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冬誤抱冰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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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時光飛逝,我能讀懂的新聞越來越多。
那些曾經晦澀的財經版塊,漸漸在我眼前清晰起來。
直到一天,頭版頭條赫然寫著:
謝氏全盤大洗牌,新任掌門人完成權力更迭。
配圖是謝知夜蜷在出租屋的照片。
那間十年前漏雨的小房,裝過我們最窮也最真的日子。
也有傳言說,謝知夜在被舉報後,為保住一份秘密遺產,畏罪自殺。
監控最後畫麵顯示,他抱著我們十年前的合影枯坐整夜。
然後在晨光熹微之時,將槍口對準當年我為他擋槍的位置,扣動了扳機。
他留下了厚厚一遝遺書。
除了交代將所有遺產秘密轉移給我的代理律師外。
其餘每一頁,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對不起”。
“對不起,阿瑤,我不該騙你。”
“對不起,阿瑤,我不該用傷害你親人的方式逼你留下來。”
“對不起……我總以為自己是謝老爺子的私生子,越是血脈不純,越要死死抱住謝氏荒唐的規矩。”
“我像個瘋子一樣拚命想留住你,卻做了太多傷害你的事……”
筆跡在這裡劇烈顫抖。
墨水被淚水暈開成大片的灰痕。
“可到頭來,我根本不是謝家的人,隻是保姆和園丁苟合的野種。”
“一個和謝氏毫無關係的人,竟為這肮臟的規矩,毀了我唯一愛過的人……”
最後一頁隻有半行字。
彷彿用儘了全部力氣。
“阿瑤,如果有來生……”
可這世上,沒有來生。
他口中的對不起,我也早就不需要了。
在我媽媽一週年的忌日,陸燼寒帶著我去了南園墓地。
陽光很好,微風輕柔。
我看著墓碑上媽媽,姥姥,姥爺慈愛的笑臉,眼眶微濕。
混沌已久的腦子,突然變得無比清明。
我忽然掙脫陸燼寒的手。
自己把滿天星放在墓前。
陸燼寒眼睛一亮。
他知道,此刻的我是清醒的。
便將股權代持協議輕輕放在我掌心。
“這是你母親留給你自由。”
我在簽名處,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微風裡,媽媽的笑容彷彿更加燦爛,像是在為我祝福。
下山時,路邊圍了一圈人。
一個雜技團正在表演。
一個巨大的瓦罐裡,坐著一個“花瓶女”。
沒有手,沒有腳。
臉上塗著濃妝,掛著僵硬的笑,向路人討賞錢。
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當她的目光與我對上時,那強裝的笑瞬間崩塌。
“妹妹!阿瑤!救救我!我生不如死啊!”
見我無動於衷,貝思琪哭著擠出一抹卑微討好的笑。
“隻要5萬塊,就當你借給我的好不好!求你把姐姐買下來!”
我平靜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我和貝家,早就沒有關係了。”
希望徹底破滅,她瞬間變得麵目猙獰,厲聲咒罵。
“貝知瑤!你這個狐狸精!跟你那個小三媽一樣,隻會靠床上功夫偷男人!是你偷走了謝知夜的心!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
我蹙起眉,有些生氣。
但一個佝僂的身影比我的反應更快。
猛地衝上前,左右開弓,狠狠扇了她幾個巴掌!
打得她嘴角滲血,假發都歪了。
發現打她的人是貝父後,徹底壓垮了貝思琪,她不再說一句話。
隻發出不似人的嗬嗬聲。
貝父才懶得理她。
忙轉身討好地湊到我跟前,老淚縱橫道。
“阿瑤……爸爸錯了!其實你們姐妹裡,爸爸一直更看好你!要不怎麼會把你先送到謝公子的床上去呢!給爸爸一個機會,讓爸爸彌補你!”
我嗤笑一聲。
他還以為阿瑤好騙。
可我早就想明白了,他就是個軟飯男!
年輕時靠嶽家,中年靠女婿。
如今老了,臉都不要了,還想來吃女兒的絕戶!
“你想得美!”
我用力重重一推,他便像個青蛙似的,摔了個四腳朝天。
始終不動聲色地護著我身側的陸燼寒,見狀眉眼一鬆。
破天荒笑出了聲來。
那笑容,真好看。
風中的小花們也笑彎了腰,像媽媽溫柔地叮囑。
“囡囡,彆回頭,大步往前走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