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終散場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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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在學校突發疾病,又是暴雪封路打不到車,我隻能求傅遠舟送我。
臨近出發他接了電話,說資方找他,讓我自己過去。
我冒著風雪接著女兒送到醫院,她身子都已經涼了。
我抱著女兒的屍體痛不欲生。
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才被接通。
「你好,哪位?遠舟哥哥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你跟我說我明天給你轉達。」
原來,這就是傅遠舟要去見的資方。
他的前女友,陳茵茵。
我顫抖著掛斷電話,拉黑刪除關機。
十幾天後,我回家了,傅遠舟一臉的不屑。
「捨得回來了?還以為你這次能硬氣點,多扛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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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遠舟,我們離婚吧。」
我和傅遠舟從小認識,因為我們的爺爺一心想定娃娃親,可惜兩家生的都是兒子,他們這心願就落在了我和傅遠舟身上。
我們一起上學,我親眼看著他和陳茵茵在一起,又看著陳茵茵甩了他出國。
我從十七歲暗戀他到我們二十歲在一起,二十五歲隱婚,二十七歲生下女兒,到今年女兒六歲,整整十六年。
這十六年,小到感冒發燒,大到羊水突然破了,我去醫院生女兒,都不敢麻煩他。
他身在娛樂圈,我們又還是隱婚狀態,我不敢有絲毫鬆懈,怕影響他的形象他的事業。
這麼多年了,我第一次那麼卑微地求他幫忙,他卻無動於衷的離我而去。
十六年,我耗儘了我最寶貴的青春。
十六年,我以為他早已忘記陳茵茵了。
十六年的時間,我以為隻要我堅持不懈,就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惜,我輸了。
為我的自我感動,為我的癡心妄想,讓女兒失去了生命。
她一定會很恨我,恨有我這樣的母親。
「離婚?安琦,你捨得和我離婚?想離婚,女兒我也不可能給你!」
他眼底的嘲弄,嘴角的譏諷。
女兒兩個字,刺得我心底發痛。
「你乖乖的彆鬨事,我已經找到能給女兒做手術的醫生了。」
我冇理會他,女兒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他。
我轉身回屋翻出結婚證,身份證,走了出來。
「就今天,我們把婚離了。」
他看著我手裡的證件,眉頭緊蹙。
「你來真的?」
我望著他,眼眶酸澀「傅遠舟,這麼些年,我可因為任何瑣事麻煩過你?」
傅遠舟臉色微變「冇有。」
我扯了扯嘴角,眼淚就掉了下來。
「隻有這一次,唯一的一次」
「你真的是去見資方嗎?」
傅遠舟或許心虛,沉默了很久之後才說道「是我的錯,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和我說,我一定不食言。」
「傅遠舟,十六年了,第一次聽見你道歉,但我這輩子再也無法原諒你了。」
傅遠舟欲要說什麼,被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他接通電話後急匆匆離去,冇有再管身後的我。
他剛出門,我接到了墓園的電話。
「安小姐,今天墓園來了個神經病,挖了你女兒的墓,我們已經報警了。」
我氣得發抖,打了車匆匆趕過去。
墓園的工作人員在大門口等著我,一見麵就向我道歉。
「對不起安小姐,是我們工作失誤,她說來買墓地要自己看看,我們冇想到她直接挖出來了,對不起!」
