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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憶破案局 第29章 錯位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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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的靜。絕對的黑。

感官被剝離,時間失去意義,自我彷彿溶解在虛無之中。

隻有那個座標,如同唯一的星辰,在林深的意識深處灼燒,指引著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一種巨大的、無法抗拒的撕扯力從四麵八方湧來,彷彿要將他每一個原子都拆散、重組!

劇痛!遠超**層麵的劇痛!是存在本身被強行扭曲的劇痛!

他感覺自己被投入了一個瘋狂的、由破碎光影和扭曲聲音構成的漩渦,無數過去的、未來的、可能的、不可能的碎片景象如同洪流般衝擊著他的意識——

送奶工驚恐的臉……“未來”自己注射毒素時冰冷的表情……風衣男僵硬的屍體……廢墟中鏽蝕的休眠艙……父母溫暖的笑容……陰影中舉起的凶器……江雨倒地時決絕的眼神……

所有的一切,攪拌在一起,瘋狂旋轉!

【錯誤……時間錨點不穩定……】

【觀測失敗……】

【它們已覺察……】

那冰冷扭曲的非人低語再次響起,彷彿貼著他的耳膜嘶吼,充滿了某種驚懼的狂躁!

撕扯力驟然加劇!

林深感到自己的意識像一張被用力拉扯的薄膜,隨時都會徹底崩碎!

他死死“抓”住腦中那個座標,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將所有殘存的意誌力灌注進去——

去那裡!必須去那裡!

轟!!!

彷彿撞破了一層無形的、堅韌無比的膜!

所有的撕扯力和光影噪音瞬間消失。

重力重新迴歸,將他狠狠摜在堅硬的地麵上!

噗——

林深猛地噴出一口帶著奇異熒光的血液,全身每一根骨頭、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議。他蜷縮在地上,劇烈地咳嗽、乾嘔,眼前一片模糊,耳邊是尖銳的耳鳴。

過了好幾秒,他的感官才勉強從那種極致的錯亂中稍稍恢複。

他發現自己趴在一片粗糙的水泥地上。

空氣……不一樣了。

不再是市局大樓的塵埃和硝煙味,也不是地底廢墟的陳腐氣息,而是一種……熟悉的、帶著夏日青草和隔壁鄰居家飯菜香氣的、久遠記憶中的味道。

陽光……有些刺眼。

他艱難地抬起頭,眯著眼適應光線。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鏽紅色鐵藝院門,門內是小片修剪整齊的草坪,和一棟看起來溫馨舒適的二層小樓。窗台上放著幾盆盛開的天竺葵。

那是……他的家。

二十多年前的家。

他……成功了?

真的回到了過去?回到了父母遇害的那一天?

巨大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瞬間淹冇了他。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虛弱得厲害,身體沉重得不聽使喚,彷彿剛剛從那場時空穿越中消耗掉了所有的能量。

而且……後頸的劇痛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那種被植入物灼燒的特定痛感消失了,隻剩下肌肉過度拉伸的痠痛。

他體內的那些“異常結構”……在這個時間點,似乎還處於“休眠”狀態?或者尚未被完全啟用?

就在這時——

“哎呀!你怎麼躺在這裡?冇事吧?”

一個帶著關切和些許驚訝的女人聲音從旁邊傳來。

林深猛地一僵,全身血液彷彿瞬間凝固。

這個聲音……

他極其緩慢地、顫抖著抬起頭。

逆著光,一個繫著圍裙、手裡還拿著鍋鏟的年輕女人正站在院門口,微微彎腰看著他,臉上帶著善意的擔憂。

柔和的麵部線條,溫暖的眼神,嘴角那顆熟悉的、微小的痣……

是媽媽……

活生生的、呼吸著的、還會說話的……媽媽……

巨大的情感洪流如同海嘯般衝擊著林深的心臟,讓他瞬間窒息,眼眶不受控製地變得滾燙酸澀。十七年的思念、愧疚、痛苦……在這一刻幾乎要將他徹底沖垮。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

“是不是中暑了?快起來,地上涼。”女人——林深的母親——並冇有認出這個滿臉血汙和灰塵、穿著古怪、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前的狼狽男人是自己的兒子。她隻是出於本能的好意,伸出手想要扶他。

就在她的手指即將碰到林深胳膊的瞬間——

吱嘎——

院門旁邊,那扇熟悉的舊宅窗戶,突然被人從裡麵猛地推開!

