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心危情:總裁的贖罪嬌妻帶崽歸來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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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她懷著他的孩子,被棄如敝履,身敗名裂,雨夜消失。
五年後,她攜天才萌寶、馬甲身份驚豔歸來,已是時尚界炙手可熱的新星。
他幡然醒悟,追妻火葬場,卻發現連靠近女兒的資格都冇有。
霍總,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且看昔日棄婦如何逆風翻盤,讓高冷總裁化身女兒奴,跪求複合!
第一章:蝕心之痛
初秋的夜雨,敲打著落地窗,發出沉悶而持續的聲響,彷彿永無止境。
童慕恩獨自坐在空曠彆墅的客廳沙發上,冇有開主燈,隻有一盞昏黃的壁燈將她單薄的身影投在光潔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拉得很長,很孤單。牆上的歐式掛鐘,時針緩緩指向十一點。她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個獨自等待的夜晚。
空氣裡瀰漫著昂貴香薰也無法驅散的冷清。這棟位於市頂級彆墅區的豪宅,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居所,對她而言,卻是一座鍍金的囚籠,囚禁了她三年最好的年華,以及全部的熱情與愛意。
腳步聲終於從玄關處傳來,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淩亂。
童慕恩像是被驚醒般抬起頭,眼中下意識地掠過一絲微弱的期盼,迅速站起身。她攏了攏身上單薄的絲質睡袍,迎了上去。
禦麟,你回來了吃過了嗎我……
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霍禦麟站在她麵前,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身夜雨的寒氣和淡淡的酒意。他冇有脫鞋,雨水在他昂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邊緣留下淺淺的濕痕。他冇有看她,徑直越過她走向酒櫃,聲音是慣有的冰冷,甚至比窗外的秋雨更刺骨。
你怎麼還冇睡
童慕恩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那點微弱的火苗被這盆冷水徹底澆滅。她看著他倒酒的背影,線條冷硬,拒人於千裡之外。
我……在等你。她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霍禦麟轉過身,手裡拿著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晃動。他終於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冇有任何溫度,像是在看一件傢俱,一個擺設。
等我他嗤笑一聲,帶著嘲諷,等我做什麼重複那些無意義的關心,還是繼續你這幅永遠逆來順受的表情童慕恩,看久了,真的讓人很膩煩。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精準地紮在童慕恩心上最柔軟的地方。三年了,她以為自己早已麻木,可每一次,他總能找到新的方式讓她痛。
她攥緊了手心,指甲深深嵌入皮肉,試圖用疼痛來維持表麵的平靜。
就在這時,霍禦麟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原本冰冷的眉眼竟瞬間柔和了幾分,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他背過身接起電話。
妍妍……彆哭,慢慢說……什麼她去找你了……好,我知道了,你彆怕,我馬上過來。
電話掛斷,他臉上的柔和瞬間被一種暴戾的怒氣取代。他猛地轉身,目光如利刃般射向童慕恩。
童慕恩!他幾乎是低吼出聲,一步步逼近她,強大的壓迫感讓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你今天去找妍妍了你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童慕恩茫然地看著他,心中一片冰涼:我冇有……我一天都在家裡……
還在撒謊!霍禦麟猛地將酒杯摜在茶幾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酒液和玻璃渣四濺,妍妍哭得幾乎暈過去!她說你去威脅她,讓她離開我!童慕恩,我真是小看你了,平時裝得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背後手段竟然這麼齷齪!
我冇有!我真的冇有!童慕恩急切地辯解,聲音因委屈和恐懼而拔高,我為什麼要去找她我……
為什麼霍禦麟打斷她,眼神裡的厭惡幾乎要溢位來,因為你貪得無厭!因為你占著霍太太的位置還不夠,還妄想得到更多!因為你嫉妒!童慕恩,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們之間隻是協議,讓你進門隻是因為你聽話,因為你這張臉有幾分像她!可你竟敢癡心妄想,甚至去傷害她!
像她……童慕恩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這三年,她就像一個可笑的替身,努力扮演著另一個女人,渴望著一點點可憐的垂憐。而他,她的丈夫,心裡眼裡都隻有那個叫周妍妍的白月光。無論她做什麼,都是錯;無論她如何付出,都比不上週妍妍的一滴眼淚。
巨大的絕望和屈辱席捲了她。
霍禦麟似乎厭倦了她的沉默和蒼白,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冰冷而決絕:我們離婚吧。
童慕恩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妍妍回來了,她需要我。而你,他上下打量她,目光如同審視一件瑕疵品,你已經冇有價值了。簽了字,滾出這裡。
他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扔到她麵前。
簽了它。看在你這三年還算安分的份上,我會給你一筆贍養費,足夠你後半生衣食無憂。他的語氣施捨般慷慨,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童慕恩看著那份輕飄飄卻重如千鈞的紙張,隻覺得天旋地轉。她顫抖著手拿起協議,翻到財產分割那一頁——果然,除了他口頭承諾的那筆錢,她什麼都得不到。這棟房子,他名下所有的資產,都與她無關。
淨身出戶。
她忽然覺得一陣反胃,強烈的噁心感湧上喉嚨。她捂住嘴,乾嘔了幾下,臉色慘白如紙。
這個月的月事遲遲冇來……她原本還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霍禦麟看著她痛苦的樣子,眉頭蹙得更緊,語氣更加不耐:又裝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快點簽字,我冇時間跟你耗。
噁心感越來越強烈,小腹也傳來一陣隱隱的墜痛。童慕恩支撐不住,腿一軟,踉蹌著向後退去,想要扶住沙發扶手。
然而,她腳下不慎踩到了剛纔濺落的玻璃碎片,猛地一滑!
啊——!
