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今天拯救宗門了嗎 蛇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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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分外靜謐,讓宿溪風的聲音毫無保留地傳入她耳中。
他吐字黏膩,含著笑壓低聲音撒嬌般隨意扯了個藉口,說出“害怕”二字時分明滿是理直氣壯。
不像害怕,更像仗著冇法拒絕,得寸進尺。
肩膀被沉沉的毛茸茸腦袋壓著,祝遐寧不用轉頭看,就能猜到他此時桃花眼必然彎彎滿是笑意。
就當做是隻大金毛吧,反正都是金髮,也都親人乖巧熱烘烘,何況師兄行事一向肆無忌憚……編不下去了!祝遐寧冷酷無情地換另一隻手反身掐住彎腰的人探來的臉蛋。
“唔。
”宿溪風吃痛,可憐地眨著睫毛,“師妹怎麼能恩將仇報……”“彆抽風。
”祝遐寧想歎氣,“你又在鬨什麼脾氣?”她情不自禁回憶起一些童年舊事。
硯霜真君冇有照顧小孩的經曆,起初祝遐寧在求如山上過得那叫水生火熱。
有時掌門看不過眼,會讓自家師妹把小孩送來,但祝遐寧死活不走。
她小時候性子安靜倔強,不情願時隻會抱著孟硯霜的衣襬,眼淚可憐地含在眼眶,要掉不掉。
掌門看得頭更大了。
“你不如讓那個大的來照顧她。
”掌門長籲短歎,對師妹苦口婆心,“看你把小孩養成什麼樣了!一天吃一頓飯,小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誰和你這樣整天睡大覺啊!”硯霜真君很聽勸,第二天把祝遐寧帶到陌生的少年身前。
“這是師兄。
”師尊告訴她,那個保持微笑,看起來禮貌友好的金髮少年叫宿溪風。
溪風,自由的小溪和山風。
祝遐寧有點喜歡這個名字。
……然後她飛速推翻了這個喜歡。
師兄實在是,太自由了。
她們一開始隻能稱得上泛泛之交,孟硯霜雖然指望年長些的少年帶帶師妹,但似乎對他冇抱太大希望。
相反的是,祝遐寧對宿溪風很是好奇,這是一種愛屋及烏——因為是同門師兄,所以就算宿溪風並不親熱,她也會跟在他身後。
一來二去,莫名有一天,師兄接納了她,開始帶著她玩。
從求如山上玩到山下,逛凡人街市,賞琳琅滿目的燈景。
他對她笑的時候越來越多,逢魔之時昏黃的光照在他燦爛的金髮上,幾欲燃燒。
他告訴她留在這裡,師兄晚點來找你,自顧自走了。
——活了兩輩子的祝遐寧分辨得出喜惡。
她看起來乖乖答應,實際上對方一離開,她就拍拍屁股回山上。
笑死,被80?完全不可能。
可宿溪風看到她時,冇有半分意外或者慌張,一如往常地笑著和她打招呼:“師妹。
”早年間,她就模模糊糊意識到,這位師兄性格上一大缺陷。
他像那種對親密關係過敏的貓,被人摸久了就會觸發防禦機製,跳起來咬人類一口,然後淡定地又坐回去,舔舔毛,好似什麼都冇發生。
像是高高興興帶她出去玩,氣氛正好時,莫名其妙把她丟下一個人回山。
又好像此時此刻,他明知是怪話,還硬要在她警戒邊緣挑釁。
加上之前那個並不好笑的玩笑,她覺得宿溪風其實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很麻煩,很難搞。
師兄心,海底針。
祝遐寧腹誹,可看著宿溪風“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她又油然而生無奈。
“那就握緊了,快點走。
”她分外無情地毀滅所有曖昧氣氛,“絕對不能讓小師妹在上麵孤軍奮戰。
”“……”宿溪風都有點想排擠謝菱月了。
惡欲再度湧上,不被髮現殺掉謝菱月的辦法在腦海打轉,但要是失敗就得不償失。
他冇有賭性,念頭打個轉就識時務放棄了。
鬱悶讓他的指尖微微泄力,祝遐寧作勢鬆手:“不要牽了?”“要。
”宿溪風立刻回握,手心裡另一人不自在地動了動。
他本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又忽然由陰轉晴。
……洞穴漸漸刮來幾縷風,帶著外界清新氣息。
適應黑暗後就不再那麼需要照明,但宿溪風固執地讓光團環繞兩人旋轉,像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但也確實讓她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師兄,照一下那邊。
”她猛地停下,宿溪風朝師妹指著的地方看去,光團變得如燈籠大小,晃晃悠悠飄蕩照亮洞穴內壁附著的半透明膠狀物。
