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箭穿心,隻為讓我回頭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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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他嫡女嫁給太子,宰相的爹把鄉下接回來的庶女,塞進了活死人鎮北王的喜轎。
所有人都等著看我被那個傳聞中暴戾嗜殺、重病纏身的鎮北王折磨致死。
新婚夜,我看著床上那個麵色蒼白,氣息奄奄的男人,笑了。
他們不知道,我在鄉下那十年,拜了神醫為師。
江湖上千金難求一見的鬼手神醫,就是我。
而鎮北王身上的奇毒,普天之下,隻有我能解。
我拿出銀針,俯身在他耳邊輕語。
王爺,想活命嗎
拿你的一切來換。
比如,先幫你那個好嶽父,拉下馬
1
大紅的喜燭劈啪作響,映得我一身嫁衣刺目如血。
我叫沈晚晚,是當朝宰相沈敬言的庶女。
三天前,我才從鄉下被接回京城。
而今天,我就被塞進了鎮北王府的喜轎。
我的好父親,為了讓他疼愛的嫡女沈清柔能順利嫁給太子,便把我這個上不得檯麵的庶女,推出來替嫁給鎮北王蕭玦。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鎮北王蕭玦,手握三十萬兵權,曾是戰無不勝的少年將軍。
可惜三年前,他平定南疆叛亂時身中奇毒,從此纏綿病榻,成了一個隻能吊著一口氣的活死人。
傳聞他性情因此變得暴戾嗜殺,府中已有十幾個丫鬟被他活活打死。
所有人都等著看我的笑話,等著聽我慘死在鎮北王府的訊息。
我推開門,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
喜床上,蕭玦穿著一身玄色衣袍,襯得他麵無血色,嘴唇泛著青紫。
他閉著眼,呼吸微弱得彷彿下一秒就會斷絕。
這就是我的夫君。一個即將踏入鬼門關的男人。
我走到床邊,伸出兩指搭在他的腕脈上。脈象沉、遲、澀,毒入骨髓,已是油儘燈枯之相。
我笑了。
他們不知道,我在鄉下那十年,並非自生自滅。
我拜了鬼穀神醫為師,習得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
江湖上千金難求一見的鬼手神醫,就是我沈晚晚。
而蕭玦所中的牽機引,普天之下,除了我師父,便隻有我能解。
我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巧的檀木盒,打開,裡麵是整整齊齊排開的長短銀針。
我取出一根最細的銀針,俯下身,湊到蕭玦耳邊,聲音輕得如同鬼魅。
王爺,想活命嗎
床上的人睫毛微顫,卻冇有睜眼。
我毫不在意,繼續輕語:我可以救你,但我的診金很貴。
我要你用你的一切來換。
比如,先幫你那個一心想讓你死的好嶽父,我爹,當朝宰相沈敬言,拉下馬
話音剛落,一隻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蕭玦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那雙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聲音嘶啞:你到底是誰
我任由他抓著,臉上笑意不減:
你的王妃,沈晚晚。也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2
蕭玦的眼神充滿了審視與懷疑,但他枯敗的身體卻不允許他有更多的動作。
他攥著我的手很快就失了力氣,重新摔回床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沈敬言……他好大的膽子!
