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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508章 芒種忙種時,新苗接舊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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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穀的芒種總帶著股停不下來的勁。日頭剛爬過山頭,藥圃裡就熱鬨起來,藥童們挽著褲腳,踩著還帶露水的田埂,把剛脫粒的紫菀籽往土裡撒,動作快得像在趕什麼。林辰蹲在地裡,手裡的木耬隨著腳步“咯吱”響,籽粒順著耬腳的細縫漏下去,在土上砸出一個個細小的坑,轉眼就被隨後趕來的藥童用腳踩實。

“林先生!周校長在教我們‘看天撒種’呢!”小石頭舉著個竹製的測濕儀跑過來,儀上的布條沾著泥土,顏色深褐,“說今天的土‘潤而不黏’,最適合下種,撒下去的籽三天就能發芽!”

暖房的屋簷下掛著串曬乾的艾草,周鶴叔正用手撚著土塊,土在掌心散開,變成細沙似的顆粒。“當年婉妹總說,芒種的種是‘搶時間’,”老人把土撒回地裡,“你看這風,東南風,帶著濕氣,明天準下雨,今天把籽種下去,雨水一泡就醒,晚一天,苗就晚一天長,誤了節氣,藥草就長不壯實。”

孟書硯從西域商隊帶回了新的犁,犁頭是用西域的精鐵打的,比穀裡的木犁鋒利得多。“阿古拉說,這是巴特爾跟著鐵匠學打的,”他扶著犁把試了試,犁尖入土時幾乎沒阻力,“他們在西域的藥田也開始種新茬紫菀了,其其格還發明瞭個‘點種器’,用竹筒裝籽,往下一按就出一顆,比手撒勻多了。”

其其格畫的點種器圖樣鋪在田埂上,竹筒底部鑽了個小孔,用木塞堵著,旁邊寫著“像百草穀的木耬,隻是小些,適合女人用”。巴特爾在圖旁畫了個大笑臉,說“其其格的點子比草原的風還快”。

沈念提著個竹籃,裡麵是剛烙的芝麻餅,餅裡摻了新磨的玉米麵,還夾著切碎的薄荷,咬一口,又香又提神。“這是春杏姐寄來的方子,”她給每個播種的藥童遞了塊餅,“蘇婉堂的女孩子們也在種新茬紫菀,說江南的芒種多雨,她們在田埂上搭了竹棚,下雨時也能接著種,還說這是學的咱們‘搶時間’的法子。”

雷大叔扛著捆新割的苜蓿草過來,往紫菀田的埂邊鋪,草葉的清香混著泥土的腥氣,在空氣裡漫成一團。“張奶奶從玉泉河捎來的新菜籽,”他把草捆放在地上,“說分號的孩子們想在紫菀田邊種芥菜,說‘芥菜能驅蟲,紫菀能護它,倆好湊一好’,還說這是聽周先生講的‘藥草相生’的理。”

小石頭啃著芝麻餅,忽然指著遠處的田埂:“林先生,你看那是什麼在飛?”隻見幾隻麻雀在新種的田裡盤旋,卻不敢落下——藥童們在田邊插了些稻草人,穿著舊衣裳,手裡還舉著彩色的布條,風一吹就“嘩啦啦”響。

“這是巴特爾教的法子,”林辰笑著說,“他在西域的藥田邊插了好多,說‘麻雀怕花衣裳,就像狼怕火把’。你看,不管在穀裡還是草原,護苗的心思都是一樣的。”

午後的日頭最毒,風也變得熱辣辣的,可播種的活計沒停。林辰教孩子們給新種的田壟蓋草,用的是雷大叔漚肥剩下的秸稈,蓋在土上既能保潮,又能防雜草。“蓋草要薄厚均勻,”他示範著把秸稈鋪成魚鱗狀,“太厚了籽喘不過氣,太薄了擋不住曬,就像做事,得拿捏好分寸。”

周鶴叔拄著柺杖在田埂上慢慢走,不時彎腰看看下種的深淺。“婉妹當年種紫菀,總愛在壟邊留條細溝,”老人指著自己用柺杖劃的淺痕,“說‘天旱了能澆水,雨大了能排水,給苗留條活路’。你們看這溝,不深不淺,剛好夠苗‘喘氣’。”

孟書硯在給阿古拉寫信,信紙墊在田埂的石頭上,上麵畫著蓋草的圖樣,旁邊寫著“今年的秸稈裡摻了苜蓿草,能當肥料,等苗長出來,草也爛了,一點不浪費”。他還畫了個小小的測濕儀,說“這東西比看天準,讓巴特爾也做一個”。

雷大叔從灶房端來桶綠豆湯,裡麵加了烏梅和甘草,冰得人直咂嘴。“張奶奶說,芒種喝這個最解乏,”他給每個人舀了一碗,“還說分號的孩子們學著做‘遮陽帽’,帽簷上縫著薄荷袋,說‘戴著涼快,還能醒神’,是學的其其格的香囊法子。”

