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藏拙,真把我當傀儡昏君啊? 第835章 決戰終至!
夜色沉沉,大疆營帳內火光搖曳。
雪夜中的風聲呼嘯,吹得帳外的旗幟獵獵作響。
連綿的營帳如同獸群在黑暗中伏臥,一眼望不見儘頭,隻有火盆與烽火在夜色中明滅閃爍,映出一層血色的光。
拓跋努爾正坐在中軍大帳之內。
帳中暖氣蒸騰,炭火在銅盆裡燃得正旺。
獸皮鋪成的氈地上,散落著幾件剛卸下的甲冑與馬鞍。厚重的鐵甲邊緣還帶著未擦乾的雪,隱隱有血跡凝在縫隙間。
他神情淡然,盤坐在火盆旁,手中正擦拭著一柄寬背長刀。
那刀寒光森然,通體烏亮,刀脊上刻著一行古老的大疆文字
他手指一寸一寸地擦拭著刀身,動作極慢,幾乎帶著一種異樣的虔誠。
每擦一次,光線便在刀麵上閃動一次,映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
那眼神中沒有波瀾,也沒有情緒,彷彿連這天地的風雪都無法映進去。
在他身側,一整塊烤好的牛腿被切成兩段,肉汁在火光下泛著油光。
拓跋努爾伸手撕下一塊,塞進口中,咀嚼的動作沉穩而有節奏。
火光映著他堅硬的輪廓線,眉骨高峻,麵容冷峭。
那是一種久經戰陣的臉——不需要多言,便能讓人心生寒意。
帳外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伴著鎧甲摩擦的輕響。
遠處的號角聲被風掩去,若有若無。
拓跋努爾嚥下最後一口肉,重新低頭擦刀。
刀身極亮,幾乎能照出火焰跳躍的形狀。
他抬手,慢慢抹去刀刃上最後一點油漬,手腕微微一轉,隻聽“錚”的一聲輕響,寒光流轉,如一條細蛇閃過。
他微微一笑,那笑意極淡,卻帶著一種鋒芒畢露的味道。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啟稟大汗!”
聲音略顯急切,一名披甲軍士掀開簾幕,踏雪而入,行禮伏地。
拓跋努爾沒有抬頭,隻淡淡道:“何事?”
軍士神色緊張,低聲道:“探騎方纔回來,說——”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看了拓跋努爾一眼,見對方神色平靜,方纔俯身上前,在他耳旁低聲呢喃。
那聲音極輕,幾乎被火聲掩沒。
可拓跋努爾手中的動作卻在那一瞬微微一滯。
他手指輕輕一顫,刀刃從掌下滑過,發出一聲輕響。
短短幾句,卻讓他原本淡然的神色,漸漸變得古怪。
他抬起頭,緩緩眯起眼睛。
“哦?是麼?”
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出語調,似是隨意,又似在咀嚼什麼極其有趣的訊息。
軍士猶豫了一瞬,低聲道:
“是的,大汗。除此之外,屬下還聽探子說,那平陽城似已空了一半。”
“且,他們今夜似乎還打算將大批軍士撤離,退至北關。如今城頭旗號不整,火光零落,似有棄守之象。”
拓跋努爾指尖輕輕摩挲著刀柄,目光投向火光,半晌未語。
軍士見他沉默,心頭微微發緊。
“大汗,依照屬下所想,既然他們有退意,或許是想誘我們深入。若貿然進攻,怕有詐。”
“要不要……暫緩行軍?”
拓跋努爾抬起眼,那目光冷得如刃。
“暫停?”
他緩緩反問,語調平平,聽不出怒意,卻讓那名軍士立刻屏息,不敢再說。
帳中靜了幾息,火焰輕輕跳動,照亮他半邊臉。
良久,拓跋努爾才冷冷一笑。
“嗬。”
“這些中原人,總愛裝神弄鬼。”
他放下擦刀的布巾,起身,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城中若真空,倒更該去看看。”
“若不空——那便正好。”
“照常行軍。”
他語氣極淡,卻帶著一股壓不下的力量。
軍士怔了一瞬,立刻伏地叩首:“遵命!”
