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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恩怨十年劍 第21章 冤冤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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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犯下的罪,要由他最親密的人來償,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嗎?

這一夜,客棧的老闆娘沒有睡。

做為盟主堂舊人,為整個武林所不容。

十年來,她一直隱姓埋名,以至於幾乎忘記了,自己叫做三娘。

鮑香館的包三娘。

自從她除掉了金錢豹王霸,接管客棧以來,便改名雲來客棧。

雲來,雲來……

盟主項雲,何時歸來?

客棧之中,收容了許多無處容身的怪人。

所謂怪人,並非天生便是怪的,隻是不幸生在這亂世荒年:朝中有權臣嚴藩欺下媚上,江湖有各門各派暗鬥明爭。

在這個「殺人放火金腰帶」的世間,若不以那些咄咄怪癖安身安命,或許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可惜欲壑難填。

**一旦被釋放,再想回歸初心,卻又是難上加難。

受辱者成為惡者,被更惡者所殺。

包三娘聽著客人們陸續離開客棧的聲音,歎了一口氣。

她的力量太弱小,既救不了他們的人,也救不了他們的心。

想著這些,包三娘又不禁懷念起年輕的時光來:如果那個少年盟主還在就好了,如果盟主堂慘案沒有發生就好了,如果……

那樣的江湖,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包三娘想要親口去問問他,十年前的盟主堂婚宴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十年之間,他又躲去了哪裡?

可她終究沒有去問,因為她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讓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恨不能剝皮削骨之人。

「白震山,你進了我的客棧,還想有命出去嗎?」

包三孃的聲音攔住了想要出門追趕陳忘的白發老者。

白震山緩緩轉過身子,看著坐在櫃台前的老闆娘,眼神之中充滿了疑惑,努力的在記憶中尋找這個女人的身影。

「哈哈,你不記得我嗎?老孃可認識你呢!就算你化成灰,老孃也認得。」

包三娘笑著,可笑容中卻儘是苦澀:「猛虎堂前堂主白震山,有件事,你可還記得?十年前,你為報項雲殺害你長子白雲歌之仇,在盟主堂鮑香館大肆屠殺,逼問項雲下落之事?」

「項雲惡賊,」白震山惡狠狠地喚出項雲的名字,咬牙切齒道:「惡賊趁老夫不在,殺害老夫長子雲歌,老夫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隻可惜複仇未果,惡賊隱匿無蹤,其餘同黨又被那惡賊提前派遣各地,隻有那負責婚宴的盟主堂鮑香館,鮑香館……」

「你是鮑香館舊人?」

白震山恍然大悟,隨即開口:「你們雖隻是飯館,但身為惡賊同黨,人人得而誅之。」

說到激憤處,白震山氣血翻湧,青筋暴起,運起虎爪來,一拍桌子,竟將之生生擊裂。

「十年前我便發誓,即使窮儘一生,也要找到項雲惡賊,讓他在我兒墳前懺悔,以其項上人頭祭奠我兒在天之靈。」

「老賊,休要含血噴人。」

包三娘手中提著兩柄菜刀,從櫃台後走出來,步步進逼:「我雖隻是個廚娘,但追隨項大哥後,深知他的為人和理想。項大哥行俠仗義,思慮深遠,欲以一己之力統一各派,徹底化解江湖恩怨,行的是大事,走的是正途。我雖不知十年前盟主堂慘案真相如何,但殺了我,也絕不相信此事是項大哥所為。」

「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隻相信我兒頸上的劍痕。」

白震山說罷,轉身向門外走去,道:「老夫還有事,沒功夫同你糾纏。」

「老賊休走。」

話音剛落,兩股刀風從白震山身後劈來,刀法狠辣,直取白震山後心。

白震山覺察身後有異,順手抄起一個凳子,輪轉半圈,「呼」的一聲,便向後扔去。

包三娘正撲過來,見那凳子的勢頭勁力十足,不敢硬拚,隻好暫時收招,身體後仰,柔軟的腰肢彎成一個半弧。

那飛來的凳子擦著她的細腰飛過,「砰」地一聲撞在牆上,頓時碎成數塊。

「想跟我拚命?」白震山回過頭來,看著手拿兩把菜刀的包三娘,冷冷說道:「你這是在找死。」

包三娘不甘示弱,回道:「老賊,你年歲已高,精力不複當年。真要拚起命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說罷,包三娘大喝一聲,一雙大長腿跨步朝前,兩柄菜刀翻飛而至。

白震山一邊閃躲,一邊用雙拳猛擊刀麵,隻聽得「當當當當當當當當」一片聲響。

二人再分開時,白震山背手而立,麵色如常,包三娘卻氣喘籲籲,拿著菜刀的手在微微發抖,顯然是被震的疼了。

「差距太大了,你拚命也沒用。」

白震山瞥了一眼包三娘,試圖勸說她放棄這種找死的行為。

「就算死在這,也要割下你這顆白頭。」

包三娘杏眼圓睜,怒視白震山,猛地攥緊了雙刀,不再劈砍,而是右手刀在前,左手刀在後,飛身刺去。

白震山雙掌合十,竟然以空手接白刃,穩穩接住包三娘右手的菜刀,不料包三娘左手的刀把一轉,朝白震山小腹劈來。

白震山雖有一身橫練,但也隻是頂的住「砍」和「砸」等動作,若是用鋒利刀刃劃過,卻難保不皮開肉綻。

包三娘這一招,在前的右手刀隻是虛招,引人耳目罷了,左手刀纔是致命殺招。

白震山經驗豐富,一瞬間便想明白了這一節,當即運力,控製著包三孃的右手刀向下砍去,正巧砍到包三娘左手刀揮來的刀背,雙刀交鋒,「鏜啷啷」一響,濺起一片火花,直叫包三娘右刀壓左刀,雙刀一齊向下,深陷入木質的桌麵之中。