他喘息著,眼中迸發出驚人的恨意。
我爹的膽子一向很大。
我平靜地收回手,從容地整理著我的銀針,
他敢把我塞進王府,就是算準了王爺您活不過今晚。隻要您一死,我就是個剋夫的寡婦,他再隨便找個由頭讓我暴斃,從此沈家就再冇有我這個人。而他最愛的嫡女沈清柔,就能毫無阻礙地當她的太子妃。
蕭玦的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氣到了極點。
你想要什麼他死死盯著我。
我剛纔說了,我拿起一根銀針,在燭火上烤了烤,我要沈敬言身敗名裂,我要沈家……萬劫不複。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狠戾。
蕭玦沉默了。
他是一個久經沙場的王者,即便身處絕境,也保留著審時度勢的本能。
他知道,眼前這個名義上的妻子,是他唯一的生機。
好。
良久,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隻要你能救活本王,本王便幫你。但你若敢耍什麼花樣……
王爺放心,
我打斷他,撚起銀針,快、準、狠地刺入他頭頂的百會穴,
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船翻了,誰也活不了。
銀針入體,一股微弱的熱流順著經脈散開。
蕭玦悶哼一聲,隻覺得那股常年盤踞在體內的陰寒之氣,似乎被驅散了一絲。
他看著我鎮定自若地在他身上施針,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女,眼中冇有絲毫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天真,隻有與年齡不符的冷靜和狠絕。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又問了一遍。
一個想活下去,並且讓害我的人都付出代價的人。我落下最後一針,額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牽機引之毒霸道無比,以我現在的內力,施針一次已是極限。
我收起銀針,倒了杯茶一飲而儘,纔對他說:毒已暫時壓製住,但要根除,至少需要三個月。這三個月裡,王爺您得絕對配合。
可以。蕭玦的聲音依舊虛弱,但眼神卻比剛纔亮了許多。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王爺,你知道嗎我姐姐沈清柔,纔是京城第一才女,溫柔善良,菩薩心腸。據說她還曾救過一個大人物呢
提到沈清柔,蕭玦的眼神明顯柔和了一瞬,儘管快得幾乎無法捕捉。
是嗎。他淡淡應了一聲,便閉上了眼,似乎不願多談。
我心中冷笑。
有些戲,纔剛剛開始。
3
接下來的日子,我住進了蕭玦寢殿的偏房,名義上是照顧王爺的王妃,實際上成了他的專屬大夫。
王府的下人對我這個被硬塞進來的庶女本是鄙夷和無視,但眼見著王爺的氣色一天天好起來,甚至能下床走幾步了,他們看我的眼神漸漸從輕蔑變成了敬畏。
蕭玦是個極有城府的男人。
他恢複了些許體力後,便開始不動聲色地重新聯絡他的舊部,佈局反擊。
而我,則專心致誌地為他解毒。
我們的關係很微妙,是盟友,是醫患,卻唯獨不像夫妻。
我們之間除了必要的交流,再無多言。
他對我,始終帶著一絲戒備和探究。
這天,我照例為他施針完畢,他忽然開口:你的醫術,跟誰學的
一個鄉野郎中。我隨口答道。
他顯然不信,冷哼一聲:鄉野郎中能解‘牽機引’
或許是我天賦異稟我挑了挑眉,收拾著我的東西準備離開。
他卻一把拉住我。他的手已經恢複了些許溫度和力氣,不再是初見時那般冰冷。
沈晚晚,本王不喜歡被欺騙。他的目光銳利如鷹。
我迎上他的視線,毫不畏懼:王爺,你隻需要知道,我能救你,並且我和你有共同的敵人。至於我的過往,與我們的交易無關。
他盯著我看了半晌,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罷了。他轉過頭,看向窗外,明日,清柔會來王府探望本王。
我的心猛地一沉。
沈清柔,她終於要來了。
哦是嗎我故作平靜地應道,姐姐心善,聽聞王爺身體好轉,定是為您高興。
蕭玦冇有看我,聲音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當年若不是她,本王或許早已死在南疆的戰場上。這份恩情,本王一輩子都記得。
我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當年南疆
一股荒謬又刺骨的寒意從心底升起。
4
第二天,沈清柔果然來了。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白裙,不施粉黛,卻更顯得楚楚可憐。
她一進門,看到能下地行走的蕭玦,眼眶立刻就紅了,聲音裡帶著驚喜和心疼。
王爺,您的身體……真是太好了!
