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721章 冬凝瑞氣,傳承不息
終南山的冬雪帶著祥瑞的氣息,將藥圃裹進一片素白之中。傳習堂的琉璃窗上結滿冰花,像無數細碎的水晶,折射著暖爐裡透出的火光,在《分圃越冬策》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李雪坐在案前,指尖劃過青禾送來的“京城暖棚溫控詳錄”,上麵用紅筆標注著不同時段的炭量、溫度與冰魄草生長的對應關係,字裡行間透著嚴謹與用心。
“先生,雪域分圃的冰蠶繭到了!”小豆子捧著個銀盒跑進來,棉鞋上沾著雪粒,在地板上踩出一串小小的腳印,“讚普大師說,今年的冰蠶在抗瘴冰魄葉上結繭,蠶絲裡帶著草香,治凍傷比往年更靈驗!他還附了張畫,畫裡的冰蠶正趴在藍盈盈的草葉上,可好看了!”
李雪開啟銀盒,蠶絲泛著淡淡的藍光,湊近聞,果然有冰魄草的清冽香氣。“讓烏蘭挑出最細的絲,織成藥布。”她笑著說,“給山下的張獵戶送去些,他常年在山裡打獵,膝蓋總受凍。”
小豆子用力點頭,抱著銀盒轉身跑向染坊,棉袍的衣角在風中揚起,像隻展翅的小雀。阿芷正站在暖房門口,指揮學徒們給抗瘴冰魄幼苗加蓋氈布,見小豆子跑過,笑著喊道:“慢點跑,彆摔著!剛曬好的冰魄草花蜜在案上,記得吃兩塊暖暖身子!”
暖房裡暖意融融,新培育的“耐寒冰魄”幼苗已長到半尺高,葉片邊緣帶著細密的鋸齒,是用漠北的蓯蓉根須與終南冰魄草嫁接而成,經得住零下十度的嚴寒。沈硯正用尺子測量幼苗高度,嘴裡念念有詞:“比上月長了三寸,看來巴特爾的‘羊糞保暖法’真管用……”
李雪走進暖房,看著幼苗葉片上凝結的細小露珠,在燈光下像撒了層碎鑽。“明年把這品種分到漠北和雪域分圃。”她輕聲道,“讓那裡的牧民在帳外就能種,不用再擔心凍壞。”
沈硯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師姐說得是。我已經讓漠北分圃的人準備羊糞了,開春就能移栽。對了,江南分圃寄來新製的‘水蓮防凍劑’,說是塗在幼苗上能抗霜,我讓人試了試,效果真不錯。”
冬日的傳習堂總有學不完的新東西。上午,吳醫的兒子教大家用改良的海螺診病儀聽肺部雜音,銅製的擴音筒裡傳來清晰的氣流聲,連最細微的阻塞都能分辨;午後,阿芷帶著女學徒們用雪域冰蠶絲繡藥囊,針腳細密,囊裡裝著終南的艾葉、西域的薰衣草,說是“能安神助眠,比熏香更溫和”。
小豆子最感興趣的是“種子儲存術”。他蹲在儲藏室裡,看著沈硯將不同地域的種子分類:江南的水蓮籽用沙土埋著,漠北的蓯蓉籽浸在雪水裡,西域的暖玉籽裹著油紙,每樣都貼著標簽,寫著采收時間、儲存方法與預計發芽率。
“沈師兄,為什麼冰魄草籽要混著五域的土儲存?”小豆子指著一個陶罐,裡麵的籽實埋在五顏六色的泥土裡,有紅有黃,有黑有白。
沈硯拿起一粒籽實,放在他手心:“這叫‘認土’。讓籽實提前熟悉各地的土壤氣息,來年種下去,就能更快紮根。就像你去嶺南前,先吃些當地的草藥,身子就不會不服水土。”
