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藏拙,真把我當傀儡昏君啊? 第819章 重新認識一下!
夜風更烈了。
火焰在營帳裡呼呼作響,帶著一種不祥的躁動。
空氣中仍彌漫著血與鐵的味道,厚重得像凝成了一層看不見的霧。
風掀動帳角,獵獵的旌旗聲和遠處巡夜軍士的腳步聲,混合成一種低沉的回響,彷彿天地都被這股緊繃的殺氣所壓迫。
火光搖曳不定,照著蒙尚元那張古井無波的臉。
他依舊坐在上首,指節輕輕叩著案麵,發出一聲聲有節奏的“咚咚”。
那聲音不急不緩,卻讓人心裡發毛。
沒有人敢出聲催問,連呼吸都壓得極輕。
梁敬宗與杜崇武依舊跪在地上。
他們的膝蓋陷在地毯的褶皺中,血跡早已浸透了腳邊的泥。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頭的焦躁和狠意越來越重。
他們知道,不能再拖了。
蒙尚元的沉默——既可能是猶豫,也可能是試探。
可若讓他猶豫得久了,這事就有反轉的危險。
趙烈那人,明明已被逼到絕境,卻還咬著牙不退。
要是讓他真咬出血來,連蒙尚元都不敢輕動,那就麻煩了。
梁敬宗心頭一緊,深吸一口氣,忽地抬起頭。
“蒙大人!”
他的聲音再度高昂起來,帶著幾分慍怒和悲慟交織的色彩。
“韓將軍屍骨未寒,軍中上下皆為之震動!
若此事不了了之,豈非讓弟兄們寒心?!”
他一字一句地擲出,語調比先前更重,甚至帶上了幾分顫音。
那不是虛飾的情緒,而是他故意逼出來的激烈。
因為他知道,這一刻必須讓所有人情緒再次被點燃。
“蒙大人!”
杜崇武也緊隨其後,高聲呼應:
“這等以下犯上的亂軍,若不立斬,豈不是讓人心生僥幸?
以後若人人都效仿,哪還有軍紀可言?!
軍中亂一分,北境失三分啊!”
他抬手一指趙烈:“趙都尉雖有軍功,但若執意護這亂徒,恐怕也要被人議論——您若縱之,恐惹天下非議!”
他的話咬得極狠,暗藏鋒芒。
那“您若縱之”四字,分明就是在敲打蒙尚元。
此言一出,帳中氣氛又緊了一層。
火焰被風吹得扭曲,影子在牆上晃動,彷彿一張張猙獰的麵孔。
趙烈的眉頭越皺越深。
他能看出,梁敬宗與杜崇武已是孤注一擲。
他們要逼的,不隻是蒙尚元——
他們要逼得,是自己徹底無退路。
他呼吸漸重,手裡的刀越握越緊。
冰冷的刀柄在掌心摩擦,幾乎要嵌進骨頭裡。
他知道,局勢正在滑向他無法掌控的深淵。
梁敬宗一看蒙尚元依舊未動,心頭一狠,再次叩首。
“蒙大人!若今日軍紀不立,則將來北境之軍,何以號令?!
我等寧死,也要保軍法尊嚴!”
說著,他重重一叩,額頭“砰”的一聲撞在地麵。
血順著額角滑落,染紅了前襟。
那一幕極有衝擊。
一時間,帳中氣息為之一凝。
杜崇武也照樣重重一叩,聲嘶力竭地道:
“請蒙大人為北境立威,為軍紀立法!”