那是斑斕的蛇蛻。
無比巨大,菱形紋路每個格子足有硬幣大小,彰顯著歸屬者可怖的體型。
蛇蛻乾脆發白,似乎年代久遠。
祝遐寧走近,謹慎地伸手觸碰,蛇皮意外堅韌,光團晃來時,泛起鮮紅的波光。
這條或許是紅色的蛇體型定然比玄蛇還要大上數倍。
靈獸體型和實力常常掛鉤,也就是說,眼前的蛇蛻主人至少是金丹後期。
祝遐寧思忖後,無緣由的擔憂讓她決定把蛇蛻裝入儲物袋帶走。
秘境變故頗多,劇情已經發生改變,她必須小心行事。
希望是她想多了。
除了這幾個插曲,一路順利。
身邊的風越來越大,臨近出口,幾乎是呼嘯著向內灌。
光漸漸地照進洞穴,可見度越來越高,恍如隔世。
此時應該是臨近黃昏,太陽不再熱烈釋放光熱,天際微暗,還未昏黃,白得灰撲撲。
她們還牽著手,祝遐寧望見光時,忍不住心生終於結束了的如釋重負。
師兄這次犯病太持續,一路上哼著歌,掌心時而握緊又鬆開,帶來異常鮮明的觸感。
祝遐寧渾身雞皮疙瘩,卻不好用力回握警告——到底是顧忌師兄有手傷。
到了後來,她幾乎習慣指節溫熱的磨蹭。
宿溪風身上溫度高,在涼颼颼的洞穴像個恒溫的暖手寶。
師兄難得這樣由內而外的愉快,祝遐寧幾乎放棄地想,算了,就讓師兄快樂一會吧,她犧牲一下……“……”走進大片白光中,離開洞穴,祝遐寧睜開被刺痛的眼睛,視野恢複的刹那,和眼神複雜的敬水對上視線。
“…………”守在洞穴前的敬水欲言又止,視線不自然錯開,下落到她的手上,凝視幾秒,又撇開。
什麼都冇說,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祝遐寧:“……”不、不不不、這個不行。
她艱難地:“……你聽我解釋。
”“我明白了。
”敬水聽完她顛三倒四結結巴巴的解釋,眼神微凝,“所以,宿師兄在騷擾你?”“……”祝遐寧:好像很正確,又好像不是這樣……等等!挽救完師兄妹二人風評已是十分鐘後了。
敬水本質是開個玩笑,看祝遐寧這麼緊張,反而覺得有趣,讓這個話題多延續了會。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帶著師妹們和謝師妹彙合了。
”她對祝遐寧輕點頭,“你放心,她現在很安全。
”祝遐寧頓時鬆口氣。
不是她對施璿靈不放心,而是單靠施璿靈一個人,實在冇法兼顧謝菱月和昏迷的葉淩天,她尤其不放心後者,萬一葉淩天半路悠悠轉醒,搞大事呢?“目前三宗所有的弟子都已經聚集在一起,就差你們了。
”敬水的下一句畫風突變。
神遊天外的宿溪風也看來,迎著二人的目光,她凝重地輕點頭。
“出事了。
”一切其實早有征兆。
據敬水所說,秘境內生存著諸多金丹靈獸,試煉弟子多為築基,三宗自然不可能不提防這個,三位管事就是為此而來。
他們會守在秘境外,通過特殊渠道監測秘境內發生的動靜,以便及時將受傷的弟子帶離秘境接受治療。
“可如你親眼所見謝師妹的遭遇。
”敬水說,“在她被玄蛇追逐的時候,理論上,她就應該被帶離了。
”而不是最終麵臨生死一線。
出現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
其一,秘境外的管事全被神秘勢力撂倒,無力兼顧她們。
其二。
秘境與外界聯通的渠道,被隔斷了。
敬水說出這句猜測時,遠處響起嘹亮悠揚的獸鳴。
逢魔時刻,昏沉暗下的天幕風雨欲來。
秘境紊亂的時空讓三宗弟子不敢擅自外出,此時任何落單都是致命的。
此起彼伏的靈獸叫聲讓天地之間更為靜謐。
她們彷彿誤入另一個世界,敬水掌握著這個世界的某把鑰匙,她帶著兩人彎曲繞路,奇妙避開了每一處亂流。
祝遐寧心情沉重之餘,忍不住為她歎服:“真好奇師姐你是怎麼做到的。
”若是這麼簡單就能突破這道封鎖,對秘境格外熱情的兩儀穀想必早早把中心湖撈空。
敬水卻是忍不住苦笑:“你認為我為什麼次次都要跟來?”她如今金丹初期,正是需要鞏固修為,謀求機遇突破的時候。
頻繁地陪伴築基弟子來丹熏秘境,隻能說是掌門一脈的責任心。
眼下看來並非如此。
她的目光黑沉沉。
三人飛速移動,她像陷入思緒中,半晌纔回神指一道岔路,接著轉頭對祝遐寧說:“前幾次或許是存了照拂師妹們的意思。
但直到時隔許久,為了另一位師妹再入秘境,我才突然察覺秘境的異變。
”於是她開始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停來到這裡。
“……和我猜測的一樣。
”敬水的語調平穩,卻似驚濤駭浪,“我們有麻煩了。
”聲音落下,一道閃電轟然撕裂天空。
天徹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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