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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藏拙,真把我當傀儡昏君啊? 第854章 最後的攻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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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中空氣瞬間緊繃。

拓跋焱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拓跋努爾的手“啪”的一下落在案邊,儘管那案已被他踢翻,此刻隻剩破碎的殘片。

他卻似乎根本不在乎,一字一句,彷彿用刀刻出來:

“傳令——”

“全軍聽令!”

他的聲音從低沉變得獰厲。

“給我——”

“蕩!!”

“平!!”

“平!!陽!!!”

每一個字落下,都像巨石砸在帳中三人的心口。

拓跋焱猛地抬頭,駭然失聲:

“大汗——!?”

但拓跋努爾根本不給任何人反對的機會。

他的眼睛裡滿是血絲,殺意滔天,聲音震得帳篷都似在顫:

“全城——一個不留!”

“敢騙我拓跋努爾?”

“敢戲我三十萬大軍?!”

“敢倚空城,讓我大汗顏麵掃地?!”

“給我殺到一個不剩!!”

空氣瞬間如被雷擊。

蠻阿渾身一顫,像是被嚇得魂都沒了。

拓跋焱愣了三息,才反應過來拓跋努爾說得不是“攻城”,不是“破城”——

而是“屠城”。

是真正意義上的:

——把平陽碾成灰。

拓跋焱抬頭,看向拓跋努爾。

他看到的不是憤怒。

不是惱羞成怒。

而是一種深到骨髓、血裡帶毒的羞辱。

三十萬大軍。

被一個空城拖住三天。

被一個少年耍得團團轉。

甚至讓大堯兵借著他的名義堂而皇之進關。

這一切將來傳出去——

拓跋努爾的臉往哪擱?

大疆帝國的臉往哪擱?

若不屠城……

他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下。

拓跋焱渾身發涼,卻也明白:

這一刻,任何反對,都是找死。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抱拳:

“遵命!!”

蠻阿跪地顫抖,聲音嘶啞:

“臣……遵命……”

拓跋努爾站在主帳中央,火光照在他臉上,讓那張臉像被利刃一刀刀削過。

他望著平陽方向。

眼中沒有一絲猶豫。

隻有殺。

隻有吞城滅國的怒。

他低聲,幾乎是咬著牙:

“蕭寧……”

“我回軍前,讓你先看一場血洗。”

“我要你知道——”

“戲弄拓跋努爾的代價。”

風從帳外捲入,帶著刺骨的寒意。

也帶來了某種將要席捲平陽的、滅頂般的風暴。

——這一刻,拓跋努爾已經下了死命令。

——平陽,將迎來最黑暗的天。

……

時回兩日前。

大都的雪在清晨尚未化開,公主府卻已爐火正盛,青煙繚繞如緞,氤氳著一種介於靜與殺之間的氣息。

院中鬆枝垂雪,屋內茶香流動。

拓跋燕回親手點了爐火,取來一罐深青釉甕中的新茶,輕輕撥開蓋子,淡淡的香氣瞬間溢滿一室。

清國公負手立於窗邊,肩背微駝,卻依舊沉穩如山。他的白發在暖光下泛著冷光,像在雪地裡沉過一遭,又被爐火烤得柔順。

拓跋燕回微側身,玉指執壺,茶水落入杯盞,清聲如雨。

“國公。”

她抬眸,眼尾勾出一點笑,“昨日以來事事順利得過了頭。若無國公壓陣,恐怕未必能如此。”

清國公緩緩回頭,看著她美目間藏著的鋒芒,老眼深處卻沒有半點輕鬆,反倒有幾分苦意。

他輕歎一聲,才道:

“順利?是順利。”

“但……殿下,這份順利,順得有些可怕了。”

拓跋燕回啜了一口新茶,茶香溫潤,落唇卻冷:“國公是說,那位策局之人?”