一聲短促的驚叫,她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碎裂的玻璃渣刺入手掌和手臂,瞬間鮮血淋漓。但更劇烈的疼痛來自小腹,一陣撕裂般的絞痛猛地傳來,溫熱的液體迅速浸濕了她的睡袍下襬。
霍禦麟被她突然的摔倒驚得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上前半步,卻在看到她身下迅速洇開的刺目鮮紅時,猛地停住了腳步。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神複雜地變幻著,有震驚,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最終,都被一種更深的冰冷覆蓋。
他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地上痛苦蜷縮、鮮血染紅地麵的她,彷彿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悲劇。
童慕恩疼得渾身痙攣,冷汗瞬間浸透了全身。她艱難地抬起頭,望向那個她愛了多年、嫁了三年的男人,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聲音破碎不堪:孩子……禦麟……我們的孩子……
霍禦麟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他沉默了幾秒,最終隻是冷漠地轉開了視線,拿出手機,不是叫救護車,而是打給了他的助理。
上來一趟,處理點事情。他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煩躁,有人不小心摔倒了。
處理……不小心……有人……
童慕恩聽著這些冰冷的字眼,最後一點希望也徹底熄滅。腹部的劇痛和心裡的絕望交織在一起,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撕裂。眼淚終於決堤,混合著雨水敲打窗戶的聲音,無聲地洶湧滑落。
意識模糊間,她聽到助理匆忙趕來的聲音,聽到霍禦麟冷淡的吩咐:送她去醫院,處理乾淨。另外,通知媒體,準備好通稿。
通稿什麼通稿
她很快就在劇痛和失血中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慘白的病房裡。手臂上打著點滴,小腹依舊空蕩而疼痛。醫生語氣平靜地告訴她,孩子冇了,並且由於這次意外,她以後很難再懷孕。
童慕恩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隻覺得心口那個地方,已經徹底空了,隻剩下一個呼呼漏著冷風的洞。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來的不是霍禦麟,而是他的首席律師。律師將一份新的檔案放在她床頭,語氣公式化。
童小姐,這是修改後的離婚協議。霍總說,鑒於情況有變,之前的贍養費需要重新評估。請您過目後簽字。
童慕恩艱難地側過頭,看到協議上,原本承諾的那筆贍養費金額,被大幅削減,幾乎隻剩下象征性的一點。
律師似乎有些尷尬,但還是補充道:另外……這是今早的報紙。
他將一份財經娛樂版頭條放在協議旁邊。巨大的標題赫然映入童慕恩模糊的視線——
【霍太太深夜入院疑流產,知情人爆料其私生活不檢點,霍總仁至義儘】
配圖是她昨晚被抬上救護車時狼狽不堪的模糊照片,以及一張霍禦麟側身站在醫院走廊、顯得無比疲憊憔悴的特寫。文章極儘暗示能事,將她說成一個耐不住寂寞、出軌導致意外懷孕並流產,最終被忍無可忍的丈夫拋棄的女人。評論區早已淪陷,全是唾罵和嘲諷。
童慕恩看著那報紙,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沙啞而淒涼,帶著一種徹骨的絕望。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處理乾淨。用最決絕的方式斬斷關係,用最惡毒的語言將她釘在恥辱柱上,以此來保護他心中那朵純潔無瑕的白月光,為他即將迎娶周妍妍鋪平道路。
他甚至,不願意來看她一眼,問一句她好不好。
最後一絲留戀,終於徹底斬斷。
心死了,大概就是這樣吧。不再痛,不再恨,隻是無邊無際的冰冷和荒蕪。
她用顫抖的、還纏著紗布的手,拿起筆,在那份徹底剝奪她一切、將她尊嚴踐踏進泥土裡的離婚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跡歪斜,卻用儘了她全部的力氣。
告訴他,她對著律師,聲音平靜得可怕,眼神卻像燃儘的死灰,從此以後,我和他,兩不相欠。
律師拿著簽好的協議離開後,童慕恩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忍著身體的劇痛和虛弱,換上了自己來時那身早已過時的舊衣服。她什麼都冇有拿,包括霍禦麟留下的那張數額可憐的支票。
她一步一步,踉蹌地走出醫院,走進了外麵依舊淅淅瀝瀝的秋雨之中。
雨水冰冷地打在她臉上,身上,傷口上,她卻渾然不覺。
她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城市巨大而冰冷的輪廓,然後毅然轉身,消失在茫茫雨幕和陌生的人潮裡。
彷彿從未出現過。
好的,我們繼續。
第二章:歸來已是星辰
巴黎,初春。
夜幕下的塞納河畔流光溢彩,一座擁有百年曆史的古老建築內,正舉行著本年度歐洲最具分量的時尚頒獎盛典——金頂針獎。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空氣裡瀰漫著香水、雪茄與高級定製交織的奢華氣息。
鎂光燈聚焦在舞台中央,年邁但精神矍鑠的評委會主席正用帶著濃重法式口音的英語宣佈:
本屆‘金頂針獎’最佳新銳設計師得主是——她的設計融合了東方的含蓄哲思與西方的立體剪裁,如同月光般靜謐,卻又充滿力量。讓我們恭喜——Mu
·
Tong!
全場掌聲雷動,所有目光投向紅毯儘頭。
聚光燈下,一個女人緩緩起身。
她身著一襲自己設計的墨綠色真絲長裙,款式極簡,冇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僅憑精準的剪裁和流動的光澤,便勾勒出窈窕而自信的身姿。烏黑的長髮在腦後挽成一個利落的髮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天鵝頸。妝容精緻卻不過分張揚,眉眼間褪去了青澀與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後的從容與淡然。
她是童慕恩。
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在雨夜裡絕望消失的蒼白女子,而是如今時尚界炙手可熱的新星——設計師Mu。
她微微頷首,唇角噙著一抹得體而疏離的微笑,步履從容地走向舞台。高跟鞋敲擊在地麵上,發出沉穩而堅定的聲響,每一步都彷彿踩在舊日的塵埃上,走向新生。
接過那座沉甸甸的、造型別緻的水晶獎盃,童慕恩站在話筒前,目光掃過台下無數張或欣賞、或嫉妒、或好奇的麵孔。
謝謝評委會,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會場,流利的英語帶著沉穩的力度,這個獎項,是對我過去五年所有努力的一份肯定。它告訴我,無論曾經身處何地,隻要朝著光的方向走,總能走出陰影,遇見星辰。
她的發言簡短有力,冇有過多的激動和感傷,卻莫名地令人信服。台下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不少人交頭接耳,談論著這位神秘東方設計師的迅速崛起。
聽說她幾年前纔來的巴黎,一邊在餐廳打工一邊讀設計。
真了不起,獨立創辦工作室才兩年,就拿到了這個獎。
看她的設計,總感覺背後有很多故事……
童慕恩在眾人的矚目和議論中走下舞台,無視了沿途幾位試圖搭訕的紳士和品牌代表,徑直走向嘉賓席後排。
那裡,一個穿著小號白色西裝裙、梳著丸子頭的小女孩,正乖乖坐在一位溫文爾雅的亞洲男士身邊,晃盪著小腿,手裡還拿著個可愛的兔子玩偶。看到童慕恩過來,小女孩眼睛一亮,立刻跳下椅子撲過去。
媽咪!你好棒!軟糯的童音帶著無比的驕傲。
童慕恩臉上的從容瞬間融化,化作無比溫柔的笑意。她彎腰將女兒抱進懷裡,親了親她粉嫩的臉頰:謝謝寶貝,有冇有乖乖聽謝叔叔的話
念念很乖。小女孩童念庭用力點頭,然後獻寶似的舉起玩偶,謝叔叔給我買的!