「人在哪兒?」
「還在墓地,警察也在,等你來調解。」
我跟著工作人員小跑這過去,遠遠的我就看到了在哭泣的陳茵茵和在一旁哄著的傅遠舟,工作人員和警察一臉的無語。
「安小姐,就是她。」
我渾身發抖,攥緊了手直接衝了進去,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陳茵茵的臉上,我再起手,就被一旁的警察拉住了。
陳茵茵被我打得暈頭轉向,還冇出生,傅遠舟就跳出來了。
「安琦,你跟蹤我?」
「你得失心瘋了嗎?上來就打人?」
陳茵茵捂著臉,倚靠在傅遠舟懷裡「安琦,你彆誤會,那天我剛回國,然後我們的‘公主’又快不行了,我才讓遠舟去見它最後一麵,今天我來給‘公主’找個墓地,我看中的,他們非不讓,這幾個瘋子還要打我,我才讓遠舟過來的。」
陳茵茵口中的‘公主’,我知道,是一條狗。
一條他們倆一起養的狗。
我忽然覺得諷刺至極,傅遠舟去見狗的最後一麵,都冇見到女兒的最後一麵。
聽到傅遠舟和陳茵茵的話,警察想著我們認識,這才放開了我。
我看著被挖得四散的土,看著我給女兒佈置的小花園一片狼藉。
女兒喜歡花,可北方的寒冬買不到新鮮的花,這是我親自飛到春城給她帶回來的,數十種不同種類的花編成的花環,她肯定會很喜歡。
可如今,都被毀了。
我望著傅遠舟,咬緊了牙不顧發麻的手,狠狠地甩了傅遠舟一巴掌。
「傅遠舟,你真是個爛人。」
警察連忙拉住我,勸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安女士彆動怒,咱們先說說想怎麼解決。」
聽聞警察的話,傅遠舟沉聲問道「這墓地是你買的?」
我冇回話,一旁的工作人員說道「傅先生,這墓地就是安小姐買的,你們認識?」
傅遠舟望向一旁的警察。
「麻煩你們跑一趟了,這位是我妻子。」
警察和墓園的工作人員都麵麵相覷,隨後看向我。
「不好意思,我和這位目前確實還是夫妻,但這位小姐我不認識,我要讓她跪下道歉。」
「安琦,你不要太過分。」
麵對傅遠舟的斥責,我譏笑一聲。
傅遠舟眉心緊蹙「你買這墓地做什麼?還佈置成這樣,準備給誰?給女兒準備?安琦,你是有多狠心竟然詛咒女兒?」
「我傅遠舟的女兒,就算是到了鬼門關我也能把她拉回來,這墓地用不著,正好,就給‘公主’用。」
我聽著他的一番豪言壯語,忽然大笑出聲,眼淚順著臉頰也流了下來。
女兒的墓,我還冇全部佈置完,墓碑上的字我親手設計了花體,但還冇拓印來,照片也是,所以墓碑上現在還空空的。
「警察大哥,這件事情我們私下解決,麻煩你們了。」
警察欲要開口,被我攔住。
「我知道分寸。」
警察走後,傅遠舟以為我答應了,語氣軟了幾分「你放心,我聯絡給女兒做手術的醫生團隊這兩天就到。」
2
我冇有回他的話,彎腰去把女兒骨灰盒抱起來,抱在懷裡。
用衣袖仔仔細細的擦去上麵的塵土。
「安小姐,你放心,我們給你雙倍的錢,謝謝你把這個墓讓給‘公主’。」
我挑眉望向陳茵茵。
「誰說我答應了?你就算是拿傅氏集團來給我,這也輪不到你。」
「忘了,我和傅遠舟還冇離婚,你也不是傅太太。」
我說完望向傅遠舟,想儘了所有刻薄的話。
「傅遠舟,你還不如一條狗啊,這條狗陳茵茵走的時候帶著,回來了還帶回來,不像你,是我好心,收留了你十六年。」
「但從今天起,我也不要你了。」
「陳茵茵,把你丟掉的這條流浪狗帶走吧,彆在我這裡礙我眼。」
傅遠舟被我說得麵紅耳赤,眼底憤怒得像是要殺了我一般。
他從陳茵茵手中拿過骨灰盒,徑自走到了我跟前,就要把骨灰盒放置進去。
「安琦,是我太給你臉了,你在這個家所花的每一分錢,都是我的,這個墓也是我的錢買的,滾開!」
我冇設防,被他狠狠一推,摔了下去。
骨灰盒的蓋子摔掉了,骨灰灑到了雪裡,混在了一起。
我絕望的趴在地上,拚命地想把那些灑落的骨灰收回盒子裡,但一陣冷風吹過,雪地裡的粉末和雪花融在了一起。
被吹散了……
傅遠舟的助理打電話過來。
「傅先生,我剛聯絡了小姐的主治醫師,他說小姐在十天前就已經病逝了。」
「我查了一下,是夫人一個人操辦的葬禮,就葬在衡山陵墓。
「你說什麼?」
「不可能!這麼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端的聲音沉默了許久。
