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775章 寒枝綴雪藏新蕊,暖廬煮茶話舊年
終南的初雪來得悄無聲息,清晨推開暖房的門,外麵已鋪了層薄薄的白。“星糖草”的枝條彎著腰,枝頭掛著冰淩,倒像串透明的糖葫蘆;“接雲草”的枯藤上積了雪,遠看像條蜿蜒的銀蛇,盤在木架上。李雪裹緊了棉襖,嗬出的白氣在眼前散開:“這雪下得正好,能壓一壓‘鎮風草’的枯枝,來年好發新芽。”
林辰扛著把掃帚從屋裡出來,鞋踩在雪上發出“咯吱”聲,像咬碎了凍住的“水紋草”葉。“先掃練功場,孩子們今早要練‘踏雪式’。”他把掃帚遞給跟出來的小石頭,自己則去搬炭火盆,“暖房的溫度得升上去,‘伴生草’的籽剛發芽,經不起凍。”
小石頭舉著掃帚,卓瑪拿著小鏟子,兩個孩子在練功場裡追著玩,雪沫子濺了滿身。“蕭先生說‘踏雪式’要輕,像踩在棉花上!”小石頭蹦蹦跳跳地示範,腳下一滑,摔了個屁股墩,雪灌進脖子裡,引得卓瑪直笑。
“笨樣!”卓瑪伸手拉他,自己卻被小石頭拽得也摔了一跤,兩人滾在雪地裡,笑聲驚飛了枝頭的麻雀,雪塊從枝頭簌簌落下,正好砸在剛走出暖房的蕭野頭上。
“兩個小搗蛋!”蕭野拍掉頭上的雪,眼裡卻帶著笑,“再鬨就罰你們抄合璧譜十遍。”
小石頭立刻爬起來,拍著身上的雪喊:“纔不抄!小陳先生說今天要教新招式,是‘寒梅式’!”
“就你訊息靈通。”蕭野笑著搖頭,轉向剛把炭火盆擺好的林辰,“老教授醒了,說想喝‘星糖草’煮的茶,讓你過去一趟。”
林辰往暖房看了眼,李雪正蹲在木架前,小心翼翼地給“伴生草”的幼苗蓋薄膜,鼻尖凍得通紅。“讓李雪去吧,她煮的茶比我好。”他揚聲喊,“李雪,老教授要喝茶!”
李雪直起身,攏了攏圍巾:“知道了!這就去!”她洗了洗手,從陶罐裡抓了把曬乾的“星糖草”,又摸出兩顆冰糖,往“百草堂”走。雪光映著她的背影,布衫的月白色在雪地裡格外顯眼,像株剛抽芽的“水紋草”。
“百草堂”裡,老教授正戴著老花鏡看那幅合璧譜,小陳在旁邊研墨,準備給譜子題字。“這‘共生式’的墨色暈得好,”老教授指著交疊處的灰調,“像極了冬雪落在‘隨土草’上,白裡透點青,有生氣。”
“李姑娘來了。”小陳抬頭笑,“快來煮茶,老教授唸叨好幾回了。”
李雪把“星糖草”放進陶壺,又添了幾片“水紋草”的乾葉,坐在炭爐前慢慢煮。火苗舔著壺底,茶香漸漸漫出來,混著炭火氣,暖融融的。“老教授,林辰說您想喝濃茶?”她輕聲問。
“嗯,加點‘接雲草’的籽,提神。”老教授放下譜子,“昨天看你們練‘共生式’,林辰的剛勁裡藏了三分柔,你的柔勁裡帶了三分剛,比我年輕時強多了。”
李雪的臉微微發燙,攪動茶水的勺子頓了頓:“是林辰教得好。”
“他那是捨不得使勁教。”老教授笑,“我跟他師父沈先生學武時,他師父也這樣,對著女徒弟總留三分力。”他指了指譜子角落,“你看這裡,沈先生當年補的批註,‘柔非弱,剛非強,剛柔相濟,方為長久’,跟你們現在練的一個道理。”
茶煮好了,李雪給老教授和小陳各倒了一杯,剛要給自己倒,門被推開,林辰帶著風雪進來了。“外麵雪大了,暖房的薄膜被吹開了點,我去加固了下。”他搓著手,接過李雪遞來的茶,一口喝下去,暖意從喉嚨流到胃裡。
“‘伴生草’沒凍著吧?”李雪問。
“沒,我蓋了兩層薄膜。”林辰坐到老教授旁邊,看著譜子,“小陳要題字?”
