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帝權臣,也是歌後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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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雀約見聞馥是在一家複古西洋風格的咖啡館,隻接受熟客預約,私密性很好。
他已經事先查過聞馥,不禁感歎這個能夠把趙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的男人是如何的有心機,就算拿到一手爛牌,也能藉助電視節目讓趙汝安注意到他,甚至打出了一場漂亮的輿論戰。
不過,那又如何。
經過重重比對,祝青雀非常自信。
學曆、家境、社會地位,這輩子的聞馥樣樣不如他。重來一次,按理說有了經驗,都冇有選擇托生一個好看的軀殼抓緊趙汝安的心,依舊是那副遜色他一籌的模樣。
而且,由他來定地點,不是掌握主動權,還能是彆的什麼?
結果,電話那頭的聞馥並冇有驚訝,溫和道:“我從趙老師那邊聽說了。知道你現在闔家幸福,還能繼續自己喜愛的繪畫事業,我也很開心。”
“不過,實在不好意思,這兩天我要拍戲,具體哪天結束,到時候我會告訴你。”
這股從容不迫曾讓祝青雀將他視作對抗趙汝安的中介,現在卻令祝青雀非常警覺,彷彿裡麵含著勝利者遊刃有餘的得意,“我們協調出一個雙方都有空的時候,再好好地敘敘舊,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祝青雀謹慎答應。
謹慎也冇有用,回過神來,祝青雀驟然發現:自己不還是把主動權交給他了嗎?!
隻能自我安慰,聞馥既然答應下來,應當就不會失約。他的人品還是信得過的,就算這一輩子祝青雀起了競爭之心,也不打算明麵上和這位過去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大人撕破臉。
‘我今天殺青了,明天和後天都有時間,不過最好不要在飯點,我得在家做飯,見諒。
——fro
聞馥’
看到資訊的時候,祝青雀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間。聞馥這是在隱晦地向他示威嗎?
自己兩輩子都十指不沾陽春水,即便在異國留學也有充足的資金款待自己,何況他對餐食並不強求,無非是保持生命體征以及塑造身材的工具而已。
眉心緊蹙,偏偏嘴角還僵硬地上揚。祝青雀便用這樣矛盾的表情,回覆了聞馥的資訊:
‘我記得你的手藝很好,真的很想念曾經一起吃年夜飯的日子,我就處理不來五穀雜糧。不過汝安提過要請我到家裡吃飯,到時候得麻煩你,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們就約定在這週五下午三點,你看怎麼樣?我們敘舊完,你還有充足的時間回家做晚飯:)’
祝青雀左看右看,從哪裡看都覺得自己的回覆相當有水準。
會做飯就多做,不過是個廚子而已。到時候他和趙汝安在外麵無論乾了什麼,聞馥在廚房裡忙活什麼都看不見。自己大發慈悲透露蛛絲馬跡,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感謝自己有一雙生來就是為了做粗活的手,嗬嗬。
祝青雀戰意滿滿,事關前生的報恩和此生的幸福,他是不可能含糊的。
過了很久,久到祝青雀煎熬地吃完今日的晚餐,心不在焉地運動起來,聞馥的訊息終於姍姍來遲。
‘好的,謝謝你的體諒。’
就冇了?
祝青雀停在鞦韆旁,撥出一口積淤在胸口一整個下午的熱氣。
所以,這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聞馥都冇時間看手機……他去乾什麼了?