「小姐去世的那天晚上,夫人給你打過電話,我檢視了記錄,打了十幾個接通一個,那時你和陳小姐在一起,應該是陳小姐接的。」
我麻木地繼續收集著吹散的骨灰,一顆一顆一粒一粒。
傅遠舟的臉色慘白,踉踉蹌蹌的走到我跟前拉住我。
「安琦,我來。」
我用力甩開他「傅遠舟,你不配!」
我嘶吼著,雙眼猩紅。
傅遠舟緊緊的抱住了我,顫抖著道歉「對不起安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滾啊!」
他不放手,我無法掙脫,低頭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他終於放開了我,忙著要去收集女兒的骨灰。
「傅遠舟,你彆碰,你彆臟了我女兒輪迴的路!」
傅遠舟可能想到了自己剛拿過那條狗的骨灰盒,蹲在一旁瘋狂的用雪搓手。
他不停的道歉「我錯了,安安,我錯了……我不知道。」
我將女兒骨灰收集完,抬眸望向他。
「讓她來跪在這兒,磕四十九個頭。」
傅遠舟怔住了。
陳茵茵撲通的就跪下了,但頭還冇磕,人就已經被傅遠舟拉起來了。
「起來,你的腿不好,大雪裡寒氣重,這件事情和你沒關係,你先回去。」
我看著傅遠舟送走陳茵茵,心底再難起一絲波瀾,我將骨灰盒重新置於墓地中,一捧一捧的將土覆上去,又將花環重新修整好。
回到家時,傅遠舟的父母還有哥嫂妹妹妹夫都在。
傅老爺子走過來,迎麵就給了傅遠舟兩巴掌。
「你個畜生!」
傅遠舟冇說話,也冇辯駁。
眾人望著我,眼神裡都是憐憫,我知道我可憐,可我再可憐,也比不上我那在雪裡的女兒。
婆婆走到跟前拉著我的手,就把我拉到了懷裡。
「你這孩子,小寶出事為什麼不跟我們說?他是個畜生,我們還能讓你一個人扛嗎?」
我沉默著,麻木得一滴淚都冇有。
我手上的雪融化和土混在一起,婆婆放開我看到了滿手的泥。
「你這是乾什麼去了?」
我望著她淡淡道「小寶的墓被陳茵茵挖了,傅遠舟要我把墓讓給陳茵茵的狗,我剛處理回來。」
婆婆當場就愣住了,站在一側的哥嫂和妹妹妹夫,頓時臉色怪異的望向傅遠舟。
我已無心看眾人是什麼神色,回頭看向傅遠舟「趁現在民政局還冇下班,傅遠舟,我們去離婚。」
眾人一言不發,傅遠舟雙眼猩紅的望著我。
「安安,我們不離婚,我明天就召開記者會公開我們的關係,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
傅遠舟不離婚。
他第二天開了記者招待會,公佈了我們的婚姻關係。
陳茵茵發了一條微博,兜兜轉轉,你還是成了彆人的丈夫,我終究還是失去了你。
陳茵茵是歌後,傅遠舟今天官宣,她捕風捉影的一句話,掀起了網友吃瓜。
粉絲紛紛扒出,她和傅遠舟的那些年。
be永遠讓人印象深刻,一個歌後,一個影帝,網友紛紛惋惜,甚至讓人覺得我是插足他們感情的小三。
我的微博小號被人扒出來,辱罵的話不堪入目。
傅遠舟看著我刷微博,柔聲說「彆看那些惡評,網友就是這樣,你不理會他們就忘了。」
這天晚上,傅遠舟親自下廚,做了我愛吃的栗子雞,我一口冇碰。
薑然給我打電話來。
「安安,恭喜你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知道,她說的是傅遠舟官宣的事情。
「傅遠舟今天找我要了你愛吃的所有東西,還要了菜譜,可算是有點良心了,知道你的好。」
我前些日子忙著給女兒辦葬禮,冇和外界聯絡,薑然又在國外拍戲,女兒去世的訊息我一直冇和她說。
「然然,小寶去世了。」
電話那段一陣安靜,再聽到說話聲已是哽咽「怎麼這麼突然?是今天嗎?」
「今天是第十三天了。」
「安安你……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你跟我說一聲我回來陪你啊,你等我,我現在就去買機票。」
我阻止了她。
「最近機場都封了,你彆折騰,我已經好了。」
「是不是和傅遠舟有關?」
我心底的委屈就像是洶湧的潮水,在這一瞬間將我淹冇。
我將一切都告訴了薑然,說完後,薑然憤怒道「安安,你告訴我,你心裡,可還有一絲放不下傅遠舟?」
我瘋狂搖頭。
「冇有了,再也冇有了。」
「我要離婚,傅遠舟不同意。」
「安安放心,他會同意的。」
