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557章 根脈相連破迷障
大寒的風卷著雪沫,拍打在百草穀傳習處的窗紙上,發出簌簌的響。林辰將樟木匣裡的《內廷藥事秘錄》和“解合湯”藥方攤在案上,周小滿、阿古拉山、蘇文圍坐四周,火塘裡的炭火明明滅滅,映得眾人臉上忽明忽暗,像罩著層未散的迷霧。
“這‘合和草’的秘法,竟要以活人精血養根。”周小滿的聲音發顫,指尖劃過《秘錄》上的字跡,紙麵因常年翻動而發脆,“李總管真是瘋了,為了權位,竟能想出這種陰損法子!”她將賬冊翻到“三地苗情彙總”那頁,上麵密密麻麻記著各地苗株的生長資料,“還好咱們的‘三色籽’分散在七州十二縣,若真被他集中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阿古拉山用彎刀的刀背輕輕敲擊著案麵,發出沉悶的響聲:“草原的牧戶已經按林爺爺的吩咐,把‘沙棘紫’混種在普通沙棘林裡,外人根本分不清。誰要是敢偷偷挖苗,不用咱們動手,牧民的套馬繩就先纏上他的腿!”他從懷裡掏出塊羊皮,上麵用西域文畫著草原的地形,藥田的位置被標上了密密麻麻的記號,“這是新畫的佈防圖,每個藥田都有牧民輪值。”
蘇文則鋪開江南的水網圖,用硃砂筆在太醫院可能途經的水路做了標記:“江南的藥商已經聯合起來,凡太醫院的人采購‘三色籽’,一律登記在冊,稍有異常就報官。暖棚裡的‘水韻白’也換了新的培育法,加入了薄荷汁澆灌,就算被拿去試練,也能中和毒性。”
林辰望著案上的地圖、賬冊、佈防圖,忽然覺得它們像一張無形的網,網眼是三地百姓的眼睛,網線是彼此的信任,而這張網的中心,就是那株看似柔弱、實則堅韌的“三色籽”。他拿起“解合湯”的藥方,指尖在“需三地共采之藥”那行字上停頓良久:“師傅說,‘三色籽’的正性,在於三地共生。要破‘合和草’的邪術,也得靠這份共生之力。”
他提筆在紙上寫下三個地名:滄州李家莊、江南蘇婉堂、草原沙棘坡。“李家莊是‘三色籽’最早的生長地之一,土壤裡藏著最純的母本氣息;蘇婉堂有百年的藥圃,能調出最溫潤的藥引;沙棘坡的沙棘果,性烈,能克製陰邪之氣。”林辰的筆尖在三個地名間畫了個圈,“要煉‘解合湯’,必須取這三地的‘三色籽’花、根、果,缺一不可。”
周小滿立刻明白過來:“您是說,咱們要主動煉‘解合湯’?”
“不是主動,是防備。”林辰放下筆,目光掃過三人,“李總管雖伏法,但《秘錄》可能還有副本,太醫院裡未必沒有他的同黨。若真有人鋌而走險,用秘法催生出‘合和草’,咱們手裡的‘解合湯’就是最後的防線。”
三日後,三地的采藥隊同時出發。周小滿帶著穀裡的藥農去滄州李家莊,取百年老株的根須;阿古拉山率牧民深入草原沙棘坡,采收帶著晨露的沙棘果;蘇文則返回江南蘇婉堂,采摘暖棚裡最先綻放的“水韻白”花瓣。
李家莊的老藥農聽說來意,顫巍巍地領他們到村後的老藥田。那裡有株最粗壯的“三色籽”,藤乾已如手臂粗細,根須在土裡盤結,竟蔓延到半畝地外。“這株是當年雲卿先生親手栽的,”老藥農摸著藤乾,眼裡泛起淚光,“李進忠那小子小時候還在這藤下乘涼,沒想到長大了竟要毀了它……”周小滿小心地挖取外圍的根須,每一根都帶著泥土的溫度,像握著一段沉甸甸的往事。
草原的沙棘坡上,阿古拉山和牧民們踩著沒過膝蓋的積雪采收沙棘果。橙紅色的果實裹著冰碴,在陽光下閃著瑪瑙般的光。“這果得帶枝采,”阿古拉其在一旁指點,“連著紫菀的嫩芽一起,藥性才足。”牧民們哼著古老的歌謠,歌聲混著風雪聲,像在給果實注入勇氣。
江南蘇婉堂的暖棚裡,蘇文和花匠們正采摘“水韻白”的花瓣。清晨的露水還掛在花瓣上,淡紫色的花芯裡藏著細小的金黃花蕊。“老掌櫃說,要選剛開三日的花,”蘇文捧著竹籃,動作輕柔,“太早則氣不足,太晚則性已散。”暖棚外的烏篷船上,早已備好了冰窖,要讓花瓣帶著江南的水汽,新鮮地送到百草穀。
當三地的藥材在傳習處彙合時,已是立春前夜。周小滿帶來的根須帶著滄州的黃土,阿古拉山的沙棘果裹著草原的冰,蘇文的花瓣沾著江南的水,在案上堆成小小的山,散發著三地泥土混合的清香。
林辰按照“解合湯”的方子,親自掌勺。銅鍋裡的水沸了,先放入根須,文火慢燉,熬出琥珀色的湯;再加入沙棘果,大火煮沸,湯色轉為橙紅;最後撒入花瓣,關火燜香,藥香瞬間漫滿全屋,清冽中帶著醇厚,像把三地的春都熬進了這鍋湯裡。
藥湯熬好時,窗外恰好飄起了立春的第一縷雨絲,細密如愁,卻帶著暖意。林辰給每人盛了一碗,藥湯入口微苦,回味卻甘,像人生的滋味,也像三地共生的曆程——有風沙的糙,有水鄉的柔,有山穀的厚,合在一起,纔是最穩妥的暖。
“這湯,不隻是解藥。”林辰望著窗外的雨,聲音裡帶著釋然,“是告訴咱們,隻要根脈連著,再深的迷障也能破;隻要人心連著,再險的路也能走。”
周小滿在新賬冊上畫下這鍋湯,旁邊寫著:“立春夜,合三地藥,熬解合湯,知根脈相連,邪不壓正。”
雨絲敲打著窗欞,像在應和。傳習處的燈亮到天明,鍋裡的藥香飄出很遠,與穀裡新苗破土的氣息混在一起,釀成了新一年的春聲——那聲音裡,有三地的根在土裡糾纏,有人心的結在繩上係緊,有“三色籽”的故事,在時光裡,繼續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