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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恩怨十年劍 第195章 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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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自有命數,非人力能為。

經曆一場水戰,白條幫水匪已被除儘,雖獨走脫了匪首浪裡蛟鄭憨大本人,不過隻此一人,再難興風作浪。

於是遍佈江上的大船小舟一齊靠岸,眾人就近尋了處名為「臨江人家」的客店歇腳。

直到此時,陳忘一行被分隔在鏢船與錦帆上的兩組人馬,纔再度彙合。

芍藥一見陳忘,便掙開白震山拉著她的手,撲進陳忘的懷裡,竟是低聲哭泣起來。

雖隻是小彆,卻險些生死相隔,其中滋味,怕是隻有身處其中,纔能夠體會。

洛人豪張望許久,見人群中獨不見項人爾與李詩詩二人身形,心中惴惴不安。

他扯著嗓子,慌忙問道:「我項師弟現在何處?方纔我在鏢船之上,已親眼看見那少年救了他上來,怎麼沒在這裡遇到?還有弟妹李姑娘,怎麼不見蹤影?」

……

「怎麼沒人回答我?」

洛人豪見四下一片寂靜,心中不安的情緒迅速加重,繼續問道:「莫非我師弟遭逢不測?我……」

「洛人豪,」白震山打斷了洛人豪的話,指了指身後的屋子,道:「項人爾和李姑娘都在這屋子裡。」

「屋子裡?我兄弟怎樣了?」

洛人豪一邊說著話,一邊邁著大步走向屋子,想要第一時間前往探望。

不料,他還沒走兩步,卻見楊延朗和展燕二人正站在門前,一左一右,各架起一條臂膀,攔住洛人豪去路。

「這……」

洛人豪見此情景,心中更加疑惑,環顧四周,想尋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一乾人等,竟都默默站著,無人應答。

洛人豪的眼睛從每個人的臉上看過去,最終停留在張博文的身上。

他走到張博文身前蹲下,詢問道:「博文,你不會說謊,告訴我,項師弟究竟怎麼了。」

「我…我……」

張博文一時語塞,不知當不當說。

「說吧!生死有命,瞞是瞞不住的。」白震山開口。

聽到白震山的話,又看到洛人豪懇切的目光,張博文才決心開口:「項大哥剛,剛被救上來時,身體冰涼,麵色蒼,蒼白,更無半點呼吸心跳,全,全無生機。李老師見狀,悲傷過度,也,也,也暈了過去。」

「這麼說,我項師弟他……嗨呀!」

洛人豪聽聞項人爾已無生機,痛上心頭,一邊唉聲歎氣,一邊急得猛拍大腿。

「不,不,不,不……」

張博文看洛人豪此般情狀,連連搖頭擺手,一連說出四個「不」字,可一時激動,本就說話不順溜的他竟變得更加磕巴,硬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洛人豪向來性子急躁,見張博文如此這般,更加難以自製。

隻見他伸出雙手,按在張博文雙肩之上,言辭懇切地開口道:「博文,你不必言語,隻管點頭搖頭,我問你,我項師弟到底死了沒死?」

看見張博文仍在瘋狂搖頭,洛人豪才長籲了一口氣,但又不肯置信,便又問道:「那他還活著?」

洛人豪充滿希望地看著張博文,沒想到這孩子怔了一怔,卻又搖了搖頭。

「嗨!」洛人豪站起身來。

他徹底被搞糊塗了,大吼道:「死又不死,活也沒活,難不成還成了活死人不成?不行,我定要親自去看看。」

說罷,洛人豪再次邁開步子,又要去闖那間屋子。

「洛人豪,」白震山見洛人豪又要硬闖,大喊一聲喝止了他,過了片刻,才歎口氣道:「罷了罷了,還是我來說吧!」

在白震山的講述下,洛人豪和陳忘終於得知了不久前在錦帆上發生的一切。

話說項人爾被少年從水中背出後,放在錦帆之上,李詩詩率先去看,隻見項人爾一副溺死之狀,頓時悲上心頭,不能自已,竟昏死過去。

展燕見狀,忙扶住詩詩照料。

楊延朗則催促芍藥檢視項人爾情況。

芍藥精通醫術,見此情形,忙替項人爾把脈,可一搭手,隻覺得他胳膊冰涼,更無半分脈搏跳動,哪裡還可能有生還之理?