小豆子似懂非懂地點頭,小心翼翼地將籽實放回罐裡,彷彿在安放一個易碎的夢。
臘月二十三這天,藥圃開始掃塵備年。學徒們有的擦琉璃窗,有的貼春聯,有的給同心樹係紅綢。小豆子踩著板凳,把自己寫的“藥香飄九州”貼在百草堂的門楣上,字雖稚嫩,卻透著一股昂揚的勁兒。阿芷則帶著人蒸年糕,在米粉裡摻了冰魄草花蜜,蒸出來的年糕甜糯中帶著清香,連白狐都蹲在灶房門口,眼巴巴地望著。
各地分圃的年禮像雪片般飛來。京城分圃送來了禦賜的“百草糕”,用二十種草藥磨粉製成,據說能延年益壽;江南分圃寄來一船水蓮凍,晶瑩剔透,像凍住的月光;漠北分圃的牧民則趕著馬車,送來整車的風乾肉和蓯蓉酒,車轅上掛著塊木牌,寫著“終南藥香,漠北暖陽”。
“先生,這是嶺南分圃的鄉親們織的‘藥香毯’。”阿芷展開一條厚厚的毯子,上麵用黃藤線繡著冰魄草圖案,湊近聞,能聞到淡淡的藥香,“他們說用抗瘴冰魄的稈子做填充,冬天蓋著不悶汗,還能防風濕。”
李雪撫摸著毯子,黃藤線的觸感粗糙卻溫暖,像嶺南鄉親們的手掌。她讓學徒把毯子分給藥圃的老人和孩子,尤其是小豆子,這孩子總說冬天手腳涼,蓋著這毯子,想必能暖和些。
除夕夜,藥圃的篝火燃得格外旺。讚普的徒弟彈著紮念琴,吳醫的兒子吹著海螺,小豆子和孩子們圍著篝火跳圈,嘴裡唱著阿芷教的藥圃歌謠:“冰魄草,藍瑩瑩,長在終南護生靈;五域土,融一起,長出希望滿九州……”
李雪坐在篝火旁,看著沈硯給大家分年糕,阿芷給孩子們係圍巾,小豆子舉著年糕喂白狐,忽然覺得,這藥圃早已不是單純的醫道傳承地,更像一個溫暖的家,五湖四海的人因藥結緣,在這裡成了親人。
守歲時,李雪給每個人發了塊“同心餅”,餅裡裹著五域的果仁:江南的蓮子、漠北的杏仁、西域的巴旦木、雪域的桃仁、東海的椰仁,外麵用冰魄草花蜜封口,甜香四溢。“吃了這餅,願咱們的心永遠像五域果仁一樣,緊緊抱在一起。”
小豆子咬了一大口餅,嘴角沾著花蜜,含糊不清地說:“先生,明年我想去嶺南分圃!帶著新培育的耐寒冰魄,讓那裡的冬天也能長出藍盈盈的草!”
李雪笑著點頭,火光映在她眼底,漾起溫柔的漣漪。她知道,這個冬天凝結的不僅是冰雪,更是無數份沉甸甸的期待與傳承。等到春風再次拂過終南,這些期待會化作破土的新芽,這些傳承會變成延伸的根脈,讓終南的藥香繼續飄向遠方,讓九州的醫道永遠生生不息。
大年初一的清晨,雪霽天晴,陽光灑在藥圃上,反射出萬道金光。李雪推開窗,暖房裡的耐寒冰魄幼苗頂著一點殘雪,精神抖擻;儲藏室的種子在五域土裡靜靜沉眠,積蓄著力量;百草堂的門楣上,“藥香飄九州”的紅紙上落了層薄雪,像給這七個字鑲了道銀邊。
她望著遠處連綿的終南山巒,忽然明白,所謂“天下藥宗”,從來不是一座靜止的豐碑,而是一條流動的河,從外婆的靈墟山流到她的終南,從她的終南流向九州的分圃,從今日的雪水流嚮明日的春潮,永遠奔湧,永遠向前,帶著藥香,帶著溫暖,帶著一代又一代人的守護與傳承,直到歲月儘頭,直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