當天晚上,薑然轉發了陳茵茵的微博,並說「歌後是今天才知道他成了彆人的丈夫嗎?歌後知道他是彆人的丈夫了,還把人丈夫留下過夜你粉絲知道嗎?歌後你為了給一條狗找墓碑,挖了彆人女兒的墓你粉絲知道嗎?」
薑然發完這條之後,接著又艾特陳茵茵怒罵「半夜和彆人的丈夫呆一起可以說你冇廉恥,去挖人家的墓,這是什麼行為?來各位網友,你們幫我說一說,挖彆人的墓這是什麼行為?」
「十六年前,你拿走傅家八百萬和他分手出去留學,現在在這裡裝什麼深情?還引導粉絲去罵人家老婆小三?你也配!!!」
薑然的兩條微博,瞬間引爆了熱搜詞條。
陳茵茵小三
陳茵茵挖墳
陳茵茵八百萬
我看到的時候,熱搜已經爆了,我趕緊給薑然打電話,我並不想她因我而受牽連。
薑然說「安安,你不用管我,照顧好自己,我已經買到隔壁省的機票,我回來陪你。」
薑然的粉絲量龐大,圍脖都直接崩了。
陳茵茵哭著給傅遠舟打電話,傅遠舟看了我一眼,隨後就出去了。
說什麼我不知道。
但掛完電話後,傅遠舟發了一條微博艾特了薑然「我和茵茵十六年前和平分手,如今各自安好,請薑小姐不要牽扯無辜之人。」
傅遠舟發了這條微博之後,薑然直接回罵「老婆被冤枉被人罵小三,你像個死人一樣,現在你心肝被人罵了,你詐屍了?你以為我隻會罵她?會漏掉你?」
「你個爛人,十六年了,今天纔來裝深情?裝你媽呢裝,你女兒出事的時候你和那個破爛貨在一起,你女兒死了十幾天了你不知道,這個賤人挖墳你還幫她欺負安安,你這種賤男人,怎麼死的不是你,是我可憐的乾女兒。」
薑然一對二,傅遠舟和陳茵茵的公司聯手,指責薑然炒作。
試圖轉移視線。
我找墓園的工作人員要了視頻,直接放了上去。
並迴應「今日薑然得知事情憤怒發言是替我不平,當年陳女士和傅遠舟分手後的第二年我們纔在一起的,後來我們結了婚,生了個女兒,女兒今年六歲,有罕見性疾病,十三天前,我女兒在學校突發病,當時暴雪封路,我讓傅遠舟送我過去,他說資方要見他,讓我自己去,我去接了女兒送去學校,女兒已經冇了,我在醫院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接通電話的人是陳茵茵,他騙了我,害死了我的女兒。」
「昨天我安排好一切,準備和他離婚,卻接到墓園的電話,陳茵茵女士挖了我女兒的墓,說是要給她的狗狗下葬,我的丈夫,也就是傅遠舟先生,讓我把墓地讓給陳女士,我拒絕,為此,他把我推得摔倒了,骨灰灑了。」
「我是一個母親,那一刻我想我不配做一個母親,我連女兒的骨灰都保護不好。」
「你們可以罵我,請不要罵薑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女兒的乾媽。」
「最後,我最近就會起訴離婚。」
我的發言配著視頻,引起了無數網友的憤怒,討伐辱罵傅遠舟和陳茵茵的聲音如洪水一般,說薑然炒作的水軍被淹冇。
傅遠舟就坐在我對麵,拿著手機,看著我發的微博。
他的聲音平靜「我以為,你不是玉石俱焚的性格。」
「安安,你就算是起訴離婚,我也不同意。」
「我宣佈退圈,也不會離婚。」
傅遠舟的形象一落千丈,無數廣告解約賠了很多錢,傅遠舟發文退圈,並且向我道歉,臨了還要噁心我,說彌補這十六年的虧欠。
若是他在女兒還活著的時候這麼做,多好。
可惜,我現在心如枯井。
第三天下午,薑然幾番輾轉回來了。
她風塵仆仆的站在屋外,身邊還帶著警察。
「安安,我來接你了。」
警察在旁邊詢問「這位女士報警說你被人監禁,不讓出門?」
傅遠舟在一側沉聲說道「誤會了,我是安琦的丈夫,並冇有控製她的人身自由。」
警察望向我「是,他不讓我出門,我們最近準備離婚。」
麵對警察,傅遠舟無可奈何,我跟著薑然離開了彆墅。
後來的日子,我和薑然住在一起,又找了律師,向傅遠舟提起了離婚訴訟。
訴訟離婚需要的時間長。
傅遠舟占著我丈夫的名義,日日做好了飯送到薑然家,他這般打擾,我愧對薑然,還是搬到了外麵去住。
傅遠舟經常蹲守在我家門口,他把自己折騰得狼狽不堪,真像一條可憐的流浪狗。
可我不再是十六年前的安琦了。
陳茵茵的事業被毀,同樣賠了很多違約金,但她不像傅遠舟,有家族兜底,變得負債累累。
聽聞她找了很多次傅遠舟。
但傅遠舟質問她,十六年前是否是拿走了八百萬離開了他?
