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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藏拙,真把我當傀儡昏君啊? 第768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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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德坊東口,一座茶肆裡,人聲喧嘩,熱氣蒸騰。

幾個腳夫圍著一張案桌,手裡還捏著半塊饅頭,卻已顧不得吃,隻瞪圓眼睛,盯著那剛貼在牆上的告示。

“什麼?聖上要親征?!”

“不是說錯了吧?這可是天子!哪有陛下親冒矢石的道理?”

一個鬍子拉碴的車夫瞪眼,喉結一滾,半晌擠出一句:“可那上頭寫得清清楚楚……三日後,禦駕北上!”

說著,他狠狠吸了口涼氣,回頭望著同伴,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咱大堯……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天子了?”

一句話,頓時引起一片附和。

“多少年?我爹說,先帝一生未出京城半步。”

“彆說先帝,前兩朝的天子,聽說戰事一起,第一件事就是加固宮門,哪裡敢禦駕?”

“可如今……聖上才登基多久?就要親征邊關?”

“聖上……真是好樣的!”

“對得起老百姓!”

“對得起咱們流的糧稅銀錢!”

說到這裡,幾個漢子忽然一拍桌案,眼圈竟微微泛紅。

茶肆老闆端著壺站在一旁,聽得心頭一熱,脫口而出:“百年難遇的明主啊!”

一句話,茶肆內一陣轟然,應和聲此起彼伏。

……

與此同時,西市酒樓之上。

數名錦衣玉帶的士子圍坐於雅間,桌上酒盞斟得半滿,氣氛卻非飲宴,而是滿桌議論聲。

“諸君以為,此舉當如何評說?”

一位須髯微卷的中年文士,撚須低問,神情凝重。

“評說?還用評?此乃千古罕見之英斷!”

對麵一位年少氣盛的舉子猛地擊案,目光炯炯:“試問古今,多少帝王躲在深宮,任邊關流血?如今聖上,親禦鑾輿,躬赴沙場,此心,此膽,不啻秦皇、漢武!”

“然則……”一名老儒緩緩搖頭,目光中卻隱有憂色:“聖上此舉,雖是大勇,未免涉險。”

“何險之有?”那舉子倏然轉首,眸中燃火:“戰事倘若失,邊疆喪土,豈非國恥?聖上此去,不過是以身作率,勵將士心!此一戰,必克大疆!”

老儒沉吟,手指微微顫動,緩緩吐出四字:

“後方……無人。”

此言一出,雅間霎時一靜,眾人對視,皆陷沉思。

片刻,仍是那少年拍案而起,朗聲道:

“後方之事,自有閣臣!吾輩士子,唯當慶幸,今日之大堯,終於出了個真天子!”

說罷,他提盞仰飲,酒光映在眼底,熾烈如火。

窗外,風卷紅旗,陽光鋪滿街市,樓下人聲鼎沸,訊息正以不可遏止之勢,席捲每一條街巷。

……

午後,皇城腳下,長街擁擠,人山人海。

告示前,百姓簇擁,指點低語,或驚或喜,或激動難抑。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農擠到人群最前,顫巍巍仰頭望著告示,半晌,淚水滾落臉頰,哽聲喃喃:

“老天開眼呐……這纔是真正的天子!百姓苦啊,苦這些年,總算盼到一個捨命護國的主子!”

他這一聲,頓時惹得周圍眾人鼻頭發酸,紛紛抹淚。

一名婦人抱著孩子,輕聲對身側的夫君道:

“官家若在邊關,兵打得快,也能早早回來,我們也能安生過日子了。”

街頭,不知何人高聲呼喊:“聖上千歲!”

