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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恩怨十年劍 第307章 陳罪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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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隔數年,項人爾又一次站在朝堂之上。

這卻並非是他第一次麵對嚴蕃。

記得四年前,項人爾尚在京城之中任錦衣千戶之職,深得指揮使陸昭賞識。

有一次,錦衣指揮使陸昭受首輔嚴蕃邀請參加酒宴,陸昭特命項人爾陪同,欲助其結交權貴,藉以平步青雲。

宴席之上,高高在上的權貴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一旁作陪的小官們則唯唯諾諾,低眉順眼。

席間,嚴蕃之子嚴仕龍尤為囂張荒唐。

待酒過三巡,嚴仕龍竟安排貌美女子數十人,以口含酒,款款送至賓客口中,唇舌相交之間,津液交融,備顯淫亂。

親眼見到這些在朝堂之上滿口禮儀道德的官員們,私下裡竟如此荒淫無倫,醜態百出,項人爾的忍耐到達了極限。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項人爾年輕氣盛,竟當場摔杯而起,憤而離席。

正是因此,項人爾得罪權貴,被貶至東南,形同流放。

幸得皇天不負,得逢戚將軍,抗倭報國,才如獲新生。

此次回京,項人爾要用錦衣麵聖之特權,於朝堂之上當眾彈劾首輔嚴蕃。

天子腳下,皇城之中。

項人爾立於百官之前,麵對那張高高在上的龍椅,向皇帝彈劾嚴蕃十大罪:

一告嚴蕃專擅國事。

欺君罔上,越俎代庖,而使天下之事,常出於其一人之手。

二告嚴蕃貪汙納賄。

嚴蕃公然索要錢財,助長奉承之風。其義子蔡文華任雄關監軍,卻貪財怕事,屢次阻撓西南平叛,並搜刮民脂民膏獻於首輔宅邸。

三告嚴蕃賣官鬻爵。

推薦其子嚴仕龍為吏部侍郎,把持吏部大權,更將大小官職明碼標價,破壞官員製度。

四告嚴蕃嫉賢妒能。

嚴蕃擅自加害大臣,隻因工部尚書週一岱潔身自好,不與嚴蕃同流合汙,竟遭其構陷,殺害於錦衣獄中。

五告嚴蕃箝製言官。

嚴蕃威逼利誘,牽製進諫人員,堵塞言路。

六告嚴蕃暗結藩王。

其與平南王朱昊祖暗中勾連,對其逾製擴軍視而不見,以致西南叛亂。

七告嚴蕃結黨營私。

朝廷上下,遍佈黨羽,其門生故吏無數,女婿劉晉元更是官居工部侍郎。

八告嚴蕃公器私用。

錦衣黑衣,俱為朝廷效力,本用以監控朝堂江湖,震懾宵小。嚴蕃卻用以謀私,鏟除政敵,多行暗殺之事。

九告嚴蕃貪汙軍餉。

隆城乃守邊之要塞,城中老卒眾多,嚴蕃卻指使其子嚴仕龍停發老兵補助,收入私庫,以致人心思動,胡人趁機南下,兵鋒直指隆城。

十告嚴蕃縱子逞凶。

嚴仕龍欺男霸女,劣跡斑斑,更在東南暗通倭寇,牽製戚將軍抗倭之舉,以使聞濤島倭寇得以喘息,趁勢做大。

項人爾將十條罪狀以鮮血書於白帛之上,慷慨陳詞,字字泣血。

龍椅上的皇帝朱鈺錕本一副睏倦的樣子,可聽著聽著,卻似來了精神,身體微向前傾,似乎聽的十分仔細。

相形之下,朝堂下站立的官員們則戰戰兢兢,冷汗直流。

待項人爾話音落定,朝堂上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

片刻之後,皇帝卻突然將目光轉向嚴蕃,問道:「嚴愛卿,你怎麼看。」

嚴蕃雖心中忐忑,但麵色卻一如往常。

聽到皇帝問話,嚴蕃先行大禮,隨後辯白道:「微臣為陛下鞠躬儘瘁,難免遭宵小嫉妒構陷。」

項人爾見嚴蕃欲反咬一口,搶先辯駁道:「十條罪狀,皆有實證,句句血淚,字字珠璣,萬望陛下明察!」

「據我所知,」嚴蕃的聲音突然提高,震動朝堂。

而後,他將語氣放緩,道:「據我所知,項人爾雖任戚弘毅軍中監軍,卻畏懼倭寇,攜妻逃軍,乃是一介逃兵。」

項人爾牙關緊咬,目含怒火,喝道:「嚴蕃老賊,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們讓我……」

話到嘴邊,項人爾卻不敢說下去了,難道要當著皇帝的麵說出他們要自己構陷戚將軍?

