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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恩怨十年劍 第137章 錦衣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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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者,帝王爪牙耳目也。

爪牙利,耳目聰,方能明是非,辯忠奸。

故能入錦衣之列者,須武藝高強,明察秋毫,二者缺一不可。

季如風死亡的真相讓洛人豪陷入極度的憤怒之中,他豹眼圓睜,將宋萬狠狠地踩在腳下,高舉金背大刀,看這架勢,像是要當場讓這叛徒身首異處。

由於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金背大刀已經砍了下去。

宋萬瞪大雙眼,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眼看沉重無比的金背大刀朝自己的脖子砍過來,早嚇得三魂俱毀、六魄皆散,隻等刀鋒落下,身首異處。

沒想到引頸待戮之際,卻見眼前白光一閃,一把鋒利的白刃自自己頸上寸許斜插進來,兩刃相交,巨大的金屬碰撞之聲震的他雙耳欲裂。

擋下洛人豪金背大刀之人,正是項人爾。

他以小白魚硬扛揮砍而下的金背刀,一震之下,虎口皸裂,有鮮血自兩指之間滲出。

但項人爾顧不得這些傷痛,而是看著洛人豪,建議道:「師兄,暫且留他性命。」

洛人豪看著項人爾,目眥欲裂,怒吼:「叛我天道,殺我兄弟,區區狗命,留之何用?」

言畢,用金背刀刀身將項人爾撥在一旁,揮刀再砍。

項人爾被金背刀擊退之時,眼看洛人豪又要砍殺宋萬,阻擋不及,隻好順手將腰間手弩取出,開弓搭箭,一氣嗬成。

小箭「嗖」地一聲飛出,正中金背刀刀身,使刀身偏轉了些許,沿著宋萬頭皮砍到地上,入土三分。

宋萬趴在地上,早已嚇得麵無人色,過了好一陣,纔想起摸摸自己頂上頭顱,發現並無缺失,隻是光溜溜的禿頭被削去一片頭皮,有鮮血從指縫之中流出。

項人爾見自己攔下了洛人豪這一刀,不敢遲疑,急忙道:「師兄,宋萬身上尚有諸多疑點,待盤問清楚,再千刀萬剮也不遲。」

洛人豪顧念兄弟情義,為季如風鳴不平,這才一時衝動,欲殺宋萬而後快。

而經項人爾接連擋下兩刀之後,洛人豪終於冷靜下來,將金背刀狠狠插在地上,轉身坐在帳子正中的椅子,恨恨的說:「狗叛賊,就容你多活片刻。」

不料未等項人爾問話,一直在季如風屍身附近悲痛哭泣的趙子良卻率先暴起,揪住宋萬衣領,大聲喝問道:「宋萬,天道軍待你不薄,二哥更是將你當做手足兄弟,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

趙子良激動之下不能自已,竟說不完這一整句話。

宋萬看著悲痛中的趙子良,竟有淚水自獨眼之中流出。

他似乎十分悲痛,一邊搖著頭,一邊道:「我也不想的,可我的親兄弟宋千兒在他們手上,我能怎麼辦?」

趙子良一把將宋萬摜在地上,流著淚說:「三百弟兄,整整三百弟兄,這麼多年,你的心是鐵打的嗎?」

宋萬頹然低下了頭,獨眼中毫無神采,喃喃自語道:「我兄弟命苦,自小沒了爹孃,長兄如父,宋千兒時被我一手帶大的兄弟。後來宋千兒欠了賭債,追債的上了門,我護著兄弟,失手殺人,為逃避罪責,這才被迫落草。本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我這兄弟了,沒想到多年前東窪村一戰,我奉命斷後,兵敗被俘,竟在無量軍中再次見到宋千兒。」

「原來從那時起,你便叛了?」趙子良恨恨地說:「你偽裝的可真夠好的。」

楊延朗一旁聽著,心中不是滋味,開口道:「你背叛了拿你當兄弟的天道軍,卻投靠了拿你兄弟當人質的無量軍,見過賤骨頭,卻沒見過你這麼賤的骨頭。」

「你懂什麼?」宋萬突然變得無比激動,大聲嘶喊道:「天道軍號稱天道,說好聽些,是嘯聚山林的綠林好漢;說難聽些,不過是一幫沒見識的農民軍罷了。終其一生,不過被官兵追殺逃亡,即使死了也被家鄉視為恥辱。若有機會從良,誰想落草,就算是他洛人豪,還不是滿腦子想著招安之事?」