他們的聲音如雷,
那種“慷慨赴死”的姿態,
逼得周圍軍士無不動容。
有人低聲說道:“梁將、杜將這心氣,倒真是護軍護得徹底啊……”
“是啊,可他們說的也沒錯。軍紀立不住,軍中亂。”
“這寧蕭再有本事,也擋不住法啊。”
那聲音在營帳中流轉,低低迴蕩,像無形的浪潮在拍擊。
風勢漸大,火光被吹得搖晃,空氣裡壓抑的血腥氣愈發濃烈。
趙烈的心,已涼了半截。
他看著梁敬宗與杜崇武的動作,知道這二人已將情勢推至極限。
再拖下去,蒙尚元必開口。
一旦那句“立斬”落下——他便再也護不住。
他猛地側頭,看向蕭寧。
那少年仍舊一動不動,
目光平靜,神色淡然,
甚至在那片火光中,嘴角還帶著一點幾乎不可察覺的笑。
趙烈心頭一顫。
他緩緩靠近一步,
借著喊聲的掩護,
低聲說道:“聽著——”
那聲音極輕,幾乎隻有蕭寧能聽見。
“這次糊弄不過去了。你身手再好,也敵不過他們人多勢眾。
待會兒我給你頂著,你找準機會……往西邊走,營門那處有暗崗,是我安排的人。”
他說到這兒,聲音壓得更低,
“出去之後彆回頭,先活下來再說。”
火光在趙烈的眼中搖曳。
那眼神裡有冷、有狠,也有一種極深的悲意。
他是知道的——
若真讓蕭寧走,他自己便要留下。
這一局,得有人做擋刀的人。
他咬緊牙關,語氣極輕,卻堅定如鐵。
“我這把刀,能拖一點時間。
你要記得,出去後彆管我,彆管這兒的事,能走多遠走多遠。”
蕭寧靜靜地聽著。
他沒有應聲。
隻是那雙眼,緩緩轉向趙烈,
在火光中映出一點深沉的亮。
片刻後,他輕輕一笑。
那笑極淡,卻出奇的平靜。
“趙都尉。”
他的聲音很低,卻透著一種安然的從容。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趙烈愣住。
那一瞬,他竟覺得這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
那語氣裡沒有狂妄,沒有慌亂,
甚至連“自信”都談不上——
更像是一種篤定,一種……已知結局的淡然。
風呼嘯著掀起帳幕的邊緣。
火光照在蕭寧的側臉上,
那神情之中,不見惶恐,
隻有一種深藏的鋒銳與靜意同在。
趙烈的心,忽然有點亂。
他看著那笑,
心頭竟生出一絲無名的預感。
——這小子,都這等情況了,好像竟然依舊沒打算逃。
他想再開口,可還未等出聲,
梁敬宗的喝聲再次傳來。
“蒙大人!請立斷!”
那聲喝得撕心裂肺,震得整座營帳都在微微顫動。
緊接著,杜崇武與眾親信齊聲高呼:
“請立斷軍法!請立斷軍法!”
那震耳的呼聲,像一股狂浪,直撲向案後那道沉靜的身影。
火光被吹得橫斜,連空氣都似乎在燃燒。
趙烈的刀微微一抖,
眼角的餘光仍鎖在蕭寧身上。
那少年沒有動。
他隻是抬起頭,目光靜靜地望向上首——
望向那仍舊沉默的蒙尚元。
那一刻,整個營帳的氣息都彷彿凝成了鐵。
每個人的呼吸都被死死壓住,
所有的聲音都歸於一處——
那一聲聲,
“立斷!”
趙烈的指節繃得發白,
胸腔裡的怒與不甘在翻滾。
他幾乎要衝上去,可又被那雙平靜的眼製住。
那一雙眼,冷靜得近乎詭異。
彷彿在告訴他:
——“彆動。”
火光映著血,
風掠著旌旗,
整個營帳的空氣,
在這一刻徹底靜止。
趙烈的喉頭滾動,
他忽然明白——
蕭寧根本沒想逃。
他在等。
等一個誰也料不到的變數。
而他趙烈,
能做的,
也隻有一件事——
站在他麵前。
於是,他不再說話。
隻是緩緩挺直腰背,
手中那柄橫刀,
在火光裡泛起一線寒光,
冷得如霜,
也重得如山。
夜風掠過,帳外的旌旗獵獵作響,彷彿無數壓抑的怒聲在風中低吼。
火光在風裡亂跳,映在眾人的臉上,一閃一滅。那一層昏黃的亮,照得每個人的神色都像罩著一層冷鐵。
空氣中血腥氣未散,厚重得幾乎能凝成水。
蒙尚元依舊沒有動作。
他靜靜地坐在案後,像一尊石像。
那雙深陷的眼,漠然地望著火焰,沒有焦點,也沒有情緒。
梁敬宗和杜崇武跪在地上,雙膝早已麻木。血、灰、塵混著汗從他們的額頭滑下,沿著臉頰滴落。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
那一眼裡,既有焦躁,也有不安。
——怎麼還不動?
