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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恩怨十年劍 第329章 倦鳥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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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欞打在陳忘的臉上,迫使他睜開朦朧睡眼,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趕走了一身睏乏。

這一夜,陳忘睡了一場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好覺,在他自己的家中。

在料理完師父的後事之後,陳忘便帶著芍藥回到家中。

那曾是他和巧巧幸福的小屋,如今卻早已破敗不堪,遍佈灰塵和蛛網。

陳忘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將房屋和院落打掃出來,並儘可能還原成原來的樣子。

院落中的一草一木、房屋中的一桌一椅,都藏著他和巧巧的一點一滴,藏著那些根植於心的不可磨滅的回憶。

逆著陽光,陳忘的目光落在窗前的桌椅上。

年少之時,每天早晨醒來,巧巧就坐在那張桌前,對鏡梳妝,飛瀑般的長發透露出清晨的點點微光,顯得夢幻而迷離。

看著看著,陳忘竟有些恍惚,彷彿巧巧仍舊坐在那裡,待一愣神的工夫,纔看到那桌椅早已老舊斑駁,人亦不在。

「大叔,」屋門吱呀一聲開啟了,探出個小小的腦袋:「太陽曬屁股了,該起來用早飯了。」

聽到芍藥的催促,陳忘不敢怠慢,趕忙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臉,便急匆匆走出臥房,在一張僅容二三人的小小餐桌前坐下。

芍藥早早起來,撿了些桃枝燒火,仔細熬煮了一鍋熱粥,暖了兩張貼餅,又摘些可食用的野菜調味,將一張小桌擺置的滿滿當當,簡單而又不失豐盛。

見陳忘來了,芍藥將洗好的碗筷奉上,口中卻抱怨道:「早起尋了好久,不見白震山老爺爺三人蹤影,不知他們餓著肚子,能跑到哪裡去?」

「許是又去村子周圍巡查了,」陳忘暗自揣測,隨即親手給芍藥盛了一碗粥,道:「丫頭,先不管他們,咱們先吃飽再說。」

芍藥接過碗筷,坐在陳忘對麵,用貼餅裹滿了野菜,遞給陳忘,道:「大叔,你可要多吃一些,吃完了,我就要對你施針拔毒。劇毒除儘,再好好休息一陣,今日還要與那驛站的怪人決鬥,可不許虧了力氣。」

「嗯。」陳忘應了一聲,接過貼餅,大口嚼了起來。

女兒的出現讓陳忘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親人,絕不會重蹈十年前的覆轍。

用過飯,陳忘並未著急讓芍藥施針,反而先帶著芍藥,走到院子裡散步。

院子裡有一棵茂密的梧桐樹,是當年自己離鄉之時,與巧巧一起種下的。

當年,它也隻是一棵半人高的小樹,如今竟長成了比屋子還要高的參天巨木,枯黃的葉子密密麻麻地掛在枝頭,風一吹,刷啦刷啦地響著。

陳忘聽著樹葉搖擺的聲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衝到梧桐樹前,半蹲在地上,繞著樹乾轉圈,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對於陳忘的行為,芍藥雖感到有些疑惑,但也跟著陳忘的步子移動,目光瞥來瞥去,忽一仰頭,指著高處道:「大叔,你是在找這個嗎?」

陳忘抬起頭,隨著芍藥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樹乾之上,刻著三個手牽手的簡易小人。

兩個人要大一些,一個頭頂上寫著「雲」字,另一個頭頂上寫著「巧」字,中間的那個人要小一些,擠在兩個大人中間,像是後加上去的,頭頂是一個「念」字。

那是當年種下這顆梧桐時,巧巧親手刻上去的圖畫,當初隻刻了他和巧巧兩個人,中間的頭頂「念」字的小人兒,應當是女兒出生之後,巧巧加上去的。

之所以自己怎麼都找不到,是因為它們都隨著樹乾長高了,而自己仍舊固步自封,沿著底層尋找。

摸著樹乾上的刻痕,回憶湧上心頭,陳忘竟一頭靠在梧桐上,痛哭了起來。

芍藥仔細看著樹上刻的畫,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覺,但由於鬼目對其記憶封印的加固,使她本就模糊的記憶,變得更加遙不可及。