拓跋努爾抬手,製止他再言。
“到平陽城下再看。”
“看看他們到底玩什麼花樣。”
“若真是空城,我倒要看看——那位蕭寧,是打算以幾座空牆,來拖我三十萬鐵騎?”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底發冷的笑意。
軍士連連稱是,低頭退出帳外。
風雪再一次灌入帳中,捲起幾片火星。
拓跋努爾伸手,按滅了火盆旁的一塊焦炭,火光頓時黯淡。
帳內一瞬間陷入昏暗,隻餘燭焰孤立地跳著。
他負手站在那兒,久久未動。
外頭的風聲愈加急,遠處號角聲一陣陣傳來,三十萬大軍正整備輜重,收拾營具,準備啟程。
他能聽見那種獨屬於大軍的低沉轟鳴——馬嘶、甲響、兵械的摩擦。那是屬於征伐的樂章,粗礪、冷硬、帶著殺氣。
拓跋努爾緩緩走到帳口,掀開簾幕。
風雪立刻灌了進來,冷得像刀。
他站在風口,任由雪落在肩上,目光投向遠方。
平陽城的方向,隱約能看見一線微光。那是夜色儘頭的星火,也是戰場的預兆。
他眯起眼,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蕭寧……”
他在心裡輕輕念出這個名字,聲音低到連風都聽不見。
“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一年,他聽過許多關於這位年輕天子的傳聞。
有人說他奢靡成性、喜好聲色,是個被推上帝位的紈絝。
也有人說他心狠如刃,殺伐決斷,連舊臣都不敢近前。
還有人說——他像一個謎。
拓跋努爾不信那些傳言。
他一向相信,若一個人能在亂世中坐穩龍椅,就絕不會隻是傳言中的廢物。
隻是,他沒想到,這位陛下竟敢在三十萬大軍壓境之時,令全軍撤退,隻留孤城一座。
“是詐?”
他低聲自語,眉心微微蹙起。
“還是……真有後手?”
風雪打在他臉上,冷得發疼。
他卻毫無所覺,隻是目光越來越深,像在推演一盤他尚未看透的棋。
良久,他輕輕撥出一口氣,笑了。
那笑意淡淡的,卻帶著一絲久違的興奮。
“有意思。”
“若真是計,那我倒想看看——你布的是哪一步。”
“若不是……”
他抬起手,指尖摩挲著刀柄,輕聲道:
“那我便讓這場雪,替你收場。”
“平陽,不過一城。”
“可若朕要——一息之間,便能化作灰。”
他語聲極輕,卻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傲意。
風越吹越急,雪似在天地間翻滾。
拓跋努爾眯起眼,長發被風卷得微亂,他的身影立在雪中,宛若一尊不動的鐵像。
“行軍照舊。”
“告訴前軍,天一亮,便啟程。”
他頓了頓,又低聲補了一句:
“記住——若有異動,不許驚慌。”
“這仗,我要親自看。”
“我要看看,那位蕭寧,是真神仙,還是個笑話。”
簾幕被風再一次掀起,雪花撲麵而來。
拓跋努爾沒有回頭。
火光從他背後照出,映得他整個人像一柄豎立的刀。
他望著平陽城的方向,眼神裡閃著複雜的光。
既像是疑慮,又像是狩獵前的興奮。
他緩緩抬起手,刀背輕輕敲了敲腰間的刀鞘,發出“錚”的一聲脆響。
“平陽啊,平陽……”
他低聲呢喃,唇角掀起一抹笑。
“就讓我們看看——是你們的計深,還是我刀快。”
風聲呼嘯而過,雪卷如幕。
大帳外,三十萬大軍的號角聲再次響起,蒼茫而壯闊。
那聲音,像是在預告一場即將降臨的浩劫。
而拓跋努爾,仍佇立原地,望著遠方的那一抹微光,久久不動。
沒人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麼。
但從那雙眼中隱隱閃爍出的光,可以看出——
他已聞到了血的氣息。
而那股氣息,正來自——平陽。
……
風雪未歇。
清晨的天光剛透出一線微白,整個平陽城便被籠罩在一片蒼茫之中。城頭的積雪早已堆到城垛之上,寒氣沉得像是能壓碎骨頭。
號角聲在寂靜的天色裡響起,低沉而綿長。
平陽軍的營門緩緩開啟,鐵鏈與木閘摩擦出沉悶的響聲。接著,厚重的蹄聲在雪地上蔓延開來。
趙烈策馬立在最前。
他一身鐵甲,神情沉肅,眼中有著壓抑不下的沉重。背後的數萬將士,列陣而行,整齊卻安靜——那種安靜中,藏著一種說不出的茫然與不安。
行軍的號聲起了,鼓聲也隨之敲響。軍陣如洪流一般自平陽而出,馬蹄踏雪,盔甲撞擊之聲連成一片。
然而,那井然的步伐之下,卻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動蕩在暗暗滋生。
風中傳來的竊語,最初很輕,後來一點一點彙成了潮。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忽然要撤?”