人群頓時如沸,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響徹長街,直衝雲霄。

京城,自這一日,徹底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潮。

……

然而,就在熱烈的呼聲之外,某條幽深的巷陌裡,風吹破舊的青瓦,捲起灰塵。

兩個身著灰衣的男子並肩而行,聲音低沉而冷厲。

“聖上北征,京城空虛,時機,快到了。”

“不錯。傳信王府,吩咐——一切,按計而行。”

一隻麻雀掠過巷口,驚起一陣碎響,隨即,一切歸於寂靜。

可在這看似平靜的長街之外,陰影,已悄然蔓延。

王府深院,陰影森冷。

秋風卷過,吹動丹墀下枯黃的落葉。

銅燈昏黃,光影在廊下搖曳,似在無聲顫抖。

王擎重靜坐廳中,雙手攏袖,眉目間透著一抹陰鬱。

他麵前的茶盞早已涼透,茶麵結了一層淡淡的薄膜。

空氣沉悶,彷彿連呼吸都帶著一股壓抑的涼意。

忽然,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稟……稟老爺——”

聲音顫抖,卻帶著難掩的興奮。

王擎重眼皮一抬,銳利的目光射出,盯住門口那名親信。

“何事慌張?”

聲音不高,卻帶著森冷的鋒銳,令那人背脊一僵,冷汗涔涔。

親信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喘息片刻,方壓下喉中翻湧的激動,顫聲道:

“老爺,大喜!聖上……聖上要禦駕親征!”

一瞬間,空氣彷彿凝固。

燭火輕輕一跳,映在王擎重驟然亮起的雙眸中,閃爍著銳利光芒。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從喉底擠出,每一個字都透著不敢置信。

親信猛然抬頭,咬牙大聲重複:

“聖旨已下,三日後,聖上禦駕北征,親統禁軍,馳援北境!”

轟——

王擎重隻覺胸口彷彿被雷霆擊中,整個人霍然起身,衣袖翻卷,茶盞“啪”地一聲跌碎在地,碎瓷濺起細碎光影。

他盯著親信,瞳孔驟然收縮,臉上先是驚愕,繼而狂喜,一抹狠戾的笑意緩緩爬上嘴角。

“禦駕……親征?”

他喃喃複誦,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像是從胸腔深處滾出。

下一瞬,他猛地仰首,長笑破空!

“哈哈哈——天助我也!哈哈哈!”

笑聲回蕩在寂靜的廳堂,震得案幾微微顫動,燭火狂亂跳躍。

親信伏地,不敢出聲,卻心頭駭然。

他跟隨王擎重多年,從未見過他此刻這般失態狂喜。

笑聲漸漸止歇,王擎重緩緩收斂笑容,麵色卻愈發森冷,目光中閃爍著狠毒的光芒。

他一步步走到親信麵前,居高臨下,聲音低沉,卻帶著無法掩飾的狂熱:

“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親信屏息,不敢作聲。

王擎重緩緩俯身,咬牙吐出幾個字:

“意味著——那少年,離死不遠!”

他猛然轉身,雙袖一振,衣袍獵獵作響,彷彿整個人都燃起無形的火焰。

“禦駕親征?哼,蕭寧,你自以為英武果斷,卻不知,這一步,正是踏入深淵!”

他眼底閃過一道森冷光芒,低聲喃喃:

“聖上啊聖上,你喜歡名聲,不惜以身犯險,想博百世之譽?那好……本相,便成全你!”

話音落下,他猛地轉身,大喝一聲:

“來人——傳我旨意!立即召集門生舊部,速來議事!”

一聲令下,親信連滾帶爬而出。

廊外腳步急響,一道道暗影,迅速掠向王府四方。

……

廳內,隻餘王擎重負手而立,目光如炬,死死盯著牆上懸掛的大堯地圖。

那條紅線,從北境蜿蜒至京畿,像一條張開血口的毒蛇。

他緩緩抬手,指尖落在那“北境”二字之上,輕輕一劃,低聲冷笑:

“蕭寧,此去,你必死無疑!”

……

未幾,廳門緩緩開啟,一陣衣袂翻動聲,數名麵色肅然的賓客魚貫而入。

這些人,皆是昔日吏部舊僚,或科場門生。

他們曾在朝堂呼風喚雨,如今,卻隱伏於暗處,靜待時機。

王擎重緩緩轉身,神情陰冷,目光掠過眾人,一字一句,聲音鏗鏘:

“諸位——時機,到了!”

他頓了頓,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帶著猙獰:

“聖上禦駕親征,三日後北上。京中,將空!”

