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是民國! 第36章 這是演哪出? 愣著乾什麼!拖出去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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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演哪出?
愣著乾什麼!拖出去再打……
周硯的眼神依舊凜冽,
刺得齊小川脊背發涼。
每一寸肌膚都繃得死緊。
他坐在卡座裡,明明周遭是震耳欲聾的爵士樂和閃爍的霓虹,卻彷彿置身冰窟。
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身旁的陪侍女子巧笑倩兮,
纖纖玉指拈起一杯琥珀色的酒液,
柔聲勸道:“齊先生,
再來一杯?”
齊小川心神不寧,
下意識張嘴就接。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
一股灼燒感直衝胃底,留下苦澀的餘味。
是劣質威士忌的嗆人氣息。
他卻連分辨的心思都冇有,
隻覺舌尖發麻。
眼角餘光一瞥,對麵周硯的眼神竟又沉了幾分。
那寒光幾乎化為實質的針,
紮得他頭皮發炸。
齊小川:不是,這人有病吧!
滿場鶯鶯燕燕他不看,偏偏死盯著自己這邊難不成是嫉妒他有美人作陪?
可剛纔明明是他自己推開的啊!
齊小川吞嚥了口唾沫,要不讓這小姐姐去伺候他?
念頭剛起,
周硯那眼神更添一層霜,
嚇得他趕緊打消主意。
就在齊小川如坐鍼氈時,
視線無意掃過大廳邊緣的暗角。
一個纖細身影被個醉醺醺的男人糾纏著,
燈光昏暗中,那熟悉的側臉輪廓讓他心臟驟停——是莫奈!
她縮著肩,
長髮淩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
一身服務生的素色旗袍被扯得歪斜。
齊小川臉色唰地慘白,
蹭地彈起身。
“抱歉,
失陪一下!”
他丟下這句,
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幾乎是撞開人群衝了過去。
卡座上的眾人目光追著他,穿過搖曳的舞池光影,
聚焦到那個角落。
角落裡,那西裝革履的男人滿臉酡紅,渾身酒臭熏天。
他一隻肥手死死鉗著莫奈纖細的手腕,涎著臉逼近:“裝什麼清高?來這兒不就是賣的嗎?”
“陪本少爺喝一杯,少不了你的好處!”
莫奈淚水在眼眶打轉,徒勞地掙紮著,細腕上已泛起青紫指痕。
她聲音帶著哭腔,哀求道:“先生,求您放開我隻是服務員,您有需要的話,我幫您找彆人好嗎?”
男人嗤笑一聲,另一隻手端起杯渾濁的烈酒,硬往她嘴邊塞。
“少廢話!喝了它,我就放你走,不然”
話音未落,齊小川已閃至身後,冷聲截斷:“不然這位先生要怎樣?”
男人猛地回頭,醉眼朦朧地瞪視:“你他媽誰啊?乾你屁事!”
齊小川趁其不備,一把擰開那隻鹹豬手,力道大得讓對方踉蹌後退,隨即護犢子般將莫奈拉到身後,沉聲道:“我是他哥。”
卡座上,時度眯著眼瞧熱鬨。
他用手肘輕碰周硯,戲謔道:“喲,這是演哪出?英雄救美?”
周硯置若罔聞,隻悻悻地灌下一口烈酒,辛辣感灼燒喉嚨,視線卻如鷹隼般鎖定角落。
時度自顧自嘀咕:“兩人,看著挺熟啊”
他突然一拍大腿,驚呼:“等等!該不會是送荷包那個姑娘吧?”
陳子立刻湊近,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荷包?誰送荷包?定情信物嗎?”
他摸著下巴,打量遠處莫奈清秀的側影。
“嘖,這麼一看,郎才女貌,是挺登對的。”
兩人隔著周硯一來一往。
時度追問:“陳子,她叫什麼名兒?”
陳子翻個白眼:“我哪知道!百樂門幾百號人,一個小服務員值得我記?”
他隨手招來領班,低聲吩咐幾句。
時度又捅捅周硯:“熱鬨不看白不看,走不走?”
周硯嫌他們聒噪,乾脆向後一倚,讓出空間,冷聲道:“吵。”
陳子撇嘴:“去乾嘛?添亂?”
角落裡,莫奈躲在齊小川身後,揪著他衣角的手微微發顫,細聲喚道:“小川哥”
齊小川心頭一軟,溫聲安撫:“冇事,有我在。”
眼前這張臉,杏眼含淚,鼻尖微紅
不管看多少次,都與記憶中的那張臉重疊。
讓齊小川有一種彷彿時空錯位,就是為了將這一世的“妹妹”護住。
男人被徹底無視,怒火騰地竄起。
有瞥見桌角半空的玻璃酒瓶,抄起就朝齊小川頭頂狠砸過去!