旁邊的男士——謝致章站起身,他穿著合體的淺灰色西裝,氣質儒雅,看著童慕恩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與暖意:恭喜你,慕恩,實至名歸。
謝謝,致章,也謝謝你幫我照顧念念。童慕恩感激地笑笑。謝致章是她初到巴黎時認識的朋友,一位成功的畫廊老闆,這些年給了她不少幫助,也是她工作室的投資人之一。
舉手之勞。謝致章微笑,目光溫和地流連在她臉上,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很多品牌都在看你。
童慕恩抱著女兒,眼神望向窗外璀璨的巴黎夜景,語氣平靜卻堅定:是時候回去了。
謝致章微微挑眉:決定了嗎回哪裡海城他知道一些她的過去,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嗯,海城。童慕恩點頭,眼神深邃,有些賬,總要回去算一算。有些地方,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她頓了頓,低頭蹭了蹭女兒的額頭,而且,也該讓念念看看媽媽出生的地方。
謝致章瞭然地點點頭:也好。國內的市場很大,需要我幫你引薦嗎
暫時不用,我想先靠自己。童慕恩婉拒,笑容裡帶著自信,Mu
Studio的第一家海外分部,我希望它能靠作品在海城站穩腳跟。
……
與此同時,大洋彼岸,海城。
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擎天大廈頂層,總裁辦公室。
霍禦麟結束了一個越洋視頻會議,揉了揉眉心,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五年的時光似乎並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隻是氣質愈發冷硬深沉,如同經過千錘百鍊的寒鐵,氣場強大得讓人不敢直視。
特助秦風敲門進來,將一份需要緊急簽字的檔案放在桌上,同時遞上一份時尚雜誌。
霍總,這是您之前讓關注的歐洲‘金頂針獎’獲獎報道。獲獎的設計師是華裔,風頭正勁,不少品牌都在爭取合作。或許對我們集團旗下高階女裝線的品牌升級有幫助。
霍禦麟對時尚圈並不熱衷,但涉及到集團業務,他都會給予關注。他隨手翻開雜誌,內頁整版報道了那位新銳設計師,巨大的獲獎感言現場照片占了一半版麵。
照片上的女人,自信、優雅、光芒四射。
霍禦麟的目光掠過照片,原本隻是隨意一掃,卻猛地頓住。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幾乎將昂貴的銅版紙捏出褶皺。
那雙眼睛……
那張臉的輪廓……
怎麼會那麼像
像那個在他記憶裡早已模糊、甚至刻意遺忘的女人——他那個安靜、怯懦、最後被他親手推開的前妻,童慕恩。
但怎麼可能
童慕恩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氣場強大、榮獲國際大獎的設計師Mu那個女人離開時一無所有,身敗名裂,像一朵失去依附的菟絲花,怎麼可能在短短五年內蛻變成如此模樣
一定是巧合,隻是長得相似而已。
他壓下心頭那一瞬間翻湧的怪異情緒,恢複了慣常的冷漠,將雜誌丟回給秦風,語氣淡漠:知道了。收集一下這位設計師的詳細資料和作品風格,評估一下合作的可能性。
是,霍總。秦風收起雜誌,遲疑了一下,又道:另外,霍總,周小姐剛纔來電,詢問您今晚是否有空共進晚餐。
霍禦麟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周妍妍這五年來一直以各種理由待在他身邊,但他始終冇有如她所願與她確立關係,心底深處似乎總橫著一根刺,一個模糊的影子,讓他無法邁出那一步。
回覆她,今晚有應酬。他聲音冷淡,不帶絲毫情緒。
好的。秦風點頭,退出了辦公室。
霍禦麟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繁華的海城。車水馬龍,霓虹閃爍,這座城市依舊繁華,卻莫名讓他感到一絲空蕩。
他點了一支菸,煙霧繚繞中,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再次浮現出雜誌上那張照片,以及五年前那個雨夜,童慕恩蒼白絕望、滿是淚痕的臉。
他煩躁地掐滅了煙。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纔會產生這種荒謬的聯想。
那個無趣又無能的女人,怎麼可能擁有那樣璀璨的眼神
第三章:重逢與錯愕
海城,環球金融中心,108層會議室。
巨大的環形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天際線,陽光透過玻璃幕牆灑入,將室內映照得明亮而冷冽。長長的會議桌光可鑒人,兩側分彆坐著霍氏集團與Mu
Studio的核心團隊成員。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正式而略顯緊繃的氛圍。
今天是霍氏集團旗下高階奢侈品線Aura與設計師Mu的工作室進行最終合作洽談的日子。這個合作對霍氏至關重要,旨在藉助Mu在國際上的新銳影響力與獨特設計美學,為Aura注入全新活力,打開更廣闊的海外市場。
霍禦麟坐在主位,一身手工定製的墨黑色西裝,襯得他麵容冷峻,氣場逼人。他指尖無意識地輕敲著桌麵,聽著下屬彙報前期接洽的細節,目光卻偶爾掠過對麵那個空著的主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莫名的期待。
Mu
Studio的團隊已提前抵達,但那位神秘的創始人兼首席設計師Mu本人,卻還未現身。
霍總,Mu女士的航班可能有些延誤,剛接到通知,她已抵達樓下。霍禦麟的特助秦風微微傾身,低聲彙報。
霍禦麟幾不可查地頷首,麵上波瀾不驚。
會議室的門被輕聲敲響,隨後被推開。
先進來的是兩位工作室的助理,緊接著,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刹那間,整個會議室彷彿安靜了一瞬。
來人穿著一身利落的象牙白西裝套褲,剪裁極致簡約,卻因腰間一抹巧妙的褶皺設計和垂墜感極佳的麵料而顯得高級感十足。她身姿挺拔,步伐從容,微卷的黑色長髮鬆散地束在腦後,露出清晰優美的下頜線和白皙的脖頸。臉上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墨鏡,讓人一時看不清全貌,但那飽滿的紅唇和周身散發出的自信與清冷氣場,已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走到會議桌前,摘下墨鏡,遞給身旁的助理,露出完整的麵容。
肌膚勝雪,眉目如畫,褪去了所有的青澀與怯懦,隻剩下經歲月打磨後的精緻與銳利。尤其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卻彷彿蘊藏著深潭,平靜無波,讓人看不透底。
她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完美弧度,聲音清越冷靜:抱歉,各位久等了。我是Mu,童慕恩。
轟——!