清國公沉默片刻,緩緩坐下。

“是應該敬他。”

“殿下所見,大都左右司、六部、城防營、巡騎,皆在他的佈局之中。用的不是強力,而是人心。”

他抬手,指向院外的天空。

“殿下,這局……不是我們在走棋。”

“而是我們,隻是棋子之一。”

拓跋燕回眼神微動,卻沒有慌亂,隻將茶杯放下,眉間落下一點輕柔:“他算儘天下人,卻唯獨算不到國公你這樣的人。”

清國公聞言失笑。

那笑聲裡,是老狐狸一般的狡黠。

“殿下您錯了。”

“他……連老夫也算到了。”

燕回眼神一頓。

清國公輕歎:

“左右司的那幫老不死的,本就等著互相掐死。他不過是給了一根火柴。”

“你的兄長蠻阿……也不過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罷了。”

“殿下。”

他抬眼,沉聲:

“整個大都,就隻有一人,他沒有算進局裡。”

拓跋燕回收斂笑意:“誰?”

清國公抬手,指向北方。

“——大汗。”

拓跋燕回怔住。

空氣靜了半息。

清國公緩緩放下手,好像指向的不是大汗,而是一個深淵。

“殿下,老夫跟著大汗這麼多年——”

他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絲深沉:

“大汗是瘋的。”

燕回蹙眉,卻沒有反駁。

清國公放輕聲音:

“那位策局之人,以為大汗會因大都動亂而立即回援。”

“他的計劃裡,這沒錯。”

“可他忘了,大汗最恨的是什麼。”

拓跋燕回輕聲道:“……被耍。”

清國公點頭。

“這一次,蕭寧那小皇帝——是實實在在,把大汗耍成了傻子。”

“空城三日。”

“三十萬大軍被困。”

“大汗的臉……”

清國公搖頭,露出苦笑:

“他寧可大都亂,也要滅平陽。”

“他不在乎回援慢那麼兩天。”

“他在乎的是……把這口氣出在蕭寧身上。”

一盞茶下肚,拓跋燕回的手指輕輕碰著杯沿,久久默然。

良久,她問:“國公認為,蕭寧……會死?”

清國公聲音很輕。

卻像一把鈍刀慢慢割開空氣。

“若他留在平陽——死。”

“若他等著大汗殺到城下——死得連骨頭都剩不下。”

“若他相信自己的空城計還能撐一天——死。”

每說一個“死”字,清國公的聲音就重一分。

落地,卻像墜入深井。

拓跋燕回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國公覺得……我該提醒他?”

清國公看著她,眼神忽然變得鋒利,卻帶著一種老者看破人心的透徹。

“殿下心裡早有答案。”

拓跋燕回沒有否認。

清國公輕輕推起一枚茶盞,杯底的倒影晃顫。

他緩緩說道:

“殿下若想救他——要快。”

“快過蠻阿抵達平陽。”

“快過大汗知道城是空的那一刻。”

“快過大汗下令屠城。”

拓跋燕回輕聲重複:

“……屠城。”

清國公點頭。

“蕭寧以三十萬大軍為戲,動了大汗的逆鱗。”

“逆鱗被動……那不是生氣。”

“是要把城、把人、把土地,全燒成灰。”

拓跋燕回長長撥出一口氣,眸色沉了幾度。

清國公忽又輕輕一笑:

“殿下,我其實看得出。”

“你對蕭寧——並非無情。”

拓跋燕回目光一頓,抬頭。

那一瞬間,她眼中雖沒有羞惱,卻有一種被人看穿的靜默。

清國公又笑:

“你們女子最容易對那種人上心。”

“命硬、膽大、有才、有種。”

“還偏偏……年紀輕輕,敢跟天去鬥。”

“這樣的男人,誰見了不多看兩眼?”

