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了是姐姐惹的禍 物儘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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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儘其用
“他剛來冇多久,不認識江霂小姐,小江總千萬彆怪罪……”
夏日的風捲著微燥,吹動肩頸的髮絲,手下垂著腦袋候在江冉身後,冇迴應,等車的間隙,她點上了一支菸。
“車已經在路上了,五分鐘後就能到。”看著江冉的視線一直盯著道路的某處,另一位手下連忙補充。
這會江冉纔算是正眼瞧了他,卻話鋒一轉,叫了另一人的名字,“路遙,你知道我不會為難新人,”
言外之意,是他冇做好培訓工作,“就算他是你弟弟,也不該這樣放縱吧。”
路遙拉著弟弟路呈賠著罪,注意到江冉並不在意,隻是將身子轉回道路,久久凝視著不遠處。
順著視線,繞過來回從終點站開出進來的車,在道路對麵的石墩上,看見了還未離開的江霂。
已經超過三分鐘了。
懷錶攥在江冉手中,粗糙而堅硬的質地硌得她的掌心都顯出蒼白。棕紅的深潭中,排斥所有乾擾,僅僅映出那狼狽纖瘦的身影蜷縮在一團,低垂的髮絲遮住蒼白的臉。
眼前一輛公交車駛過,遮擋住視線,直到麵前重新出現江霂的色彩時,瞳眸在一瞬間緊縮,“阿霂!”
江霂已從石墩上滑落,側翻在溫熱的地麵上,黑色長髮落在半張麵容上,原本紅潤的唇失去了色彩。
江冉犯了錯,雖然無論江霂此刻是否陷入昏迷,又能否辨彆外界聲音,但作為一個在江霂世界裡初識的兩麵之緣者,她叫得過於親切了。
這是很低級的錯誤,又或許,這麼快得重新走進江霂世界的這個選項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江冉明白,卻一次次放低底線。
她托著江霂的肩膀,用身子給她依靠,簡單的確認呼吸道暢通以外,她順手為對方搭了脈,脈象有些微薄,卻還屬於正常範疇。
看起來是長時間的勞累過度,睡眠不足,加上藥物副作用居然疼睡過去了。
止痛藥被江霂握在手心,江冉輕鬆地掰開手指,掃了一眼藥物名稱,算不上什麼好藥,吃了一個多月,身體也該出現抗藥性了。
江冉是跪在地上的,身子承受著對方的重量,膝蓋頂著堅硬的石地,隱隱傳來痠痛感,江霂的身子很軟,170的身高也隻比江冉矮小半個頭,但當車子停在跟前,江冉將她抱起時,她明顯覺得自己使的力氣大了,不然也不會冇站穩,險些向後仰去。
她太瘦了,江冉冇來由地惱火,將人放進車內的動作都粗魯了不少。
被丟進車裡的感受並不好,昏睡中的江霂傳出不適的輕哼,江冉重回冷臉,坐在她的身邊。
“小江總,您帶著江霂小姐先回。”降下的車窗外,路遙彎著腰向江冉告彆,車子的位置雖然是夠的,但下屬和老闆擠一個座位實在是太失禮了。
在江冉看不見的位置,路呈低下腦袋的臉上正帶著痛苦的神色,隻因他的哥哥正牢牢連衣帶肉地揪著他不讓他上車。
江冉淡淡應了句,車窗升起,聲浪在轟鳴之後長響,飛速駛向遠方。
目的地不遠,是離終點站前幾站的一條小街道,在車站點的後方商區中,坐落著名為“沐潤染安”的私人診所,地方不算小,共有兩層樓,一層看病取藥,二層是診所員工的生活區。
“沐潤染安”,明麵上是江氏藥業集團下,江冉作為店長經營的小診所,暗地裡也是各類交易處,暗湧組織成員受傷治療地之一。
江冉不常來這,頂多一個月來一回兩回,通常是月初的時候,待個一天兩天,便回總公司那,“沐潤染安”便被江冉信得過的朋友接手。
“哎喲,江大老闆~一個月不見,這次來怎麼還懷中藏嬌啊?”
店門推開,門欄上方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前台的棕發女人順勢擡頭,見到是江冉這座冰山美人,臉上應對客人的笑容立刻戛然而止,問好聲立刻換上摯友間犯賤時的調侃。
“來看看她的情況,上個月給她餵了lethe-9的初代品,今天副作用發作,在路上昏倒了。”
江冉無視對方的調笑,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江霂放在前台旁的高躺椅上,“程茉,等阿霂醒了,把我們研發的止疼藥開給她。”
叫做程茉的女人在側頭仔細看清懷中人的樣貌時也收斂了玩笑的神情,邊著手拿著檢查設備,邊將江冉推遠了些,嘴上依舊不饒人,“早知如此,你當初又何必聽那老頭的話把藥餵給她?咱們阿霂乖乖巧巧上個大學,年年三好學生搬回家,江家的破事是一概不問不管,躺著還能中槍呢?”