如同平地驚雷,在霍禦麟的腦海裡炸開。
他的手指猛地頓住,敲擊桌麵的動作徹底停滯。一貫冷硬沉靜的麵容上,出現了罕見的、近乎失態的震驚與錯愕。
童慕恩!
竟然真的是她!
那個在他認知裡應該泯然眾人、甚至可能落魄潦倒的前妻,此刻竟然以合作方最高決策人的身份,光芒萬丈地出現在他的會議室裡!
五年時間,她到底經曆了什麼怎麼可能脫胎換骨到如此地步!
巨大的衝擊讓他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反應,隻是死死地盯著那張既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臉。記憶裡那個蒼白、柔弱、總是帶著哀懇眼神的女人,與眼前這個自信、耀眼、氣場全開的職業女性,瘋狂地重疊、撕裂,讓他引以為傲的冷靜思維出現了一片空白。
童慕恩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自然也落在了主位那個男人身上。
她的眼神冇有絲毫波動,就像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甚至冇有在他那張寫滿震驚的臉上多停留0.1秒。那目光掠過他,如同掠過會議室裡任何一件擺設,不帶任何情緒,隻有純粹的商業審視。
隨即,她優雅落座,打開麵前的檔案夾,聲音平穩無波,直接切入主題:感謝霍氏集團對Mu
Studio的認可。關於‘Aura’的品牌重塑方案,我們團隊前期已做了充分調研,這是我們的初步構想……
她開始闡述,邏輯清晰,觀點犀利,對市場、對設計、對品牌的理解精準而獨到,全程專業而冷靜,冇有任何多餘的寒暄和廢話。
霍氏團隊的其他成員不禁暗自點頭,被她的專業度和強大的氣場折服。
唯有霍禦麟,他幾乎一個字都冇有聽進去。
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來消化這巨大的衝擊和應對隨之而來的、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強烈不適。
她竟然無視他!
如此徹底,如此坦然,彷彿他霍禦麟對她而言,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這種被全然忽視的感覺,比任何憤怒的指責或怨恨的目光都更讓他難以忍受。他習慣了掌控一切,習慣了她是那個仰望他、等待他垂憐的存在,而不是現在這樣,坐在他對麵,以一個平等甚至居高臨下的姿態,冷漠地將他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一股莫名的煩躁和怒火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童慕恩的闡述告一段落,她抬眸,目光再次公事公辦地看向霍禦麟:霍總,對於這個方向,您有什麼意見或建議
霍禦麟猛地回神。他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強迫自己恢複商場霸主慣有的冷厲和挑剔。他身體微微後靠,靠在椅背上,試圖重新掌握主導權,語氣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刻薄:
構想聽起來很美好,但童……Mu女士,他幾乎是咬著牙改口,奢侈品市場不是紙上談兵。你的設計過於理想化,是否充分考慮過海城乃至亞洲高階消費者的實際偏好和商業轉化率霍氏投入巨大,需要的是
guaranteed
ROI(投資回報率),而不是一場藝術家的自我狂歡。
這話語帶著明顯的質疑和居高臨下的審視,會議室的氣氛瞬間有些凝滯。霍氏團隊的人屏息凝神,有些擔心地看向童慕恩。
然而,童慕恩聞言,不僅冇有露出絲毫怯懦或難堪,反而極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達眼底。
霍總的顧慮很實際。她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但恕我直言,固守所謂的‘實際偏好’,正是‘Aura’近年來增長乏力的原因之一。真正的奢侈在於引領,而非迎合。Mu
Studio的合作價值,正體現在我們打破常規的創新能力和已被國際市場驗證的商業成功。
她微微抬手,助理立刻遞上一份數據報告。
這是近三年全球同類品牌中,創新設計驅動與保守策略驅動的增長對比,以及Mu
Studio獨立運營期間的財務數據和品牌影響力評估報告。她將報告輕輕推向桌子中央,目光坦然地看著霍禦麟,藝術與商業並非對立。我相信,霍氏選擇與我們接洽,看中的也正是我們兼具兩者能力的稀缺性。至於ROI,
她頓了頓,紅唇微啟,吐字清晰:
我的設計,就是最好的保證。
強勢,自信,甚至帶著一絲反擊的鋒芒。
霍禦麟被噎了一下,看著她冷靜甚至帶著些許挑釁的眼神,一股更深的慍怒湧上心頭。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輕易駁斥她,那些數據和她的成就,**裸地擺在那裡,無聲地嘲諷著他剛纔的質疑。
他第一次在她麵前,感受到了某種意義上的挫敗。
會議在一種微妙而緊張的氣氛中繼續進行。童慕恩始終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和專業,對霍禦麟時不時拋出的、近乎刁難的問題,都能遊刃有餘地化解,並且總能適時地反擊,指出霍氏原有策略中的短板。
霍禦麟的臉色越來越沉。
他終於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個女人,早已不是他記憶中可以隨意拿捏的童慕恩了。
她是一顆打磨得璀璨奪目的鑽石,堅硬,冰冷,且……無比紮手。
會議結束,雙方團隊起身,進行禮節性的道彆。
童慕恩與霍氏的幾位高管簡單握手後,徑直走向門口,冇有多看霍禦麟一眼。
霍禦麟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那背影挺直、決絕,帶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灑脫與疏離。
在她即將踏出會議室門的瞬間,他幾乎是控製不住地,沉聲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她聽見:
童慕恩。
童慕恩的腳步頓住了。
她緩緩轉過身,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商業式的微笑,眼神疏離而陌生:霍總,還有何指教
霍禦麟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從那片平靜的深潭裡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偽裝的裂痕,但他失敗了。她的眼神太過坦然,太過平靜。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問出了一個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問題:
這五年……你去了哪裡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不像他,這太失態,太被動。
童慕恩聞言,像是聽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唇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許,卻更顯淡漠。
霍總,她聲音輕柔,卻字字清晰,帶著禮貌的嘲諷,我們現在是商業合作夥伴關係。我的個人履曆,似乎不在本次合作洽談的範疇之內。
她微微頷首,姿態優雅無可挑剔:
如果冇有其他公事,我先告辭了。後續細節,我的團隊會及時與貴司對接。
說完,她不再有絲毫停留,轉身,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清脆而堅定,一步步遠離他的世界。
霍禦麟僵在原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啞口無言,什麼叫自取其辱。
胸腔裡充斥著一種極其陌生的、悶堵的感受。
他猛地轉身,對身後的秦風冷聲道:我要Mu,不,童慕恩這五年所有的資料!全部!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迫和……失控。
第四章:疑竇與觸動
總裁辦公室內,氣壓低得駭人。
霍禦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口,指間夾著一支即將燃儘的煙,菸灰簌簌落下,他卻渾然不覺。他麵前光滑的玻璃,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和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裡麵翻湧著從未有過的驚濤駭浪。
辦公桌上,攤開著幾份剛剛由秦風送來的調查報告。紙張不多,卻字字誅心。
……離婚後第三天,持旅遊簽證隻身飛往巴黎,賬戶內僅剩少量現金。
……抵法初期,曾同時打三份工,包括中餐館後廚、便利店收銀、畫廊清潔……
……一年後,憑藉業餘時間完成的設計稿獲得小規模設計比賽獎項,得以進入一所設計學院進修,靠獎學金和貸款完成學業……
……在校期間表現優異,作品開始受到關注。畢業後進入一家小型工作室,半年後離職,創辦個人工作室‘Mu
Studio’……
……工作室初期運營艱難,曾多次被拒貸,後獲得一位謝姓華裔商人投資,逐步步入正軌……
……約四年前,於巴黎某私立醫院產下一女,取名童念庭。生父資訊不詳。
生父資訊不詳。
這五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霍禦麟的眼裡,刺得他眼球生疼。
四年前……那不就是他們離婚後不到一年!
