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今天和離了嗎 第第 23 章 不若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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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若一起洗
貴妃娘娘派他過來,說到底就是施壓來了。
傅煊不是被嚇大的,也冇人能令他屈服,他眼睛都冇眨一下,麵不改色道:“國公府隻效忠皇上,若事情真是寧王所做,我絕不姑息,此案尚有疑點,望公公轉告貴妃娘娘,待疑點查明,臣自會稟明聖上,由聖上裁決。”
李公公心事重重地回了宮,微風捲著菊花的冷香掠過硃紅宮牆,簷下站著的宮女低垂著眸,瞧見他,忙行了一禮。
貴妃倚著纏枝牡丹紋靠枕淺眠,聽見通報聲,方睜開眸,她微微頷首,讓李公公進來回話。
李公公恭敬地跪了下來,貴妃娘娘坐直了身體,能爬上貴妃之位的人,又哪裡簡單。
她杏麵桃腮,身姿婀娜,那張臉也保養得極好,四十多歲的年齡像三十出頭,眼角甚至冇多少皺紋,眼波流轉間媚色天成,“起來吧,怎麼樣?”
李公公麵上帶著一絲憂慮,如實將傅煊的話轉述了一遍。
貴妃染著蔻丹的手攥成了一團,忍了又忍,還是冇能壓下胸中的怒火,拎起白玉茶杯砸在了地上,“好個傅煊,真是鹽油不進!”
“來人備轎輦,本宮要去禦膳房一趟。”
皇上身體每況愈下,足有兩年不曾去過後宮,貴妃也許久不曾見過他了。
得知貴妃親手煮了藥膳,前來探望他時,皇上渾濁的雙眼,睜開了些,麵上瞧不出喜怒,隻淡淡道:“讓她回吧。”
內侍退了出去,又過了半個時辰,進來稟告說:“皇上,擔心您的龍體,娘娘不肯離開。”
換成旁的妃嬪哪敢如此行事,唯獨貴妃,她的性子偏偏是他一手慣出來的。
皇上閉了閉眼,“讓她進來。”
貴妃一襲喜鵲紋長裙,一頭烏髮挽成了靈蛇髻,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她提著食盒,緩步走了進來,臉上滿是錯愕,“皇上怎地瘦成了這樣?是不是又冇好生休養?”
一段時間不見,他形銷骨立,指節瘦得像枯竹,指甲蓋也泛著青灰,臉上的皺紋比去年又深了不少。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衣衫上,喜鵲活靈活現地窩在她裙襬上,這般顏色最襯她的相貌,她的一顰一笑也一如初見,慣會使這招。
皇上壓下了咳意,道:“若是擔心朕的身體,看也看過了,該退下了。”
貴妃麵上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窘迫,隨即將食盒放在了紫檀木桌上,眼眶紅了紅,“妾身也有事要稟,錦衣衛都抓到了證人,證明言哥兒所言不假,寧王私鑄兵器,還誣陷言哥兒,其罪可誅,錦衣衛卻遲遲不結案,妾身內心著實惶恐,怕傅煊萬一生了包庇寧王的心思……妾身懇請皇上將案子移交給刑部,哪怕由三司會審,也比交給錦衣衛強。”
字字句句都在質疑傅煊,三司會審都提了出來。
成元帝冇忍住咳了一聲,“後宮乾政是何下場,要朕一一告訴你嗎?今日朕權當你冇來過,若有下次,朕決不輕饒,出去。”
貴妃咬了咬唇,終是聽話地退了下去,待她離開後,皇上纔看向身邊的陳公公,“此事你怎麼看?”
陳公公思忖了片刻,才道:“傅大人一向秉公執法,應該不會徇私,想必是案子尚有疑點。”
成元帝歎口氣,“朕是說貴妃,連三司會審都提了出來,是真不怕查,還是篤定傅煊會偏袒寧王?”
陳公公內心隻覺得驚濤駭浪,傅煊隻效忠當今聖上,自然不會偏袒寧王,皇上這是何意?是不信任傅煊?難道是疑心貴妃和秦王?
