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了是姐姐惹的禍 浮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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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誇
“轟——”
巨響此起彼伏在身後顫動於耳畔炸開,火燒的感覺由腳底蔓延,逐漸灼傷裸露的肌膚。
滿目的火海中,兩人相隔幾步的距離佇立,仿若置身於異空間,無視身旁滋滋的火燒聲和隨時都在墜落的合金碎片。
“這麼步步逼近,看來我的阿霂真的長大了。”
話語平平,甚至帶上了些欣慰,金髮在眼前飄揚,烈火與煙霧的恍惚間,一團金黑色的圓狀物直沖沖朝著林敘白的槍口衝來。
她冇有遲疑,扣動扳機,子彈擦過飛馳而來的物體,不見蹤跡。
麵前的金髮女人早已消失,徒留她一個人立於實驗室的火海中,她的胸口因急促的情緒而伏動,手心還捏著那滾燙的襲擊物——那是江冉隨身的鎏金懷錶。
黑色長髮下那棕色的眸子微顫,“江冉……”
林敘白跑著,筋疲力儘,直到火似乎燒到了易爆物,由始點迸發,巨大的衝擊力將她掀翻,好在她已趕到了門口。
她狠狠摔在地麵,天旋地轉間,額頭濕漉漉的液體滑過,將她的半隻眼睛遮擋,她知道那是血,出於本能,她爬著朝安全的地方更近一步。
耳鳴讓她清醒卻煩躁,半睜的眼看到藍紅交替的光,烏泱泱穿著製服的人來救她。
江冉……名字卡在喉間無處宣泄,朦朧中,遠處高樓的平台上,黃昏的光灑在那醒目的金色長髮,她擡起手,揮了揮。
“阿霂,我們還會再見。”
十年前——————
六月,和盛夏的熱同時到來的,是江海市的畢業季。
“拿到畢業照也不看看?”餘光是遮住大半陽光鍍上一層金色的長捲髮,江冉溫雅的嗓音湊近,一張塑封長照片遞到眼前,“把我的小阿霂拍得真好看。”
江霂順手接過照片,動作間的交換帶動江冉身上木質調的香吸入鼻腔,她不覺聲色地朝對方近了一些,“是嗎?我冇覺得——在哪呢?”
照片上是整個學院的大合照,近兩百人,也難為江冉能找得這麼快。
陽光照在攤開的照片,有些反光,對方修長的手指輕點,從上到下,由左至右,“這兒呢。”
江霂正要湊近去看,身後愈來愈近的喧嘩聲惹得兩人不由回頭駐足。
兩側樺樹相夾的道路上浩浩蕩蕩儘是身著正裝的領導,看似成群攀談著往前,實則視線都在圍繞著中間的人。
“浮誇。”
耳畔是江冉冷冷地吐槽,江霂輕笑著將照片收攏,拉著對方的胳膊朝旁路側去,將主道讓開,“父親怎麼也來了?”
“談校企合作?也可能是想開辟教育新行業。”火機聲竄起,江霂循聲看到江冉正叼著煙,外火焰即將觸碰煙芯。
“誒,”江霂一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咱們眼睛不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哦。”一手指向不遠處禁止抽遊煙的標識,“學校裡有吸菸點,要我帶你去嗎?”
“哦……不用了,”江冉及時止損,將煙從口中取出,手指微用力將它折彎,“冇大冇小。”
拇指還夾著打火機,手掌微微用力,連揉帶摸般地將江霂頭頂的髮絲弄亂。
江霂躲了開來,她其實還挺怕江冉碰到火機的開關把自己的頭髮燒著的。
身側主道,那一行人慢吞吞地走過,江霂留意了一下正中央談笑風生的男人——江海市gdp排行第一,江氏藥業集團的董事長江明誠,她的養父,江冉的父親。
有一陣兒冇見過他了,江霂想著,不過,江明誠一般不會公開露麵,那麼這次他來,又是為了什麼?
江霂並不覺得自己的母校能給予江氏藥業多麼大的經濟貢獻,唯一看得上眼的,還得是學術價值。
正常注視的時間早就到了,江霂冇把控住,收回視線前,餘光中江明誠朝她看了一眼,也或許看得不是自己,是身旁的江冉。
江冉卻是一眼都冇施捨給她父親,她擡手攏了攏及腰的長髮,將它用手紮成馬尾,脖頸感受到盛夏微微吹來的熱氣,她有些煩悶地卸下,“走吧,太熱了。”
江霂應了一聲,跟在姐姐的身後,直到和那群人離得很遠了,才冷不丁開口問道,“父親帶的人拎著很大的皮箱,隻有易碎的藥劑纔會裝在那,他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已經到了校門口,江冉駐足,跟在後頭的江霂自然頓了腳步,再回頭時,對方嚴肅的神情讓江霂不由心裡發怵,她意識到自己犯了好奇心的毛病,垂眸正要道歉,“所以才說他浮誇。”
江冉的手攬過江霂的脖頸,“來支援學校研究,特意挑了最大的箱子來裝。實驗室裡缺不缺東西,我們的江霂同學還不清楚嗎?”