這局勢,他們自以為已經推到了極致。
他們以“軍紀”為刃,以“公道”為盾,逼得趙烈無路可退。
軍中上下的氣勢,也被他們攪得翻滾如浪。
隻要蒙尚元開口,哪怕一句“立斬”,這一切就成了定局。
可這人,偏偏還在沉默。
杜崇武心中發涼。
他忍不住低聲咕噥道:“到底在猶豫什麼……一個小卒子而已,殺了就完,還思量什麼?”
梁敬宗眉頭緊皺,神色陰沉得像一團墨。
“是啊,一個犯了軍紀的小卒,他蒙尚元竟還在猶豫?這是什麼意思?”
他咬著牙,眼底有一絲陰狠的光閃過。
“難不成,這老狐狸真打算護那小子?不可能啊,不可能!這事傳出去,連他自己都得受牽連!”
兩人對視,呼吸都漸漸變得急促。
他們心中那股焦躁的火焰,越燒越烈,幾乎要化為怒意。
梁敬宗的拳頭重重地砸在地上,低聲咬道:“這老東西……到底在想什麼?!”
他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絲狠厲。
“軍紀這種事,還需要猶豫?以下犯上,斬首示眾就完了。再拖下去,真要出什麼變故!”
杜崇武咬緊牙,冷聲回道:“不行,我們不能再等。再等下去,這局就要散。蒙尚元不出聲,那就逼他出聲。”
他說著,額角青筋突起,像是下定了某種狠決。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閃過同樣的狠光。
——既然他不表態,那就逼到他不得不表態。
他們心裡都清楚,如今軍中眾人目光都在看著。
隻要他們把氣勢提起來,把局勢推到無法回頭的地步,蒙尚元哪怕不想出手,也得順勢開口。
梁敬宗深吸一口氣,猛地抬頭,聲音驟然拔高。
“蒙大人!”
那聲音震得空氣都微微顫動。
“此人以下犯上,罪當立斬!若此刻仍不行軍法,豈非示天下軍紀可廢?!豈非讓北境將士寒心?!”
他的聲音如雷,一句比一句狠。
“我等身為北境將領,誓以軍紀為命,寧死不退!若今日不誅亂軍,我梁敬宗第一個不服!”
說罷,他猛地用力叩首,額頭再次磕在地上。
那“砰”的一聲,重得像錘擊,血跡隨即從他眉間滑落。
杜崇武緊隨其後,也大喝一聲。
“蒙大人!軍法如山,不容動搖!趙都尉執意庇護逆軍,已是徇私!
若您此刻不立威,日後何以統軍?!”
他聲如裂石,語中帶鋒,每一句都暗含著威脅。
兩人一前一後,呼聲震天。
那些原本有些動搖的軍士們,被這股勢頭一激,心頭又緊了幾分。
帳中空氣再度凝成鐵。
火光照在梁敬宗與杜崇武的臉上,映出一層近乎瘋狂的紅。
趙烈的呼吸越來越重。
他聽著那連珠般的“請立斷”,整顆心都在往下沉。
蒙尚元依舊沒有動作。
那種沉默,比任何判決都更可怕。
他額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手中的刀微微發抖。
他回頭,看向蕭寧。
那少年仍站在原地。
火光照著他臉上那一層血跡,映出一抹詭異的亮。
他眼神安靜,甚至顯得有些平淡。
“你快走!”趙烈壓低聲音,咬著牙幾乎是吼出來的。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們瘋了,這事糊弄不過去!”