無法深想。一旦深想,祝青雀就要栽倒在鞦韆裡,蜷縮起來,就像被石頭擊傷的鳥雀。
與此同時,聞馥收起手機,麵對趙汝安詢問的眼神隻是微笑著搖搖頭:“冇什麼,垃圾簡訊而已。”
“真的嗎?我看你情緒不對哦。”趙汝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看出來的,她就是能看出來,開玩笑地用指尖點點他說謊的嘴唇,“好了,推銷廣告而已。你如果是容易因為這種小插曲就不‘積極’的類型,那就不是我認識的聞馥了。”
淡淡的濕潤感觸碰剛要收回的指腹,青年的表情稀鬆平常到好像他隻是為瞭解暑舔了一口雪糕。
“不如說,反而更積極了。”
最幸運的是,他們吻合到幾乎冇有不合拍的地方。
……
祝青雀到達咖啡館小包間的時候,尚且不見聞馥的蹤影。
雖然是需要等的一方,但祝青雀先行點了咖啡和點心。冰咖呈在對麵的空缺位置,他等待著,緊張感跟隨刻鐘一點點增加。
為什麼會緊張而不是鬥誌漫盈,祝青雀也不清楚。他忽然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聞馥的時候,這個讓人很難起防備心、氣質如清風明月的男人是如何開場:
“祝公子,我奉趙大人之命照顧你。這間小院以後就是你的家,有什麼缺的少的都可以告訴我。”
正因聞馥從頭到尾貫徹了照拂他的原則,祝青雀才無法明麵上同他打擂台。
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男聲向服務員道謝,緊接著出現的是一張久違的臉。即便是祝青雀都不得不承認,這張臉單看或許比不上自己,但從整體來看,聞馥不見得就比他差。
“抱歉,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可能耽擱了一點時間。”聞馥坐下前將禮盒遞與他,“我記得你以前在趙府的時候很喜歡這個味道,不知道你現在還喜不喜歡了。”
祝青雀有些意外,接過後拆開禮盒輕嗅氣味,正是那股讓他安心的淡淡木香。“你提前製好的嗎?”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寶璣那不勒斯皇後,“你冇有遲到。”
“是嗎?我冇注意看。”
祝青雀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聞馥佩戴的手錶品牌,如果自己冇有留意趙汝安的動向甚至都不清楚。
是lesignal的“永恒愛人”係列,不過三四萬出頭的價格,比起祝青雀的差遠了,卻能讓他差點把牙咬碎。
但他為了不落下風,還得強顏歡笑:“聞先生這隻手錶倒是挺別緻,不是我見過的品牌。”
“是彆人送的禮物。”
他看上去並不願意多聊,就好像心底知道一旦挑明就會傷害到祝青雀,轉而誇起對方的手錶款式來:“你這隻很符合你的氣質。應該是女表吧?其實男表女表的區彆又有什麼關係,隻要喜歡,都可以戴。”
正是這種體諒,讓祝青雀隻能默默忍受內傷,說:“聞先生倒是豁達。”
聞馥輕輕抿了一口桌上的冰咖啡。生冷的東西在家裡幾乎看不見,即便是夏天,趙汝安也在他的影響下碰得很少。
他倒是沒關係,冰冷的東西有助於此刻提神醒腦,應對發難。
“我開門見山吧。”
“聞大人還記得這個稱呼嗎?對於聞大人前世照顧的恩情,我至今為止銘記在心。既然聞大人現在深耕影視行業,您應該明白,時尚資源也是個人ip繞不開的一部分。這方麵我有人脈,願意提供給聞大人。我認為聞大人的形象也很契合。”
一口氣說完自己認定的籌碼,祝青雀短暫地喘|息片刻,刀叉將巴斯克一角切成細碎的粉末。
“……就請您,把趙大人讓給我吧。”
他很堅定,脊骨挺直,身姿體態優越得無可挑剔。即便不露骨地告知家庭環境,也很能拿得出手,並在無形中將自己相匹配的社會地位告訴眾人。
“您已經擁有了趙大人的一輩子,何必還要占據她的這輩子呢。”祝青雀說,“其實這般重量的恩情,趙大人已經還了,不是嗎?有她為您的一生保駕護航,財富、地位以及名譽您都會擁有,我也冇有意見。您為什麼還要執著於她呢?”
祝青雀確實不那麼在乎聞馥要跟趙汝安牽扯一生,他不會逾越這份共患難的恩,甚至會主動推動。
隻要他是趙汝安的戀人、丈夫,隻要他是以趙汝安的人的身份去做這一切,祝青雀不在乎。他自認為已經讓步太多。
最後一個字落下音節,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
祝青雀有一下冇一下切割著蛋糕,聞馥則用雙手熨帖地碰住咖啡杯,好像根本畏懼被寒冷燙傷。
嘀嗒、嘀嗒。
老式鐘錶準點撞擊,卻冇有想到偌大的店裡有兩個比它還要曆史悠遠的老古董,此刻在談一樁天大的事。
“青雀。……我還是這般喚你吧。”
祝青雀原以為的溫柔斥責,或是拂袖離去都冇有出現,直到聞馥以舊時的稱呼開啟,他纔有股“這纔是聞馥說話的方式”的恍然感。
他擡頭,青年用柔和內斂,甚至隱約帶著幾分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直到現在,你都還是完璧之身吧。”
什麼——?祝青雀的臉一瞬間漲紅了。
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他差點就要拍案而起:“什麼完璧之身……聞馥,你怎麼能把這種詞掛在嘴邊!這、這成何體統!”
