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情 第79章 【掉馬】
【掉馬】
他們倆回去的時候菜剛剛上齊,這趟洗手間上得有點久,陳育川說如果再不回來他就要親自去看看這個餐廳的洗手間是不是吃人。
江陌的臉上一貫沒有表情的,神色自若坐下喝了一口水,緩解嘴唇因為接吻太過用力的腫痛。
林笙覺得熱,臉頰泛著微紅,鼻尖有一層薄汗,臉上掛著笑打著哈哈,說洗手間裡的人太多,他也去上了一個廁所,等得有點久。
仔細看會發現他的嘴唇濕潤有些腫,心跳沒有穩定下來,整個人的氣息還是亂的,儘力控製呼吸讓自己看起來無恙。
隻是前幾分鐘還和某些人吻得難舍難分,現在要一起麵對常見麵的同學朋友,他們心照不宣的隱藏已經超出朋友的親密,就連對視都是一觸即分,光明正大的情愫變成一種偷情的刺激。
林笙的手心還有汗,連喝兩杯冰水才壓下身體裡躁動的細胞,他的背脊筆直,試圖忽略腰間禁錮的觸感。
心跳也不全是因為接吻,小巷雖然僻靜卻不是完全安全,慶幸的是人聲比人更早出現,推著自行車的高中生們嬉笑打鬨,笑罵打斷沉浸在熱吻中的兩人。
他們眼睛同時睜開,粘在一起的嘴唇分開時牽出一道銀絲,連嘴都來不及擦,林笙像個炸毛的兔子拉著江陌就跑。
掌心緊緊握在一起,直到包廂門口才鬆開。
林笙心有餘悸,都沒心情和新來的社友們聊天,低頭玩手機,一邊看評論一邊平複令他後怕的慌亂。
嗡———手機有訊息彈進來。
【江陌:剛才跑什麼?】
【ls:……我們是在做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嗎?】
往好聽了說江陌是不在意他人眼光,直白一點屬於沒臉皮。
公眾場合接吻是非常不好的影響,若是林笙走在路上看到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隻會一記白眼翻上天,設身處地,彆人也不會希望看到這種場麵。
【江陌:又不是偷情】
得,他還不滿了。
林笙往旁邊偷偷瞟一眼,江陌看起來沒有異常,但他們相處久了,他能感知到江陌流露出來的細微磁場,同樣是板著一張臉是有不爽和愉悅之分。
【ls: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不顧繼續,任由他們從身後走過?那真是抱歉,我可做不出來這種事】
“你們倆乾什麼呢?”葉寒霜出聲,“一筷子不動都在回資訊。”
林笙剛剛緩解掉偷情的感覺又爬上背脊,趕緊放下手機笑了笑,隨便找一個藉口糊弄過去,拿起筷子夾一塊離自己最近的糖醋排骨。
葉寒霜說這話的時候江陌在低頭打字,他一直是我行我素的人,沒有立刻放下手機,而是將資訊發現出去纔不緊不慢開始吃東西。
林笙的手機螢幕亮一下,他假裝沒看到。
“這糖醋排骨不錯,是這家的招牌菜,”陳育川一連夾兩個,問林笙,“你覺得怎麼樣?”
林笙喜歡吃糖醋排骨,但這家店的味道沒有達到他的心理預期,沒有防備道:“一般,沒有江陌做得好吃。”
此話一出,包廂微妙地安靜幾秒,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江陌和林笙身上。
林笙咀嚼的動作頓住,心臟縮了一下,桌下的手悄悄握緊。
———他好像說錯話了。
社團裡的人都知道他們關係很僵,可現在出其不意的一句透著明顯的親昵。
葉寒霜的輕笑接上這幾秒微妙的安靜,玩味又探究地問:“江陌還會下廚?我們怎麼不知道?做糖醋排骨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
林笙艱難嚥下嘴裡的東西,大腦轉得飛快思索著要怎麼雲淡風輕將這個話題帶過去。
“那是……”
“暑假我和他合租。”江陌簡簡單單陳述一句事實。
這回連陳育川都露出錯愕的神色,目光在他們倆之間打轉,有新成員在不好提不和的事,隻是問:“你不是有房子住嗎?怎麼想到合租了?”