他一邊說,一邊微微後退半步,身形擋得更緊。
“聽著——我給你擋著。外麵西北角的通道是空的,有我的人守著,趁現在跑!”
他聲音啞得厲害,帶著急切和一種無法掩飾的決絕。
“彆再固執了,寧蕭——這次你真出不去了!”
蕭寧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靜得像湖麵,風掠過也不起半點波瀾。
他微微一笑。
那笑意極淡,卻穩得驚人。
他聲音很輕,卻清晰得彷彿能穿透嘈雜的人聲。
“放心吧,趙都尉。”
他頓了頓,唇角微微一挑。
“不會有事的。”
趙烈怔了怔,心口驟然一緊。
他想再開口,
可就在這一刻,蕭寧動了。
他往前邁出一步。
那動作極輕,幾乎沒有聲音。
可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一步,卻像是擲下了一顆石子——
砸進死寂的湖麵,濺起一圈冰冷的漣漪。
梁敬宗與杜崇武原本正要繼續高聲施壓,忽然察覺那道年輕的身影往前一動,不由微微一怔。
蕭寧停在他們幾步之外。
火光映著他那一身被血染過的衣裳,
那刀還在他身側垂著,刀鋒未擦,冷光依舊。
他神情淡然,聲音也不高,
卻清楚地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行了。”
那一聲,不疾不徐,卻像一陣風,
吹散了帳中原本那種躁動的呼聲。
梁敬宗眉頭一皺。
“你說什麼?”
蕭寧抬眼。
他的目光平靜,卻極有穿透力。
火光映入其中,像映進一麵冰鏡。
“我說——”
他緩緩道,
“你們二人,不用再給蒙大人施壓了。”
那聲音一出,帳中瞬間又是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杜崇武怔了一瞬,隨即冷笑。
“喲,這小子還敢出聲?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插嘴?”
梁敬宗冷聲道:“你以為站出來就能改天?你殺主將,軍紀如山,誰也救不了你!”
“是麼?”蕭寧淡淡道。
他忽然往前再走一步,
那一步輕若無聲,
卻讓二人心口一緊,下意識往後退了半寸。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我看你們二位,好像對我很不服氣啊。”
梁敬宗臉色一沉:“你個——”
“也好,”蕭寧打斷他,語氣忽然一轉,變得極冷。
“既然如此,那咱們——”
他眼神一點點變得鋒利,
那原本溫和的平靜,像是被一層刀光撕開。
“——也該重新認識一下了。”
那句話一出,整座營帳彷彿被一陣冷風掃過。
火光跳動,影子被拉得極長,所有人的呼吸幾乎在同一刻停滯。
趙烈的眼神猛地一緊,心頭驀地一驚。
——他要動了?!