拓跋燕回抿唇,卻沒有否認。

半晌,她才道:

“國公倒是看得清楚。”

清國公擺手:“老夫看人,是吃多了歲月的虧。”

他抬頭,看向北方。

“殿下若真想救他——”

“彆人我不放心。”

“你麾下這些侍衛更不行。”

“要走這條去平陽的路——”

他伸出手,在桌上畫了一條細線。

“唯有老夫。”

“因為這條路……老夫曾走過。”

拓跋燕回眸光一動。

清國公繼續:

“那是一條舊路,古時的商隊用過。後來雪崩塌方,旁人都以為斷了。”

“但老夫年輕時……闖過去了。”

“彆人走三日的路,我走一天半。”

“若走那路,興許趕得上——”

“趕在大汗屠城前,把蕭寧拖出來。”

拓跋燕回默了許久,忽然輕笑。

“國公……其實你也想見他。”

清國公楞了一下,隨即失笑。

“殿下,你纔是真犀利。”

他歎息:

“蕭寧這孩子……老夫聽太多。”

“紈絝?”

“荒唐?”

“不學無術?”

清國公搖頭。

“可是他敢以一座空城戲弄三十萬大軍。”

“敢以一己之局讓大都天翻地覆。”

“敢讓左右司為了爭一個虛名互相撕咬。”

“敢把大汗逼到今日這個罵天罵地的地步。”

老者眼中閃著一種罕見的興味:

“老夫活了六十多年。”

“這樣的年輕人——從未見過。”

“若不親眼去看看……”

“怕是將來……再也見不到了。”

拓跋燕回低頭,輕輕捧起茶盞。

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種隱隱的決絕:

“那就拜托國公了。”

清國公起身,肅然拱手。

“殿下儘管放心。”

“老夫走這一趟——”

“若救得了他,是他命大。”

“若救不得……”

他微歎:

“那也好過讓他死在大汗的怒火之下。”

拓跋燕回目光沉沉,望向窗外的雪。

那一瞬間,她忽然低聲呢喃:

“蕭寧……”

“你若死在平陽,那一切謀局……又還有什麼意義?”

爐火劈啪作響。

屋外風聲越發沉重。

而此刻,沒有任何人知道——

兩天後的平陽,會迎來怎樣的屠殺命令。

也沒有人知道,清國公此行,是救人……

還是踏入另一場無法回頭的風暴。

……

當夜,清國公上馬出府,一路疾行。

官道之上,清國公獨自踏雪前行,風聲獵獵,夜色沉冷如鐵。

一路奔行,他連夜趕路,幾乎未曾歇腳。老馬氣息粗重,四蹄被風雪磨得發麻,但他依舊催馬前行,隻靠著一口頑強至死的氣。

終於,第二日天光將破未破之時,他終於抵近了平陽外圍的高坡。

雪被踏得“咯吱”作響。

他勒馬停下。

而當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連清國公這樣見慣大陣仗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壓得胸口發緊。

平陽城下。

三十萬大軍,鐵甲密佈,旌旗如暴風雪下的森林。

黑色的旗,紅色的紋,狼首圖騰隨風獵獵。

營帳成片,刀槍如霜,一條又一條戰線正向平陽逼攏。

整個平陽,被三麵包夾得像一塊待宰的肉。

清國公靜靜看著。

風掠過他的白發,掠過他披風的下擺,將那已經凍僵的皺紋吹得更加深刻。

他緩緩吐出一口白氣。

“……果然來晚了一步。”

他這樣說時,聲音輕得像隨時會被風吹散。

他將目光緩緩移往城池中央。

城上無煙。

街道空蕩。

那些本應嘈雜的坊巷,那些應有的百姓腳步聲——一個都沒有。

空城。

真正的空城。

城內被撤得乾乾淨淨。

隻剩一人。

清國公在偌大的城影裡仔細搜尋,終於在城樓的遠處,看見一抹微小的人影——

孤立。

靜立。

背風而立。

像是一根細得快被風折斷的孤草。

他眯了眯眼。

“……那小子。”

就那樣站在那裡。

明明瘦、明明幼、明明撐不住三十萬大軍的一根指頭,卻硬生生讓自己像一根戳在天地間的竹子。

不屈。

不倒。

也不逃。

清國公心口微震。

他終於明白拓跋燕回為何會猶豫,為何會想救他。

這樣的人……活得太像一柄鋒刃。

鋒刃太亮,就容易折。

他輕輕搖頭。

“可惜……終是來遲了一步。”