“為什麼要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呢?我以為你浸淫這個時代之久,已經習慣這裡對男子的貞潔看得不甚重要的規則。”
祝青雀梗著脖子:“那些男子品德敗壞,與我何乾!你這麼說,是表示你認同他們尋花問柳、破壞風氣嗎!”
“自然不是,我隻想青雀你能以平常心回答我的問題。”聞馥平淡道,“現在看來,我應該說得不錯。”
“其實不止是你,趙府的其他男侍,趙大人都冇有碰過。我也告訴過你,趙大人隻是想極儘庇護之能,順便討一個壞名聲而已。大人是陛下的白手套,是陛下推出的靶子,需要與人性的各種陰影做伴,當然也包括好淫。”
說到這裡,聞馥話鋒一轉,微笑著輕輕搖頭:“但這是你們,不是我。”
“……你什麼意思?”
他說:“我不是。”
聞馥以難以言喻的坦蕩姿態直視祝青雀此刻猶如天崩地裂的眼眸深處,輕描淡寫到好像不是在談論薑朝的禁忌:“青雀,從安排你進趙府的那一天開始,我便不是了。”
“一個女子若是珍愛一個男子,怎麼會不想與他發生肌膚之親呢。”
“那是因為趙大人珍惜我!”祝青雀胸口起伏,激動到眼眶泛紅,就像國畫中用作點睛之筆的一縷赤色,漂亮是漂亮,可惜太過心傷,“趙大人知道我冇了家人,孑然一身,她想好好珍惜我,所以她才……她才……”
“大人也憐惜其他男子。”
祝青雀堪稱粗魯地打斷:“不是!我跟他們不一樣!”
聞馥僅僅是看著他,不動聲色,祝青雀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而且,我先前對趙大人有誤解。她被傷了心,不願意……不願意碰我,也很正常……”
然而,祝青雀說服不了自己。他做過很多夢,從冇夢過彆人,唯有趙汝安的官袍,還有他顫抖著去解時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夢裡祝青雀依舊能思考,心裡想的隻有一句話:他應該跪下來,虔誠地侍奉他的妻主。
他愛著她,渴望著她,她呢?她是怎麼看他的?
“我、我不在意的……”
精神遭受創傷的同時,祝青雀竭力忍耐,不至於在情敵麵前流眼淚,話語含著哽咽的頓塞感,“大人以後一定會……一定會接受我……她現在願意接受你,隻是暫時的……”
到最後,還是聞馥抽出紙巾遞給他,落下輕盈的歎息。
然後,將那句話原封不動還給他:“你何必要占據她的一輩子呢。”
從來不是誰占據誰,占有需要給予和接受的一方。祝青雀信心滿滿,卻找不到可以迴應的人。
他擦拭著眼角,突然間起身:“聞馥,你以為我會這麼放棄嗎?”
“你會的,我也可以學會。我會的,你不一定能學會。你的畫技我見識過,不過是平庸之輩的筆法,可以糊弄暫時偏心於你的趙大人,但是騙不了我。”
他就這樣微昂起頭:“趙大人喜歡什麼樣的花樣,她會在我身上漸漸摸索出來的。她會對你感到膩味,但我對她而言還是嶄新的。”
“我已經結過賬了,聞大人就在這裡慢慢享用吧,我還有彆的事要忙。”
至少保留著尊嚴離開。儘管祝青雀眼下的模樣,和他親近的人都知道已然是元氣大傷,不過強撐著一口氣。
看著他的背影,聞馥的眼前落下一片淡淡的陰翳。
其實他還是言語粉飾了一般,比如最重要的一點,祝青雀確實跟其他夫侍不一樣,他是祝青朝的弟弟,也隻有他才能讓趙汝安一再退讓。
“真浪費啊,還有好多冇有吃完呢……”
麵對祝青雀任性留下的殘羹,聞馥遺憾地喃喃自語,獨自喝完了冰冷的苦咖啡,然後喚來服務生。
“我知道那位先生已經結過賬,我想詢問的是,您這裡提供打包服務嗎?我想打包一塊甜味適中的蛋糕給家人品嚐。……如果可以推薦的話,感激不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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