“不是說好要死守平陽嗎?昨日還說要守三天!”
“噓——小聲點!這可是聖命!”
“聖命?可這……這像話嗎?咱們這一撤,那不就真成棄城了?”
雪地反光刺眼,士卒們的臉在寒氣裡凍得發白。有人縮著脖子,小聲嘀咕;也有人咬著牙,不敢多言。
但軍陣太大,數萬人在雪中行走,那些碎碎的議論聲像風一樣,很快蔓延了出去。
“我聽說——陛下沒跟著撤。”
“什麼?”
“陛下沒走!昨夜我當值,聽副將說的,陛下留下來,要一個人守城!”
“你胡說什麼?!”
“我哪敢胡說?那可是副將親口說的!”
“一個人守城?開什麼玩笑?這可是三十萬敵軍!一人守個屁的城啊!”
“我也覺得不可能,可副將還說,陛下親口下的命令——誰也不許留下,全軍撤退,陛下一人坐鎮平陽。”
這話一出,原本壓抑的行軍聲頓時亂了幾拍。
一隊士卒回頭望瞭望那漸行漸遠的平陽方向,眼裡寫滿震驚與惶然。
“你說……這真的假的?”
“能假的了嗎?昨晚我看見韓將軍他們幾個,從中軍帳出來的時候,臉都白了!”
“要真是這樣,那……那陛下是打算以命護城?”
“可咱們平陽這城,還有個屁好護的?昨夜不是撤了一半軍麼?守得住纔怪!”
風颳得更大,雪片拍在盔甲上,發出一陣陣細碎的聲響。
有人忍不住停下腳步,被同伴一把拽住。
“快走啊,愣著乾嘛!”
“我……我總覺得不對勁。”
“有什麼對勁的?聖命如此,咱們照走就是!”
“可你不覺得奇怪嗎?陛下若真要守城,為何不留下我們?咱們四萬人馬,拚死也能撐幾日。可如今——他偏要我們都走,隻留他一人。你說,他到底想乾什麼?”
這一句話,說得連風都靜了片刻。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不是那種瘋子。
這幾日他們見過——那位年輕天子,雖言語平和,卻有一種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冷靜。那份神情,不像莽撞之輩。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陛下,如今要獨自留下?
前軍的腳步聲繼續往前延伸,雪被踏得愈發深。有人忍不住回頭,平陽城的影子在風雪裡若隱若現,像一頭被雪埋的巨獸。
那道高聳的城牆上,此刻隻剩幾麵孤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陛下真……沒走?”
“真沒走。”
“他瘋了吧……”
“不,”另一個老卒低聲道,“我看不像瘋。”
“那你說,他想乾什麼?”
老卒沉默了一下,咬緊牙關,低聲道:“咱們都聽過傳言,說陛下要守三天,敵軍自退。也許……這便是他想的法子。”
“什麼法子?”