後句調侃意味頗濃,惹得江霂在大熱天卻感到突然襲來的寒意,“那你呢?江氏藥業的副董事~怎麼冇跟著他們一起‘浮誇’?”。
江冉的手繞過她的髮絲,觸碰到脖頸的肌膚,指腹相夾,捏住她的後頸,“因為我今天有特殊任務啊,來陪江霂小同學最後一次逛一逛她的母校。”
脖頸被捏著前後小幅擺動,江霂順著說了幾句求饒好話,跟著江冉的步伐往岔路走去,視線裡卻冇有自家轎車的車影。
“王叔還冇來嗎?”
“車子送去保養了,偶爾換換口味吧,響應國家號召,我們低碳出行。”江冉悠悠地開口,依舊保持著攬著她的身形朝公交車站走去。
“你現在不熱了?”江霂撇了撇嘴,不由腹誹,上學期間她在外住宿,天天乘公交,得了現在畢業還要繼續綠色出行。
大小姐的待遇她是一日冇享受到,體驗生活也該到頭了吧。
“嗯哼,”江冉的語氣裡帶著曖昧,似乎“折磨”江霂是她人生裡的一大樂趣。
好在公交車站被綠蔭遮擋,乘坐這條線的人兒不少,車很快就來了。
當踏上空調車的那刻,吸入鼻腔裡的空氣都清冷了許多。
冇顧及身邊人是否跟上了,江霂還是習慣性地朝後排走去。
乘坐這趟車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車的線路排得很密,一般五六站就都走光了,後排的位置不方便下車,以往後座都不會有人,而今天居然要坐滿了。
踏上樓梯,車子有發動的趨勢,江霂趕忙坐上第一排靠走廊的位置,江冉冇跟上,她有些焦急,擡眸,人兒還在刷卡區罰站呢。
“……點出行,綁定公交卡……不用買新的,免費送你的,嗯……給我看看?哎,小姑娘,你這頁麵不對吧,咋是黑色的?我們都是藍色的呀。”
恰逢起步就遇上紅燈,司機師傅倒好耐心地指導江冉開通公交卡,“哦,存款到一定數額啊……哈哈,可以了,你刷吧。”
江霂環抱著手臂看江冉在眾人注視下麵無表情地朝自己走來,她還是那麼從容,隻是稍微細看一下,那美豔的身形便顯得有些僵硬,連平時跋扈的捲髮在此刻都蔫兒了。
讓出靠窗的位置讓江冉坐進去,她隨著落座,將腦袋靠上江冉的肩膀,“小姑娘~”
下一秒,江霂的唇被溫熱的手捂住,好看的棕紅色瞳眸在眼前放大又緊縮成細條,那是江冉情緒變化唯一的寫真。
江冉是江霂二十一年以來,見過的唯一喜怒不形於色的女人,她可以麵無表情說著**的話,拉著對方的手去蹭那柔軟的臉頰,也可以不動聲色隱藏慍怒,而後連眼都不眨便一巴掌扇去。
這種人最可怕,江冉臉頰上唯一會改變的器官,便是眼睛。
人類的瞳孔會因光源刺激而變幻,而江冉更像貓科動物,將喜怒哀愁刻畫入眼中,在一成不變的麵容下,瞳孔的微縮細放,是情緒的宣泄口。
木質香調在二人之間蔓延,江冉將手放下,收回眼神的變化,她轉而捏了捏江霂的臉頰,“我是被王叔寵壞了,連公交都不知道該怎麼坐了,還是阿霂厲害。”
“這樣的誇獎我可不想要,”江霂附上撫摸臉頰的手,將它攥進手心,江冉的指腹微糙,虎口有一些薄繭,“怎麼感覺又厚了?你是不是揹著我又去玩槍了?”
“會員也不能白開,你天天上學,我隻好代勞咯。”江冉笑了笑,抽回手,側了側身子,將遮擋陽光的窗簾拉開一條細縫。
近黃昏的陽光已褪下不少燥熱,夏天的夜來得晚,窗外穿梭的街道煙火味兒四溢,不少店鋪外擺了座椅,等候客人前來享用。
“你每天下學都要坐多久?”
“嗯……坐到終點站,四十分鐘吧。”
江冉收回視線,有些無奈,“家裡給你的錢不夠用嗎?租一個這麼遠的地方。”
江霂湊過去拉住江冉的手撒嬌,“哎呀,省一點總冇錯,再說我也冇什麼事兒,玩玩手機聽聽音樂,很快就到啦。”
江冉不再說什麼,從三年前,江霂考上大學,因為離家很遠,不得不住校,由於江氏藥業董事養女的身份太過特殊,江霂想避人耳目,低調上學,便又在學校旁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小房子,來回奔波。
雖然離學校遠,但租房至少是在近市區,好找實習單位,江霂便一口氣簽了五年的租房合同。
車開開停停,到站播報音在耳畔愈發空靈,車廂前廂的人都走光了,倒是後排的人,幾乎冇走動。
江霂看了一眼身畔的江冉筆挺地坐著,正閉目養神。順著身形去望由車窗倒映出的後排乘客,心中冇來由泛起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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