楊延朗聽他說完,吐槽道:「說的好像自己棄暗投明一樣,無量軍不也是匪。」

宋萬一時語塞,隻好緘口不言。

待帳子安靜下來,項人爾才問出了他一直想要問的關鍵問題:「宋萬,你為何引誘天道軍來安南河穀?」

宋萬聽到項人爾問話,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可他隨即開口:「我沒有說謊,無量軍確在安南河穀之中。」

趙子良點點頭,表示讚同。

他曾率領騎兵當先偵查,比天道大軍先一步到達河穀,早將河穀中情形摸排的一清二楚,無量軍確在安南河穀無疑。

項人爾卻不肯善罷甘休。

他走近宋萬,雙目盯死了他的獨眼,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

「我沒有說謊,無量軍確在……啊……」

宋萬本想重複他的回答,可話未說完,項人爾卻突然一把攥住宋萬膝蓋上裸露的箭頭,猛地拔了出來,劇烈的疼痛使宋萬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項人爾卻用手捂住了宋萬的嘴巴,不容他叫出聲來,等他掙紮一陣,漸漸安靜下來,才說:「你知道我要問什麼,不要讓我重複我的問題。」

楊延朗聽得雲裡霧裡,環顧四周,最終將目光鎖定了陳忘,並悄悄挪到陳忘身邊,輕聲問道:「陳大哥,你最聰明,項大哥究竟要問什麼啊?」

陳忘輕笑,反問楊延朗:「安南河穀環境如何?安南鎮兵力如何?」

楊延朗想了想,回答道:「河穀環境優美,就是有些陰冷潮濕,安南鎮哪有什麼兵力,隻道不同一個光桿司令罷了。」

「發現什麼了嗎?」陳忘問楊延朗。

「沒有。」楊延朗坦率作答。

「笨,」白震山一開始也不得其解,經陳忘這一提點,恍然大悟之後,順口便教訓起楊延朗來:「安南河穀陰冷潮濕,大軍駐紮此處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再說,無量軍進攻毫無兵力的安南鎮,直接打便是,何須駐紮偷襲?天道軍將士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想不到也就罷了,你小子怎麼也如此糊塗。」

「老爺子說的是,」陳忘肯定了白震山的話,又補充道:「不過,若非證實宋萬是叛徒,此番推測終究無法坐實。現而今無量軍確實駐紮安南河穀,絕非是坐以待斃,隻是他們的目的,我卻全然推測不出。」

「原來如此,」楊延朗恍然大悟,道:「如今宋萬暴露,有什麼目的,一審便知。」

陳忘點點頭,心中卻在想:「天道軍人數眾多,可缺乏謀士,終究難成大器,也無怪乎多年來都在無量軍和官軍之間疲於奔命了。」

再看宋萬那邊,許久方從劇痛之中緩過一口氣,看向項人爾,道:「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話音剛落,項人爾已將手中小箭翻轉,「噗」的一聲釘入宋萬腳掌之中,在宋萬的慘叫聲中,項人爾告訴他:「我說過,不要讓我問第二遍。」

宋萬痛的渾身顫抖,齜牙咧嘴,終於開口道:「是王化及,是他讓我引誘天道軍來此,其餘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啊!」

「安南河穀道路狹長,若大軍進入,將兩頭一封,便是插翅難飛的死地。」

項人爾說話時,眼睛始終死死盯著宋萬的眼睛,嚇得宋萬渾身發抖,不知下一刻他是否又會突然給自己身上紮一個窟窿。

洛人豪坐在一旁,仔細聽著,此刻卻開口道:「狗賊王化及異想天開,憑無量軍那點兒家底,就算我進去讓他吃,也怕他吞不下去。」

天道軍數萬兵馬,浩浩蕩蕩,無量軍區區千餘人,想在安南河穀吃掉天道軍,無異於以蛇吞象。

趙子良也從旁附和道:「項兄,據我先前偵查,無量軍確在安南河穀之中,憑他們的兵力,並無分兵包圍的可能。」

項人爾的耳中聽著兩人說話,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宋萬,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有第三方兵力插手嘍!」

有一瞬間,項人爾發現宋萬獨眼中的眼球快速地抖動了一下。

洛人豪卻不以為然,告訴項人爾:「此事更無可能。西南地界,隻有天道軍無量軍尚有一絲戰力,其餘民軍,不過百餘人,零零散散,占山為王,攪和在一起也不夠看的,就算為無量軍援手,也是杯水車薪而已,想吃掉天道軍,火候還差的很遠。」

項人爾依舊看著宋萬,似有意似無意的說:「除了天道軍,無量軍,西南勢力最大的,其實是負責剿匪平叛的平南王軍吧!」

這一次,項人爾在宋萬的臉上發現一絲微弱的抖動,恐怕連宋萬自己都察覺不到。

「平南王軍?他們見了無量軍,還不先把他們給……」

話未說完,洛人豪突然停住了。

他與趙子良交換了一下眼色,突然意識到,多年來,平南王軍雖對天道軍窮追猛打,卻很少與無量軍交鋒。

他們一直以為是因為天道軍人數過多,目標較大,項人爾的說法倒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路。