蕭玦的臉上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柔和笑容,他甚至主動上前一步,扶住了沈清柔的胳膊:讓你擔心了。
那姿態,親昵又自然,彷彿他們纔是一對璧人。
而我,這個正牌王妃,就站在一旁,像個多餘的擺設。
沈清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歉意:
這位就是妹妹吧都是姐姐不好,讓你代我受苦了。
她說著,便要對我行禮。
我側身避開,語氣淡淡:
姐姐言重了,我既嫁入王府,便是王府的主人,何來受苦一說
沈清柔的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那副溫柔善良的模樣:
妹妹說的是。看到王爺能好起來,妹妹當居首功。對了,我聽聞妹妹在鄉下學過些岐黃之術,特地為妹妹尋來了一株百年雪蓮,希望能對王爺的身體有所助益。
她說著,讓身後的丫鬟呈上一個錦盒。
我看著那錦盒,心中冷笑。
百年雪蓮這種東西對我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根本算不上什麼稀罕物。
但她這番姿態,卻是在向所有人宣示,她纔是那個真正關心蕭玦的人。
蕭玦果然很受用,他看向沈清柔的眼神越發溫柔:你有心了。
他甚至冇有問我一句,這雪蓮是否有用,便直接讓下人收下了。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對沈清柔的珍視,和對我這個醫女的全然漠視。
他對我,隻有利用。而對沈清柔,卻是發自內心的情感。
沈清柔留下來用了午膳。席間,她不停地給蕭玦佈菜,說著一些京中的趣聞,逗得蕭玦時不時地輕笑。
他們相談甚歡,而我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飯後,沈清柔提出想去王府的花園走走。蕭玦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並且親自陪同。
我看著他們並肩離去的背影,男才女貌,宛如神仙眷侶。
丫鬟們在我身後竊竊私語。
你看,王爺心裡還是隻有清柔小姐。
是啊,這位王妃不過是個沖喜的,等王爺病好了,怕是就要被休棄了。
我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一飲而儘。
茶水苦澀,一直涼到心底。
5
沈清柔的到來,像一顆石子,打破了我和蕭玦之間那脆弱的平靜。
從那天起,她便三天兩頭地往王府跑,每次都帶著各種名貴的藥材和補品,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而蕭玦對她的縱容,也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他允許她隨意出入他的書房,甚至允許她看一些他處理的密函。
有一次,我為他施針,沈清柔就在一旁陪著。她看著我將銀針刺入蕭玦的穴位,狀似擔憂地說道:妹妹,這鍼灸之術,真的穩妥嗎王爺千金之軀,可不能有任何閃失啊。
我還冇開口,蕭玦便沉聲道:無妨,本王信得過她。
他嘴上說著信我,可那語氣,卻像是在安撫沈清柔,彷彿我隻是一個冇有感情的工具。
施針結束後,我累得滿頭大汗,沈清柔立刻遞上一方繡著青竹的手帕,卻是遞給了蕭玦。
王爺,擦擦汗吧。她的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
蕭玦自然地接過,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珠,然後對我說:你先下去吧。
我默默地收拾好東西,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我聽到沈清柔用一種極輕的聲音說:阿玦,你對她……是不是太好了些她畢竟是沈敬言的女兒。
我腳步一頓。
隻聽蕭玦冷哼一聲,聲音裡滿是嘲諷:好一個工具而已。等本王扳倒了沈敬言,她也就冇用了。
可我總覺得她心機深沉,不像表麵那麼簡單。
放心,蕭玦的聲音裡帶著絕對的掌控力,她翻不出本王的手掌心。倒是你,最近太子那邊逼得緊嗎
嗯……父親已經和太子說好了,隻等……隻等王爺這邊事成……
後麵的話,我冇有再聽下去。
我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渾身都在發抖。
工具。
原來在他心裡,我隻是一個用完即棄的工具。
扳倒沈敬言之後,我就會變得冇用。
那我們的孩子呢如果我告訴他,我有了他的孩子,他會怎麼想
我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這個孩子的到來,是個意外。就在一個月前,那晚他毒性發作,神誌不清,將我錯認成了彆人,一遍遍地喊著柔兒。
那一夜的荒唐,我本想當成一個秘密永遠爛在肚子裡。
可現在,這個小生命的到來,讓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不能讓他知道。
至少,現在不能。
6
我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蕭玦。
除了每日必要的施針,我幾乎不出房門。
蕭玦似乎也樂得清靜,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朝堂的博弈和……陪伴沈清柔上。
扳倒沈敬言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蕭玦利用他暗中培養的勢力,不斷地蒐集沈敬言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的證據。
而我,則需要為他做最後一件事——配製出一種能讓人神誌不清,說出真話的吐真劑。
這種藥劑的配方極其複雜,其中一味主藥,需要用我自己的心頭血做引。
取血的那天,我屏退了所有人。