此言一出,眾人心頭俱是一震,呼吸急促,眼底閃過驚駭與熾熱。

其他人,皆是心神劇震,麵麵相覷,呼吸急促。

“禦駕親征……竟真是禦駕親征……”

有人低聲呢喃,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狂喜:

“若此舉有變……天下必亂!”

王擎重緩緩抬手,壓下眾人的喧嘩,目光森冷,聲音低沉,卻字字如刀:

“諸位,亂,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而這場亂,由我們引發!”

他猛地一掌拍案,茶盞震碎,瓷屑飛濺。

“此去,聖上身陷北境,朝堂空虛,中山王府,兵甲暗聚。隻要咱們一聲令下,京中必亂!亂起之時,便是我等翻身之日!”

他猛地俯身,目光淩厲,死死盯著眾人,低聲吐出四個字:

“成則封侯!”

廳內,鴉雀無聲,唯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像一柄柄暗藏鋒芒的刀,在黑暗中悄然出鞘。

……

與此同時,中山王府。

夜幕方臨,府內卻燈火通明,珠簾玉案,金碧輝煌。

一陣低沉的琴聲自偏廳傳來,旋律婉轉,帶著說不儘的慵懶與冷意。

中山王蕭業負手立於窗前,白衣勝雪,眉目如畫,俊美無瑕。

可那雙眼,卻深邃如淵,藏著不為人知的冷冽殺機。

馮忠疾步入內,拱手俯首,低聲稟報:

“王爺,聖上禦駕親征的訊息,已傳遍京城。”

蕭業淡淡一笑,唇角勾起,笑意裡卻帶著譏諷與不屑。

“禦駕親征……”

他緩緩轉身,拾起幾枚棋子,指尖輕輕一彈,落在棋盤之上,發出清脆之聲。

“早在朕意料之中。”

他輕聲呢喃,語氣漫不經心,卻帶著森寒的殺機。

“那少年,最喜歡的,就是博取名聲。”

他緩緩走到榻前,拾起一隻酒盞,輕輕晃動,酒光映在他眼底,彷彿一簇冷焰。

“為博聲名,不惜親冒矢石……嗬,真是可笑。”

他抬手,輕輕丟擲酒盞,聽那清脆的碎裂聲在空中炸開,唇角緩緩勾起一抹陰鷙笑意:

“既然如此,就讓他死在名聲之中吧。”

馮忠屏息,低聲問:

“王爺,可要立刻部署?”

“部署?”

蕭業輕輕一笑,抬眸,眼神幽冷,似有刀鋒在其中閃爍。

“早已部署。”

他緩緩抬手,指尖落在案上的地圖之上,輕輕一點,指甲劃過京城,再落在北境,低聲吐出一句話:

“待他一離京……京畿之內,風雷自起。”

三日後。

京郊大營,旌旗如林。

晨霧未散,天邊染出一抹冷金。

號角聲自雲間滾落,震徹山河。

誓師台巍然高聳,朱漆映日,金龍盤柱,威嚴肅穆。

台下,鐵甲森列,戰馬嘶鳴,刀光映日。

三軍列陣,旌旗招展,赤紅如火,獵獵作響。

京城百姓,黑壓壓一片,遠近皆聚。

男兒攀牆,婦人抱子,老者拄杖,皆伸頸而望。

他們眼中,燃著火一般的光。

一隊禦林軍肅然而出,金甲耀眼,氣勢森然。

緊隨其後,是一匹通體雪白的戰馬,鬃毛翻飛。

馬上之人,玄甲金綴,長發高束,眉目冷峻,氣息淩厲如鋒。

“聖上駕到——”

一聲尖銳的傳呼,刺破天際。

聲如驚雷,滾入山川。

百姓山呼,聲浪如潮。

“吾皇萬歲——”

呼聲震天,久久不息。

蕭寧緩緩下馬,腳步沉穩,直上誓師台。

甲冑映日,寒光四射,風卷衣袂獵獵。

他佇立高台之巔,俯瞰眾生,眸中寒芒閃爍。

風自北來,捲起旌旗獵獵作響,似萬馬奔騰。

塵土飛揚,戰鼓擂響,低沉如雷,震得胸膛生疼。

一瞬間,天地俱寂,隻餘那道白甲玄衣的人影。

他彷彿一柄利劍,直刺蒼穹。

蕭寧開口,聲音洪亮,透過風聲,透過鼓聲,直擊人心。

“朕,今日誓師——”

短短數語,卻沉似鐵石,壓入每個人耳中。

“北疆告急,山河危殆。”

“此戰,不退!”