眾人見芍藥良久不動,忙向其詢問項人爾的情況。

不料芍藥一言未發,隻輕輕搖了搖頭,眼中淚珠不自主地滑落下來。

看到芍藥這般模樣,眾人縱然不懂,也猜出一二。

見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搶回來的項人爾已經絕脈,錦帆上死裡逃生的眾人全然沒有了先前的慶幸欣喜,頓時陷入一片寂靜悲傷之中。

不料恰在此時,忽聽得一聲尖銳的嗓音叫道:「閒雜人等通通閃開,待老夫來看上一看。」

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勝英奇駕錦帆趕來,而說話之人跟在她身後,仔細看去,是一個禿頂乾瘦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也不客套,隻是從勝英奇駕駛的錦帆處縱身一躍,便跳到項人爾身邊,衝芍藥擺著手:「去去去,小丫頭片子,也學人診斷,豈不貽笑大方?」

楊延朗見那老頭兒形容猥瑣,又對芍藥出言不遜,不由心生反感,拿起竹槍一指,道:「老頭兒,項大哥已經,已經……」

他喉頭哽住半晌,卻不忍言死,隻威脅道:「你敢對芍藥或者項大哥屍身不利,休怪小爺槍下無情。」

說著話,楊延朗瞥了一眼展燕,見她早將燕子鏢捏在手裡,顯然對這個不速之客也有所防備。

「楊小子,展丫頭,不得無理。」厲聲喝止二人的,居然是和他們同道而來的白震山白老爺子。

勝英奇見情況不對,急忙解釋道:「這是鬼手七爺,專門擅長救治溺水之人,是我特地請來為項大哥救治的。如今項大哥看上去已無生機,何不讓七爺試試?」

聽到這裡,楊延朗和展燕方纔收起兵刃,之後,展燕又招呼芍藥幫忙去照顧李詩詩。

再看那老頭兒,卻見他在項人爾身旁觀察一陣之後,竟然伸出乾枯的一雙手來,硬生生地掰開了項人爾的嘴巴。

他朝項人爾嘴中望了一眼,竟將兩根長而細瘦的手指伸進項人爾喉嚨裡,一陣摳挖攪弄,不知在做些什麼。

楊延朗看著這般情景,自己的喉嚨也覺得一陣緊澀,隻疑那老人家對項大哥屍身不敬,正欲阻止,卻見那老頭兒已將手指拿了出來,帶出不少的水草淤泥。

待將喉嚨裡的汙物清理完,那老頭兒竟又騎坐在項人爾身上,將他上衣解開,露出結實堅硬的胸膛,隨後又對著他的胸膛一陣的撫摸按壓。

展燕雖是個未經世事的大姑娘,但見兩個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露骨背倫之事,不由得臉上陣陣發燙。

不想那老家夥不僅毫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伏在項人爾身上,張開乾癟的嘴巴,露出一口黃牙,便要去親吻項人爾。

展燕見狀,不敢再看,扭過頭去。

「住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楊延朗站在一旁,早已忍無可忍。

他衝勝英奇大喝一聲,道:「英奇妹子,你從哪找來這麼個老家夥,莫不是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項大哥已死,他卻連屍身都不肯放過?」

不料那被稱作鬼手七爺的老頭,聽到楊延朗這一聲斷喝,非但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緊緊吻住項人爾的嘴巴,將他的滿腔濁氣沿著項人爾的嘴巴吹了進去。

「項大哥已死,豈能任由這無名老頭兒羞辱?看來隻有動手了。」

心思既至,竹槍便發。

楊延朗使了一招橫掃千軍,想要將那無禮老頭兒從項人爾身上掃下去。

「彆。」

說話的乃是一聲柔弱的女聲,聲音雖然不大,卻如一條小蟲般「嘶溜」一聲撞入楊延朗的耳朵裡。

楊延朗手中的竹槍猛然停手,終於沒有打到鬼手七爺。

他扭過頭,驚訝地看著說話之人:「詩詩姐,你,你醒了?」

原來,李詩詩為項人爾安危殫思竭慮,可當她見到項人爾屍身的那一刻,一切希望化作絕望,一陣急火攻心,竟暈厥過去。

方纔,芍藥以薄荷腦激其人中和雙鬢兩處穴位,促其醒轉,方纔那老頭兒對項人爾所做之事,也都被她儘收眼底。

見阻止了楊延朗,李詩詩竟一頭撲倒在老頭兒腳下,一邊流淚一邊磕頭,口中隻道:「求您救救他,救救他。」

楊延朗看的一頭霧水。

方纔那老頭子行的淨是猥瑣之舉,哪有半分救人的樣子?

莫不是詩詩姐受了刺激,腦子也糊塗了?

楊延朗哪裡知道,世間救人之法千種萬種,豈是他一個門外漢所能窺得門徑的?

