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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弟全員詭修,我隻能不做人了 第408章 長安城於此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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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天光破開雲層,將長安城高聳的城牆染上一道模糊的金邊。

金光門下,人影稀稀。

晨風卷著護城河的水汽和城外驛道上的塵土,冷颼颼地就撲麵而來。

時辰還早,但城門內外已集中了零星幾點的車馬行人,開啟了一天的營生。

幾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此刻就停在城門洞內側的陰影裡,避開了進出的人流。

車簾掀開,徐如卿率先走了下來,凍死鬼緊隨其後。

作為大獻之君,他換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常服,通身的氣度卻依舊讓人無法忽視。

吳所為則是被兩個精壯的夥計從另一輛車上連人帶著輪椅一起抬下來的。

他今天特意換了身低調的深藍色綢衫,儘管那口大金牙還是依舊紮眼。

他們不約而同地來到此處,隻為了送一人遠行。

“籲——!”

一陣略顯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城門口的寂靜。

三匹快馬從城內疾馳而來,眼看著就要湊到徐如卿近前,凍死鬼連忙向前一攬手,那三匹快馬的主人才猛地勒住韁繩。

駿馬長嘶,前蹄騰空,帶起一片塵土。

當先一人翻身下馬,動作乾脆利落。

他約莫二十出頭,麵容方正,眼神銳利如鷹,穿著一身深青色六扇門飛魚服,腰間挎著製式腰刀,正是新任的六扇門副教頭,安仁。

他快步走到徐如卿麵前,單膝跪地,聲音沉穩有力。

“臣安仁,叩見陛下,前來送葉師傅出征!”

“安仁,你會不會說話,人家葉師傅不是出征,頂多算是出行。“

緊隨其後的是個身材異常魁梧的年輕將領,一身玄黑色精鐵鱗甲,走動間甲片鏗鏘作響,如同一座移動的鐵塔。

他的半張臉骸骨外露,從眉骨斜劃至嘴角,既顯可怖,又平添幾分悍勇。

正是如今戍衛長安城的紅葉軍少將軍,死不成。

見著徐如卿,他的聲音洪亮如鐘:“末將死不成,前來為葉師傅送行!”

“一個出征,一個送行,都不是什麼好兆頭,沒文化真可怕……”

最後下馬的是個穿著紫色衣袍,身形吊兒郎當,背著個沉甸甸的包裹的家夥。

正是章百。

他朝著徐如卿作了個揖,瞥了凍死鬼一眼說道:“章百見過陛下,還有老頭子。”

凍死鬼目光掃過三人,罕見地開口說道:“你們都來了,算是有心。”

“當然得來,葉師傅他不僅救了長安城,還替我與死不成解決了仙殖影響心智的問題,對我們有大恩,若不是老頭子你攔著,我這次說什麼也要跟他一起出發!”

死不成罕見地沒有和章百鬥嘴,而是默默點了點頭。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子鼎出後來,葉響竟會找到他們,通過地湧罔蓮製造的蜃樓墟幻境,為他們製造心理暗示,將章百與死不成體內的仙殖之力暫時壓製了下去。

儘管仙殖的反噬總會捲土重來,但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再受其折磨,無論精神,還是肉體。

說話間,一陣蹄聲從金光門後方傳來。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城門後方。

陰影中,葉響牽著一匹比人還高的騾子走了出來。

那是一頭骨架粗大,渾身滿是血痕的騾子,也是吳所為最愛的騾子。

它的背上套著一副全新的鞍韉,後麵還馱著兩個鼓鼓囊囊的油布包,裡麵顯然是吳所為精心準備的乾糧和一些可能用得上的雜物。

騾子打了個響鼻,噴出一股白氣,灰耳朵不耐煩地甩了甩。

葉響此刻換回了那身黑紅勁裝,披散的長發被一根簡單的黑色布帶束在腦後,露出冷硬的側臉輪廓。

他牽著騾子的韁繩,步履無聲,衣擺隨著腳步微微拂動。

“你們……怎麼都來了?”

葉響有些啞然,他分明隻和吳所為提到過自己計劃出城的時間。

“怎麼?葉大俠準備做好事不留名,就這麼一走了之?”