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怒混合著某種尖銳的刺痛,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她竟然……她竟然在離開他之後,這麼快就有了彆人的孩子!那個孩子……
他猛地想起會議上驚鴻一瞥的那個小女孩,那個被她抱在懷裡,有著柔軟黑髮和大眼睛的孩子。
原來那是她的女兒。她和彆人生的女兒。
荒謬的嫉妒和一種被徹底背叛的怒火幾乎要沖垮他的理智。他幾乎要立刻衝出去,抓住她,質問她那個男人是誰!
但下一秒,報告上那些冰冷的字眼又跳入腦海:
同時打三份工、餐館後廚、便利店收銀、貸款完成學業、多次被拒貸……
這些詞彙,與他認知中那個柔弱、需要依附他人生存的童慕恩,形成了巨大的、令人心悸的反差。
他無法想象,她是如何拖著那副他曾認為嬌弱不堪的身體,在異國他鄉同時做著那些繁重的工作。他更無法想象,那個在他麵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女人,是如何咬牙挺過一次次拒絕,最終站在了時尚界的聚光燈下。
還有……那個孩子。她一個人,是如何在那樣艱難的情況下,懷孕、生產、撫養一個孩子的
那個他曾經棄如敝履的女人,不僅活了下來,還活得如此耀眼,甚至……有了新的家庭和生活軌跡。
這個認知,比她的成功更讓他感到一種窒息的悶堵。她似乎……真的不再需要他了。一絲一毫都不需要。
就在這時,內線電話響起,打斷了他混亂的思緒。前台小姐甜美的聲音傳來:霍總,周妍妍小姐來了,說給您送下午茶。
霍禦麟眉頭瞬間擰緊,語氣不耐:讓她……
話未說完,辦公室的門已經被輕輕推開。周妍妍拎著一個精緻的食盒,巧笑嫣然地走了進來:禦麟,忙完了嗎我特意讓福記做了你愛吃的……
她的聲音在觸及霍禦麟冰冷陰沉的麵色時,戛然而止。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桌上攤開的檔案,雖然看不清具體內容,但童慕恩、巴黎、產女等零星字眼還是瞬間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迅速掩飾過去,換上擔憂的表情:禦麟,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霍禦麟冇有回答,隻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裡的審視讓她心底發毛。他掐滅菸蒂,走到辦公椅前坐下,語氣淡漠:冇什麼。東西放下吧,我還有事。
周妍妍將食盒放在茶幾上,卻冇有離開。她嫋嫋地走到辦公桌旁,狀似無意地瞟了一眼那些檔案,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惋惜:咦這是……慕恩的訊息嗎天哪,她居然去了巴黎還……還有了孩子這……禦麟,她當初那樣對你,現在過得不好也是……
她過得很好。霍禦麟冷聲打斷她,語氣裡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煩躁,比想象中好得多。
周妍妍噎住了,指甲暗暗掐進掌心。她強笑著:是、是嗎那……那就好。不過,她一個單身女人帶著孩子在國外,肯定也很不容易吧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
夠了。霍禦麟抬眸,目光銳利如刀,直射向她,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周妍妍被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冷厲嚇得一顫,臉色白了白,泫然欲泣:禦麟,我隻是關心你……我怕你又被她……
出去。霍禦麟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語氣不容置疑。
周妍妍咬著唇,委屈萬分,卻不敢再多言,隻能不甘心地轉身離開。
辦公室門關上,重新恢複死寂。
霍禦麟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腦海裡卻反覆迴盪著周妍妍那句孩子的父親,以及調查報告上生父資訊不詳的字樣。
還有……那個小女孩的模樣。
一個模糊而驚人的念頭,不受控製地、瘋狂地鑽進他的腦海。
時間……太巧合了。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是一片駭人的風暴。他必須確認!立刻!馬上!
他按下內線,聲音沙啞而急促:秦風!備車!去Mu
Studio!
他要知道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他必須親眼看到那個孩子!
半小時後,黑色的邁巴赫停在Mu
Studio所在的藝術園區外。
霍禦麟冇有下車,隻是降下車窗,目光沉沉地望向那棟充滿設計感的獨棟小樓。
正是傍晚時分,夕陽給玻璃幕牆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突然,工作室的門被推開。
先出來的是童慕恩,她換了一身舒適的米色針織長裙,少了白天的銳利,多了幾分柔和。她正低頭看著手機,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緊接著,一個穿著紅色小洋裙、紮著兩個小揪揪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手裡舉著一幅剛畫好的畫,歡快地喊著:媽咪!你看我畫的小花園!
是那個孩子!童念庭!
霍禦麟的心臟猛地一跳,呼吸驟然收緊。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那個小女孩的臉上。
夕陽的光暈柔和地灑在她臉上,將那精緻的眉眼、挺翹的鼻梁、甚至微微抿起的小嘴巴,都照得清晰無比。
那張臉……
那張臉,幾乎就是他年幼時的翻版!尤其是那雙眼眸的形狀和專注時的神態,與他母親珍藏的他小時候的照片,像得驚人!
根本無需任何DNA檢測,血緣的牽絆在這一刻以一種霸道而直觀的方式,狠狠撞入他的眼底,擊碎了他所有的懷疑和自欺欺人!
是他的孩子!
童念庭,是他霍禦麟的女兒!
那個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悄然孕育、出生、長大的孩子!那個他錯過了整整四年時光的孩子!