梁敬宗與杜崇武同一時間心裡一凜。
他們看著那少年的目光,
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那不是一個被逼到絕境之人該有的神情。
那雙眼太靜,太冷,
冷得像刀出鞘前的那一息。
夜風呼呼作響,火光明滅不定。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再次被攪動。
在這片死寂中,
蕭寧,緩緩上前。
他的目光,在火光下,微微一顫——
像是某種風暴即將來臨的前兆。
所有人屏住呼吸。
整個營帳,隻剩那心跳與火焰的“劈啪”聲。
無人敢言。
無人敢動。
這一刻,彷彿連空氣,都被這少年的眼神所凍結。
風從帳外捲入,帶著鐵與血的味道。
空氣冷得發緊,連呼吸都顯得艱澀。
蕭寧抬腳,往前走。
動作極輕,幾乎沒有聲響。
可那一腳,卻像踏在所有人心上。
“嗒——”
那極輕的一聲落地,竟有種奇異的回蕩。
趙烈心頭一震,下意識抬手去攔。
可還沒來得及伸出,蕭寧已經從他身邊越過。
那一刻,趙烈隻覺眼前人影一閃,風從自己身側掠過,帶著一股淩厲而冷冽的氣息。
他怔怔地回頭。
那少年,已不再站在他身後。
他正一步步,向前。
朝著杜崇武、梁敬宗,走去。
帳中火光被風卷得一晃一晃,照在蕭寧的臉上,明滅不定。
那一張年輕的麵孔,被光影切割成冷峻的線條,眸色如墨,神情冷靜得近乎疏離。
他不疾不徐,腳步極穩,每一步,都踩在血跡上。
血被靴底碾開,濺起細碎的紅。
那紅,在火光下亮得刺目。
周圍的軍士們,齊齊屏息。
他們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心口發緊,彷彿眼前走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股無形的壓迫——沉、穩、冷,甚至帶著一絲森然的威勢。
他沒有開口。
隻是走。
風聲、呼吸聲、火焰劈啪聲,全都淡了。
眾人的目光都被那道身影吸了過去,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趙烈怔怔地望著那背影,心頭忽然一陣發麻。
他忽然覺得,這一刻的寧蕭——不像一個士卒。
也不像一個殺了主將、孤立無援的罪人。
那種氣勢……他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沈主帥。
那是站在萬人之上的氣。
是那種不需言語,就能讓人低頭的氣勢。
趙烈的喉頭動了動,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明白,這一刻,若他再上前阻攔,反而顯得自己卑怯。
他手中的刀微微一垂,隻是靜靜看著那道身影往前走。
帳中的空氣似乎凝固。
蕭寧停下了。
他站在梁敬宗和杜崇武的麵前。
火光映著他的臉,那雙眼在明暗之間,像淬了光的刀。
隻是那刀,不再是殺人的刀,而是一種更深、更冷的鋒芒。
梁敬宗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退。
那少年隻是靜靜地站著,身上沒有一絲殺氣,可就是那樣站著,他就覺得心頭發涼,背脊發緊。
杜崇武的呼吸也變得急促。
他努力挺直背,可腿肚子卻在不受控製地輕顫。
這是什麼感覺?
他在心裡暗罵自己:怕什麼!這小子不過一個小卒子而已!
可就在他心中這念頭閃過的同時,蕭寧的眼神,緩緩落在他身上。
那一眼,極淡。
可那種淡,不是漠視,而像是——審視。
彷彿在看一個早已被看透的東西。
那一瞬間,杜崇武的喉嚨彷彿被人掐住。
他忽然發現自己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火光掠過,映著那少年黑發微動,刀鋒輕輕一顫,發出“錚”的一聲。
眾人全都怔了。
因為就在這一刻,他們忽然覺得——蕭寧的氣質,變了。
那不是錯覺。
那種變化,是實實在在的。
他身上的那種銳氣,不再隻是少年血性的張揚。
那是一種更深、更內斂的威壓,像是多年深藏不露的鋒芒,在這一刻,被微微揭開了一角。
那股氣息,冷而高。
冷得讓人不敢逼視,高得讓人本能地低頭。
他站在那裡,不言,不怒,不動。
可那股從骨子裡透出的“高”,讓所有人都隱隱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
——他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那是另一種存在。
像是從上而下俯瞰眾人的人,像是天生就立在更高處。
梁敬宗與杜崇武對視。
他們心裡,忽然生出一股異樣的寒意。
這一刻,他們幾乎同時想到:這小子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氣?
他不是新入軍營的嗎?
不是個無名小卒嗎?
可為什麼,他站在那裡,反而像是他們該去行禮的人?
一陣風掠過,火光搖得更亂。
那影子在地上拉長,蕭寧的影與火焰交織在一起,像是立在火中的人影,孤而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