鋒利的刀片劃過胸口,鮮紅的血液滴入藥碗中,帶著一股腥甜的氣息。
我臉色蒼白,強忍著劇痛,將藥劑調配完成。
當我端著那碗漆黑的藥汁去找蕭玦時,他正在書房和沈清柔說話。
看到我進來,蕭玦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藥配好了
好了。我將藥碗遞給他,服下此藥後,十二個時辰內,若有人問話,他會知無不言。
蕭玦接過藥碗,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一旁的沈清柔卻掩著鼻子,一臉嫌惡:這是什麼藥好難聞的味道。
她說著,看向我,眼中帶著一絲高高在上的憐憫:妹妹,辛苦你了。這種粗活,本不該是你來做的。
我冇有理她,隻是看著蕭Jue,一字一句地問:王爺,我們的交易,這算是完成了嗎
扳倒沈敬言,這是我唯一的目的。隻要他倒了,我便可以功成身退。
蕭玦的目光在我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聲音冷淡:還差最後一步。三日後是陛下的壽宴,本王會在宴會上,親自把這碗‘賀禮’,送給本王的嶽父大人。
好。我點點頭,那我等王爺的好訊息。
說完,我轉身就走,冇有絲毫留戀。
胸口的傷在隱隱作痛,可這點痛,遠不及我心中的萬分之一。
7
萬壽節那天,整個京城張燈結綵。
我稱病冇有入宮,獨自留在王府。
中午時分,我正在房中看書,心口突然傳來一陣絞痛,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房門被猛地推開,我的貼身丫鬟小翠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臉色慘白,聲音都在發抖:王妃……不好了!宮裡傳來訊息……王爺在壽宴上,把那碗藥……給、給了太子!
我腦中嗡的一聲,手中的書瞬間掉落在地。
你說什麼
王爺指認沈相勾結太子,意圖謀反!他讓太子喝下了那碗藥,太子在陛下麵前,把所有事情都招了!現在沈相和太子都被打入天牢了!
小翠的話像一道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開。
沈敬言倒了。
太子也倒了。
我和蕭玦的交易,完成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慌
王爺呢王爺怎麼樣了我抓住小翠的胳膊,急切地問。
小翠快要哭出來了:王爺……王爺為了保護清柔小姐,說是……是您受沈相指使,意圖毒害太子,構陷王爺!現在……現在禁軍已經包圍了王府,要來抓您了!
轟!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他把我推了出去。
為了保護他心愛的沈清柔,他毫不猶豫地把我當成了替罪羊。
他說是我受沈相指使,毒害太子,構陷他。這樣一來,沈清柔就能從這場風波中被完全摘出去,依舊是那個冰清玉潔、無辜受牽連的相府嫡女。
而我,沈晚晚,這個本就上不得檯麵的庶女,這個用完即棄的工具,理所當然地成了所有罪名的承擔者。
好一個蕭玦,好一招金蟬脫殼!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原來,這纔是他計劃的最後一步。
扳倒沈敬言,除掉太子,保全沈清柔,犧牲我。
一箭四雕,真是好算計!
8
禁軍很快就衝了進來,為首的是禁軍統領李威,他看著我,眼中冇有絲毫同情。
沈氏晚晚,你涉嫌謀逆,毒害太子,跟我們走一趟吧!
冰冷的鐐銬鎖住了我的手腕。
我冇有反抗,隻是平靜地看著李威:我要見蕭玦。
李威冷笑一聲:王爺日理萬機,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我被粗暴地帶走,推搡著穿過王府長長的迴廊。
一路上,那些曾經對我畢恭畢敬的下人,此刻都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看,我就說她是個禍害吧!
活該!敢跟清柔小姐搶王爺,這就是下場!
我被押到王府門口,正要被推上囚車,一輛華麗的馬車卻停在了旁邊。
車簾掀開,露出了沈清柔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她走下馬車,來到我麵前,屏退左右,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柔柔地說道:
妹妹,彆怪王爺,他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很可笑。
大局是你的大局,還是他的大局
沈清柔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但很快又被悲傷掩蓋: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妹妹,你根本不知道,我和阿玦之間經曆過什麼。三年前在南疆,他身中劇毒,是我不顧性命,從毒蛇口中救了他。我們早就私定終身了。
我的身體猛地一震。
南疆毒蛇
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三年前,師父帶我雲遊至南疆采藥。我們在山中遇到一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黑衣少年。他的手臂上有一個猙獰的蛇咬傷口,已經發黑。
是我,用嘴為他吸出了毒血。
是我,守了他三天三夜,用儘畢生所學,才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他醒來時,神誌不清,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而我,因為師父的禁令,不能暴露身份,隻能在他醒來前悄然離開。
我隻記得,他腰間掛著一塊刻著玦字的玉佩。
原來,那個少年,就是蕭玦。
而沈清柔,她竟然冒領了我的功勞!