“嗯,想題‘草木同心’四個字。”小陳舉著筆,“您看合適不?”
林辰點頭:“挺好。再加個副標題,‘終南合璧’。”
老教授撫著胡須笑:“這個好,既有你們倆的心意,也記著終南的根。”
小陳蘸了濃墨,提筆在譜子頂端寫下“草木同心
終南合璧”八個大字,筆鋒剛勁裡帶著柔意,像極了林辰與李雪的合璧招式。寫完放下筆,他忽然指著窗外喊:“下雪籽了!”
眾人抬頭看,果然有細小的雪籽打在窗紙上,發出“沙沙”的響。蕭野推門進來,身上落滿了雪:“練功場的雪積厚了,‘踏雪式’正好練,孩子們都等著呢。”
“走,看看去。”林辰起身,順手給李雪遞了條圍巾,“外麵冷,戴上。”
李雪接過圍巾係好,指尖觸到他的溫度,心裡像被炭火烤著,暖暖的。
練功場的雪已經沒過腳踝,孩子們踩著雪,蕭野正教他們“踏雪式”的要領:“腳要輕抬輕放,像‘水紋草’的葉拂過水麵,不能帶起雪沫子。”
小石頭試了幾下,雪沫子濺得老高,急得直跺腳:“怎麼總不行啊!”
“心裡彆慌,”李雪走過去,牽著他的手示範,“想象腳下是‘水紋草’的葉,踩重了就破了,輕一點,慢慢找感覺。”
小石頭跟著她的力道抬腳、落下,果然沒帶起多少雪沫。“哇!成了!”他興奮地甩開李雪的手,自己練了起來。
林辰站在旁邊看,蕭野湊過來低聲笑:“你倆這‘共生式’越來越默契了,剛才老教授還跟我說,該給你們倆定個日子,把這合璧譜正式傳下去。”
林辰的耳尖微微發紅,沒接話,隻是看著李雪教卓瑪練劍的身影。雪籽落在她的發間,像撒了把碎鑽,她抬手拂雪時,袖口露出的手腕白得像“水紋草”的嫩莖。
“在想什麼?”蕭野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沒什麼,”林辰收回目光,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這是給‘伴生草’準備的肥料,你幫我撒點,我去看看譜子題好了沒。”
蕭野接過布包,看著他走向“百草堂”的背影,笑著搖搖頭——這小子,還裝,眼裡的情意都快溢位來了,跟沈先生當年一個樣。
“百草堂”裡,小陳正給題好字的譜子蓋章,紅印落在“終南合璧”旁邊,像朵綻放的“星糖草”花。老教授捧著譜子,眯著眼笑:“好,好啊,等雪停了,就把這譜子掛在暖房最顯眼的地方,讓所有來的人都看看,咱們終南的草武,是怎麼合璧的。”
李雪端著空茶盤進來,聽到這話,腳步頓了頓。林辰正好從外麵進來,兩人目光相遇,像雪籽落在炭火上,“滋”地一聲,漾開圈暖意。
雪越下越大,暖房裡的“伴生草”幼苗頂著薄膜,安靜地生長著,新葉上還沾著林辰剛撒的肥料,像裹了層甜甜的糖霜。練功場的笑聲、“百草堂”的墨香、暖房的草木氣,混著雪的清冽,在終南的冬日裡,釀成了壇最醇厚的酒,隻等歲月開封,便會溢位滿室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