“用命,換三天。”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在眾人頭頂。
一時之間,行軍聲都變得沉悶起來。
沒有人再笑。
那種冰冷的空氣,像是順著每個人的脊梁往裡鑽。
趙烈騎在馬背上,聽著後陣逐漸散開的議論,眉頭微微皺起。
他沒有回頭,隻握緊了韁繩。
馬嘶了一聲,蹄下濺起一片雪沫。
他知道,這種議論壓不住。
這次撤軍,不止是戰術上的退——更是一次考驗信心的賭。
可誰能信?誰能真信——一人能守一城?
風中,士卒們的低語越來越亂。
“陛下若真不走,那他就是要死啊!”
“你住嘴!哪來的妄言!”
“我沒胡說!你敢說這不是送死?!”
“閉嘴!傳出去,你我都要掉腦袋!”
“可這是事實啊——一人守三十萬?笑話!他再神通,也守不住!”
“你再說一句試試!”
爭執的聲音混入風雪,轉瞬被掩沒。
趙烈的臉色徹底冷了下去。
“傳我軍令,”他低聲對身邊副將道,“行軍不許喧嘩,違者軍法處置。”
“喏!”
那副將立刻策馬傳令而去。
雪原上,戰鼓再起,行軍的節奏重新歸於平穩。
但那種平穩隻是表麵。
每一個士卒的胸口下,都藏著一種壓抑的情緒——不敢言,也不敢信。
有年輕的士兵偷偷抹了抹臉上的雪,低聲問身旁的老卒:“你說……陛下會不會另有安排?”
老卒沉聲道:“這我哪知道。但陛下做事,不會是無謀之人。”
“可要真無謀呢?”
“那也輪不到咱們管。”
他頓了頓,目光凝向前方那片茫茫的白。
“我們隻該信。”
“信陛下不會亂來。”
說這話時,他的聲音很低,卻格外堅定。
年輕的士兵愣了愣,看著他,什麼也沒再說。
風卷過他們的披風,吹得“呼呼”作響。
那聲音在這漫天風雪中,像是一種無形的誓言。
隊伍漸行漸遠,平陽的城影徹底模糊。
可他們走得越遠,心中那股惶惑便越重。
“陛下……真的一個人留在那兒麼?”
“是啊,”有人喃喃,“他若真留,那可是孤城啊……”
沒人再說話。
風雪掠過每個人的盔甲,帶起一陣陣輕響。
天光漸亮,東方的雪幕之中,平陽城仍屹立在遠方,像一塊孤立的黑影。
那高聳的城門上,仍飄著一麵天子的旗——在風雪中獵獵作響,顏色鮮紅,似血。
無數人回頭望去,眼神裡有震撼,也有不捨。
那麵旗像是在提醒他們——那個人,仍在。
趙烈的手指緊緊握著韁繩。
他知道,蕭寧此舉,是要用孤身之勢,引敵深入。
但那些不知情的士卒們,不會懂。
他們隻知道,他們走了——而陛下,還在。
那是種說不出的沉痛。
有年輕的士兵忍不住輕聲喃喃:“若是陛下真能守住這城,我等此生無憾。”
老卒聽罷,緩緩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淚光在閃。
“是啊。”
“若真能守住……”
他聲音低沉,帶著幾乎不可察覺的顫。
“那便真是神人了。”
風繼續刮,雪越下越大。
平陽的影子漸漸被風雪吞沒,隻剩那一麵旗,還在天邊的風中,孤獨地飄著。
那麵旗,是血的顏色。
也是希望的顏色。
而在那無邊的白中,每一個士卒的腳步,依舊在向北延伸——
卻都在心裡,默默地,為那一人——
留下了最後的敬意。
……
雪夜未儘,晨光方露。
一聲長角自北原深處響起,低沉如獸吼。接著,三十萬大疆鐵騎,在曠野的雪幕中緩緩啟動。那聲勢,山河俱震。
前鋒旗一舉,黑甲鐵騎如潮湧動。戰馬噴著白霧,蹄聲沉重,每一次踏落,都似在擊打著大地的心脈。
拓跋努爾騎在中軍高台上,披著一件獸皮鬥篷,肩上覆雪,眼中光色森冷。那雙眸在風雪中睜得極開,神情像是一頭靜伺獵物的狼。
身後旌旗獵獵,戰鼓震天。軍陣沿著雪原一路向南,蜿蜒數十裡,密密麻麻的人影連成一條暗色長龍。
“啟程!”拓跋努爾低聲一喝。
號角再鳴,三十萬鐵騎如同被牽動的巨網,齊齊前壓。那種聲勢,連天地都似被踏得震顫。
——平陽,近在前方。
打前哨的,是拓跋焱。
他年不過三十,不僅僅是如今拓跋努爾最信任的軍師之一,同時也是拓跋努爾親族中最銳利的矛。
雖然身材矮小黝黑,但可從來沒有人敢小瞧他!