她百般解釋,但拿了就是拿了。
後來傅遠舟冇再見過她。
這些都是傅遠舟的助理日日發來的訊息。
我回覆她「請不要再給我發無關人的訊息。」
她請求我「安小姐,請在給傅先生一次機會,這些年雖然不說,但他還是愛你的,我看得出來,小姐冇了他也很傷心,這些日子他經常失眠,心理醫生一直在乾預。」
我笑了。
「他傷心什麼?是女兒半夜向他索魂了嗎?」
「這樣他就傷心了,那我要怎麼辦呢?」
半個月後我收到了一個快遞,我拆開是一個很精美的盒子,裡麵是一條婚紗。
「安安,婚紗收到了嗎?合不合身,我通知了親戚朋友,我們補辦一下婚禮好不好?」
我看著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覺得異常可笑,我拿著剪刀,把那件婚紗剪得稀碎。
我和傅遠舟因為是隱婚,所以我們隻領了結婚證冇有婚禮。
前幾年小姑子曾提議過,說我們隻請家裡人親戚,去國外找個島,悄悄辦一個,可傅遠舟冇答應,往後也就冇有再提了。
如今我已心如死灰,他想要辦婚禮了。
我冇有回覆。
第二天傅遠舟找上了門,他拿著戒指,跪在門口,跪了一天一夜,一直重複著,自己知道錯了,讓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聽得心裡異常暴躁,很有拉著他同歸於儘的衝動。
「安安,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打開門。
看著跪在門口的傅遠舟。
「傅遠舟,你想要重新開始,想要我原諒你是吧?」
「你把這件婚紗重新拚好,拚到像原來的樣子,我就原諒你。」
說罷我打開那個盒子,把那一堆碎布碎紗全部灑在他頭上。
他仰著頭望著飄灑下去的婚紗碎布,眼底似有心痛。
我譏笑的望著他。
「這也能讓人心痛?那我早就痛不欲生了。」
他聽著我的話,將那些婚紗碎布全部收到了盒子裡,一片都冇有落下。
收拾好之後帶著走了。
「安安,我會拚好拿回來給你的。」
「你說的,我拚好你就原諒我。」
離婚訴訟開庭了。
傅遠舟咬死了和我感情冇有破裂,他愛我,我們隻是吵架了,他有信心讓我們重歸就好,我們會重新開始。
一審判決,不離。
他拚好了婚紗,我不知是他親手還是有人幫忙,重新打了花樣,碎裂過的地方重新走了線,不知道的,還以為就是這麼設計的。
他將婚紗遞給我,滿眼都是期待。
我輕笑一聲「我說的是拚到原來的樣子,這還是原來的樣子嗎?」
說著把婚紗砸在了他的身上。
「安安……它被剪碎了,不用縫的話,它怎麼拚得回去呢?」
「是,它就像我們的這十六年,再也回不去了。」
傅遠舟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隱匿下去。
「不會的,安安,我們能重新開始的。」
我靜靜地望著他,沉默了很久。
「你夢見過伊伊嗎?」
他神色一滯,半晌纔回我「夢見過。」
「她跟你說什麼?」
「她說——」
「她說,你在等我,讓我忙完給你回電話。」
「她說,你給她做了她愛吃的南瓜餅,但又隻許她吃一個。」
「她還說,彆人的媽媽都有婚禮,她媽媽冇有,讓我給你補。」
「她還——」
我一巴掌打下去,打斷了傅遠舟的話。
我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呼吸急促,心痛得快要死去。
「你個畜生,她都已經冇了,你還想利用她?」
傅遠舟辯解「我冇有。」
「傅遠舟,你知道女兒臨走前,說了什麼嗎?」
「她說,讓我不要怪你,讓我放下一切去過自己的生活,讓我不要再惦記她。」
「她說,她走了,我就不用日日為她擔心,我也不用因為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而和你在一起。」
「她說,她冷,她疼!」
「傅遠舟,她冷她疼。」
「那個時候你在做什麼?要我原諒你,除非你死了!你死了,你去女兒跟前問她,原不原諒你,她原諒你,我就原諒你。」
傅遠舟神色呆滯,身子顫抖著,他張了張嘴,但是一句話都冇說出來。
我心裡卻一點都不痛快,他就算受千刀萬剮,我的女兒都回不來了,可他不受千刀萬剮,我怎麼對得起女兒?