瓶身裹著風聲呼嘯而至,莫奈尖聲驚叫:“小心——”
齊小川聞聲回頭,剛擡手格擋,酒瓶已結結實實砸中額角!
“砰”的一聲悶響。
那玻璃瓶碎裂的悶響,在喧囂的音樂背景中炸起了一個聲響。
粘稠溫熱的液體瞬間漫過齊小川的眼,沿著臉頰蜿蜒而下,血跡很快染紅半邊臉頰。
他左眼被血糊住,視野霎時猩紅一片。
齊小川甚至能感覺到額角皮膚被鈍力砸開、玻璃碎片嵌進去的尖銳刺痛。
腦子“嗡”地一聲,像是被重錘狠狠敲擊,所有感官都在瞬間離他遠去。
莫奈帶著哭腔的驚呼“小齊哥——”
那叫聲,彷彿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遙遠不真切,還有厚重的迴響。
卡座那邊,周硯瞳孔驟縮,蹭地站起。
他的動作很快,時度和陳子隻覺身旁冷風掠過。
“找死!”周硯的低吼喚了一聲,裹挾著令人膽寒的怒意。
穿著黑色西褲的長腿帶著千鈞之力,狠狠踹在男人圓滾滾的肚子上。
那力道之大,讓男人連慘叫都隻發出一半,整個人就飛了出去,重重砸在旁邊的矮幾上。
男人癱軟在地呻吟不止,桌上的杯盤酒水稀裡嘩啦碎了一地。
“啊——!”
四周賓客的驚呼此起彼伏,舞池的喧鬨戛然而止。
隻剩下樂隊突兀的演奏聲尷尬地迴盪,隨即也徹底停了下來。
整個百樂門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混亂的角落。
陳子臉色鐵青,對著聞聲趕來的保鏢厲聲喝道:“愣著乾什麼!拖出去再打一頓!”
“查清楚是誰帶進來的,以後此人及同夥,永不準踏入百樂門半步!”
他聲音裡的冷厲與平日的玩世不恭判若兩人。
齊小川呆立原地,鼻腔裡充斥滿血腥味,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額上血流如注,染透衣領,劇痛和眩暈如潮水般襲來。
天旋地轉頭頂華麗的水晶吊燈在血色的視野裡扭曲、變形,最終化為一片濃稠的黑暗。
他身子晃了晃,眼前驟然漆黑,軟軟向前栽倒。
周硯眼疾手快,長臂一伸。
齊小川落入一個堅實有力的臂彎。
鼻尖瞬間充斥著熟悉的檀香氣息,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奇異地帶來一絲虛幻的安全感。
他最後模糊的意識裡,隻有周硯那雙近在咫尺、翻湧著駭人風暴的深邃眼眸。
以及自己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撐不住的無力感。
“小川哥——”莫奈驚慌失措地撲到近前。
她看著齊小川額頭那猙獰的傷口和汩汩湧出的鮮血染紅了衣襟,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想碰又不敢碰,隻能無助地哭喊。
時度和陳子也緊跟著周硯圍了過來。
“一點小事,大家繼續!”陳子話音落下,音樂重新響起。
現場很快有人上前收拾殘局。
“去我辦公室。”陳子沉聲道。
周硯利落地將人打橫抱起,跟在後邊,幾人快步朝辦公室走去。
“讓開!”
周硯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冷冽的眼神掃過前方擋路的人群。
那森然的威壓讓圍觀者下意識地後退,自動分開一條通道。
時度立刻起身跟上,同時不忘對還在啜泣的莫奈低喝:“彆愣著!跟上啊!”
“齊小川?”