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視窗,正是年輕時的林父,他臉上帶著些許焦急和不耐煩:“婉華,跟誰說話呢?醬油買回來了嗎?菜要糊了!”

“來了來了!”林母應了一聲,又擔憂地看了林深一眼,“你等等啊,我馬上回來。”

她匆匆轉身,小跑著回到院裡,從窗台上的零錢盒裡拿了幾個硬幣,又快步走向街道另一頭的小賣部方向。

林深癱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母親遠去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就是今天。

就是現在這個看似平靜溫馨的午後。

悲劇即將發生。

那個陰影中的人影……

他猛地扭頭,目光死死盯向那扇還開著的窗戶。

父親的身影已經不在那裡了。

但就在窗戶玻璃的反光裡,林深看到了——一個極其模糊的、一閃而過的黑影,正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房子的側後方!

就是他!當年那個第四者!

林深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腎上腺素強行壓下了身體的虛弱和劇痛!

他必須進去!必須阻止!至少……要看清那個人是誰!

他掙紮著爬起來,踉蹌著衝向院門。院門冇有鎖,他輕易地推門而入。

熟悉的花香,熟悉的門廊,熟悉的門墊……一切都在刺痛著他的神經。

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房子裡很安靜,隻有廚房傳來油鍋的滋滋聲和父親哼著不成調小曲的聲音。

那個黑影……在哪裡?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客廳門口,目光快速掃視。

冇有人。

難道去了樓上?

他踮著腳尖,如同幽靈般滑上樓梯。木製樓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讓他心驚肉跳。

二樓的走廊安靜得可怕。

父母臥室的門虛掩著。

他的兒童房緊閉著。

書房……

書房的門也虛掩著,裡麵似乎有極其輕微的、翻動紙張的窸窣聲。

在那裡!

林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緩緩拔出腰間的配槍——這把來自“未來”的武器,不知為何跟隨他一起穿越了時間——一步步靠近書房門口。

他從門縫中向內窺視。

隻見一個穿著深色衣服、背對著門的男人,正在快速翻動著書桌抽屜裡的檔案,動作急促而專注,似乎在尋找什麼特定的東西。

不是求財?是來找東西的?

林深的目光猛地落在書桌一角——那裡放著一個老式的相框,裡麵是全家福。而此刻,相框被挪開了,下麵壓著一份……看起來極其普通的、市政府下發的舊城區改造意見征詢通知?

那人在找這個?

為什麼?

就在林深試圖看得更清楚時,樓下傳來了院門被推開的聲音,以及母親輕快的腳步聲和塑料袋的窸窣聲——“醬油買回來啦!”

書房裡的男人身體猛地一僵,似乎被驚動了!

他迅速將那份通知塞進口袋,猛地轉身!

林深終於看到了他的臉——一張完全陌生的、扔進人堆裡就找不出來的普通男人的臉,隻有那雙眼睛,透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銳利和……一絲詭異的茫然?

不像職業殺手,更像一個……被編程的執行者?

那男人也瞬間發現了門外的林深,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錯愕,隨即被冰冷的殺意取代!他手中寒光一閃,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非金屬材質的匕首!

冇有警告,冇有遲疑,他如同獵豹般撲向林深,匕首直刺咽喉!速度快得超乎常人!

林深早有防備,猛地側身閃避,同時抬槍欲射!

但就在他扣動扳機的瞬間——

嗡——!!!

一種無法形容的、彷彿來自宇宙深處的、極其低沉卻又能震碎靈魂的嗡鳴聲,毫無征兆地驟然響起!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不,不是完全凝固,而是變得極其粘稠!

林深感覺自己的動作變得慢如蝸牛,扣動扳機的手指彷彿有千斤重。對麵撲來的殺手,動作也變成了慢鏡頭,臉上還殘留著撲殺時的猙獰。

窗外的陽光不再流動,樹葉靜止在空中。樓下母親哼歌的聲音和腳步聲也消失了。

整個世界,彷彿被按下了慢放鍵,甚至……是暫停鍵!

隻有那恐怖的、無處不在的嗡鳴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彷彿有什麼無法想象的、巨大的東西,正在強行擠入這個時空片段!

【它們……已覺察……】

地底廢墟的低語在他腦中瘋狂迴響!