「大叔。」芍藥伸出小指頭,勾了勾陳忘的手,想要勸慰,卻不知從何勸起。

低頭看了看芍藥,陳忘很快便用衣袖將眼淚擦乾,牽著她的手,走到院子的另一頭。

在那裡,搭建著一個簡易的劍爐,爐子旁邊,栽種著一棵滿身劍痕的蘋果樹。

這劍爐中一共鑄造出兩把劍,一把是自己的「雲巧劍」,而另一把,便是江浪手中的「封雲劍」。

巧巧的父親陳老,曾是十裡八鄉有名的鐵匠。

比起這個,陳老更是一個歸隱已久的鑄劍師,曾為無數劍客鑄劍,見慣了劍客的貪嗔癡恨愛情仇。

劍客,身懷利器,往往不得善終。

可唯一的愛女巧巧偏偏喜歡上一個劍客,還偷偷用自己的劍爐,鑄造了「雲巧劍」供其使用,讓他離鄉闖蕩。

人心易變,守在家中也便罷了,縱之而去,獨守空房,乖女兒嫁給這樣的人,究竟是圖什麼?

五年未歸鄉,項雲做了盟主,卻又與朱仙兒傳出不清不楚的緋聞。

富貴不還鄉,卻要女兒巧巧不遠千裡遠赴京城,留小老兒獨守空舍。

陳老心中憤懣,一氣之下,鑄「封雲劍」,並交給一心挑戰項雲的江浪,誓要打斷雲巧劍,也打斷項雲那武林盟主的幻夢,讓他回到桃源村,乖乖守在女兒身邊,做一個能守家護院的田舍郎。

封雲劍成之日,也是巧巧帶著小雲朵赴京之時。

陳老手持剛出爐的寶劍,望著空蕩蕩的院落,將那劍爐旁的蘋果樹,割出千刀萬刀,直割的那樹皮皮開肉綻,方肯罷休。

說來也怪,一向不結果的蘋果樹,經過這刀割之痛,竟在第二年,便結出了滿樹的蘋果。

陳忘抬頭,望著掛滿枝頭的青蘋果,隨手摘了一顆,遞給芍藥吃。

芍藥啃了一口,這傷痕中結出的果子雖然沒有一絲甜味,卻是酸脆爽口的。

看芍藥吃的開心,陳忘欣慰地笑了笑,又牽著她的手,走出院子,來到他最終的目的地。

那是一處小小的墳塋,風萬千將她葬到這裡時,曾為她立刻一方無字碑。

陳忘在碑前坐下,從懷中掏出一枚在屋裡發現的生鏽的舊刻刀,在碑上一字一字地刻下了墓主的名字:

愛妻:陳巧巧之墓。

陳忘倚在墓碑上,就像倚靠在愛人的肩頭。

他突然想要喝點酒,可隨即想到巧巧並不愛他酗酒,又想到這幾日隨身的酒葫蘆也被芍藥嚴格管控起來,便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斯人已逝,可活著的人還有希望。

陳忘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芍藥,在心中默默向亡妻許諾:「巧巧,我會照顧好咱們的小念雲。有我在,從今往後,無論誰都彆想再傷害她。」

懷抱著冰冷的墓碑,陳忘有千言萬語憋在心中,要同巧巧傾訴,可陰陽相隔,一座小小的墳塋,便可斬斷千絲萬縷的聯係。

如此枯坐良久,直到芍藥在一旁試探著輕喚一聲:「大叔。」

陳忘的眼神呆滯,並未有絲毫回應。

「大叔。」芍藥提高了聲音。

「嗯,」陳忘應了一聲,隨即用手擦了擦鼻子,這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看著芍藥問道:「丫頭,什麼事?」

芍藥指了指屋子的方向,對陳忘說:「大叔,快些進屋,讓我為你施針拔毒吧!今日要與驛站那人決鬥,若不及時祛除餘毒而擅動武功,隻怕要前功儘棄呢!」

「好,好,這就去拔毒。」陳忘應和著,慢慢站起身來,向屋子走去。

現在的陳忘,急需要恢複實力。

因為他有了必須要保護的人。

陳忘與芍藥一道走進屋子,準備徹底祛除自己身上的餘毒。

房門關閉的瞬間,桃林深處竟走出數個人影,他們是先前聚集在驛站中的武林人士。

這些人早已埋伏在桃林之中,暗中窺探了一晝夜之久。

時機已到,可以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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