“誓斬大疆,雪我國恥!”

每一個字,重如千鈞,擊得人心血脈賁張。

寂靜片刻,聲浪轟然爆發,山呼海嘯般,席捲四野。

“必勝——”

“必勝——”

整整十萬軍聲,和著百姓呼聲,彙成驚天巨浪,撕裂長空。

無數人熱淚盈眶。

他們想起過去的皇帝,想起那些高坐深宮,不問前線死生的人。

哪一位,如今這位聖上?

“百年了,無此景。”

老者哽咽,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麵龐流下,打濕衣襟。

“百年,纔出此一人!”

“此戰若勝,必載史冊!”

“聖上真龍天子!”

無數人呐喊,聲嘶力竭。

然而,朝臣中,卻無一人歡顏。

許居正垂目,指尖微顫,袖中一封奏章,被他攥得死死的。

他的目光,掠過那道矗立於誓師台的年輕身影,深深凝滯。

“陛下……”

心底一聲歎息,卻如鐵石壓胸,令他透不過氣。

霍綱站在他身側,眉目森冷,唇角緊抿,眼底閃爍著沉重。

“聖駕一去,京師空虛。”

“中山王……王擎重……”

他目光微轉,落在朝列深處幾道身影,那些人麵色恭順,眸底卻藏著一抹難掩的暗光。

許居正緩緩閉目,心如墜冰穀。

這場誓師,震徹天下,卻也將京城置於無形的險淵。

聖上算無遺策,還是……真以為,以一己之身,可定乾坤?

風更烈了,捲起旌旗,捲起黃沙,獵獵作響,彷彿無數戰魂在咆哮。

蕭寧佇立高台之巔,衣甲生輝,眉目如刃,彷彿金戈化身,立在蒼穹之下。

他的目光,深遠冷冽,越過百官,越過人潮,落向無邊的北境。

那雙眸,似在穿越千山萬壑,望見血火連天,望見殺機四伏。

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冷峻,森寒,卻又透著一絲淡淡的譏諷。

“爾等以為,朕隻為名?”

“可笑。”

心底低語,寒意森然。

風卷戰鼓,旌旗亂舞,馬嘶聲震徹雲霄。

蕭寧高舉長戟,金光流轉,烈日映照,殺意破空。

“出征——”

一聲暴喝,長空震蕩,聲若雷霆,滾入天際,直擊人心。

三軍轟然齊呼:“出征——”

聲浪如潮,天河震動,彷彿九霄神雷,怒劈大地。

戰鼓如雷,鐵蹄如奔潮,浩蕩大軍,緩緩啟行。

甲光映日,刀鋒森寒,滾滾殺氣,直卷九霄。

十萬鐵騎,長龍一般,蜿蜒北去,捲起漫天塵土,遮天蔽日。

百姓跪地,淚水湧出,呼聲震天,長送君王。

“聖上千歲——”

“聖上凱旋——”

許居正靜立不動,袖中指節發白,眼底沉光似冰。

霍綱緩緩轉首,望向那條塵沙吞沒的長龍,心口驟然一緊。

“陛下……”