林深感到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極致的恐懼!比麵對死亡更甚的恐懼!

他拚命地想移動,想開槍,想做點什麼,但身體如同陷入最深的夢魘,根本無法有效控製!

而對麵的殺手,那雙冰冷的眼睛裡,也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近乎崩潰的驚駭!他似乎也無法理解正在發生的事情!

嗡鳴聲達到了!

然後——

書房窗戶的玻璃,無聲無息地……化為了齏粉。

不是破碎,是直接分解成了最細微的塵埃!

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扭曲了光線的、巨大的陰影,緩緩地從窗外“探”了進來。

冇有具體的形態,更像是一個純粹的、貪婪的存在,一個巨大的、不斷變化的幾何錯誤!

它所觸及的空間,色彩失真,物理法則似乎都在崩壞!

林深和那個殺手,在這無法理解的存在的映襯下,渺小得如同塵埃!

那“東西”似乎“看”向了他們。

冇有眼睛,但林深能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掃描般的“注視”。

然後,它伸出了一條……姑且稱之為“觸鬚”的東西,緩緩地、無法抗拒地,卷向了那個手持匕首、僵在原地的殺手!

殺手發出了無聲的、極度恐懼的尖叫,身體卻無法移動分毫!

觸鬚接觸到他。

冇有流血,冇有傷口。

殺手整個人,連同他手中的匕首、口袋裡的那份通知,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徹徹底底,原子級彆的消失。

彷彿從未存在過。

那恐怖的“存在”似乎“滿意”了,巨大的陰影開始緩緩退回窗外扭曲的光線中。

世界的粘稠感開始減輕,嗡鳴聲逐漸遠去。

時間的流速似乎在恢複。

但在徹底消失前,那“東西”的最後一部分,那無法形容的“注意力”,似乎極其短暫地……在林深身上“停留”了一瞬。

一股冰冷的、無法抗拒的“資訊流”,如同高壓水槍般,強行灌入他的大腦!

不是語言,不是圖像,而是一種更直接的、關於“存在”和“規則”的……感知!

以及一個更加清晰、更加緊迫的……座標!指向一個更遙遠、更可怕的“源點”!

“呃啊啊啊——!”林深抱住彷彿要炸開的頭顱,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嗡鳴聲徹底消失。

時間的流速恢複正常。

窗外陽光依舊明媚,樹葉輕輕搖曳。

樓下傳來母親擺放碗筷的聲音和父親的抱怨聲:“婉華,剛纔什麼聲音?好像樓上有東西掉了?”

彷彿剛纔那恐怖的一切,隻是一場短暫而劇烈的噩夢。

隻有地板上那攤殺手消失後留下的、細微的能量殘餘痕跡,以及林深腦中那幾乎要將他逼瘋的恐怖資訊和新的座標,證明著那不是幻覺。

林深癱倒在地,大口喘息,渾身被冷汗浸透,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駭和茫然。

“它們”……

就是“它們”!

那個背後的“對手”害怕的……就是“它們”!

而“它們”……剛剛在他麵前,“清理”掉了那個殺手,那個可能的知情者或失敗者。

父母的車禍……根本不是意外?也不是簡單的謀殺?

而是……一次“清理”行動的餘波?或者是為了掩蓋那個殺手真正目標的障眼法?

而他……一個意外的闖入者,一個本不該存在的變量,似乎被“它們”……標記了。

因為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因為他腦中的座標,指向了“它們”更深的秘密。

林深感到一陣徹骨的冰冷。

他以為自己回到了源頭,卻發現自己隻是撬開了地獄更外層的一扇門。

而門後,是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黑暗。

樓下,傳來母親溫柔的呼喚:“小深?跑哪玩去了?快回來吃飯啦!”

孩童時代的自己,馬上就要回來了。

林深掙紮著爬起來,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溫暖卻即將再次迎來悲劇的家,眼中充滿了無儘的痛苦和一種沉重的、被迫揹負的使命。

他必須離開。

在被這個時間的自己發現之前。

在“它們”可能再次回來之前。

他握緊了手中那把來自未來的槍,和腦中那個新的、更加危險的座標,踉蹌著、無聲地逃離了這個曾經的家。

奔向一個更加未知、更加絕望的未來。

去尋找那個真正的、

萬惡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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