包三娘杏眼圓睜,皓齒緊咬,用儘力氣去拔那雙刀,不料竟被白震山死死摁住,動彈不得分毫。

包三娘心中焦急,怒罵道:「老賊,你放開。」

白震山聽到這話,非但不放,反而用雙手用力下壓,木製的桌麵不堪重負,竟寸寸皸裂,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突然「咵茬」一聲,裂成兩半。

一時之間,包三娘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雙刀也摔在身邊。

白震山看著包三娘,道:「你打不過我,我也不想殺你,無須白費力氣了。」

說罷,便準備離開。

「慢著。」包三娘喊住白震山,目中有恨火,亦有淚水,飽含著滿滿的不甘。

她看著白震山,「刺啦」一聲撕破衣服,露出的半邊肩膀上。那白皙的肩膀上,赫然印著五個深深的指印結成的疤痕,猙獰而恐怖。

「老賊,你可還記得這傷痕?」

白震山看著那驚心動魄的傷口,竟是自己的虎爪所傷。

可是十年前,自己報仇心切,殺紅了眼,為逼問項雲的下落,也不知殺傷了多少項雲的同黨。

這婆娘是被自己傷的沒錯,可她是哪一個,自己卻記不得了?再說,為這一條傷疤就跟自己拚命,又是何苦呢?

包三娘見白震山一時愣怔,還以為他有所醒悟,便嘲諷道:「十年前,項大哥生死不明,四大派竟將所有仇恨記在鮑香館的頭上。嗬嗬,名震江湖的四大派聯手攻擊一個小小的飯館,好不威風。」

白震山回憶往事:十年前,自己因事下獄,長子雲歌代自己出席盟主堂婚宴,卻被項雲所殺。白震山聽聞此事,憤而越獄,欲尋項雲複仇而不得,便跟隨眾人,屠殺鮑香館,逼問項雲下落。

「我正是盟主堂飯莊的廚娘。」包三娘看白震山神情中還有些許迷惘,開口道:「好,就算你不記得我,也記得你用整整十三拳活活打死的男人吧!那個叫做鮑大楚的廚師,是我的丈夫。」

白震山猛地睜大雙眼,他記起來了,那個男人給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當時,白震山曾用虎爪擊傷一個擋路的女子,而那個男人就擋在女子麵前,苦苦哀求自己,饒過那女子。

白震山每次用虎爪將之擊倒,那個男人都要強撐著爬起來,執著地擋在女子前麵。

一共一十三記虎爪,白震山記得清清楚楚。

白震山震驚了,以他的力道,一擊就能讓人筋斷骨裂,是怎樣的毅力,才能承受一十三記虎爪而不倒?

被仇恨矇蔽雙眼的白震山終究動了惻隱之心,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以及躺在女子懷中奄奄一息的男人,終於轉身離開了。

而白震山的身後,是被熊熊烈火燃燒著的鮑香館。

「那個承受我一十三記虎爪的男人,叫做鮑大楚嗎?」

白震山審視著包三娘,問:「你,竟然從那場大火中活下來了?」

包三娘記得,丈夫死前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說的最後三個字就是:「活下去。」

她像著了魔一般,念著這三個字,愣是從火海裡爬了出來。

「活是活著,可跟死了也差不了太多。」

包三孃的語氣冰冷而絕望:「這些年,我一直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之所以還苟延殘喘地活著,一是要找項大哥問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二,就是殺了你這老賊,為我丈夫報仇。」

話音剛落,包三娘攢足最後一分力氣,撿起地上的菜刀向白震山衝過去。

白震山尚在回憶往事,一時不察,待反應過來,卻已經躲閃不及。

可白震山行走江湖,經驗何等豐富,見此情形,隻一抬腳,就勢踢起身前的桌子,擋住了菜刀。

在菜刀紮進桌子的一刻,白震山伸出雙手,撥轉桌子,帶動深陷入桌麵的菜刀,竟硬是將包三娘雙手脫開,菜刀留在桌子上。

桌子尚未落地之時,白震山又將雙拳齊出,碎裂桌麵之後,狠狠捶在三娘胸口上,竟將她整個人都擊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

包三娘捂著胸口,氣血翻騰,嘔出一口血來。

白震山道:「我不想殺你,你好自為之。」

說罷,轉身向客棧外麵走去。

包三娘站起身來,罵道:「老賊休……」

「走」字尚在嘴邊,不由得眼前一黑,雙膝一軟,倒在地上。

她不甘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見。

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弱小。

眼睜睜看著仇人在自己眼前離開卻無能為力,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包三娘摸到一把菜刀,高高舉起,猛地朝著自己的心口紮去。

「哐當」。

菜刀被一枚暗處飛來的銅錢擊飛。

包三娘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客棧,然而視線卻漸漸模糊,眼前一黑,再也沒了知覺。

那個身影將包三娘扛在肩頭,遠離了雲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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