嚴蕃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陛下,據老臣所知,禦史劉晉元剛剛從東南迴京。海波城大捷之後,他曾奉皇命前去戚弘毅軍中犒賞三軍,此事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皇帝深以為然,隨即點點頭,表示讚同。

傳令官立刻高呼:「宣,禦史劉晉元進殿。」

無需宣詔,劉晉元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時,一聽到動靜,便立刻進入大殿之中。

「陛下,」劉晉元行大禮之時,眼神斜睨了一下項人爾,隨後道:「微臣在東南時,軍中確有傳聞,說項人爾畏戰逃軍。」

「如此便是了,」嚴蕃胸有成竹,道:「陛下,一介逃兵的胡言亂語,豈可輕信?」

「項人爾,你還有何話說?」聽了嚴蕃和劉晉元的一唱一和,皇帝反倒開始質問眼前的彈劾之人。

未待項人爾答話,嚴蕃卻搶先開口:「項人爾身在軍中,卻逃軍避戰,而今又來誣告朝廷大臣,應當治罪。」

「治罪,治罪,治罪!」

朝堂百官齊聲附和,聲討質問與指責之聲包圍了項人爾。

麵對洶洶朝議,項人爾橫眉冷對,怒視百官。

這些百官之中,他認得不少麵孔,其中不乏當年酒宴之上,與妖豔侍女唇舌相對以飲美酒的荒淫齷齪之徒。

「夠了。」

項人爾大喝一聲,朝堂陷入短暫的安靜。

隨即,他指著人群中的官員,開始指名道姓地爆料:

「戶部尚書簡南駿,多次偽造賬冊,貪墨稅款。」

「禮部尚書房子陵,為官不正,嚴蕃多次恃權逾禮,非但不勸諫阻止,還為虎作倀。」

「刑部尚書苑明遠,不學無術,對律法條文一概不知,卻忝居高位。」

「還有你,你,你……」

被項人爾手指指到的官員們頓感心虛,紛紛退避三舍,生怕他胡言亂語,牽扯到自己。

項人爾慷慨陳詞,道:「我身為錦衣,有監察百官之責。你們這些作奸犯科之輩,我都要抓,都要告。」

「休的咆哮朝堂,」嚴蕃厲聲一喝,隨即恭恭敬敬朝皇帝行禮,道:「一切自有陛下聖裁,豈容你胡亂攀咬?」

項人爾空有一腔熱血,政治經驗卻少的可憐,這樣隨意擴大範圍,反而容易遭到皇帝的反感。

皇帝看著項人爾,道:「項人爾,你說嚴卿縱子逞凶,牽製戚弘毅抗倭,你可知就在昨日,嚴卿便上書請求寡人複戚弘毅之職,讓其重新統領寧海衛軍營,剿滅聞濤島倭寇?」

「什麼?戚將軍可以複職了。」項人爾聞言大喜,隻是疑惑嚴蕃怎會有如此好心。

皇帝顯然不想再給項人爾任何開口的機會,而是直接問刑部尚書苑明遠,道:「苑卿,項人爾逃軍之事,該當何罪?」

苑明遠雖位居刑部尚書,卻是不學無術之輩,一路貪汙行賄,攀附嚴蕃,這才忝居高位。

麵對皇帝的問話,他竟支支吾吾起來,額頭上冷汗涔涔,腹中實無一物可以對答。

「陛下,軍中私逃者,當杖一百,充軍;再逃者,當處以絞刑!」關鍵時刻,有一人從苑明遠身後站出,為其解圍。

「哦?」皇帝看有人替刑部尚書說話,好奇道:「此乃何人?」

刑部尚書苑明遠如蒙大赦,忙不迭介紹道:「啟稟陛下,此人名為越澗,博聞強識,過目不忘,現在我刑部任掌固之職,整理公文法典。」

「哦?」皇帝仔細看著那人,問道:「可是西南平叛中立有大功,被於文正保舉入京的官員越澗?」

「正是下官,」越澗回答後,又補充道:「隻是項人爾是否是逃兵,通常需要軍事長官確認,也就是須先要問過戚弘毅再說。況且若是逃兵,又怎會來朝堂自投羅網呢?此事疑點頗多,還望聖上定奪。」

「這……」皇帝猶豫片刻,道:「罷了,你也是一片忠心,隻怕是被人矇蔽,誤會嚴愛卿了。這樣吧,杖刑可免,命你立刻回軍中任事,助戚弘毅平倭定亂。」

「陛下……」項人爾似乎還有話說。

「項人爾,不得無禮,」一直未曾開口的錦衣指揮使陸昭突然朝項人爾大喝一聲,斥責道:「還不快謝恩退下。」

項人爾聽到指揮使陸昭開口,心中雖有不甘,但陸昭畢竟於自己有知遇之恩,又是頂頭上司,不欲與之抗辯,隻得乖乖謝恩,退出朝堂。

一場好不容易準備的彈劾,就這樣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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