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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609章 藤路傳書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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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帶著涼意掠過百草穀,藤架上的跨州藤葉開始泛黃,像被染上了夕陽的顏色。沈硯站在傳習處的廊下,手裡捏著林辰從草原寄來的信——這是老人出發後的第五封信,信紙上畫著沙棘藤與羊毛混紡的帳篷,旁邊寫著“草原的藤能擋風,就像七州的人能互相取暖”,字跡卻比前幾封信潦草了些,彷彿寫得很吃力。

“沈先生,林爺爺的信怎麼隔了這麼久纔到?”小滿抱著剛收的藤葉標本進來,標本冊裡夾著北州的鐵線藤、南州的水綾藤,卻獨獨缺了草原的沙棘藤,“以前最多半月就有一封,這次都快一個月了。”

沈硯的心莫名一沉。林辰出發時說過,每到一處就寄信,草原到百草穀的藤路雖遠,卻有定期往來的商隊,斷不該拖延這麼久。他讓蘇文去查最近的商隊記錄,自己則重新翻看老人的前幾封信,想從字裡行間找出些線索。

第一封信來自北州軍寨,字跡工整,畫著紅藤生長的石壁;第二封寄自南州渡口,附了片水綾藤的落葉,葉脈清晰;第三封是西州黑風崖,信末特意標注“近日微感風寒,已用雲霧藤煎水,勿念”;第四封剛到草原,說要去看沙棘藤的秋收,之後便沒了音訊。

“查到了!”蘇文拿著商隊的藤製路引跑進來,路引上的日期顯示,最近一趟從草原回來的商隊在半路遇了山洪,馱信的駱駝受驚跑丟了,“他們說林老可能換了條路,走西州的‘暗藤道’回來,那條路雖險,卻能近十日路程。”

暗藤道是西州藥農采藥走的小路,藤路沿懸崖而建,最窄處僅容一人通過,雨天常發落石。沈硯越想越不安,當即決定:“我去接林爺爺!蘇文,你守好穀裡,整理新送來的藤藝資料;小滿,備足藥囊和乾糧,我們走暗藤道!”

出發前,北州驛丞的兒子阿石帶著兩個兵卒趕來,手裡牽著三匹好馬:“沈先生,我爹說暗藤道險,讓我們護著您走。我還帶了北州的‘探路藤’,這藤條遇濕會變色,能預警山洪。”

探路藤是北州特有的品種,乾燥時呈褐色,遇水則變深綠,且能提前半個時辰感知空氣濕度變化。沈硯把藤條係在馬鞍前,翻身上馬:“多謝,我們速去速回。”

暗藤道果然難行。藤路依山而建,不少地方的鐵線藤護欄被雨水衝得鬆動,腳下的石板濕滑,稍不留意就可能墜崖。阿石走在最前麵,用探路藤不斷試探前方的路麵,藤條幾次變綠,都讓他們及時避開了小規模的落石。

行至中途的“迴音崖”,沈硯忽然看見崖壁的藤架上掛著個熟悉的物件——是林辰的藤製水囊,上麵刻著“百草穀”三個字,水囊裡的水早已空了,卻還係著片沙棘藤葉。

“林爺爺肯定從這兒走過!”小滿撿起沙棘藤葉,葉上有個小小的牙印,“這是他的習慣,遇到岔路會用牙咬葉做標記。”

順著葉尖指向的方向,他們在一處避風的石洞裡發現了更多線索:林辰的《藤譜》舊卷掉在石縫裡,其中一頁記著“草原沙棘藤與西州雲霧藤嫁接成功”,字跡歪歪扭扭,像是在匆忙中寫的;旁邊還有個空了的藥囊,裡麵殘留著七星藤的藥渣——看來老人在這裡處理過傷口。

“他受傷了?”沈硯的心揪緊了,拿起《藤譜》仔細翻看,發現最後幾頁沾著暗紅色的痕跡,像乾涸的血,“快找!他肯定走不遠!”

轉過一道彎,探路藤突然劇烈變綠,阿石大喊:“小心!有山洪!”眾人連忙躲進旁邊的藤製避雨亭,隻見渾濁的洪水順著山穀奔湧而下,卷著斷枝和石塊,聲勢駭人。

“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阿石望著亭外的雨幕,“林老要是在這附近,肯定也在躲雨。我們喊喊試試!”

“林爺爺——!”沈硯對著山穀大喊,聲音被雨聲和洪水聲吞沒,卻在崖壁間撞出迴音。喊了十幾聲,就在他快要絕望時,遠處傳來微弱的回應,像是藤杖敲擊石頭的聲音。

“在那邊!”小滿指著左側的陡坡,那裡的雲霧藤架下似乎有個黑影。眾人冒著雨爬過去,果然看見林辰蜷縮在藤架下,右腿被落石砸中,褲腿浸在血裡,卻還緊緊抱著那本《藤譜》。

“林爺爺!”沈硯衝過去,小心翼翼地扶起老人,“您怎麼樣?”

林辰睜開眼,看見沈硯時笑了,聲音虛弱卻清晰:“阿硯……你看……這是草原沙棘藤和西州雲霧藤的嫁接苗……能在石縫裡長……”他懷裡果然抱著株纏滿布條的藤苗,根須上還沾著草原的沙土和西州的石屑。

原來林辰在草原嫁接成功後,想儘快帶回穀裡,就走了暗藤道,沒想到遇了山洪,躲雨時被落石砸中腿,隻能靠著藤架等待救援,用最後的力氣保護那株珍貴的嫁接苗。

“先處理傷口!”沈硯讓小滿開啟藥囊,用七星藤根搗成藥泥敷在老人的傷口上,再用雲霧藤條輕輕包紮,“我們背您走!”

阿石和兵卒輪流背著林辰,沈硯抱著那株嫁接苗,在探路藤的指引下,避開雨後的險段,慢慢往百草穀走。林辰靠在阿石背上,手裡還攥著片沙棘藤葉,對沈硯說:“記下來……嫁接要選月圓夜……藤汁才能融合……”

回到百草穀時,已是三日後的清晨。林辰被安置在傳習處的藤床上,西州藥農和北州軍醫正給他處理傷口,說骨頭沒斷,養些時日就能好。那株嫁接苗則被小心地栽在特製的藤製花盆裡,放在窗台上,接受最溫和的陽光。

林辰躺在床上,看著沈硯在《藤譜》上記錄嫁接的細節,忽然笑道:“沒白去……這趟看見的藤,比守在穀裡十年見的都多……”

沈硯握著老人的手,看著窗台上的嫁接苗,忽然明白林辰為什麼一定要走這一趟。有些藤,隻有在風雨裡才能顯出韌性;有些路,隻有親自走過才知道深淺;有些傳承,不僅要記在紙上,更要刻在走過的腳印裡,融進帶血的傷口裡,才能真正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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