低低一聲喃喃,似溺水之人,掙紮在深淵邊緣。

塵沙漫天,旌旗卷天,金戈鐵馬,如洪流奔湧,席捲北方。

而京城之內,靜極,深極,暗極。

一陣風吹過,吹滅殿前一盞孤燈。

昏影搖曳,似一張森冷的笑顏,在暗處緩緩綻開。

夜,深。

京城沉入死寂,唯有寒風,卷過朱牆,卷過長街。

月色慘白,斜斜落在屋脊,似一柄森冷的刀。

許府,重門緊閉。

影影綽綽的燈火,映在朱漆門扉上,彷彿跳動的心脈。

夜風穿廊,吹得燈影搖曳,似無形之手,撥動一根根暗弦。

廳中,爐火微熏,暖意不足以驅走那股深藏的寒意。

燭火映照下,幾道身影圍坐案前,衣袍暗沉,神色凝重。

許居正端坐主位,眉頭緊鎖,鬢角在燭光中泛出幾縷銀白。

他手指輕輕扣案,卻未發一言,目光垂在茶盞,卻透出千重思緒。

他似仍看見白日的光景。

旌旗如林,戰鼓如雷,聖上高台立誓,聲震山河。

那一刻,萬眾狂呼,聲潮湧天,群情激蕩。

可熱浪褪儘,餘下的,隻有冷冰冰的現實。

京城,空虛如削骨之軀,風一吹,就能裂開一道口子。

“陛下……”

心底一聲歎息,重如鐵石,壓在胸膛,讓他透不過氣。

忽然,一聲低沉的嗓音,打破死寂。

“許相!”

霍綱坐在右列,眉目森寒,聲音冷硬,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銳氣。

“禁軍,隻餘萬人守城。”

此言落地,廳中氣息微窒,連火焰都似一瞬凝固。

郭儀抬眼,眼底閃過一抹焦躁,沉聲應道:

“且不說外患,京師之中,怕也未必太平。”

魏瑞緩緩點頭,神情陰鬱,唇角抿得發白。

“中山王未死心,王擎重舊黨未絕,陛下此去……”

話音頓住,卻比說儘更令人心驚。

許居正抬眸,緩緩掃過眾人,眼底沉光如冰。

“諸位,各言所慮。”

聲音低沉,緩緩,卻似壓著一座山,讓空氣愈發凝重。

霍綱擰眉,冷聲道:

“守城,非我所長。”

“咱們這些人,擅的是章奏條陳,不是排兵布陣。”

“這京防之任,叫誰擔?”

一語問出,眾人俱默。

燭影晃動,映出幾張凝滯的麵孔,映出暗暗交錯的憂色。

“昔日有禁軍五萬,京防固若金湯。”

魏瑞低聲,嗓音沙啞,彷彿透出一絲哀意。

“如今,所餘萬人,且統帥蒙尚元,亦隨駕北征。”

郭儀冷笑,笑意卻無半分溫度,反透出一股森寒:

“守城將何人?坊市傳言,禁軍主將,隻餘一名副指揮,才升任未久。”

“兵微將寡。”

霍綱吐出四字,聲若利刃,直割人心。

廳中氣息,愈加壓抑。

爐火劈啪,卻彷彿燒在眾人心口,濺起的火星,是一縷縷焦灼。

許居正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抹久藏的疲憊。

“聖上調走二十萬兵馬,此舉,必有深意。”

“可京防之虛,確是天大隱患。”

他目光一轉,落在霍綱身上,緩緩吐出幾個字:

“霍公,若敵人此時犯京,能守否?”

霍綱沉默,須臾,冷聲二字:

“難。”

僅此一字,卻似鐵錘擊在廳中,濺起無聲的火花,帶著徹骨的涼意。

死寂,悄然彌漫。

窗外風聲獵獵,卷動帷幕,吹滅一角燭火,煙霧嫋嫋,像一縷青蛇,在暗中遊走。

片刻,霍綱忽開口,聲調一沉,字字鏗然:

“不過——”

“聖上提拔莊奎,乃兵部新尚書。”

“此人,若能速至京師,或能支撐一麵。”

莊奎。

二字落下,似在暗水中投入一枚鐵石,激起層層漣漪。

郭儀抬眉,眼底閃過一抹懷疑。

“莊奎?昔日臨州軍中統帥?”

“隻聞其驍勇,未聞其治兵之能。”

魏瑞冷笑,嗓音帶著一絲譏諷:

“驍勇者,能統萬人,可統百萬?”

“陛下,是否過於倚信舊部?”

霍綱冷聲截斷,語氣森硬:

“莊奎,不是尋常武夫。”

“他手下臨州鐵騎,十年無一潰敗。”

“其人,寡言,冷峻,不徇私,不賣情。”

許居正緩緩點頭,眉間陰影卻更深。

“待其至,再議防務。”

頓了頓,他壓低聲音,緩緩道:

“但諸位,須早作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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