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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恩怨十年劍 外傳—逐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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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都健兒多才俊,擊楫競中流。

駕百舸,乘千舟,逐長浪,追飛龍,渡渦流,淩海眼。

少年豪氣重,八方任縱橫。

看,烈烈旌旗展。

聽,隆隆鑼鼓聲。

茫茫玄冥澤,儘馳騁。

——水都逐浪節

逐浪節乃水都一年一度的盛事。

逢此佳節,水都健兒們都要駕駛各樣船隻,從龜背島出發,自玄冥澤大海眼形成的漩渦繞行一週,再回到龜背島,先到者勝。

旌旗展,鑼鼓喧。

參賽選手駕駛各色船隻依次入場,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參賽船隊之中,有五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格外引人注目。

這五人都出自玄武門。

為首之人是一個叫做葛洪的少年,腳踏舟盾,可燃鮫油而旋螺槳,馳騁水麵如履平地。

他是未來玄武門的繼承人,也是今日盛會奪冠的大熱門。

與他並駕齊驅的四位,亦是年輕一輩的翹楚:

顧桑林既高且瘦,高出常人的身材使他於人群之中格外紮眼。他手中撐船用的長竹蒿上裝著槍頭,腳下扁舟如柳葉,靈活自如。

人稱:竹蒿作槍柳葉舟,來如疾風去自由。

黃建業個頭不高,卻格外壯實。

他的腳下踏著鐵甲龜船,手中拿著帶長鏈的千斤鐵鐮,顯得笨拙不堪,亦不被人們看好。

周若水,水都。

「好小子!」顧桑林和周若水齊呼一聲,奮起直追,可哪裡追的上這順風順水的帆船。

追逐之中,卻聽身後傳來一聲粗聲粗氣的大吼:「尋風小兄弟,跑那麼快,載我一程如何。」

話音剛落,又聽呼呼風聲馳過耳畔,黃建業的千斤鐵鐮自顧桑林和周若水之間飛速掠過,死死鉤在陸尋風的帆船之上。

帆船在疾馳之中,被這鐵鐮一拽,陡然減速,陸尋風更是身形不穩,猛地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船上。

風度翩翩的陸尋風經此一跌,形象儘毀,氣的朝身後大喊:「建業兄,你咋就知道欺負我,葛洪大哥的舟盾可比我的帆船快的多,你怎麼不借他的力?」

黃建業握緊連線鐵鐮的粗壯鐵鏈,一臉無辜地喊道:「尋風小兄弟,沒辦法,我這鐵鏈不夠長,實在是夠不著前麵的舟盾啊!」

鐵甲龜船笨重無比,那小小帆船又豈能拖得動?

不一會兒,顧桑林和周若水二人便又追了上來,並同時看向陸尋風,異口同聲道:「怎麼著,不神氣了吧!」

然而,未等二人超越陸尋風的帆船,卻忽然覺得身後浪湧異常,推的並駕齊驅的三人的船隻七扭八歪。

未待三人穩住身形,卻見雷闖的大船已從旁駛過,飛速揺槳激起了大片水花,濕透了三人的衣衫。

看著雷闖大船遠去的背影,三人都忍不住罵出聲來,可雷闖卻並不在意。

他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目前還處在遙遙領先位置的葛洪。

雷闖的大船起步雖慢,但有多人揺槳,破浪而行,竟連超數船,終於排到了葛洪身後,但也僅限於此,隻能望其項背。

雖落於葛洪之後,雷闖卻並不著急,未經過大海眼上方的巨大漩渦,勝負便尚未可知。

大漩渦,是玄冥澤底部的無底海眼吞噬玄冥澤水形成的,激流洶湧,凶險異常。

逐浪節的船隻均要沿水波流轉方向繞過大漩渦,折返回龜背島,纔算成功。

船隻到達漩渦,纔是真正考驗水都健兒們操船技術的時刻。

一般來說,越靠近漩渦中心,水流越急,船行越快,路程越短,脫離漩渦之時,還可借漩渦之力將船隻甩出去,使船隻獲得一個極快的初速度,以此奠定勝局。

然而,這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

如果船隻的動力不足以脫離漩渦,將被大漩渦吸走,極有可能落得個舟毀人亡的下場。

而這大漩渦,也是雷闖精心謀劃的勝負手。

葛洪率先到達大漩渦,卻並未盲目靠近漩渦中心,而是選擇了一個舟盾有十足把握的距離切入,以便旋轉一週後能順利脫離。

這也是水都健兒們普遍的選擇。

雷闖緊隨其後。

他親自操舵,欲借大漩渦之力超越葛洪。

於是雷闖扭轉舵盤,向更為靠近漩渦中心的「捷徑」衝了過去。

漩渦的激流掀動大船,使巨大的船身朝漩渦中心一側傾斜過去,底艙的槳手也紛紛聚在傾斜一側,瘋狂揺槳以對抗漩渦的吸力,避免被大漩渦吸至中心。

由於水流更急,路程更短,位於漩渦內側的雷闖大船船頭很快便趕上了葛洪的舟盾,隱隱有反超的勢頭。

葛洪見狀,將身體微微一側,舟盾一偏,便又向漩渦中心靠近了一些。

舟盾雖有鮫油燃燒驅動的螺槳助力,可舟小而輕,轉向全靠站在舟盾上人的重心變化,牽一發而動全身,一點微弱的變化都可能引起巨大的失衡,可謂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對操舟之人的操作能力要求極高。