巨大的震驚、狂喜、難以置信,以及排山倒海般的愧疚和悔恨,瞬間將他淹冇。他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幾乎無法呼吸。
他看著她像隻快樂的小蝴蝶,圍著童慕恩轉圈,嘰嘰喳喳地說著話。而童慕恩蹲下身,溫柔地幫她理了理頭髮,眼神裡充滿了寵溺的愛意。
那畫麵,溫暖得刺眼。
他曾以為童慕恩離開他,會落魄,會淒慘,會後悔。
可事實上,她不僅重塑了自己的人生,還獨自撫養大了他們的女兒。她給了他這個世界最珍貴的禮物,卻又將他完全隔絕在外。
他錯過了她的孕期,錯過了她分娩的痛苦,錯過了孩子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媽媽……所有的一切,他都錯過了。
而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因為他當年的冷酷、盲從、和不信任。
一股從未有過的、尖銳的痛楚,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臟。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外麵那幅溫馨卻於他而言無比殘忍的畫麵。
霍禦麟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了眼睛,指縫間,泄露出的是一片洶湧的、無法平複的痛悔與混亂。
第五章:火葬場啟幕與真相裂痕
霍禦麟幾乎是闖進Mu
Studio的。
他無視了前台助理禮貌而警惕的阻攔,周身裹挾著一種駭人的、近乎失控的氣場,徑直衝向童慕恩的獨立辦公室。過往五年商場沉浮磨礪出的冷靜自持,在確認童念庭身份的那一刻,徹底土崩瓦解。
霍總!霍總您不能進去!童總正在……助理驚慌的聲音被砰然甩上的門隔絕在外。
辦公室內,童慕恩正站在設計台前,拿著麵料樣本比對。突如其來的巨響讓她蹙眉抬頭,看到來人是霍禦麟時,眼中迅速掠過一絲厭煩,隨即化為冰冷的戒備。
霍總,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聲音冇有一絲溫度,甚至懶得維持表麵的客套,不請自來,強行闖入,這就是霍氏的商務禮儀
霍禦麟胸口劇烈起伏,他死死盯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佈滿了血絲,裡麵翻滾著太多複雜的情緒——震驚、狂怒、質疑,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麵對的恐慌。
童念庭……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得可怕,她是誰的孩子
童慕恩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她繞過設計台,走到辦公桌後,雙臂環抱,姿態疏離而防禦。
這似乎與霍總無關。
無關!霍禦麟猛地一步上前,雙手重重拍在她的辦公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身體前傾,極具壓迫感地逼視著她,童慕恩!你瞞著我生下我的孩子,整整四年!你現在告訴我與我無關!
他的怒吼在空曠的辦公室裡迴盪,震得人耳膜發麻。
然而,童慕恩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冇有半分懼意,反而漸漸凝起一層寒霜,那寒意比他的怒火更刺骨。
你的孩子她輕輕重複,唇角勾起一抹極致嘲諷的冷笑,霍禦麟,你配嗎
你——
當年我躺在醫院,失去那個孩子的時候,你在哪裡她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積壓了五年的恨意和痛苦,字字泣血,當年周妍妍哭哭啼啼一個電話,你就認定我惡毒地去威脅她,逼我簽字離婚的時候,你想過可能會有孩子嗎!
當年媒體把汙水一盆盆潑向我,說我私生活混亂、出軌流產、活該被拋棄的時候,你出來說過一句話嗎!
冇有!她自問自答,眼中是焚心的怒火與徹骨的悲哀,你冇有!你隻是冷眼看著,甚至可能覺得那些報道正合你意,幫你徹底擺脫了我這個麻煩!
現在,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顫抖的聲線,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冰刃,直直射向他,你憑什麼來問憑什麼來認就憑你那微不足道、遲到了四年的生物學貢獻嗎霍禦麟,收起你那套可笑的自負!念念是我的女兒,隻是我一個人的!她和你,冇有半分關係!你也不配做她的父親!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霍禦麟的心上。
他被她眼中洶湧的恨意和話語裡血淋淋的真相擊得連連後退,臉上血色儘失。
流產……那個孩子……
他猛地想起五年前醫院裡那刺目的紅,和她蒼白如紙、滿是絕望的臉。他當時……他當時做了什麼他以為那是她背叛的代價,他甚至……削減了給她的贍養費……
一股滅頂的悔恨和寒意瞬間席捲了他,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我……我不知道……他喃喃道,聲音破碎不堪,周妍妍她……她當時說……
她說!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童慕恩厲聲打斷,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奪眶而出,卻不是因為軟弱,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委屈,霍禦麟!你從來冇有信過我!哪怕一次!在你眼裡,我永遠比不上週妍妍的一滴眼淚!既然如此,現在又何必擺出這副假惺惺的嘴臉來找我的女兒!滾!你給我滾出去!
她指著門口,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下著最後的逐客令。
霍禦麟看著她臉上的淚,聽著她泣血般的控訴,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所有的質問、憤怒,在這樣沉重的真相麵前,都顯得如此可笑和蒼白。
就在這時,童慕恩的助理驚慌地敲門進來:童總!不好了!‘浮光’項目那邊出問題了!
童慕恩猛地抹去眼淚,強行壓下情緒,恢複工作狀態:怎麼回事
合作工廠那邊突然通知我們,他們無法按時交付‘浮光’係列的主麵料了!說是……說是產能不足!助理急得快哭出來,可是下週就要開始打樣了,冇有麵料一切都要停擺!而且那是意大利獨家供應的特殊麵料,臨時根本找不到替代!
浮光係列,正是與霍氏Aura線合作的首個重磅係列,也是童慕恩投入心血最多的項目。
童慕恩臉色一沉:聯絡過意大利那邊嗎
聯絡了!但對方支支吾吾,暗示是……是收到了更大的訂單,對方優先級更高,我們被擠掉了!助理說著,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臉色難看至極的霍禦麟。
更大的訂單優先級
童慕恩瞬間明白了什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施加壓力讓意大利工廠不惜違約也要擠掉她的訂單,在海城,有這種能量和動機的人,屈指可數。
她冰冷的目光再次射向霍禦麟,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霍總,這就是你的手段商業競爭不過,就開始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打壓逼我屈服還是想證明,我離了霍氏,就什麼都不是
霍禦麟一愣,隨即暴怒:不是我!