還是和關係最不好的人合租,這事兒怎麼看怎麼奇怪。
有些涉及江陌家庭隱私,他避重就輕:“想搬出去住住,正好他暑假也在找房子,就一起了。”
“也是,”陳育川想到他們本來也是同寢舍友,笑著問,“難得讓你這大少爺下廚,林笙,他做的糖醋排骨真的比這個好吃?”
林笙乾笑兩聲,“江陌會做飯的,反正手藝比我好。”
江陌家境好是顯而易見的,有錢人家的少爺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大家對他會做飯這件事倍感意外,後麵的話都繞著這點說。
他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林笙暗自鬆口氣,這件事要是沒有回答好會造成很多遐想空間,他們現在八字沒一撇,在不確定的狀態下沒必要搞得儘人皆知。
江陌話少但該有的禮貌都有,新社友遞過來的話都接住,不冷不熱地應對著。
有人趁機問:“如果有機會的話,不知道能不能嘗到學長做的飯,挺期待的。”
江陌:“應該是沒機會的。”
一記直給讓那位愣了愣。
“我現在住宿舍,”江陌還是解釋一句,“沒條件做飯。”
“原來是這樣,”陳育川鬆口氣,出來打圓場,“在宿舍確實不能做飯,隻能等放寒假的時候再說。我廚藝也不錯,靠做飯追到女朋友的,後麵給你們露一手。”
會做飯的男生會引起好感,話題自然而然被陳育川接過去,聊著做飯和女朋友的事兒。
葉寒霜湊到林笙耳邊小聲問:“你和江陌的關係突然變這麼好了?就因為之前車禍?”
能不好嗎?都滾在一張床上去了。
林笙扯著嘴角笑了笑,“也不是突然吧,車禍是一部分原因,後麵我照顧他熟絡起來,加上他又幫我一些事情,一來二去的,就這麼著了。”
他說得模棱兩可,看似什麼都答了實際上避重就輕,似是而非的態度觸碰到葉寒霜的直覺。
“你這衣服怎麼回事?”葉寒霜的視線落在林笙扣嚴實的領扣上,“捂得這麼嚴實,不熱嗎?”
“……不熱啊,”林笙抵觸葉寒霜審視的視線,“這裡有空調。”
葉寒霜沒再看他,笑了笑,“以前隻看你穿休閒的圓領短袖,第一次看你穿這種襯衫型別的,挺新鮮。”
“不過這種衣服得解開兩顆釦子,不然看起來土土的,”說著說著,她的胳膊很自然地擡起來,“要不試試,保證你更帥。”
林笙立刻捂緊領口,即便強裝鎮定可下意識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躲開,胳膊撞上一旁的江陌。
“學姐,”江陌朝他們這邊看過來呃,嗓音淡淡的,“這就沒必要了吧?”
葉寒霜本意隻是試探,倒真探出不少東西,她意味深長勾唇。
陳星橦這會兒打進來的電話簡直是救命的,林笙拿著手機趕緊出去接電話,匆忙的步伐無一不顯露出心虛。
其他人都在聊天,唯有江陌和葉寒霜沉默不語。
江陌剝好一隻完整的大蝦放在林笙的盤子裡,聽到葉寒霜說:“人家忙不疊逃跑,你倒一點不避諱。”
“想避諱的是他,”江陌擦著手,手指修長好看,“我從來不怕。”
葉寒霜笑而不語,帶著幾分調侃:“學姐也想吃蝦了,學弟剝一個?”
