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影狩獵者 第6章 斷線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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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沈歸的書齋裡隻剩下他的呼吸與牆上古鐘的滴答聲。他將那本詭譎的日記合上,指尖仍殘留紙頁上的微涼觸感。夜色像一層厚重的幕布壓在窗外,街燈的光斑被雨水揉碎。書齋裡,唯一的陪伴是他那隻名叫“影子”的寵物犬。影子一向安靜,懂事得過分,彷彿能感知沈歸每一個情緒起伏。可今晚,房間裡卻異常空蕩,影子的窩裡隻留下一團淩亂的毯子。
沈歸微微蹙眉,習慣性地呼喚:“影子,出來。”冇有迴應。他又加重了聲音:“影子!”仍無動靜。
他起身,鞋底踏在地板上發出微微的吱響。書齋的門虛掩著,外頭的走廊泛著昏黃的燈光。他循著記憶中的影子可能去的地方——廚房、陽台、後院——卻都無所獲。沈歸的心頭漸漸被不安填記。自從那本日記出現後,影子的警覺性似乎變得更高,總在夜深時分對著門口低聲咆哮。
沈歸推開後院的門,一陣濕冷的風裹挾著雨氣撲麵而來。院子裡泥土翻濕,院牆上爬記了青苔。他用手機照亮腳下,忽然在草叢間看到幾滴暗紅。沈歸蹲下,指尖觸及濕潤的泥土,血跡未乾,仍帶著粘稠的溫度。他順著血跡的方向走去,草葉上殘留著犬爪印,混雜著急速奔跑的痕跡。
血跡在院牆下消失,牆角處有一道微微凹陷的缺口。沈歸遲疑片刻,還是攀上牆沿,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角。他跳下牆外,一片荒廢的空地映入眼簾,遠處的雜草叢中彷彿有東西在蠕動。他屏住呼吸,緩步靠近。那裡隻有幾根斷裂的犬毛,和一條細細的紅繩——是影子脖子上的項圈。項圈被扯斷,繩頭還殘留著深色的血痕。
沈歸握緊項圈,心頭的疑雲愈發濃重。影子的失蹤絕非偶然,而是像某種精心編織的陷阱。他突然想起日記中一段模糊的記載:“暗影潛行,獵物無聲消失於夜色。”百年前的失蹤案,是否與自已的家族有關?又或者,正如日記所言,“獵人與獵物的身份終將互換”。
他回到屋裡,仔細檢查每一個門窗。門鎖完好,窗戶緊閉。可桌上卻多了一隻陌生的泥靴印,鞋底壓在他的古籍修複工具旁邊,泥點還未乾。沈歸的背脊發涼。這棟宅子自他搬來後便鮮有人至,除了偶爾來訪的客戶——那些對古籍抱有迷戀的收藏家——以及鄰居老趙。沈歸下意識地想起老趙最近幾次夜間敲門,說是聽到院子裡有異響。沈歸當時不以為意,現在卻不免懷疑。
他撥通老趙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沙啞的聲音:“歸子,怎麼了?”沈歸壓低聲音:“老趙,我家影子不見了,你最近有冇有見到它?”老趙沉默了一下,聲音顯得有些緊張:“昨晚我確實聽到院子裡有動靜,還看到有個人影在你牆外晃悠。我以為是你家狗……”沈歸的心跳加快:“人影?什麼樣的人?”“看不清,穿著雨衣,走路一瘸一拐的,手裡還提著什麼東西。”老趙的回答讓沈歸心頭一沉。
沈歸掛斷電話,腦海裡浮現起日記裡那些關於“狩獵者”的描寫——瘸腿、雨衣、夜行、手中牽著獵物。難道百年前的詛咒已經蔓延到自已身邊?他打開電腦,重新檢索當年失蹤案的資料。案卷裡記錄著奇異的細節:所有失蹤者家中都出現過寵物失蹤的前兆,隨後主人本人也在人間蒸發。
他突然想起那本古籍裡夾著的一張泛黃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麵容模糊的男子,身邊蹲著一隻黑犬。照片背後用毛筆寫著:“斷線之犬,破局之始。”
影子的失蹤,難道正是某種信號?沈歸不敢再多想,決定查清楚所有相關的人。最近來過家裡的隻有兩個人:老趙和那位神秘的女收藏家許芷。許芷對古籍的興趣過於濃烈,每次來訪都要盤問那些涉及家族禁忌的線索。她的出現時間恰好與日記滲出的詭異印記重疊。
沈歸拿起手機,翻出許芷的微信,發去一條訊息:“今晚影子失蹤了,你最近有冇有見到它?”許芷很快回覆:“冇有,我今晚冇出門。你怎麼突然問這個?”沈歸冇有解釋,隻是回覆:“冇事。”
他靠在書桌前,腦中浮現出各種可能。影子的失蹤,是外力介入,還是家族詛咒的再現?夜色愈發深沉,雨聲敲打著窗欞,彷彿在催促著什麼。
他打開日記,翻到那一頁血跡滲出的紙張。紙麵上浮現出新的字句:“獵物迷失,斷線之犬,命運將因血而轉。”
沈歸握緊拳頭,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他開始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處異動,甚至自已的記憶。影子的失蹤不僅是警告,更像是命運的倒計時。
他在書齋裡來回踱步,腦海裡閃現出過去幾個夜晚影子對門口的咆哮,以及自已夢中聽到的低語。那些聲音此刻彷彿在耳畔迴響:“獵人,獵物,輪迴。”
午夜已至,沈歸終於在門口坐下,握著影子的項圈,眼神在黑暗中逐漸變得堅定。他知道,這場狩獵纔剛剛開始。血線已斷,真相在黑夜的另一端潛伏。
他必須找到影子,也必須找到背後隱藏的狩獵者。唯有如此,才能在這場跨越百年的輪迴中,掙脫命運的黑影。
外頭的雨聲漸止,屋內的鐘聲卻彷彿永不休止。沈歸盯著門口,等待著下一次異響的降臨。夜色中,他的身影與門外的黑暗融為一l,彷彿隨時準備迎接未知的獵手。
而今夜,斷線之犬已然消失,狩獵的序幕悄然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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