他立刻拿出手機撥打秦風的電話,聲音冷得掉冰渣:立刻去查!‘浮光’項目的麵料供應出了什麼問題!十分鐘內我要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
吩咐完,他看向童慕恩,眼神複雜卻堅定: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童慕恩隻是冷眼旁觀,顯然並不相信。
然而,不到十分鐘,秦風的電話回了過來。霍禦麟接起,聽著那邊的彙報,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我知道了。
他掛斷電話,看向童慕恩,眼神裡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和憤怒:是周妍妍。她動用了她家族的關係,並且……冒充了我的名義。
真相,以另一種更不堪的方式,**裸地攤開在他麵前。
童慕恩嗤笑一聲,彷彿早已料到。
霍禦麟看著她嘲諷的笑容,隻覺得無地自容。他深吸一口氣,拿出商業決策時的果決:給我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麵料會準時送到你的工廠。這次的損失,霍氏十倍補償。
說完,他不等童慕恩迴應,轉身大步離開。背影竟帶著幾分倉皇和決絕。
他需要立刻去處理周妍妍,更需要……消化這接踵而來的、足以顛覆他所有認知的真相。
辦公室內,童慕恩疲憊地閉上眼,靠在辦公桌上。
助理小心翼翼地問:童總,那我們現在……
童慕恩睜開眼,眼中已恢複冷靜與銳利:啟動備用方案B,聯絡謝先生之前推薦的日本麵料商,把我們的設計圖和要求發過去,請求加急評估和空運樣品。我們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的‘交代’上。
是!
……
第二天下午。
就在童慕恩團隊焦頭爛額地比對日本樣品,覺得希望渺茫之時,數輛印有意大利麪料商LOGO的廂式貨車,竟真的準時駛入了Mu
Studio的倉庫。
不僅承諾的麵料一分不少,品質上乘,甚至還額外多送了幾種稀有配色的樣品作為賠禮。
同時,霍禦麟的特助秦風親自送來一張钜額支票,態度恭敬無比。
童慕恩看著眼前的一切,沉默不語。
她知道,霍禦麟的追妻火葬場,以這樣一種絕對強勢且高效的商業手段,正式拉開了帷幕。
但這,還遠遠不夠。
下午晚些時候,她接到幼兒園老師的電話,說念念有點發燒,已經吃了校醫給的藥,但希望家長能早點來接。
童慕恩立刻放下所有工作,趕去幼兒園。
她抱著有些蔫蔫的女兒剛走出幼兒園大門,一輛黑色的邁巴赫便悄無聲息地滑到她麵前。
車窗降下,露出霍禦麟的臉。他看起來一夜未眠,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眼神卻緊緊黏在童慕恩懷裡的那個小身影上,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小心翼翼的光芒。
他手裡提著一個昂貴的限量版玩具禮盒,聲音是刻意放柔後的僵硬和不自然:我聽說……孩子不舒服我送你們回去。還有……這是給她的。
童念庭燒得有點迷糊,趴在她媽媽肩上,大眼睛好奇地眨了眨,看著這個有點熟悉的叔叔和他手裡漂亮的盒子。
童慕恩抱緊女兒,後退一步,眼神冰冷如舊:不勞霍總費心。
霍禦麟眼底的光芒黯淡下去,他看著她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背影,看著她輕聲細語地哄著懷裡的孩子,那幅畫麵溫暖得令他心臟刺痛。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想要靠近那顆掌上明珠,就必須先穿越她母親用五年血淚築起的、冰冷而堅固的堡壘。
而這座堡壘,因他而起。
第六章:贖罪與重圓
霍氏集團總裁辦公室,此刻卻如同暴風眼中心,瀰漫著一種死寂的、足以將人碾碎的低氣壓。
霍禦麟坐在寬大的辦公椅裡,麵前攤開的,不再是數億的合同,而是一疊厚厚的調查報告和……一疊五年前的醫院記錄影印件。紙張邊緣被他攥得死緊,骨節泛出青白。
秦風聲線平穩卻難掩凝重地做著最後彙報:
……已確認,五年前周小姐聲稱遭童小姐威脅恐嚇的那通電話,基站定位顯示,周小姐當時根本不在她所說的咖啡館,而是在城西的高檔公寓區內。所謂‘威脅’,純屬子虛烏有。
……當年提供給各大媒體的所謂‘知情人爆料’,源頭最終追溯至周小姐的私人助理,資金流水顯示,款項來自周小姐的私人賬戶。
……意大利麪料廠方麵已出具書麵證明並道歉,承認是受到周家施壓以及‘霍氏總裁授意’的誤導,才單方麵違約。周小姐與對方聯絡的錄音也已獲取。
……這是童小姐當年入院後的詳細病曆。診斷明確:意外摔倒導致妊娠約八週流產,併發大出血及嚴重感染……主治醫生回憶,當時患者情緒崩潰,多次詢問‘丈夫是否來過’,但……
後麵的內容,霍禦麟已經聽不清了。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那份病曆上。冰冷的醫學術語,此刻卻化作了最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淩遲著他的心臟。
妊娠八週……那是在他們離婚之前。那個孩子,的的確確是他的。是他和童慕恩的孩子。
他彷彿能看到那個蒼白瘦弱的女人,是如何在冰冷的醫院裡,獨自承受著身體劇痛和失去骨肉的巨大悲慟,又是如何在絕望中,一次次期待著他的出現,卻一次次落空。
而他當時在做什麼
他在聽信周妍妍的哭訴,他在冷漠地吩咐助理處理乾淨,他在為了維護周妍妍而默許甚至推動那些將童慕恩置於死地的汙名化報道!
噗——
喉頭猛地湧上一股腥甜,霍禦麟竟硬生生嘔出一口血來,濺落在昂貴的地毯上,觸目驚心。
霍總!秦風大驚失色。
霍禦麟抬手阻止他上前,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臉色是一種駭人的慘白。他抬起頭,眼底是前所未有的猩紅,那裡麵翻滾著毀天滅地的悔恨、痛苦和自我厭棄。
原來,他不是被矇蔽。
他是幫凶。
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並將孩子的母親推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周、妍、妍。他幾乎是咀嚼著吐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殺意。
他猛地起身,因劇烈的情緒波動而踉蹌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站穩。
備車。他命令道,聲音冷得像是從地獄傳來,去周家。
……
周家彆墅。
周妍妍正對著父母哭訴霍禦麟近日的冷漠和童慕恩的挑撥,企圖再次利用家族的勢力向霍禦麟施壓。
就在這時,彆墅大門被人從外麵猛地一腳踹開!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所有人。周家人驚愕地看著霍禦麟如同地獄修羅般,帶著一身冰寒的戾氣闖了進來,他身後跟著麵色冷峻的秦風和一隊保鏢。
禦麟你……你這是做什麼周父強作鎮定地起身。
霍禦麟根本無視他,猩紅的目光直接鎖定了嚇得臉色發白的周妍妍。
他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像踩在裂冰上,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響。
五年前,你設計陷害慕恩的那天,你在哪裡他聲音平靜,卻比怒吼更可怕。
周妍妍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我……我在咖啡館……她威脅我……
撒謊!霍禦麟猛地將那份基站定位報告摔在她臉上,需要我把咖啡館的監控和當時所有店員找來跟你對質嗎!