章百雙手抱胸,出聲嗆道。

與此同時,徐如卿也邁出半步,將手中那枚古老的青銅羅盤遞到葉響眼前。

“葉師傅,戲道人千變萬化難以捉摸。我當年的易容術也是從他那兒學來的,儘管隻是皮毛,卻也足以做到以假亂真,因此近一年我都在大獻各處派人尋找可以克製之物。“

“這‘定魂盤’,便是近幾個月我們從一處老仙身上獲得的人級仙遺,可鑒人身份真偽,隻需你在想要測定的人麵前默唸他的名姓,便可發動。”

“若是那人的身份有偽,定魂盤就會偏移,你自然也就知道這人可能是被人冒充的了。“

“比之你手上戴著的,能夠隱蔽修為氣息的罔聞骨,定魂盤隻有發動時才會產生副作用,它會吸取你的血肉,從手部開始,若是長時間使用,你的手掌會被他吃掉。”

葉響的目光落在那個陳舊冰涼的青銅羅盤上。

他沉默片刻,沒有客套太多,從徐如卿手中接過了羅盤。

羅盤入手沉重,帶著一種奇異的冰涼感,彷彿能滲入骨髓。

表麵的銅鏽摩擦著指腹,留下粗糙的觸感。

“說起來,如果每次相見都要互相確認身份,似乎這種手段有點繁雜了。“

“不如,我們想個隻有我們這群人知道的暗號?以後就以暗號相互確認身份?”

吳所為提議道。

眾人點頭,都覺得吳所為言之有理,隨後紛紛側頭看向葉響。

葉響摸了摸腦袋:“什麼?讓我想?”

一片沉默,在好一陣苦思冥想過後,終於,葉響想到了一個很難被破解的暗號。

嘴唇微動,葉響清晰而平穩地吐出幾個字。

“今年過節不收禮。”

眾人:“……?”

“對答,收禮還收腦黑金。”

空氣彷彿凝固。

所有人都茫然地看著葉響,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風吹過城門洞,捲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地上。

徐如卿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好詩,好詩。”

“這莫非是葉師傅即興發揮?”

“好!”

他率先打破沉默,起頭說道:

“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隻收腦黑金。我記下了。”

他轉向依舊處於懵懂狀態,表情各異的眾人,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此句,便是我們與葉師傅之間,確認真身的唯一暗語。刻骨銘心,絕無僅有。都記牢了。”

“是!”

“這句子還真有點朗朗上口,算是好記!”

見著眾人反應,葉響終於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來到此間已有一年有餘,他還從來沒有這樣開懷地笑過。

“葉師傅,你笑什麼?”

“不是,這句詩還有什麼深意嗎?”

“我總覺得葉師傅在取笑我們啊?!”

“死不成,你沒文化能不能死遠點,問這問那顯得你很差!”

“不行,今天葉師傅必須解釋一下!”

一種奇特的歡樂氣氛,在原本沉重的送彆場景中彌漫開來。

連清晨冷冽的風,似乎都帶上了一些溫度。

但時間總會不停流逝,人們也總要告彆。

當日光移位,葉響也知道自己必須要走了。

他將那塊青銅羅盤揣進勁裝內袋,拍了拍灰毛騾子的脖頸。

一個翻身利落地跨上騾背。

他沒有再看眾人,而是將目光投向金光門外。

那條官道,在朝陽下蜿蜒著伸向遠方。

一年之前,他也是從此處進入長安城。

這一年似乎也沒有太多變化。

唯一不同,或許就是站在他身後的這群家夥。

“走了。”

葉響的聲音不高,一拍騾子屁股,吳所為的騾子便睜開了額頭那隻血色的眼球,整個人騎著騾子,如風般竄了出去。

“葉師傅,一路小心!”

不知後方是誰先起頭喊了一句,隨後便湧來一陣狂風,推著葉響越跑越遠。

“葉響,保重!”

“記得不行了嗑我給你的小零食啊!”

“響子,我家騾子認路,你要是到了地兒就給它放回來就行~”

朝陽起,人影長。

騾子和人的影子並排拖在地上,好像走了許久。

灰白色的官道向前延伸,道旁枯黃的野草上裹著些許細沙。

騾蹄踏過,細沙四濺。

天未落雨,葉響也不曾回頭。

……

長安這玩意,跟長了腳一樣,你離它遠了,它能跑你麵前,耳邊,日日夜夜,夢裡心裡,說你快來吧,這裡有名門公子,九重宮闕,玉殿真龍,你來就能拔劍出刀,名揚天下。

可等你真來了長安,它拔腿就跑,說略略略,騙你的,這裡隻有九重煙塵,西風殘照,你想混口飯吃就隻能窩在延祚坊,烏煙瘴氣,所以租金便宜,走過路過都是屠夫,妓女,拍花子,還不如你江南江北的舊家鄉。

你說,長安呢,長安哪去了?

長安就在那裡,在指天畫地的夢裡,在盛世未央的朝代中。

如今目之所及皆是幻,腳下長安一踏空。

因為你不在長安,於是滿嘴裡都是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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