項人爾繼續問宋萬道:「宋萬,記得你剛才說:』有機會從良,誰想落草』,你投靠無量軍,是有機會從良的,對吧!」

「不不不,」宋萬竟搖頭否認,隻是說:「一切都是王化及指使我做的,我隻負責將天道軍引至安南河穀,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項人爾咄咄逼人,接著問:「無量軍與平南王軍究竟有沒有勾結?」

「沒有,沒有勾結。」宋萬想都沒想,直接作答。

項人爾不給宋萬喘息之機,厲聲喝道:「究竟是沒有,還是不知道?」

「我,我……」

宋萬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的獨眼上下抖動,左右掃視,最終聚焦在項人爾腰間的小白魚上。

驚慌失措之下,人便會失去理智,麵對項人爾步步緊逼的追問,宋萬無從回答,竟突然伸出舌頭,奮力咬將下去,想要咬舌自儘。

項人爾始終盯緊了宋萬的一舉一動,他情急之下想要自殺的舉動更是堅定了他的猜想。

他一伸手,便擒住宋萬的下頜,再一用力,便將宋萬下頜骨卸掉了,並言:「在項某麵前情急自殺的,少說也有數十個,卻沒一個能夠死成的。項某反倒有數十種方法,讓他們生不如死。」

說罷,項人爾拽著宋萬的胳膊,將他拖拽到帳中一個木桌前。

宋萬神情慌亂,被項人爾拖拽之時,不停地問:「你想乾哈麼?你想乾哈麼?」

他下頜被卸,口中有鮮血淌出,說話也變得口齒不清。

項人爾一聲不吭,將宋萬的手掌張開,放在桌子上,高舉小白魚,一下子紮進宋萬的手心,將宋萬的手掌釘在了桌子上。

宋萬吃痛,慘叫連連,其他人隻在一旁看著,就覺得心驚膽寒。

唯有項人爾則波瀾不驚,彷彿見慣了這種場麵。

「寧死也不肯說嗎?是啊,這樣至少能保住你的弟弟宋千兒。」

項人爾握著刀柄,一點點地向深處插進去,刀鋒與皮肉摩擦,血滲到桌子下,一滴一滴地流下來。

「可是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呢!」

宋萬咬緊牙關,額頭上冷汗涔涔,渾身顫抖,劇痛難忍。

「可惜啊可惜,你弟弟宋千兒,本來就是個必死無疑的棄子。」項人爾靠近宋萬耳邊,告訴他:「平南王軍以無量軍為餌,想釣天道軍這條大魚,可哪條被釣上的魚,不是先把餌給吃掉了呢!」

宋萬的瞳孔突然放大,像是悟到了什麼。

「你,你能保我弟弟宋千兒平安嗎?」宋萬忍著鑽心之痛,從牙縫中硬擠出幾個字。

項人爾的刀鋒慢慢切下,簡直要將宋萬的手掌自指縫處切成兩半,道:「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啊——」宋萬慘叫不止,口中道:「我說,我說。」

直到這時,項人爾的手才離開刀柄,他高高站著,以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視角盯著坐在地上的宋萬,壓迫感十足。

宋萬強忍痛苦,開口道:「我本是平南城中一個劊子手,落草以前,多少見過一些世麵。東窪村一戰,我斷後被俘,在無量軍中,不僅見到了我弟弟宋千兒,更見到了無量軍首領——雙鉤將王化及。但他真實的身份,並不是王化及,而是平南王府麾下四將——熊羆虎豹之中排行第四的亮銀護手鉤王豹。」

聽了宋萬的一番描述以及項人爾的推測,大家大概知道了西南亂象的根源。

平南王養寇自重,可西南安寧,並無戰事,用什麼理由擴軍自重?

於是平南王便使家將王豹更名改姓,落草為寇,上報朝廷,買通權臣,以剿匪之名,行擴軍之實。

可惜,如此大肆擴軍征糧,西南民不聊生,反而揭竿而起,成為諸如天道軍之類不受平南王控製的部隊。

如今,平南王著急抹掉天道軍這樣的變數,說明其羽翼豐滿,勢力已成。

如此大肆擴軍,肯定不隻是想偏安西南一隅,至於他想乾什麼,雖無實證,但野心已昭然若揭。

如今,擺在天道軍麵前的隻剩下一個問題。

明知是陷阱的情況下,麵對駐紮在安南河穀之中害死季如風的無量軍。

究竟是打?

還是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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