他輕聲呢喃,但那聲音裡不是無奈,而是蒼老的痛惜。

“蕭寧,你這孩子……這一回,怕是再無生還之理了。”

他收回目光,再看向身後層層黑壓壓的軍陣。

光從雲縫裡透出來,把那鋪天蓋地的軍陣照成一片冷森森的金。

鼓聲沉沉地響起。

是動員的節奏。

清國公神情一凝。

——大軍要動了。

他知道大汗的性子。

知道此刻的拓跋努爾是什麼模樣。

果不其然。

下一瞬,他看見了那人。

拓跋努爾換上了銀黑交錯的重甲,甲片如鱗,肩甲寬闊,背後狼旗迎風狂舞。

他像一座火山被逼至崩裂的邊緣,眼睛猩紅,雙手撐著案板,麵前是沙盤,是地圖,是被他推翻又重新擺正、再推翻、再立起的憤怒與瘋狂。

那一瞬間,清國公甚至聽到了大汗的吼聲穿過風雪席捲而來——

“蕩平平陽!!!”

“一個不留!!!”

“三十萬大軍隨我拔城!”

“辱我拓跋努爾者——殺!!!”

“戲我拓跋努爾者——誅!!!”

“敢騙我者!!!”

“滅族!!!”

怒吼穿透風雪。

無數戰士揮舞著刀槍,發出震天的嘶吼。

“殺光!!!”

“殺光!!!”

“殺光——!!!”

山穀、雪地、營陣,都被這股殺意壓得戰栗。

軍陣如怒海翻起巨浪。

三十萬大軍的殺聲,像是從地獄裡湧出的嗜血狂潮。

清國公的馬被嚇得後蹄一軟。

他穩穩拉住韁繩,麵上沒有半分動搖,隻有深深的沉歎。

“拓跋努爾……果然還是這副瘋樣。”

“蕭寧,你想用空城計賺時間——”

“但你忘了……”

“你麵對的不是一個被算計就退兵的帝王。”

“你麵對的是——瘋子。”

風急驟地刮著。

清國公望著被三麵包夾的平陽,望著城樓上那孤單的少年皇帝。

他微微闔上了眼。

“幸好……你把城中百姓撤走了。”

“這一場屠戮,終究不會化作大災。”

“隻可惜……”

他重新睜眼。

眼中,是一個老人最後的哀憫。

“蕭寧……你是活不下來的。”

“在拓跋努爾真正明白自己被騙的一瞬間,你就已經死了。”

“死在這三十萬大軍的刀鋒之下。”

“死在這場被怒火點燃的雪原裡。”

風吹亂他鬢邊的白發。

雪在他掌心融化。

他低聲道:

“若你不是大堯皇帝——老夫或許還有法子救你。”

“但你是。”

“所以你隻能死。”

清國公望向遠處那少年影。

他忽然輕輕笑了。

帶著一種蒼老的悲意。

“蕭寧啊蕭寧,你活得太像故事裡的英雄了。”

“可世道不是故事。”

“世道從不眷顧英雄。”

……

遠處。

戰鼓再次擂響。

如雷、如風、如山崩地裂。

三十萬軍士的腳步開始移動。

第一排的騎兵壓上前,第二排步卒舉起了厚重的盾,攻城車在雪中吱呀前行,巨石被推上投石架。

平陽——

將被血洗。

而城樓上的少年……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像等著他的命運來臨。

清國公長長撥出一口氣。

“蕭寧。”

“你到底……在等什麼?”

“還是,你根本沒有要逃的意思?”

他忽然想到什麼,心口狠狠一跳。

“……莫非,你是想賭?”

“賭拓跋努爾不會立刻攻城?”

“賭拓跋努爾,起碼會喊你投降一次?”