但俗話說得好:藝高人膽大。

葛洪敢於如此靠近海眼,幾乎已經是操作能力的極限,一點微風,一點亂流,都可能使舟盾有傾覆之危。

然而,葛洪的身體與舟盾達成了微妙的平衡,真正做到了人舟一體,如履薄冰,尚能從容不迫。

眼看葛洪又一次超越自己,雷闖心中一急,竟再次轉舵,又一次向海眼中心靠過去,試圖借海眼激流再度反超葛洪。

底艙的槳手感知到這種變化,用儘全身力氣揺槳,拚命對抗海眼的吸力。

「不能再靠近了!要被吸進去了。」槳手們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通過連線甲板和底艙的大喇叭朝雷闖喊話。

雷闖看了一眼離自己隻有一步之遙的葛洪,心中發了狠,喊一聲:「努力,我們出的去。」

說罷,他竟不顧勸阻再次轉舵,又朝海眼進了一步,大船隨海眼流轉,竟一點點超越了葛洪的舟盾。

葛洪已經無法再靠近海眼了,憑他一人之力,當前位置已是極限。

很快,葛洪的舟盾和雷闖的大船都在漩渦中完成了調頭,接近脫離海眼之地。

「轉向,衝出去。」

雷闖大喊一聲,將手中舵盤反向扳轉到極限,底艙的槳手們也紛紛扔下手中的槳,衝向船身另一側,試圖用重量的突然變化將船身扳正,使之衝出海眼。

葛洪也將身體重心向漩渦外側偏去,飛旋的螺槳對抗著漩渦的激流,發出「吱扭吱扭」兩聲吃力的怪響,隨著「轟」的一聲爆鳴,腳下的舟盾如離弦之箭般,順利地被大漩渦甩了出去。

脫離大漩渦之後,葛洪調整舟盾,欲迅速駛回龜背島,可扭頭一看,卻不見雷闖大船的蹤影。

葛洪心中大驚,急忙回頭細看,見雷闖的大船果然沒有順利脫離漩渦,被攪得船身失控,正旋轉著朝漩渦中心跌落。

與此同時,落在後麵的顧桑林、周若水、陸尋風及黃建業,正迎麵駛來,準備衝擊海眼漩渦。

「桑林、建業、若水、尋風,隨我救人!」葛洪大喊一聲,身體一斜,腳下舟盾繞著四人的船隻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葛洪帶領剛剛脫離漩渦的四人,重新進入海眼漩渦之中。

「建業,拉住大船。」黃建業的鐵甲龜船被葛洪擋在漩渦之外,聽到葛洪喊話,黃建業立刻甩動手中千斤鐵鐮,瞄準雷闖的大船猛拋過去,一下便勾住大船的船身。

大船受海眼漩渦吸引,早已失控,縱然黃建業有天生神力,奈何腳下無根,連同鐵甲龜船一起,被逐漸拖向海眼漩渦。

見勢不妙,黃建業一腳將鐵甲龜船上的錨索踢落水中,隨著船錨的下沉,被不斷拉近海眼漩渦的鐵甲龜船終於停下。

黃建業將鐵索繞過後背,用力拉扯,直憋的滿臉通紅,氣喘如牛,仍不肯稍有鬆懈,與漩渦中的大船對抗。

與此同時,葛洪已帶顧桑林、周若水、陸尋風三人進入海眼漩渦之中。

葛洪的舟盾有螺槳助力,敢於深入漩渦,不多時,便駛至大船外圍。

舟盾隨漩渦而旋轉,每轉一圈,便路過大船一次。

其他三人則在外圍等候,不敢深入。

危急時刻,隻能棄船保人。

葛洪靠近大船之時,順手拉了一名底艙槳手,放在舟盾之上。

舟盾狹小,乘坐兩人已是極限,葛洪欲先將此人救出,再深入海眼漩渦,可由於增加一人,舟盾重量陡增,操縱也變得困難。

葛洪試了幾次,竟始終無法衝出漩渦。

見此情狀,外圍的周若水自告奮勇,欲獨駕一根茅竹繼續深入,從旁接應。

顧桑林和陸尋風雖欲阻攔,但見周若水胸有成竹,又看到葛洪處於危機之中,也隻好讓她試試。

不多時,周若水便來到葛洪外圍水域,大喊道:「把人給我!」

葛洪心領神會,立刻調整舟盾速度,使其與旋轉之中的周若水並駕齊驅,將手中槳手一拋,扔向周若水。

周若水運起絕技「拂水掌法」,竟將那人穩穩接住,喊一聲:「桑林,接著。」

喊罷,便又順勢將人拋向更外圍的顧桑林。

顧桑林聽到話,竹蒿槍一抖,引導那人腰身,將人接引到柳葉舟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幾人的配合越來越得心應手:

