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460章 官道風塵路,藥箱載初心
驛站的青石板被往來馬蹄磨得發亮,林辰一行人剛把馬車停穩,就見兩個穿太醫院官服的人迎上來。為首的是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拱手笑道:“在下太醫院醫丞王啟,奉李院判之命在此等候林先生。”
他身後的小吏捧著個錦盒,開啟後是套嶄新的官靴和襴衫:“院判說林先生一路辛苦,備了些換洗衣物,驛站已備好上等客房。”
雷大叔往馬車上卸行囊,聞言哼了聲:“我們林先生穿粗布衫也能治病,不用這些花哨東西。”
王醫丞倒不尷尬,笑著擺手:“是在下考慮不周。隻是南方時疫緊急,李院判已在京城候著,咱們明早天不亮就得動身,今夜還需養精蓄銳。”
進了驛站客房,沈念立刻被窗台上的瓷瓶吸引,瓶裡插著支含苞的牡丹,是京城的名品“姚黃”。“比咱們穀裡的紫菀富貴多了!”她伸手想摸,被阿默攔住——花瓣上沾著細小的絨毛,是防蟲害的藥粉,碰了會癢。
林辰把孃的牛皮藥箱放在桌上,開箱檢查時,發現紫菀花蜜的瓷罐蓋子鬆了,蜜香漫出來,與驛站裡的檀香混在一起,竟有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王醫丞說時疫患者已有上千人?”他問剛進門的阿默。
阿默點頭,手裡捏著片從王醫丞袖口摘下的枯葉:“這是南方的‘水蓼’,性毒,沾染者會發高熱,與李院判信裡說的症狀吻合。”他將枯葉湊近鼻尖,“葉背有白色粉末,是人為噴灑的,恐怕不是自然發病。”
林辰的指尖劃過《百草秘錄》下冊的“水蓼解毒方”,孃的批註裡寫著:“此草遇濕則毒盛,需以乾燥的回春藤根須中和,輔以紫菀花蜜固脾。”他忽然想起玄衣人說的“影閣餘孽或在南方”,難道是他們在暗中作祟?
暮色降臨時,王醫丞送來晚餐,四菜一湯,擺得精緻。雷大叔扒著米飯,眼睛卻盯著桌上的紅燒肉:“這肉沒放當歸,不如你娘燉的香。”
沈念小口喝著雞湯,忽然指著窗外:“林辰哥你看,有人在燒藥渣!”驛站後院的空地上,幾個雜役正往火堆裡扔藥渣,黑色的煙裡飄著股熟悉的腥氣——是蝕骨瘴的餘味。
林辰放下筷子就往後院走,王醫丞想攔,被阿默用眼神製止。火堆旁的藥渣裡,混著乾枯的水蓼葉和回春藤的殘枝,顯然有人用了錯誤的配伍,非但解不了毒,反而加重了毒性。
“這是誰開的方子?”林辰撿起塊未燒儘的藥渣,指尖捏得發白。
雜役嚇了一跳:“是……是京城來的劉醫官開的,他說按《影閣毒經》配的藥,準能治好時疫。”
“胡鬨!”林辰的聲音發沉,“《影閣毒經》裡的方子是製毒的,怎能用來治病?”他忽然明白李院判為何急著找他——定是有人誤用影閣的毒方,才讓時疫越發嚴重。
回到客房時,周鶴叔托驛站快馬送來的信剛好到。老人在信裡說,穀裡的桔梗開了,紫菀花蜜又收了半罐,還特意囑咐:“影閣的毒方常以藥引混淆視聽,切記辨清‘回春藤’的真假——真藤斷麵有金絲,假的沒有。”
林辰把信夾進《百草秘錄》,忽然發現娘在這一頁畫了株回春藤,根須處用紅筆標著“金絲為魂,離土則枯”。他想起玉瓶裡的母株汁液,斷麵在光下果然有細碎的金絲流動,心裡稍稍安定。
夜半,驛站外傳來馬蹄聲。阿默推開窗,見王醫丞正鬼鬼祟祟地往一匹快馬的行囊裡塞東西,月光下隱約能看見是個黑色的瓷瓶,與影閣裝蝕骨瘴的瓶子一模一樣。
“他有問題。”阿默的箭已經搭在弦上,“要不要拿下?”
林辰搖頭:“先看看他要把瓶子送去哪。明早動身時,留意他的動向。”
次日天未亮,馬車就駛離了驛站。王醫丞坐在前座,頻頻回頭看林辰的藥箱,眼神躲閃。沈念假裝打盹,悄悄告訴林辰:“他剛才往你的水囊裡撒了東西,亮晶晶的像鹽。”
林辰不動聲色地將水囊遞給雷大叔:“叔,你渴了吧?”雷大叔接過去猛灌一口,咂咂嘴:“這水咋有點澀?”
行至正午,雷大叔突然發起高熱,臉色通紅,渾身抽搐,竟與時疫患者的症狀一模一樣。王醫丞假惺惺地掏藥:“林先生彆急,我這裡有退燒藥……”
“不必了。”林辰從藥箱裡取出玉瓶,往雷大叔嘴裡滴了兩滴回春藤汁液,又塞了顆紫菀花蜜丸,“你撒的‘水蓼粉’,對他沒用。”
王醫丞的臉瞬間白了,拔腿就想跑,被阿默一箭射穿衣袖,釘在馬車欄杆上。“說!是誰派你來的?為什麼要在水囊裡下毒?”
“是……是影主的舊部!”王醫丞癱在地上,抖得像篩糠,“他們說隻要拿到《百草秘錄》,就能重開影閣,讓我把你們引去南方的毒沼……”
林辰盯著他的眼睛:“時疫是不是你們搞的鬼?用《影閣毒經》的方子害人,再假裝救人,趁機控製南方?”
王醫丞連連點頭:“是!他們在南方的水源裡投了水蓼粉,又讓劉醫官用錯藥,就是為了讓百姓相信隻有影閣的‘解藥’能救命……”
雷大叔緩過勁來,一腳踹在王醫丞身上:“狗娘養的!竟敢害你雷大爺!”
林辰取出麻繩將王醫丞捆住,塞進馬車後座。阿默檢查他的行囊,發現個密信,上麵寫著“三日後,毒沼見,攜秘錄換解藥”。
“看來他們不止想要秘錄,”林辰將密信收好,“還想用南方百姓的性命要挾我們。”
沈念往雷大叔嘴裡塞了塊糖:“叔,你沒事吧?剛才嚇死我了。”
雷大叔嚼著糖,咧嘴笑:“你雷大叔命硬!這點小毒算啥?想當年你娘給我治蛇傷,比這凶險多了!”
馬車繼續前行,隻是方向從京城改往南方毒沼。林辰坐在車轅上,望著遠處連綿的青山,孃的牛皮藥箱在陽光下泛著光。他知道,三日後的毒沼之行定是場硬仗,但隻要藥箱裡的回春藤汁液還在,紫菀花蜜還甜,他就不會怕——就像娘說的,醫者的刀,既能剜毒,也能護人,而他的刀,握在心裡,藏在藥香裡,永遠向著光的方向。
夕陽西下時,馬車駛進片竹林,竹影婆娑,像娘畫裡的樣子。林辰忽然想起孃的信裡寫過:“竹林深處有清風,能吹散濁氣,也能讓人看清初心。”他摸了摸懷裡的《百草秘錄》,指尖傳來紙頁的溫度,彷彿娘就在身邊,輕輕說:“辰兒,彆怕,娘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