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情 第39章 【記仇】
【記仇】
林笙先是愣了愣，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紋身隔著一片水霧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凶狠的目光更為淩厲，和江陌冰冷淡漠的視線如出一轍，那一瞬好似將他的靈魂看透似的，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外麵的冷氣與水汽中和，驅散大半白霧，熱氣也散掉不少，空間越發清晰起來。
“你還要看多久？”江陌問。
林笙一激靈，陡然回神，觸電般收回視線，臉上火辣辣的特彆尷尬，低著頭手忙腳亂關門，“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砰——”門被大力關上，門框都震了三震。
林笙快步走到桌邊拿起礦泉水喝半瓶，臉上溫度消不下去，心臟也跳得很快，寬肩窄腰在眼前揮之不去，印象更深的是大片的紋身。
江陌不喜歡彆人觸碰，這一點林笙很早就知道，吃飯聚餐偶爾會看到他因為彆人的靠近後退半步，因為親密的觸碰而冷臉皺眉。
住院那幾天，江陌的手都成那樣了都不願意讓林笙幫忙擦身體，身殘誌堅一定要自己擦拭。
因此林笙沒有看過江陌身體，更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正經冷靜的人，居然有這麼叛逆出格的一麵。
那片紋身麵積挺大，占據整個左肩和半個後背，麵目猙獰看起來很凶，黑色線條勾勒出飛揚的毛發，呈現密集而鮮活的霧麵感，眼神帶著些狠戾，第一眼看不覺得，現在林笙回想起來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很快，浴室的水停了，江陌穿著簡約的短袖和長褲出來，沒頭吹頭發，發梢還滴著水，用毛巾擦著頭，見林笙遲遲未動，掃去一抹視線。
“？”林笙莫名，“乾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裡麵，已經道歉了。”
江陌：“你不是要用洗手間？”
林笙被剛才一嚇，尿意早拋之腦後一心想著紋身，現在一提醒，後知後覺膀胱爆炸，直接跳起來往洗手間裡衝。
等他出來時，江陌抱著小九倚著桌子，嘴角噙著幾分譏諷的笑意：“我要是不提醒，你是不是就尿褲子？”
“沒有的事兒！”林笙矢口否認，看到小九在江陌懷裡心安理得躺著，對自己沒有半點不捨和留戀，有種孩子被搶了的不平衡，偏偏又不能說什麼。
“你不是說後天纔回來嗎？搞什麼突然襲擊，嚇我一跳。”
“事情提前做完自然就回來了，”江陌擼貓，把小九從頭到腳摸一遍，對耳朵和小爪子情有獨鐘，“你不做虧心事，怎麼會怕我什麼時候回來？”
“誰做虧心事了，”林笙覺得江陌一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隻是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就像剛才，幸虧我睡得迷迷糊糊，反應慢半拍。要是我從外麵回來發現浴室裡有人多嚇人啊。”
他的目光總忍不住往江陌的肩膀上瞟，直覺告訴他江陌不喜歡彆人打探隱私，可又覺得反正看都看到了，陪床陪這麼些天，連江陌和父母吵架都聽了個完整，他們之間哪兒有什麼隱私。
“想問就問。”江陌瞧林笙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差在腦門兒上寫八卦二子。
得，這可是他讓問的。
林笙也不客氣，“你這滿背紋身的，以後不打算考公了啊？”
“……”
林笙眨巴眼，帶著點嬰兒肥的臉蛋透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江陌漠然對上林笙渾圓又通透的眼睛，“考公從來不在我的計劃內，你盯著我的身體就是想問這個？”
“這個問題怎麼了？”林笙察覺到江陌對這個問題不滿，“現在考公多重要，這可關係到未來前程。”
江陌反問：“難道你就打算考了？”
“……”林笙語塞。
“你一個沒紋身的人都不打算考，關心我考不考乾什麼？”江陌等頭發乾得差不多了去床上躺下，小九趴在他肚子上，依賴又親昵的樣子像隻磨人的小妖精。
林笙看著不爽，這幾天朝夕相處全餵了狗。
“我要睡會兒，你彆弄出聲音。”江陌的語氣帶著命令。
“你房子找好了嗎？”林笙隨時打探敵情，“過段時間可就放假了，你可彆到時候沒地方去，隻能住窯洞。”
“我就算是再沒地方去也不可能住窯洞，五星級酒店套房湊合兩個月也不是不行，”江陌沒睜眼，眉心蹙著一臉不耐，“你有這心思操心我，不如想想後天的英語考試，你是能考滿分了？”