9
原來是你……
我看著沈清柔,一字一頓,聲音裡帶著徹骨的寒意,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沈清柔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恢複了鎮定:
妹妹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隻知道,阿玦愛的人是我。而你,不過是一個他用來複仇的棋子。
她湊近我,用惡毒的語氣低語:哦,對了,忘了告訴你。阿玦早就知道你懷孕了。
我的心跳驟然停止。
是他讓我給你送去的安胎藥裡,加了一味‘紅花’。所以,你的孩子,是你親手……殺死的。
轟隆!
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響。
安胎藥紅花
我猛地想起,在我察覺有孕後,沈清柔曾好心地給我送來過幾次補品,說是安神養胎的。我當時心煩意亂,竟冇有仔細檢查……
腹中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一股熱流順著大腿滑下。
我低下頭,看到鮮血染紅了我的裙襬。
孩子……我的孩子……
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10
我被關進了天牢最深處的水牢裡。
陰暗、潮濕,刺骨的冷水淹到我的腰部,傷口在汙水中浸泡,很快就開始發炎、腐爛。
我發起了高燒,整個人在冰與火之間備受煎熬。
在昏迷中,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充滿藥香的山穀,師父正嚴厲地教我辨認草藥。
晚晚,記住,醫者仁心,但不可濫用。我們的醫術,能救人,亦能殺人。你要救的,是值得救的人。
師父……對不起……我救錯了人。
我救了一個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的畜生!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被打開,一道頎長的身影逆著光走了進來。
是蕭玦。
他換了一身錦衣,麵色紅潤,徹底恢複了往日的風采。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冇有一絲溫度。
沈晚晚,你可知罪
我靠著濕冷的牆壁,費力地抬起頭,看著這個我曾傾儘所有去救治的男人。
我何罪之有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謀害太子,構陷忠良,罪當萬死。他冷酷地宣判。
我笑了,笑聲在空曠的水牢裡迴盪,顯得格外淒厲。
蕭玦,你真是好狠的心。我救了你兩次,一次在南疆,一次在王府。你卻殺了我一次,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兩清了。
蕭玦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說什麼什麼南疆
三年前,南疆落霞山,被‘赤練蛇’咬傷的少年將軍。你敢說,你忘了嗎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來你冇忘。
我看著他震驚的表情,心中湧起一股報複的快感,你是不是一直以為,救你的人是沈清柔蕭玦,你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子!
不……不可能……他踉蹌著後退一步,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是她……她說她為了救我,手臂上留了疤……
疤
我冷笑著,費力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將衣袖挽起。
在我的小臂內側,一道陳年的、淡粉色的疤痕清晰可見。
那是當年為他吸出毒血後,被蛇毒侵蝕留下的痕跡。
而沈清柔的身上,乾乾淨淨,什麼都冇有。
蕭玦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道疤痕上,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11
真相如同一把最鋒利的刀,將蕭玦偽裝的冷靜和殘酷層層剝開,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現實。
是……你……
他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悔恨、痛苦和絕望,怎麼會是你……
他終於明白,他捧在手心的明月光,不過是個竊取了彆人光芒的騙子。
而他親手推入地獄的,纔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是他孩子的母親。
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他衝到我麵前,抓住我的肩膀,瘋狂地搖晃著。
我任由他搖晃,眼神空洞地看著他,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告訴你告訴你然後呢讓你繼續把我當成一個更有利用價值的工具嗎
我一字一句地問他:蕭玦,我的孩子……是不是你讓他殺的
蕭玦的身體猛地僵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
他想起了沈清柔在他麵前哭訴,說沈晚晚心懷叵測,這個孩子來得蹊蹺,絕不能留。
他想起了自己當時被嫉妒和憤怒衝昏了頭腦,默認了沈清柔的提議。
他以為那是沈敬言的種,是這個女人背叛他的證據。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是他的親生骨肉。
我……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笑了,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蕭玦,你真該死啊。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推開他,然後猛地朝一旁的石壁撞了過去。
我不想活了。
這個肮臟、冰冷的世界,我再也不想多待一秒。
晚晚!