其其格托商隊帶來個小布包,裡麵是用羊毛線繡的紫菀苗,針腳細密,苗葉上還繡著露珠,像剛從土裡鑽出來的樣子。“她說這是‘給新苗的禮物’,”沈念把布包係在稻草人身上,“讓新苗知道,西域有人在盼著它們長大。”

傍晚,最後一把紫菀籽撒完了,藥童們坐在田埂上,看著平整的田壟上覆蓋著層秸稈,像給土地蓋了層被子。周鶴叔坐在竹棚下,喝著綠豆湯,忽然對林辰說:“婉妹當年總說,芒種的忙,不是瞎忙,是為了讓土地‘不歇氣’——舊茬收了,新苗接上,土地就永遠有生氣,人看著,心裡也有奔頭。”

林辰望著天邊的晚霞,覺得這芒種的熱,不是烤人的,是催人的——催著籽發芽,催著苗生長,催著南北西東的人,把希望一茬茬種下去,再一茬茬收回來。就像娘說的:“藥草的生命,不在一季,在接茬;人的念想,不在一時,在傳承。”

入夜,暖房的燈亮著,案上擺著孟書硯抄的《芒種護苗要訣》:“每日巡查,見草即除;天旱澆水,雨大疏溝;苗出三葉,須間苗,去弱留強……”字跡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卻透著股認真。

林辰翻開《百草續錄》,在新的一頁寫下:

“芒種忙種,忙的是當下,接的是將來。西域的點種器、江南的竹棚、穀裡的木耬,都在這新翻的土裡,藏著對下一茬的盼。蘇婉先生說‘醫道如接力,一棒傳一棒’,原來最好的接力,從不是喊口號,是彎腰下種的踏實,是蓋草護苗的細心,是讓每一顆籽,都能順著前人的腳印,長出自己的新綠。”

窗外的蟲鳴漸漸起了,“唧唧”的,像是在為這芒種的忙碌伴奏。遠處的藥田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秸稈覆蓋的田壟像條安靜的龍,臥在穀裡,等著雨水一來,就喚醒土裡的新生命。百草穀的夏天,就這麼在停不下來的忙碌裡、在新舊交替的期待裡、在滿室的泥土清香裡,變得愈發有勁兒,像那些剛種下的紫菀籽,裡麵藏著的,是整個秋天的生長,和那些,永遠接不完的希望茬。

百草穀的夏至總帶著股鋪天蓋地的綠。日頭把天空曬得發藍,藥圃的紫菀新苗已經躥到半尺高,葉片層層疊疊,把田壟遮得密不透風,連陽光都隻能透過葉隙,在地上灑下細碎的金斑。林辰踩著草葉往暖房走,褲腳沾著的草籽裡混著薄荷的圓葉,走一步,就有清冽的香氣跟著飄,像在身後拖了條無形的香帶。

“林先生!周校長在教我們‘辨苗情’呢!”小石頭舉著片發黃的紫菀葉跑過來,葉片邊緣卷著焦邊,“說這苗是‘傷了暑’,得趕緊遮蔭,不然就枯死了!”

暖房的竹架上搭著新編的遮陽網,是用蘆葦葉和紫蘇稈混編的,既透氣又擋光。周鶴叔正用柺杖撥開紫菀苗,檢視根部的土壤:“當年婉妹總說,夏至的苗最‘嬌氣’,”老人指著土裡的蚯蚓糞,“你看這土,板結了,水滲不下去,苗根就悶壞了,得鬆鬆土,再澆點‘涼心水’——就是井水,曬過的水燙根,涼水解暑氣。”

孟書硯從西域商隊那裡帶回個銅製的灑水壺,壺身上刻著紫菀花的圖案,是巴特爾跟著銀匠學鏨的。“阿古拉說,西域的紫菀苗也犯‘暑氣’,”他往壺裡灌井水,銅器反射的光落在葉上,晃得人眼暈,“其其格在苗壟上搭了遮陽棚,用的是羊毛氈,說‘比蘆葦葉結實,能擋住戈壁的熱風’。”

其其格畫的遮陽棚圖樣鋪在田埂上,氈子邊緣綴著小石子,能抗住大風,旁邊寫著“棚子留了透氣縫,像百草穀的網,苗能喘氣”。巴特爾還在圖旁畫了個太陽,被棚子遮去大半,旁邊打了個叉,大概是在說“讓太陽彆太凶”。

沈念提著個竹籃,裡麵是剛做的薄荷涼粉,粉裡摻了紫蘇汁,呈淡紫色,澆上蜂蜜和醋,吃起來冰涼爽滑。“這是春杏姐教的,”她給每個檢視苗情的藥童遞了碗,“蘇婉堂的女孩子們也在給江南的紫菀遮蔭,說她們用的是荷葉,既能擋光,爛了還能當肥料,一舉兩得,是學的咱們‘就地取材’的法子。”