陳公公伴駕多年,也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他忙斂眸屏息,跪了下來,匍匐在地,道:“恕奴愚笨,不知貴妃是何意。”
皇上歎口氣,“起來吧。”
傅煊此時又去了詔獄,獄中常年不見天日,昏黃的燈光,打在他飛魚服上,肩甲處的雲紋繡線被風磨得略有些毛,卻依舊筆挺。
他隻垂著眼往下走,連日冇睡好,他眼下泛著烏青,下頜線繃得很緊,五官輪廓越發顯得淩厲。
他踩著黑色皂靴,下了樓梯,裡麵關押的正是新尋到的證人——恰好瞧見寧王的人將兵器運到了秦王莊子上。
陳憲有些不解,“大人,已經審了好幾遍了,供詞都一模一樣,還要繼續審嗎?”
正是一模一樣纔可疑,傅煊懷疑這人是提前背好的證詞,他的出現也太過巧合,直接幫秦王洗刷了冤屈,定了寧王的罪。
寧王莊子上這六人也有些可疑,隻稍加審問,就全招了,說兵器是寧王讓他們偷偷運去的秦王莊子上。
供詞也一模一樣。
寧王雖不是善茬,倒也不是兵行險著之人,傅煊並非為寧王開脫,而是如今的形勢,冇到冒死栽贓的地步,不論是私鑄兵器,還是將兵器運到秦王莊子上,都不像他的手筆,其中的風險實在太大,一旦被髮現,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偏偏出現幾個這樣的證人。
一切過於巧合了。
傅煊一審,就是三個時辰,這群人意誌堅定,言辭間也毫無漏洞可抓,一句句供詞,全指向寧王。陳憲都有些犯嘀咕,難不成他們所言皆是真的?真是寧王所為。
傅煊又去了寧王府,寧王麵容憔悴,身上那件墨色錦袍歪歪扭扭的,玉帶鬆鬆掛在腰間,頭髮也冇梳整齊。
他本就不胖,這幾日瘦得顴骨都突了,眼窩陷著,紅血絲爬滿眼白,短短幾日瘦了幾斤,早已不複往日的神采。
一瞧見傅煊,寧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焦急道:“傅表弟,你定要還本王一個清白啊,這事真不是我乾的,我壓根不知道兵器的存在,肯定是老四栽贓陷害我,或者是老五,那孫子也很陰險。”
傅煊最擅長觀人,寧王的惶恐、憤怒不似作假,此案定然還有貓膩,從寧王府出來時,已是半個時辰後。
暮色已然四合,烏雲壓頂,有種風雨欲來的沉悶,陳憲忍不住問了一句,“主子接下來怎麼辦?”
朝中參寧王的奏摺,比參秦王的還要多,一個個都要求嚴懲寧王,甚至有人說主子有包庇寧王之嫌,遲遲不結案,對主子也有些不利。
“讓人去查獄中幾人的戶籍,社會經曆,何時入的寧王府,家裡可有過什麼困境,二十年前可是奴籍?一個個給我往深了扒,他們若在撒謊,肯定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那就查查他們究竟效忠誰。”
不過片刻功夫,天上就飄起了細雨,範良忙牽了馬過來,遞給他一個鬥笠,“此處離府裡近一些,主子今晚還是回府吧,快宵禁了。”
起初雨水淅淅瀝瀝的,冇多久便轉大了些,劈裡啪啦砸在了青石板上。
北風也呼呼地刮,雨水直往臉頰打,傅煊隻得回了府,饒是離得近,翻身下馬時,衣服仍濕了。
怕鄧伯還守在前院,傅煊直接來了聽雪堂,聽雪堂內丫鬟本就少,一下雨,院子門口連個守門的婆子都冇有,除了雨聲,顯得十分安靜。
她身邊的婢女,倒是有一個立在廊下,瞥見她行禮的動作,傅煊目光不自覺一眯,她身姿筆挺,目光堅毅,彎腰行禮的動作也乾脆利索,重心控製得當,比起尋常丫鬟,倒更像習武之人。
琥珀低眉斂目,遲疑了片刻,方說:“主子在沐浴。”
看似提醒,實則勸阻。
傅煊腳步一頓,有些不快。就算他們暫無夫妻之實,也輪不到丫鬟來阻止。她已是他的妻,既嫁給了他,什麼模樣是他見不得的?
傅煊擡手便推開了門。他恰好也要沐浴,不若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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