李詩詩出身名門,博覽群書,恰巧識得那老人家施行之法,卻是救治溺水之人的不二法門。

那老人看李詩詩言辭懇切,目光片刻不移項人爾,便已猜到二人的關係。

可即便經了這一番折騰,也不見項人爾胸膛有半點起伏,鬼手七爺見狀,不由得滿目憂愁,話在嘴邊,卻不忍將實情告知。

恰在此時,潛入水底捉拿浪裡蛟的少年浮出水麵,向鬼手七爺詢問項人爾狀況。

七爺卻是長歎一聲,擺擺手道:「唉!我已沒有彆的辦法了。」

這話傳到李詩詩耳中,卻如當頭潑下一盆冷水,一時之間,她的情緒在希望與絕望之間反複切換,已接近一種痛苦的麻木狀態。

她隻覺得一股寒流自頭向腳,流遍全身,身體彷彿已不能自控,仍在重複地進行著磕頭求救的行為。

勝英奇見此情形,於心不忍,懇求道:「七爺,這些人曾對英奇有過幫助,我實在不忍,不忍……」

「唉!」

勝英奇不忍再看,扭過頭去。

那少年見勝英奇如此,也向鬼手七爺拱手相求,道:「七爺,方纔在江底,若非這漢子拉我一把,我險些著了那浪裡蛟的暗算。我門人向來知恩圖報,怎忍恩人死在眼前?多年來,您行走大江,不知從閻王手中奪得多少性命。自我懂事起,便從未見七爺手中,有過枉死之人。今日,便是迴天乏術,也請七爺儘力一試。」

說完話,那少年又悄悄瞥了一眼勝英奇。

鬼手七爺見眾人皆如此相求,心感為難,道:「這已死之人,如何能再生造化?」

見七爺如此,白震山等與項人爾相識之人不禁心生悲慼,一片默然。

突然間,李詩詩撲到項人爾的屍身上,放聲痛哭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狠狠地捶打著項人爾的胸膛,道:「說好的不會再丟下我,你撒謊,你撒謊。大傻魚,你怎麼老是丟下我一個人?你可知道我會多麼想你,你可知道我有多麼愛你?我再也不要一個人了,既然你不陪著我,那我便跟著你,不論天涯海角,不論海枯石爛,不論你活著,還是死了。」

話音剛落,李詩詩竟撲到船邊,想要躍入江水之中。

好歹展燕眼疾手快,一把將李詩詩抱住,並好言相勸。

奈何李詩詩一心求死,聽不得半點苦口婆心的言語,隻是拚命掙紮,要求展燕放開她,讓她隨項人爾同生共死。

「姑娘莫急,事情或有轉機。」

那鬼手七爺看著項人爾的屍身,見他胸膛似有起伏,突然眼前一亮。

在展燕與李詩詩糾纏之時,他自去檢視屍身,卻發現經李詩詩這麼一錘,竟將那大漢砸出微弱的心跳來。

可探查之下,才發現這大漢雖激起微弱的心跳,可還是沒有鼻息,如此怎能得活?

七爺在腦中搜山檢海,突然想起自己翻閱古籍的之中,確有一續命之法,隻是這活死人之術,恐奪天地造化,因而從未用過。

於是鬼手七爺吩咐眾人,立即停船靠岸,尋一處安生之所,去街市上買些軟管氣囊之類物品,才能施展他那奪取天地造化之法。

至於成與不成,便隻能聽天由命了。

說乾就乾,一行人不敢遲疑,輕帆快船,極速靠岸。

就連那金刀鏢局的鏢船,也被用一圈錦帆托住,拉回到岸邊。

船行之時,鬼手七爺一直用嘴巴給項人爾過氣,以維持生機。

船一靠岸,眾人便將項人爾搬進屋中,將軟管氣囊之類物事一並送入。

七爺要專心行醫,屏退眾人,隻有李詩詩堅持與項人爾生死與共,不肯退避,七爺不再強求,便將她留在屋中幫手。

白震山剛將自己所知之事全部講完,那扇由楊延朗和展燕護持的門也終於開啟了。

眾人都想要知道項人爾的情況,於是一擁而入,眼前景象卻令人吃驚:隻見項人爾仍躺在床上,嘴巴大張,口中插著一根軟管,軟管的另一頭,連著一個氣囊,李詩詩正坐在床邊,雙手握著氣囊,有節奏的不停捏動,項人爾的胸膛也隨之起伏。

可是項人爾雙目緊閉,不似有意識的樣子。

於是大家轉而問開門的鬼手七爺:「七爺,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鬼手七爺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抬起右手,伸出了三根手指。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何意,卻聽七爺開口道:「三天,此續命之法最多維持三天。三天之中,需有人晝夜相守,用氣囊將宗氣匯入肺腑,方可維生。氣囊一停,宗氣不入,此人立刻便死。若三天後此人還未醒轉,水米不進,也是死局。」

「生死有命,人事已儘,但看天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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