雷大叔扛著把大鋤頭過來,鋤頭刃上還沾著新翻的泥土。“沈三從玉泉河捎來的新草蓆,”他把草蓆鋪在紫菀苗旁的空地上,席子的清香混著泥土味,“張奶奶說分號的藥圃也搭了涼棚,孩子們在棚下掛了風鈴,說‘風吹鈴響,能給苗解悶’,還說這是聽小石頭講的百草穀的故事。”

小石頭捧著涼粉碗,忽然指著遠處的樹蔭:“林先生,你看那是什麼在蹦?”隻見幾隻綠色的螞蚱在紫菀葉上跳,卻沒啃食葉片——藥童們在田邊種了圈薄荷,螞蚱怕那股清苦氣,不敢靠近。

“這是其其格教的‘驅蟲法’,”林辰笑著說,“她在西域的苗壟邊種了沙棘,沙棘的刺能擋野兔,咱們種薄荷擋螞蚱,異曲同工。你看,不管在草原還是穀裡,護苗的法子總能想到一塊兒去。”

午後的蟬鳴最稠,像在天上織了張聲網,把整個山穀都罩住了。林辰帶著藥童們給紫菀苗鬆土,鋤頭下去,能聽見土壤“哢嚓”開裂的聲,混著蟬鳴,倒像支熱鬨的曲子。“鬆土要順著根須的方向,”他示範著把鋤頭往斜裡帶,“彆把根挖斷了,就像說話得順著情理,不能硬來,傷了和氣。”

周鶴叔坐在竹棚下,看著孩子們乾活,忽然開口:“婉妹當年總說,夏至的熱是‘養氣的熱’,苗在這時候長得最快,就像人在年輕時最能拚,得趁這股勁長結實了,不然到了秋天,就結不出好籽。”他指著那些長得最壯的紫菀苗,“你看它們,葉片直挺挺的,一點不蔫,這就是肯使勁的苗。”

孟書硯在給阿古拉寫信,信紙墊在草帽上,上麵畫著鬆土的圖樣,旁邊寫著“咱們的薄荷驅蟲法很管用,你們也試試在沙棘旁種點,雙保險”。他還畫了個小小的溫度計,說“這東西能測水溫,澆苗時看一眼,就知道涼不涼”。

雷大叔從灶房端來桶酸梅湯,裡麵加了冰塊,冰得碗壁都凝著水珠。“張奶奶說,夏至喝這個最敗火,”他給每個人舀了一碗,“還說分號的孩子們用紫菀葉做了‘涼扇’,扇麵上晾著乾花,說‘扇風帶香,能給苗送涼’,是學的沈念姐做香囊的法子。”

其其格托商隊帶來個小布偶,是用紫菀稈和羊毛做的,穿著西域的小褂,手裡舉著片沙棘葉,說是“給苗做的守護神”。“她說這布偶能嚇走鳥雀,”沈念把布偶掛在竹棚上,“讓百草穀的苗也能像西域的苗一樣,安安穩穩長大。”

傍晚,夕陽把紫菀葉染成了金綠色,蟬鳴漸漸稀了些,像曲子彈到了尾聲。周鶴叔坐在竹棚下,喝著酸梅湯,忽然對林辰說:“婉妹當年總說,夏至的濃蔭裡藏著‘生生不息’——你看這苗,踩著最熱的天往上長;你看這蟬,在土裡待了幾年,就為這一個夏天的唱。萬物都在拚,咱們做醫的,更得拚著把藥草養好,才能對得起這份生勁。”

林辰望著天邊的晚霞,覺得這夏至的熱,不是熬人的,是養人的——養著苗的生長,養著蟲的鳴叫,養著南北西東的牽掛,在最熱烈的日子裡,把根紮得更深,把葉伸得更遠。就像娘說的:“醫道的熱,得像夏至的日頭,照到每個角落,讓該長的都長,該活的都活。”

入夜,暖房的燈亮著,案上擺著孟書硯抄的《夏至護苗歌》:“夏至熱,苗要遮,井水澆,土要鬆;薄荷繞,蟲不擾,勤檢視,苗兒壯……”字跡被晚風拂得微微動,像在輕輕念誦。

林辰翻開《百草續錄》,在新的一頁寫下:

“夏至濃蔭,蔭的是苗,盛的是生。西域的氈棚、江南的荷葉、穀裡的涼網,都在這稠稠的綠裡,藏著對生命的敬。蘇婉先生說‘醫道在順勢’,原來最好的順勢,不是躲著熱,是借著熱,讓每株苗、每個人,都在最盛的時節裡,活出最壯的樣子。”

窗外的蟬鳴還沒歇,“知了知了”的,像是在應和。遠處的藥圃在月光下泛著墨綠,葉片的影子在地上輕輕晃,像在為這夏至的繁盛跳舞。百草穀的夏天,就這麼在鋪天蓋地的綠裡、在生生不息的生長裡、在滿室的清涼藥香裡,變得愈發濃烈,像那些最壯的紫菀苗,裡麵藏著的,是整個秋天的飽滿,和那些,永遠盛不敗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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