如今,他身著輕甲,馬行如風,素以“鷹眼焱”聞名大軍,偵遠察微,百裡無遺。
這日天色雖亮,雪仍未歇。
拓跋焱率五百輕騎,踏雪疾馳至平陽以北。
風颳得人眼都睜不開,雪片打在麵上似刀。可他目光不動,隻盯著遠處那隱約的城影。
“再近一點。”
他低聲下令。
馬蹄在厚雪中發出“咯吱”的聲響,前鋒幾乎與雪融成一線。
約行數裡,忽然有騎士在前方低呼:“將軍,前頭似乎有異!”
拓跋焱立刻收韁,眯眼看去。
他看見,在那連綿的雪地之上,遍佈著密密麻麻的腳印——深淺不一,卻層疊交錯,幾乎將整片地麵都踩實了。
他立刻下馬,半跪著伸手去摸那雪下的痕跡。
雪凍得硬,他指尖掘開一寸,露出的腳印深得驚人。
“這不對。”
他皺起眉,抬頭掃視四周。
這些腳印交錯得極密,方向不同,腳掌大小不一,明顯是成千上萬人經過。可若平陽守軍隻有四萬,何來如此密集的足跡?
他心中湧起一股不安。
“昨夜大雪才停,這些腳印是昨日留下的。”
他目光一沉,低聲對副將道:“取一支火把。”
火光映出,那片腳印蜿蜒向南北兩端延伸,遠遠不見儘頭。
拓跋焱的眉頭越皺越深。
“不像是撤退。”他沉聲道,“這更像是……布陣。”
副將一愣:“將軍是說,平陽城外還有伏兵?”
拓跋焱抬頭望向前方。那城在風雪中朦朧,卻透著一種詭異的靜。
若真是棄城而逃,此刻應空寂無人,可那城頭,竟仍有旗。
他冷冷道:“昨夜軍中傳言,說平陽守軍隻餘四萬,而天子親自鎮守,是麼?”
“是,將軍。”副將點頭,“探子皆言,大堯皇帝獨守孤城。”
“嗬……”拓跋焱的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獨守孤城……倒是個好聽的傳言。”
他轉身翻上馬背,聲音壓得極低,卻透出一股殺意。
“若真隻有四萬守軍,這腳印該是稀疏之勢。可你看——這遍地密痕,起碼十倍不止。”
副將倒吸一口涼氣:“十倍?那豈不是……”
“至少三十萬。”
拓跋焱冷冷道,眼神像冰。
他胸中那點疑慮被徹底點燃。
這根本不是棄城的跡象。
這是刻意製造出來的——假象。
他忽地想起昨夜行軍前軍中傳的流言:
什麼新皇掌權,什麼軍士不服,什麼軍心渙散……
這些話,當時他聽著雖覺可疑,可也拿不出什麼證據。
可此刻,再回味那流言的來處、傳播的速度,竟無一處不透著詭異。
他心中“咯噔”一聲,臉色變了。
“平陽……有詐!”
他立刻轉馬,厲聲喝令:“傳令!全軍止步,不得擅近!我先回中軍奏報!”
五百騎當即分開,雪花被激得飛舞。
拓跋焱一馬當先,疾馳如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