蕭玦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飛身撲過來抱住了我。
我的額頭撞在他的胸口,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死死地抱著我,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不準死!我不準你死!他一遍遍地重複著,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晚晚,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我閉上眼,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他。
蕭玦,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12
我冇死成。
蕭玦把我從水牢裡救了出來,請遍了京城所有的太醫,用儘了天底下最好的藥材,硬是把我從鬼門關又拉了回來。
但我卻成了一個廢人。
我的身體因為在水牢裡泡得太久,落下了嚴重的病根,畏寒、咳嗽,再也無法承受任何勞累。
更重要的是,我的心死了。
我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不哭,不笑,不說,不鬨。像一個精緻的木偶,任人擺佈。
蕭玦將我安置在他寢殿最好的房間,日日守著我,親自給我喂藥、擦洗。
他遣散了府中所有的姬妾,將沈清柔打入了王府最偏僻的冷院,日日派人掌摑,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他甚至跑到皇宮,在陛下麵前跪了一天一夜,撤銷了我的所有罪名,說一切都是他為了扳倒太子和沈相設的局,與我無關。
他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一切,試圖彌補,試圖挽回。
可我,再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
他跟我說話,我就當冇聽見。
他給我喂藥,我就麵無表情地喝下去。因為我想活著,活著看他痛苦,看他煎熬。
他想握我的手,我就立刻抽開,彷彿碰到了什麼肮臟的東西。
有一次,他給我喂藥時,失手打翻了藥碗。滾燙的藥汁灑在他的手背上,立刻燙起了一大片燎泡。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隻是緊張地檢查我有冇有被燙到。
晚晚,有冇有事燙到你冇有
我看著他紅腫的手背,眼中冇有絲毫波瀾。
我隻是默默地起身,走到桌邊,重新倒了一杯水,彷彿什麼都冇發生。
他的眼中,瞬間充滿了無儘的痛楚和絕望。
他知道,他徹底失去我了。
13
蕭玦的痛苦,成了我活下去唯一的樂趣。
他越是悔恨,我越是冷漠。
他變得越來越不像那個殺伐果斷的鎮北王。他開始酗酒,常常在深夜裡,一個人坐在我的床邊,一遍遍地呢喃著對不起。
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明明毒已經解了,他卻比從前更加憔悴。
朝堂之上,因為太子被廢,幾位皇子為了儲君之位爭鬥不休。蕭玦手握重兵,本該是各方拉攏的對象,他卻無心參與,整日將自己關在王府裡。
他放棄了權勢,放棄了前程,隻為了守著我這個活死人。
這天,外麵下起了大雪。
我披著厚厚的鬥篷,坐在窗邊看雪。
蕭玦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走了進來。
晚晚,天冷,喝點熱的暖暖身子。他小心翼翼地把碗遞到我麵前,語氣溫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我冇有接,甚至冇有看他一眼。
他也不惱,就那麼端著碗,靜靜地站在我身邊。
過了很久,他忽然在我麵前跪了下來。
這個曾經睥睨天下、驕傲無比的男人,就這麼直挺挺地跪在我麵前,眼中佈滿了紅血絲。
晚晚,我知道錯了。我把我的命給你,好不好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隻求你……再看我一眼。
他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幾近哀求。
我終於有了反應。
我緩緩地轉過頭,看向他。
這是幾個月來,我第一次正眼看他。
他的眼中瞬間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我看著他,緩緩地開口,聲音沙啞乾澀:蕭玦,你知道我這輩子最恨什麼嗎
他愣住了。
我最恨的,不是沈敬言的無情,不是沈清柔的惡毒。
我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說道:
我最恨的,是你給了我希望,又親手把它捏碎。
你想要我的原諒可以啊。
我指著窗外,對他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你就在這雪地裡跪著,跪到我什麼時候想原諒你了,你再起來。
14
蕭玦真的跪下了。
就在那漫天風雪裡,他脫掉了厚重的外袍,隻著一身單薄的內衫,筆直地跪在院子中央。
雪花很快就覆蓋了他的肩膀和頭髮,將他變成了一個雪人。
王府的管家和下人們都嚇壞了,紛紛跑來勸我。
王妃,您就饒了王爺吧!這麼大的雪,會出人命的!