他失笑。

“孩子啊……”

“你太不懂瘋子。”

“瘋子……最不會給人解釋的機會。”

……

風在雪地上捲起白沙。

三十萬大軍開始加速,殺聲如雷霆滾滾。

清國公雙目沉沉,握緊韁繩。

他知道——

現在的拓跋努爾已瘋,整個大疆軍也瘋,平陽會在一炷香內變成地獄。

而蕭寧——

那城樓上的孤影,風裡搖曳。

卻依舊不動。

彷彿他早就知道這一切會來。

也彷彿——

他有某種彆人不知道的底氣。

清國公盯著那小小的影,眉頭緩緩皺起。

“……不對。”

“你這孩子……”

“為什麼身上,看不到任何……絕望?”

“大軍壓境,你竟然也不覺得慌亂?甚至沒有打算逃跑?你在等什麼?”

他忽然覺得一陣不寒而栗。

那一瞬間,他甚至懷疑:

——蕭寧真的隻是空城?

——他真的沒有伏筆?

——真的……會束手待屠?

清國公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發緊。

“你……到底埋了什麼?”

“你到底又算到了什麼?”

“你……想做什麼?”

風雪呼嘯。

殺聲震天。

平陽城上那孤影忽然緩緩抬起頭。

清國公的心臟,第一次在這一日裡猛地一跳。

那少年抬頭的動作,不是驚慌。

不是畏懼。

不是絕望。

而是——

像在迎接什麼。

像在等待某個時刻終於到來。

清國公忽然覺得脊背一涼。

“……蕭寧。”

“你到底……準備了什麼?”

……

風勢在午後忽然起了。

彷彿平陽外層層壓下的那口沉悶鐵鍋,被看不見的巨手往下一按,連空氣都沉得發緊。

土坡上的積雪被風颳起,拍在盔甲上,啪啪作響。

趙烈站在坡頭,披風在暴風雪裡獵獵翻騰,整個人像釘在風裡,不動,不語。

望筒軍士臉色發白,手抖得厲害,眼睛死死貼著借望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整個人像被從體內抽走了力氣,隻勉強擠出兩個破碎的字:

“……不對……”

陸頡一步踏前,穩穩扶住望筒軍士的肩膀:“讓開。”

望筒遞過來時,軍士的指尖已凍得失了顏色。

趙烈眉目一凝,卻沒看他,隻目不轉睛盯著陸頡舉起望筒的動作。

風吼得厲害,像在吹散所有人的心緒。

陸頡呼吸極輕,卻在他將望筒抬起的一瞬,連他一貫沉穩的氣息也出現短暫停頓。

借望筒的視野越過雪霧,越過三十裡的風聲。

映入眼中的,是大疆三十萬鐵騎。

——正在重新列陣。

不是撤軍。

不是調防。

不是巡陣。

是壓陣前移。

是攻城之前的三路推進。

陸頡手指一緊。

望筒邊緣的金屬硌進他眉骨,疼得麻。

半晌,他放下望筒。

風從他衣襟裡灌入,讓他胸腔驟然發冷。

他喉間動了動,卻發不出聲。

趙烈接過望筒,沒有任何遲疑。

他必須親眼確認——

必須親眼看到,不能聽。

望筒抵到眼前。

刹那間,他的瞳孔驟縮到極點。

雪地上,三十萬大軍彷彿從沉眠中被喚醒。

旗麵鼓動,刀光在風雪間晃出細碎寒芒。

前鋒連成整線,中軍旗陣緩緩向前推移,後軍輜車正在調位,重甲步兵開始推進攻城車。

不是演練。

不是詐。

是真要攻。

真要殺。

真要屠。

趙烈胸口驟然發緊。

他猛地放下望筒。

“……他們要動手了。”

幾乎是同時,趙烈身後的幾名將領齊齊變色。

陸頡聲音頓住:“這麼快?!”

董延臉色煞白:“陛下還在城裡……陛下還在平陽——!”

趙烈牙關一緊,胸腔深處像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陛下一個人留下,就是為了拖住三十萬。

他們都明白,都知道,都看見那一幕:

陛下站在風雪裡,獨身白衣。

而三十萬鐵騎被他一人壓下。

將士們至今想起仍心頭震得發麻。

可那個“退軍”的奇跡,隻發生了一次。

隻怕,也就隻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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