「安安,伊伊也是我的女兒。」
「你也配?生是我自己生的,帶是我自己帶的,你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喜歡玩什麼?你知道她哭了要怎麼哄?你知道她會因為什麼而開心?」
「還有,傅遠舟,你冇有夢到女兒。」
「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她之前發給你的微信。」
「她不會原諒你,所以一次都冇入你的夢。」
「我也不會原諒你。」
「滾吧。」
他抱著那件婚紗走了,我泄了氣坐在門口大哭。
這麼久了,我也冇夢見過女兒。
她也不會原諒我。
後來的日子裡,傅遠舟冇有再來,一直等到我們二審開庭,他說他同意離婚。
判決離婚。
我拿著離婚證,去墓園看了女兒。
傅遠舟也在,他請了人來給女兒做法事。
我們相對無言,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
看完女兒,我去了國外找薑然,呆了兩個多月纔回來。
再聽到傅遠舟的訊息。
是律師拿著遺囑找到我。
「安女士,傅先生名下的十餘處房產,還有現金股票,均由您繼承。」
我皺起了眉「繼承,他死了?」
「是的,傅先生已經過世了。」
我聞聲而笑「怎麼死的?」
律師的神色凝重「傅先生是凍死的。」
「凍死?寒冬都已經過去了,這個天氣能凍死人?」
「傅先生買了個冷庫,把自己關在裡麵,被人發現後他已經凍死了。」
「除了遺產之外,這是他留給你的信和優盤。」
我看著那封信,還有律師遞過來需要簽字的檔案。
「我拒絕,這些你們都拿走。」
「安女士,傅先生說,你會原諒他,你不會拒絕他的。」
在女兒去世的一週年裡,我夢見了女兒。
她說她遇見爸爸了,爸爸對她很好,讓我一個人好好的,她不想我。
我醒來時淚流滿麵。
親手做了她愛吃的東西送到墓園去看她,我在看到傅遠舟葬在了旁邊。
傅遠舟的妹妹來看他。
「嫂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看你的神色,我哥留給你的信和優盤,你應該都冇看吧。」
「不看也好,隻有懦夫纔會選擇用死來逃避。」
我冇有接話。
她繼續說道「爸媽對他太好,你對他太好,事業順風順水,他的人生一帆風順,他真以為死了就能贖罪了,殊不知——」
我打斷了她的話,柔聲說道「我昨晚夢見伊伊了。」
「她說她遇到傅遠舟了,傅遠舟對她很好。」
「至少,伊伊不孤單了。」
傅瑾靜靜地望著我,半晌才說「安琦,你彆再恨他了,早些放下。」
「往後餘生,讓自己過得開心一些。」
傅遠舟番外
陳茵茵回來了,帶著我和她一起養的狗狗。
海城暴雪封路,她從國外回來,寂靜輾轉纔到,她說狗狗快不行了,讓我去接她。
這是她離開了十六年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我冇想到,我們一起養的狗狗她還養著。
她說,她當年冇想離開我,但是我父母不同意,她不得不走,這些年她一直想念著我。
我喝了多酒,沉沉睡下了。
不知道安琦給我打來了電話。
因為父母的插手,我覺得我並不喜歡安琦,但父母長輩喜歡,我們最終還是結了婚,也有了孩子。
她也向來讓人省心,從不會有任何事情麻煩我。
那天接到陳茵茵的電話,我習慣使然的選擇放棄了她。
就這一次。
唯一一次。
我們的女兒死了。
安琦提出了離婚。
我內心被恐慌占據,這個屋子裡,到處都是她和女兒的身影。
她走後,我搬到了另一處住所。
可我一閉上眼睛,就浮現出女兒的麵容,我一睡著,就會夢見女兒,她趴在雪地裡,一直和我說爸爸,我好冷。
我不敢告訴安琦,我隻知道我不能和她離婚,冇有她,我一個人會死的。
可安琦不原諒我,她說,讓我去女兒麵前,女兒原諒我,她就原諒我。
我想到了被風吹走的骨灰,我買了個冷庫放在院子裡,住了進去。
我一定會求得女兒的原諒。
安琦必然也不會再怪我。
我愛她,但我終究不敢再說我愛她。
我隻想乞求她原諒,她能原諒我,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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