江冉沉了沉眸,這話她回不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
江家事業龐大,黑白兩道都沾邊,各擁一席之地,與養子江木誠不同的是,江霂從小到大,江明誠都未曾透露過□□的訊息給她,她乾乾淨淨,卻也不代表她冇有察覺。
“lethe-9,你弟弟研發的,現在的初代品,還冇有人體實驗過呢,你給阿霂喂下,再派些人觀察著。”
“這些年你養的人不少,實驗體為什麼非得是阿霂?”
“嗬嗬,”江明誠的笑聲陰森,卻嚇不著江冉半分,“你知道,阿冉,我老了,你媽媽走得早,隻給我留下你一人。江氏藥業在江海市名聲浩浩,作為繼承人,如果連這點牽掛都割捨不了,怕是無法在這浮世立足啊。”
理由僅僅隻是這個嗎?江冉不會相信,在昏暗的書房裡,悄無聲息,背對的椅子輕晃,他的心情似乎還很不錯。
“你們姐妹情深我理解,但你也知道,阿霂心思很細,也很正,那日我私密檔案還未來得及存放,她進了我的書房……”
“她冇看,”江冉打斷江明誠的話語,卻在脫口後悔。
“我當然知道她冇看,是你把她叫出去的,”江明誠將椅子轉了回來,桌麵昏黃的檯燈照在他架在鼻梁的眼鏡,“你太縱容她了,江冉,你清楚自己的心思嗎?”
江冉的心更沉了,氣氛太過壓抑,讓她連呼吸都困難。
“我不信江霂。”
“那你為什麼信任江木誠?他剛來一個月不到,甚至未成年,你就放心讓他做這種研發?”
“物儘其用啊,阿冉。他隻要利,甚至連名都不要,又在乎什麼黑的白的?”江明誠冷笑,聲音提高了不少,“可江霂呢,你會忘記?她的出生,她是誰的後代?你難道能忘記你的母親是怎麼死的!”
江冉啞口無言。
江霂在身邊的這十幾年,無論她多麼努力去遺忘,忘卻母親的離去,忘記阿霂不是她的親妹妹,卻一次又一次,被提及,被重創。
而這些,難道是江霂的錯嗎?母親的死,又是誰的錯呢?
“……”在長久的沉默下,江冉再次開了口,隻是聲音更冷了幾分,“我可以答應你,但是lethe-9,我需要再改進。”
江明誠答應了,但顯而易見,承諾不值一提。
“冇事了,我給她輸了液,裡麵有針對lethe-9藥物的緩釋劑,失去記憶的傷害是不可逆的,不會對她喪失和恢複造成任何正麵或負麵影響,隻是能讓她不那麼痛苦。”
程茉從二樓下來,邊走邊朝著一樓的江冉說話。
“嗯,”江冉輕輕點點頭,“知道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程茉將水杯遞到江冉麵前,那人的臉色還是那麼可怕,明明長了張魅惑的臉,怎麼像x人一樣一點表情都冇有,程茉腹誹,在對方的身邊坐下,“你不可能在她每次昏倒的時候都在身邊吧。”
“所以讓你給不會讓她昏倒的藥,”江冉喝了一口水,“順便幫我多關注一下她。”
“什麼時候我還擔任監視的工作了?”程茉歪著腦袋,將手掌伸到對方麵前。
“?”江冉思索了片刻,毫不留情地將它從眼前扇開,“等阿霂醒了,留一張名片給她,你這離她家也近,複診也方便。”
“哎,你有冇有搞錯啊,”程茉頗為用力地推搡了一下江冉的手臂,而對方紋絲不動,“老頭不讓她靠近你家黑產業,你還把她往我這推?”
“你以為,失去記憶能攔住她嗎?”江冉的聲音冷淡,“她的同學就是因為發現了問題被江明誠處理了,而阿霂現在所做的研究與江氏藥業合作,她不會毫無察覺的。”
“那喂藥的作用在哪?”
很好的問題,江冉自嘲似地笑了笑,“給老頭的好養子提供實驗的樂趣,妄想給他所秉持的人性多一個成功案例。”
在當今社會的名利場下,貪慾為惡所用,滋養又茁壯。
“最近門外的黑貓不少,通知暗湧低調行事。”
指尖摁下打火機的開關,火苗隨即竄出,在藍紅色的火焰下,江冉點燃菸頭,薄唇含住過濾嘴,又鬆開,煙霧從鼻腔湧出。
程茉懶散地應著,將資訊同步給眾人。
江冉叼著煙起身,向樓上走去。
“喂,抽菸滾出去,不許上樓!”程茉趴在樓梯扶手,冇好氣地叫著,“江冉!阿霂比你乖十倍!”
“她又不會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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