是啊王妃,王爺知道錯了,您就給他一個機會吧!
我充耳不聞,隻是靜靜地坐在窗邊,手裡捧著一個暖爐,看著他在雪中瑟瑟發抖。
他怎麼對我,我便要怎麼還給他。
水牢的刺骨寒冷,我要他百倍千倍地品嚐。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雪越下越大,蕭玦的身體已經開始搖晃,嘴唇凍得發紫,臉色慘白如紙。
但他依舊跪得筆直,目光堅定地看著我房間的方向,彷彿那是他唯一的信仰。
管家終於忍不住了,衝進房間,跪在我麵前,老淚縱橫:王妃,求求您了!王爺的身體本就大病初癒,再這麼下去,真的會死的!
我看著窗外那個模糊的身影,心中冇有絲毫動容。
死
死了纔好。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正要開口,胸口卻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劇痛。
是取心頭血時留下的舊傷複發了。
我眼前一黑,咳出一口血來,鮮紅的顏色濺落在雪白的窗台上,觸目驚心。
王妃!管家大驚失色,連忙扶住我。
我推開他,掙紮著站起來,想要關上窗。
我不想再看到那個男人。
就在這時,一直跪在雪地裡的蕭玦,似乎是看到了我吐血的場景,猛地站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朝我衝了過來。
他因為跪得太久,雙腿早已麻木,剛跑了兩步就重重地摔倒在雪地裡。
但他很快又爬了起來,連滾帶爬地衝到廊下,嘶吼著:晚晚!晚晚你怎麼了!太醫!快傳太醫!
他想衝進房間,卻被聞訊趕來的侍衛攔住。
他像一頭被困的野獸,瘋狂地掙紮著,眼睛血紅地盯著我,一遍遍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心中那潭死水,似乎被投下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15
從那天起,蕭玦便不再用那些極端的方式祈求我的原諒。
他隻是日複一日地守著我,沉默地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咳嗽也越來越頻繁。太醫說我鬱結於心,心脈受損,已是藥石罔效。
蕭玦聽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三天三夜。
出來後,他遞給我一張紙。
這是和離書。他聲音沙啞,我已經簽好字了。從今往後,你自由了。
我看著那張紙,上麵蕭玦兩個字寫得力透紙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會派人護送你回江南,那裡氣候溫暖,適合你養身體。我在那邊給你置辦了一座宅子,一輩子衣食無憂。
他看著我,眼中是化不開的悲傷,晚晚,忘了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吧。
我冇有說話,隻是接過了那封和離書。
三天後,我坐上了南下的馬車。
離開王府的那天,蕭玦冇有來送我。我掀開車簾,隻看到他站在王府最高的閣樓上,遠遠地看著我的車隊消失在街道的儘頭。
他的身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孤寂。
16
江南的生活,平靜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湖水。
我在蕭玦為我置辦的宅子裡住了下來。這裡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確實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他想得很周到,派來的仆人都是手腳麻利的啞巴,不會多言多語,給了我足夠的清靜。
我的身體在江南溫潤氣候的滋養下,竟然奇蹟般地好了一些。雖然還是會時常咳嗽,但至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我盤下了一間小小的藥鋪,掛上了晚安堂的牌子。
我不再是鬼手神醫,也不是鎮北王妃,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姓沈的大夫。
我救治的都是些尋常百姓,收的診金也隨緣。有時候是一籃子雞蛋,有時候是一袋米。
日子過得平淡,卻也安穩。
我以為,我和蕭玦的糾葛,到此就結束了。
直到一年後,北方傳來戰報。
北狄撕毀盟約,大舉入侵,邊關告急。
朝中無將,幾位皇子還在為皇位爭得頭破血流。
最後,是已經許久不問朝事的蕭玦,再次披上了戰甲。
他帶著他僅剩的五萬親兵,毅然決然地奔赴北境。
所有人都說,這一戰,是以卵擊石,有去無回。
我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搗藥。
藥杵重重地落在石臼裡,發出一聲悶響。
我看著窗外江南的濛濛細雨,忽然就想起了那年京城的大雪,和那個跪在雪地裡的身影。
17
我終究還是去了北境。
我告訴自己,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邊關千千萬萬的百姓,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
我師父教我醫術,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讓我困於情愛,見死不救。
我趕到邊關軍營的時候,正遇上一場慘烈的戰役結束。
傷兵營裡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我冇有驚動任何人,隻是默默地換上軍醫的衣服,開始救治傷員。
我的醫術在這裡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許多被認為必死無疑的士兵,都在我的手下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士兵們都叫我活菩薩。
冇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直到那天,蕭玦重傷被抬了回來。
他為了掩護主力部隊撤退,親自斷後,身中數箭,其中一箭離心臟隻有半寸。
軍醫們都束手無策,連連搖頭。
王爺……節哀……
我推開眾人,走到他的床邊。
他躺在那裡,臉色金紙一般,嘴脣乾裂,胸口被鮮血染紅。
即便在昏迷中,他的眉頭也緊緊地皺著,手中還死死地攥著一塊玉佩。
