺向阿默心口。阿默卻不硬接,歸一劍的雲紋突然收縮,劍勢如蘆葦般彎折,避開匕鋒的同時,劍穗上的鑄劍錘飛出,精準地砸在黑衣人握匕的手腕上。
“哢嚓”一聲,腕骨碎裂。黑衣人慘叫著後退,看著歸一劍上流動的雲紋,眼中露出恐懼:“淬雲術……你真的繼承了沈硯秋的本事!”
“我爹的本事,不止鑄劍。”阿默的歸一劍抵在他咽喉,雲紋映著老槐樹的影子,“他教我的,還有什麼該守,什麼該舍。”
就在這時,墨隱廬的方向傳來爆炸聲。周硯山的聲音在風中回蕩:“阿默,彆管我!守住秘錄!”
阿默心中一急,歸一劍的劍勢出現破綻。為首的黑衣人趁機抽出腰間的訊號彈,想召來更多幫手,卻被張婆婆撿起地上的石子砸中手腕,訊號彈落在煤油裡,“轟”的一聲燃起大火。
火焰迅速蔓延,老槐樹的枝葉被點燃,發出劈啪的聲響。張婆婆哭喊著想去撲救,卻被林辰拉住:“樹重要,人更重要!”
阿默看著燃燒的老槐樹,又望向墨隱廬的方向,歸一劍的雲紋突然變得柔和——他想起父親筆記裡的話:“萬物有靈,卻不及人心之貴。”他收劍轉身,對林辰道:“救周先生!”
兩人衝出火海,往墨隱廬而去。影閣的人見他們離開,竟不顧同伴死活,紛紛往鎮外逃竄,顯然隻是想引開他們。林辰的星樞之眼掃過逃兵,發現他們腰間都係著相同的蘆葦結,與望川渡的船伕腰間的結一模一樣。
“船伕是影閣的人!”林辰恍然大悟,“他們早就布好了局,想引我們進鎮,再趁機奪走歸一劍!”
趕到墨隱廬時,周硯山正被幾個黑衣人圍攻,他雖手持古劍,卻已年邁,肩頭中了一刀,鮮血染紅了青衫。阿默歸一劍出鞘,雲紋劍勢如狂風卷過,瞬間逼退黑衣人,扶住搖搖欲墜的周硯山:“周先生!”
“秘錄……在我懷裡……”周硯山咳出一口血,從懷中掏出個油布包,“影閣的首領是……是當年叛將的兒子……他要……要毀了所有與定北劍案有關的人……”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聲。真正的官府帶著兵丁趕來,為首的捕頭看到現場的景象,立刻下令抓捕黑衣人。影閣的人見勢不妙,紛紛自儘,竟沒留下一個活口。
大火被撲滅時,老槐樹已燒得隻剩下主乾,卻依舊倔強地立在鎮口,像個不屈的老者。張婆婆撫摸著焦黑的樹乾,眼淚簌簌落下:“它還活著……你看,樹皮下還有綠意……”
阿默將油布包開啟,裡麵不是鑄劍秘錄,而是沈硯秋的另一本筆記,裡麵詳細記載了當年叛將偷換劍刃的證據,還有影閣多年來的罪證。“周先生,這纔是你要守的東西。”
周硯山點點頭,眼中露出欣慰:“硯秋說,真正的秘錄,藏在心裡,不在紙上。”他看著歸一劍上的雲紋,“你現在的劍,比任何秘錄都珍貴。”
三日後,官府根據筆記裡的證據,一舉搗毀了影閣在各地的分舵,叛將的兒子也被擒獲,定北劍案終於徹底昭雪。百姓們自發地為老槐樹培土澆水,有人說,夜裡能聽到樹乾裡傳來細微的抽芽聲。
離開落槐鎮時,張婆婆將新編的蘆葦劍穗送給阿默:“等槐樹長出新葉,你們一定要回來看看。”小石頭則往歸一劍的劍囊裡塞了把槐樹種,說要讓阿默走到哪裡都帶著故鄉的土。
阿默將蘆葦劍穗係在歸一劍上,與鑄劍錘、玉墜、舊蘆葦並排晃動,風過時,五樣物件發出不同的聲響,像是故園的牽掛在低聲絮語。林辰看著沉水劍上與歸一劍相觸的金線,突然明白,江湖再大,走得再遠,總有根線牽著心——那線是老槐樹的影子,是張婆婆的叮嚀,是父親留下的錘聲,更是無論何時都不能忘的,守護的初心。
前路的風裡,帶著槐香與葦聲,兩柄劍的共鳴愈發清晰。它們知道,隻要這牽掛不息,守護不止,無論遇到什麼風雨,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也能護得更多人,守住他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