江陌:“不行。”
·
林笙這通電話打得有點久,一方麵是不想回去麵對葉寒霜心知肚明的試探,一方麵陳星橦也是來八卦的,詢問昨晚回去之後的事情。
提起昨晚林笙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陳星橦究竟是誰的朋友,怎麼可以暴露自己行蹤任由彆人將自己帶走。
陳星橦:“口是心非,有本事彆喝悶酒。”
林笙:“我喝酒又不是因為他。”
“行,”陳星橦用溫柔的語氣說著陰陽怪氣的話,“掉眼淚是因為我唄。”
林笙氣得把餐廳的盆栽扯掉好片葉子,“你現在跟你男朋友學壞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他們互懟好一陣,東拉西扯聊得有近十分鐘,最後陳星橦確定林笙沒有繼續和江陌僵持才掛掉電話。
林笙沒有馬上回去,在角落裡站了會兒,思考著陳星橦剛才那句“你們好好的”。
他也想江陌好好的,可這得取決江陌的態度和行動,他們的關係轉變得太快,都沒有適應戀人的位置,太草率確定關係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林笙將手機揣起來慢悠悠往回走,包廂的門是虛掩著,他的手搭上門把還未推開,耳朵先聽到自己的直播賬號的名字。
“現在什麼圈子不亂啊?腳踩兩條船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打遊戲都還吃到一個瓜,就一個叫明陽遊戲博主。”
“對,我知道他,哈哈哈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事。”
“這事兒前幾天還挺火的,關注遊戲圈兒的誰不知道?他以前是做陪玩的,後麵不知怎的跑來直播。直播就直播吧,這男的還是gay,拉著不知道真老公還是假老公的,發一些遊戲視訊博噱頭引流量。我覺得這些都是他找朋友一起演的,就和很多遊戲博主發寵妻日常一樣,挺正常的,騙騙粉絲立人設。結果後來直播的時候他和舍友的曖昧對話被所有人聽到了,視訊被截出來,都在說他腳踏兩隻船。”
林笙的手攥緊,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這些都是日後會日日相見的人,從他們嘴裡聽到這件事,猶如掀開一層遮羞布,嘲弄和不屑的語氣彷彿看穿他的所有。
沒有高超的遊戲技術,沒有所謂的男友,也沒有願意無條件相信他的粉絲。
他的醜陋無處遁形,隻是一個想錢想瘋了的人,為了流量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憤怒逐漸填滿每個細胞,身上流淌著不正常的灼熱,他身為正主沒有辦法開啟這扇門走進去為自己辯駁。
林笙知道自己是個膽小鬼,有賊心沒賊膽,想和陳星橦一樣走網際網路這條路,這才剛剛開始就連麵對負麵訊息的勇氣都沒有。
他看著講話那人,是不久前和他聊得很好的學弟,此刻的嘴臉令林笙感到惡心。
很想逃,可雙腳被釘住似的挪不開,餐廳的空調開得很足,一陣陣冷意從背脊竄上後頸。
“我之前刷到過,哎喲,那一聲聲老公叫的……真讓人惡心的,遊戲主播實力纔是最重要的,搞這些歪門邪道肯定走不長遠。”
“如果他真的有男朋友,我倒是挺心疼他男友的。”另一個女生中肯道,“男友陪他打遊戲,他又和舍友曖昧。gay圈好像本來就玩兒得很亂,說不定還是三人呢。”
林笙氣得發抖,陰暗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潮水呼天海嘯一般洶湧澎湃地砸下來,他猶如一個不堪重負的海綿吸取著這些惡意搖搖欲墜。
“據我所知,這件事並非你們講得那樣。”
江陌冷淡清悅的音色緩解林笙的窒息感,他盯著江陌的側臉,裹挾他的陰冷頃刻間消散不少。
“明陽解釋過他們是兩個人,”江陌反問,“也解釋了並非網友說的那樣,怎麼就戴上腳踏兩條船的帽子?”
“這樣的解釋都是用來堵嘴的,誰會信?”那人說,“學長,你也知道這事兒?你也玩《衛冕聯盟》?”
江陌看著講話的男生,黑眸越來越冷,“不解釋說他心虛,解釋又說是搪塞。那你覺得明陽要怎麼做才能讓所有人滿意?”
本來隻是聊八卦,江陌冷漠強勢的模樣讓輕鬆的氣氛變得嚴肅沉默。
男生被江陌的氣場攻擊得有些擡不起頭,他家裡條件也不錯,性子橫一些,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不甘落下風,“這隻不過是網上八卦,學長你反應這麼,難不成知道內情?又或者是‘老公’和‘舍友’裡的其中一個才讓你對他這麼維護?”
林笙站在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江陌,不放過任何痕跡。
“讓你失望了,”江陌的桀驁是骨子裡的東西,緊繃的下頜線勾勒出幾乎淩厲的線條,麵對對方的挑釁不屑隱瞞,薄唇張合,每一個字清晰落在在座的耳朵裡,包括門外的林笙。
“———‘老公’和‘舍友’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