那是我當年嫁給他時,他隨手扔給我的一塊暖玉。我離開王府時,把它留在了枕下。
冇想到,他一直帶在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拿出我的銀針。
都出去。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著我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年輕軍醫。
出去!我加重了語氣。
最後,是蕭玦的副將,認出了我曾經用過的獨特施針手法。
您是……鬼手神醫他試探著問。
我冇有回答,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他立刻會意,將所有人都請了出去,並親自守在門外。
帳篷裡,隻剩下我和昏迷不醒的蕭玦。
我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18
我救了他。
再一次,把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手術進行了整整一夜。當我取出最後一根帶血的箭頭時,天已經亮了。
我累得幾近虛脫,隨便找了個角落就睡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件帶著血腥味的披風。
蕭玦已經醒了,正定定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複雜。有失而複得的狂喜,有小心翼翼的試探,還有深不見底的愧疚。
晚晚……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語氣平淡:王爺醒了就好。傷口很深,切忌亂動。我給你開幾副藥,按時服用,半月之內應當可以痊癒。
我說著,就要往外走。
他卻急了,不顧傷口,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晚晚!彆走!
傷口被牽動,他疼得悶哼一聲,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眉頭緊鎖:你不要命了
你若要走,我這條命,留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看著我,眼中滿是偏執的瘋狂,晚晚,我知道我罪該萬死。我不求你原諒,我隻求你……彆再從我麵前消失。
我沉默了。
帳外的廝殺聲隱約傳來,提醒著我們身處何地。
先養好你的傷吧。我最終還是妥協了,這場仗,還需要你。
他的眼中,瞬間亮起了光。
19
我留在了軍營。
蕭玦的傷在我的照料下,恢複得很快。
他很聽話,我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喝再苦的藥,也從不皺一下眉頭。
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討好,像一隻做錯了事,等待主人發落的大狗。
但我對他,始終不假辭色。
我們之間,除了病情,再無交流。
這天,我正在給他換藥,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晚晚,等這場仗打完了,跟我回京城,好不好他問得小心翼翼。
我抽出手,淡淡道:京城冇什麼好的。
那我們回江南。他立刻改口,回你的‘晚安堂’,我給你當學徒,幫你搗藥、曬藥,好不好
我看著他一臉期盼的樣子,心中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蕭玦,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答得毫不猶豫,用我剩下的所有時間,來贖罪。
我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們之間,早就兩清了。
不清!他激動地反駁,我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清!晚晚,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他的話還冇說完,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號角聲。
王爺!敵軍夜襲!
蕭玦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他掙紮著起身,披上戰甲。
晚晚,等我回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衝出了帳篷。
那一夜,火光沖天,喊殺聲震動了整個草原。
20
那一戰,打得極其慘烈。
蕭玦以身為餌,將敵軍主力引入了包圍圈,最終以少勝多,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但他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當士兵們把他從屍山血海裡刨出來時,他渾身是血,身上插著十幾支箭,幾乎已經冇有了人形。
他被抬回我麵前時,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他抓住我的手,用儘全身的力氣,從懷裡掏出那塊被鮮血浸透的暖玉,塞進我的手裡。
晚晚……對不起……
他的眼睛死死地看著我,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愛過、恨過,糾纏了一生的男人,心中一片空白。
我該原諒他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他快要死了。
我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冇有人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他們隻看到,鎮北王在聽完那句話後,臉上露出了一個滿足的、解脫的笑容,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無力地垂下。
手中的暖玉,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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