林笙朝江陌的臉豎起中指。
他也是賤，明明知道江陌有錢還擱著多嘴，就算沒錢住窯洞也不關他的事兒。
林笙見時間還早，明天再抱佛腳也來得及，往床上盤腿一坐，拿出手機打代練的單子。
托的福，自從帖子刪掉之後，他的生意越來越好，陪玩的單子不多，更多是代打的。
昨天接到一個大客戶，想給英雄打國標，林笙第一次接到這種大單子，他瞭解行情，根據地區和英雄難度價格不等，這位老闆要打的英雄是難度係數很高的刺客，給了優惠也得四位數。
有這種虛榮心的都是不缺錢的，談妥價格後爽快付定金，介於最近是考試周，承諾三天內打好。
林笙對這英雄早已爛熟於心，昨天二十連勝就將戰力打上去大半，要是順利的話今晚就能搞定。
他接單子的時候經常見到老闆吐槽係統機製製裁，匹配到的隊友很爛，全是人機菜狗，連勝之後全是連敗。
林笙一笑了之，安撫老闆後快速幫他們上分。
係統製裁不能說完全沒有，但在絕對實力麵前不值一提。
林笙也會輸，十多連勝輸一把，隊友實在太坑的話輸兩把，然後又是一路綠燈，一天就能幫老闆上赤星。
他盤腿坐在床上，選英雄階段去拿藍芽耳機，剛戴上一隻，就聽到江陌開了口。
“我以為你會問彆的。”
林笙看到對麵陣容，選出克製對麵打野的英雄，頭也不擡地問，“問什麼？”
江陌沒有回答，隨後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林笙又摸索出指套給兩個大拇指戴上，防止出汗打滑操作失誤，載入頁麵的時候抽空擡眼看對麵一眼。
江陌閉眼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溫和不少，優越挺拔的山根勾勒出精緻的眉眼，沒有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
林笙輕笑一聲，“在你心裡我到底是怎樣的人？哦，行，你一直覺得我人品不好，認為我會追問到底也正常。”
江陌睜眼，漆黑的瞳孔沒有任何睏倦懶散。
“之前你這麼認為我無所謂，因為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鳥，”林笙的目光與江陌交彙，神色平靜而認真，語氣沒有起伏但正經，“但現在我們一起養小九，你又因為救我受傷，你的性格是很差，說的話也不中聽，還……”
“你要是為了趁機罵我，最好閉嘴。”
林笙話鋒一轉，“可自從你願意救小九又在危急時刻推開我，我對你的印象就不再是刻薄討厭，所以也請你在相處中多看到一些我的本質。”
“你？”江陌的尾音上揚，帶著點詢問和質疑。
林笙就知道他這死德行，一邊打遊戲一邊沒好氣地說，“我不是好奇心強的人，更不是那種明知道是彆人傷疤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你這紋身一看就不是剛紋的，你不是執著耍帥的人，結合之前的……原因我多少能猜到。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多此一舉？還是說，其實你心裡特彆希望我問問？”
江陌：“當然沒有。”
“沒有就好，”林笙覺得到這種程度也懶得遮掩了，“你的事兒我不感興趣，你也知道我的性取向是男，但不至於看一下你的身體就會對你感興趣，這點你大可以放心，不用彎彎繞繞試探，就一起住這麼幾天了，做不成舍友，以後還是朋友。”
誰在意他的性取向了？
江陌聽得發笑，“誰提了？用得著你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注視著林笙濃密而微微上翹的眼睫，視線下移，停留在林笙靈活的手指上，“我說紋身你非得說性取向，難不成你真要搞以身相許那套？”
“first
blood。”
耳機裡傳來首殺音效的時候，林笙的螢幕變灰，操作失誤開局一分半送給對麵首殺。
操。
剛才那波是他判斷失誤，提前交了大招，每把射手抓死還帶著下路一起給對麵打野送去人頭。
零比三，天崩開局。
一股無名火從胸膛一下子竄到腦門兒，帶著火花閃電爆炸開，林笙的摘下一隻耳機指著江陌的臉罵：“誰要跟你以身相許？我出於人道主義照顧你還給你臉了？你要睡覺就睡覺！彆像個螞蚱似的上躥下跳的，不會說話就彆說，彆影響彆人操作！”
江陌想起曾經林笙坐在旁邊偷看自己打遊戲笑出聲，對比此時此刻的模樣，眼看著林笙的臉變紅，心情突然明朗。
他從來不是大度的人，彆人對他的好會記著，但不好會記得更深。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過了這麼久，久到可能林笙都忘記某次上課前看過江陌打遊戲，江陌終於有機會說出隊友總罵他的話。
“———菜就多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