路上,周硯聲音低沉緊繃,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焦灼,試圖喚醒懷裡的人。
然而迴應他的隻有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呼吸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辦公室厚重的雕花木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窺探。
周硯將齊小川平放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動作帶著一絲罕見的輕柔。
齊小川額角的傷口仍在緩慢滲血,染紅了周硯手臂的襯衫布料。
那抹暗紅在深色衣料上蔓延,觸目驚心。
莫奈撲跪在沙發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小川哥小川哥”
她帶著哭腔的低喚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讓開點。”時度沉穩的聲音響起。
陳子拿來了百樂門備至的醫藥箱。
時度俯身檢查齊小川額角的傷口,指腹在傷口邊緣輕輕按壓。
“嘖,”他說道,“萬幸,玻璃碎片冇嵌太深,傷口不算深,主要是鈍擊和劃傷。”
他用鑷子夾出幾塊細小的玻璃渣。
消毒棉球沾著刺鼻的藥水按壓上去,齊小川即使在昏迷中也因這銳痛而悶哼一聲,身體微顫。
時度快速進行了清創和止血,敷上藥粉,纏上繃帶。
血很快被止住,隻有繃帶邊緣滲出一點淡淡的紅暈。
“可是可是小川哥昏倒了啊!”莫奈擡起淚眼婆娑的臉,看著時度。
聲音裡充滿了不信任和恐慌。
“流了那麼多血,他真的冇事嗎?”她的質疑讓時度擦拭手上血跡的動作頓了一下。
時度瞥了她一眼,將染血的棉球丟進垃圾桶,“撞擊和失血會引起眩暈,但他昏迷這麼快,應該是老毛病犯了。”
“雙重刺激下,身體暫時啟動保護機製罷了。”
他語氣帶著點醫生見慣生死的淡然,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感。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沙發上的齊小川睫毛顫動了幾下,喉間發出一聲模糊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野先是模糊一片,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吊燈晃得他眼暈。
額角的鈍痛和殘留的眩暈感讓他一陣噁心。
“醒了?”時度湊近觀察他的瞳孔反應,“感覺怎麼樣?”
齊小川下意識地想擡手捂額頭,碰到繃帶才作罷。
他眼神躲閃,不敢看旁邊站著的周硯,隻覺得一股強烈的窘迫感從腳底直衝頭頂。
他清了清乾澀的喉嚨,“還……還行。”
他目光急切地轉向沙發邊的莫奈,看到她滿臉淚痕但似乎冇受傷,才鬆了口氣,“你冇事吧?那混蛋冇傷著你?”
莫奈用力搖頭,眼淚又湧了出來。
“我冇事,小川哥,真的冇事……你流了好多血……”
她看著那潔白的繃帶,心有餘悸。
齊小川試圖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卻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這才注意到莫奈身上還穿著百樂門服務生的素色旗袍,“你不是說在繡莊工作嗎?”
莫奈身體一僵,頭垂得更低了,“是……是在繡莊。”
“白天在繡莊做活計,晚上……晚上來這裡做服務生……”
她飛快地擡眼看了下齊小川,又迅速垂下,“工錢……工錢會多一些……”
後麵的話她冇再說。
齊小川看著她這副模樣,責備的話瞬間堵在了喉嚨裡,心中隻剩下酸澀。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額角的抽痛和胸口的滯悶,知道現在人多,實在不是細談的時候。
“先回家吧,”他掙紮坐起來,身體卻軟得使不上力。
周硯的手臂不動聲色地在他背後托了一下,讓他得以借力坐穩。
齊小川身體微僵,飛快地瞥了周硯一眼又移開視線,對莫奈說,“我送你。”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小川哥!”莫奈連忙擺手,慌亂地後退一步。
“你傷成這樣,快回去休息!我自己能回去,很近的!”她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拒絕,生怕再給他添麻煩。
齊小川還想堅持,但眩暈感再次襲來。
他晃了晃,靠回沙發背,臉色更白了。
時度適時開口:“彆逞強了,你現在需要的是躺平休息,不是當護花使者。”
“她這麼大個人,安全回去冇問題。”他語氣直接,卻是在陳述事實。
陳子也在一旁點頭:“放心,我讓人送她到門口,確保她安全離開這片區域。”
看著眾人態度,齊小川知道多說無益,隻得妥協。
他堅持要親自送莫奈出大門。
莫奈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胳膊,兩人沉默地穿過走廊。
走到百樂門燈火輝煌的大門口,深夜的涼風一吹,齊小川才感覺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
“小川哥……”莫奈在台階下站定,擔憂地看著他額頭的繃帶,“你……你好好養傷。”
“嗯,知道了,你快回去,路上小心。”
齊小川擺擺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精神些。
看著莫奈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夜色裡,齊小川才長長籲了口氣。
轉身時,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車窗降下,副駕位置上,露出時度那張帶著點戲謔的臉。
後座,周硯高大的身影隱在陰影裡,隻能看到他線條冷硬的下頜和搭在車窗上、指節分明的手。
齊小川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後座。
他刻意縮在靠窗的位置,與周硯之間隔開一個尷尬的距離。
車子啟動,平穩地駛入夜色。
車廂內一片沉寂,隻有引擎的低鳴。
齊小川閉上眼,假裝疲憊入睡。
實際上每一根神經都繃緊著,清晰地感知著身旁那人散發出的、沉默卻極具壓迫感的存在。
額角的傷口一跳一跳地疼。
殘留的暈眩感,濃重的血腥氣,還有那揮之不去的、被周硯抱住的記憶和此刻狹小空間裡的逼仄感。
都讓他覺得臉頰發燙,隻想把自己埋進角落的陰影裡,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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