紙張鋒利的邊緣劃破了周妍妍的臉頰,她尖叫一聲。
那些汙衊慕恩的報道,是不是你買的!他逼近一步,將資金流水記錄幾乎懟到她眼前。
周妍妍渾身發抖,說不出話。
還有這次的麵料!冒充我的名義,去打壓她,是不是你!意大利方麵的證明和錄音筆被狠狠砸在茶幾上,玻璃應聲而裂。
周父周母試圖阻攔:禦麟,有話好說,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誤會霍禦麟猛地轉頭,那眼神讓久經沙場的周父都心底一寒,你們養的好女兒,害死了我的孩子!把慕恩逼到絕路!這叫誤會!
他一把揪起幾乎癱軟的周妍妍,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周妍妍,你最好祈禱慕恩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否則,我讓你,讓整個周家,為她受過的苦,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他狠狠將她摜倒在地,如同丟棄一件垃圾。
不再看周家人慘無人色的臉,霍禦麟轉身,對秦風冷聲道:通知下去,全麵終止與周家所有合作。之前讓利的項目,全部收回。動用一切資源,阻擊周氏核心產業。我要周家,三個月內,在海城除名。
是,霍總!
霍禦麟最後看了一眼在地上瑟瑟發抖、痛哭流涕的周妍妍,眼神冰冷徹骨,不含一絲溫度。
你最好,日夜祈禱。
說完,他決絕轉身,大步離開。這場遲來了五年的清算,纔剛剛開始。
……
夜色深沉。
童慕恩剛將退燒後熟睡的女兒安頓好,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門外傳來了急促卻剋製的敲門聲。
她走到監控器前,看到門外站著的人時,愣住了。
是霍禦麟。
他看起來糟糕透了。頭髮淩亂,西裝褶皺,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眶卻紅得嚇人,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一個被無儘悔恨充斥的軀殼。
她猶豫片刻,還是打開了門。
門開的瞬間,霍禦麟甚至冇有勇氣抬頭看她。
他噗通一聲,竟是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樓道地磚上。
這個驕傲一世、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的男人,此刻卑微地跪伏在她麵前,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發出壓抑到了極致、彷彿瀕死野獸般的嗚咽。
對不起……慕恩……對不起……他語無倫次,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是我蠢……是我瞎……是我該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一遍遍地重複著道歉,彷彿除了這幾個字,再也說不出彆的。那濃重的絕望和痛苦,幾乎要化為實質,將周遭的空氣都凝固。
童慕恩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她曾愛如生命、也曾恨入骨髓的男人,如今毫無尊嚴地跪在她腳下痛哭流涕。
心中那片冰封了五年的凍土,似乎被這滾燙的淚水灼穿了一個小洞,湧出的卻不是暖流,而是更加複雜的酸楚。
她冇有動,也冇有說話。
霍禦麟哭了很久,才勉強壓抑住崩潰的情緒。他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眼神裡是徹骨的卑微和乞求。
我不求你原諒我……我知道我不配……他聲音沙啞得厲害,我隻求你……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照顧你們……用我的下半生……補償你們……
童慕恩沉默著。夜色寂靜,隻有他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良久,她終於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霍禦麟,你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在巴黎的餐館後廚,我每天要洗堆積如山的盤子,手上全是裂開的口子和洗不掉的油汙味。
在便利店值夜班,被醉漢騷擾是常事,隻能死死攥著防狼噴霧躲在櫃檯後發抖。
交不起房租被房東趕出來,抱著發燒的念念在候車廳裡過夜。
為了爭取一個機會,抱著設計稿一家家敲門,被人用掃帚趕出來,用最惡毒的語言嘲笑……
她每說一句,霍禦麟的臉色就蒼白一分,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彷彿正在親身經曆那些他無法想象的苦難。
我曾經,童慕恩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極輕微的顫抖,真的恨你。恨到希望你這輩子都活在痛苦裡。
霍禦麟痛苦地閉上眼,無法承受。
但現在,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語氣恢複了平靜,說這些已經冇有意義了。我不恨你了。
霍禦麟猛地睜開眼,眼中卻冇有任何喜悅,隻有更深的恐慌。不恨,往往意味著徹底的放下和不在乎。
霍禦麟,童慕恩看著他,眼神清亮而透徹,我不需要你的贖罪,也不需要你補償的下半生。
他的心,瞬間沉入冰窖。
但是,她話鋒微微一轉,目光投向臥室的方向,聲音柔和了些許,念念需要父親。她最近……總會問起彆的小朋友都有爸爸。
霍禦麟的心臟猛地一跳,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火光。
我可以允許你,童慕恩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以念念父親的身份,進入她的生活。僅此而已。
至於我們之間,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他,眼神平靜無波,冇有破鏡重圓,隻有……為了孩子,嘗試重新認識,慢慢開始。
這不是原諒,更不是重新接受。
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他用幾乎崩潰的尊嚴和未來漫長的、小心翼翼的付出,纔有可能換來的、渺茫的機會。
但對霍禦麟來說,這已是絕境中窺見的一絲天光。
他眼眶再次濕潤,重重地、一遍遍地點頭,聲音哽咽:好……好……謝謝……謝謝你,慕恩……我會……我會用儘一切……做好一個父親……我……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童慕恩冇有再說什麼,隻是微微側身:起來吧。念念剛睡著,彆吵醒她。
霍禦麟這才慌忙起身,因跪得太久踉蹌了一下。他胡亂地擦掉臉上的淚痕,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體麵一些,眼神卻依舊像個做錯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貪婪又小心地望著那扇通往臥室的門。
童慕恩轉身,輕聲走向客廳。
霍禦麟猶豫了一下,最終冇有跟進去,隻是像個守衛一樣,僵硬而虔誠地站在門口玄關的陰影裡,彷彿能遠遠地感受到女兒的氣息,就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窗外,月色如水,溫柔地灑滿人間。
漫漫長夜似乎終於過去,黎明將至。
那麵破碎了五年的鏡子,或許永遠無法複原如初。
但有人願意撿起碎片,用餘生耐心打磨,期待它能折射出新的、不同的光。
而這一切,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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