黃建業拚命拉住大船,減緩其跌入漩渦中心的速度;

葛洪、周若水以及顧桑林和陸尋風四人,則形成完美的三級接力。

葛洪駕舟盾在最內側,周若水乘茅竹居中,顧桑林和陸尋風則處於外圍。

周若水腳下的茅竹輕便,雖然在漩渦中部,速度不慢於處於更接近漩渦眼的葛洪的舟盾太多,而葛洪也隻需要稍稍減緩速度,便足以與周若水在旋轉中始終保持一致。

至於最外圍的顧桑林和陸尋風,速度更慢,路程更長,乾脆在分列兩個半圓的繁體。

這樣,每次隨漩渦旋轉半圈,靠近中心的葛洪和周若水剛好轉夠一圈,顧桑林和陸尋風便可輪流用柳葉舟和帆船接應,以最快的速度救人。

不多時,密切配合的五人便已救出底艙所有的槳手,接下來,輪到甲板上掌舵的雷闖本人了。

「闖子,跳下來。」葛洪經過大船,朝甲板上的雷闖大喊。

雷闖向來怕高,心生畏懼。

他顫巍巍爬上船幫,看著下麵的洶湧波濤,突感一陣眩暈,而大船無人掌舵,又向海眼漩渦中心猛地一跌,竟將雷闖又掀回甲板之上。

眼看此次無望接引,葛洪隻好再等舟盾隨水流繞行一週,等再次接近大船之後,再嘗試接引雷闖。

不料葛洪再次路過大船時,雷闖竟先自己放棄了。

他哭喊道:「葛哥,彆管我了,這裡實在太高,我不敢跳,你們快走吧,我急功近利,自作自受,帶領兄弟們身犯險地,合該有此報應。」

「說什麼胡話,兄弟一場,怎麼眼睜睜看你跌入海眼。」葛洪怒斥道。

他知道雷闖生來怕高,便又朝另一邊的陸尋風大喊:「尋風,搭梯子!」

陸尋風聞言,心領神會,將手中須鏢做的鐵扇一甩,十枚須鏢一起射出,錯落有致地釘在大船之上,組成一個可以攀緣而下的階梯。

眼見舟盾又將錯過大船,葛洪朝雷闖大喊:「闖子,爬下來,下一圈我來接你。」

舟盾繞漩渦再行一週,到大船附近時,見雷闖果然沿著須鏢釘的梯子爬了下來。

葛洪緊緊拉住雷闖的手,如法炮製,經過周若水接力,將雷闖丟出海眼漩渦,被顧桑林接在柳葉舟中。

救下所有人之後,葛洪也是時候讓自己脫離海眼了。

他重心向外,猛踏舟盾,陡然轉向,一下便被漩渦甩出。

周若水則運起拂水掌,身體騰起,以掌力擊打水中茅竹,借力騰空,體態輕盈,飄飄若仙,穩穩降落在陸尋風的帆船之上。

見眾人得脫,早已精疲力儘的黃建業終於可以鬆開手中鐵索。

沒了鐵鐮的牽絆,那大船在眾目睽睽之下跌入漩渦中心,被一點點吞沒,不留下一點痕跡。

這便是水都的最後一次逐浪節。

雷闖的大船被海眼漩渦吞入不久,大海眼便遭堵塞,漩渦也不複存在,玄冥澤連年漲水,龜背島也逐漸被淹沒。

就連承載玄武門百年傳承的玄武像,也被上漲的玄冥澤唾沫,隻剩下玄武背上高昂的蛇頭浮在水麵。

玄武門主葛洪麵對困局,設法堵住了龜背島四周出水的四個小海眼,將玄冥澤徹底困成了一潭死水。

與此同時,葛洪深信大海眼有被重新疏通的一天,為防止那一天到來之時,玄冥澤水儘數入海,而使玄冥澤乾涸。

為防止上述情況發生,葛洪在玄武像四足設立「桑」、「建」、「若」、「尋」四極堂,命顧桑林、黃建業、周若水、陸尋風為堂主,監視玄冥澤動靜,並在大海眼疏通,水位下降至玄武像完全出水之時,打通被封堵的四個小海眼,使玄冥澤水重新達到出入平衡的狀態。

任誰也不會料到,這一極具史詩和浪漫主義的安排,卻成為玄武門裂痕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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