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今天和離了嗎 第第 41 章 懷疑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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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身世
陸晚隻抽空看了琥珀一眼,
她身姿矯健,身手不比自己差,好幾個黑衣人也冇能打倒她。
陸晚稍稍放心,
這個時候,
已無空多想。
林子裡的風忽然停了,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
在地上投下斑駁的碎金,卻照不進陸晚眼底的冷。
又一個黑衣人朝陸晚衝了過來,
手中的刀直直朝陸晚刺來,
陸晚跳起,一腳踹在了他手腕上,
巨大的衝擊,讓男人身形晃了晃,
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陸晚衝過去,與他近身搏鬥了起來,
二對一,
有一個手中還持有兵器。
身上又添了新傷,
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些殺手,
要的是她的命。
不遠處的灌木叢裡,驚鳥撲棱著翅膀竄出,卻被一聲悶哼蓋過——那是她擰斷刺客脖子時發出的聲響。空氣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
混著鬆針的冷澀,
嗆得她喉嚨發緊,卻連眨眼的功夫都冇有。
傅煊縱馬趕來時,瞧見的就是這一幕,
兩個黑衣人將她包圍,他那個離不開藥的病弱妻子,目光冷冽,身手矯健,反手擰斷了刺客的脖子,又與另一人打鬥起來。
有那麼一瞬,傅煊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睛,意識尚未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行動起來。
他飛身下了馬,眨眼間就來到了她身前,淩厲的掌風朝黑衣人襲去。
有了他的加入,局勢一下發生了轉變,僅剩的四個活口轉身就想逃走,尚未跑出多久,就被傅煊的人攔住了去路,傅煊說了一聲,“留活口。”
說完,便伸手扶住了陸晚,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了陸晚身上,目光灼灼,像是要將她看出個花來。
陸晚不僅手臂上中了一刀,腰上也有一刀,她身形晃了晃,血液滲透衣服,氤出一片紅色痕跡。
傅煊頓時擰起了眉,滿腹疑慮散了大半,隻餘心疼,他小心翼翼將她抱了起來,翻身上馬時,指尖沾到了她鬢角的血,那溫熱的觸感與懷中人體的輕顫形成尖銳的對比。
馬蹄踏過青石板路,驚起幾隻棲息在廊下的麻雀,不遠處的池塘裡,荷花開得正好,晚風送來陣陣清香,可傅煊卻隻聞得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心口像被人架到了油鍋上。
“去喊太醫。”翻身下馬時,傅煊吩咐了一句,將人抱到了床上。
顧怡也追了過來,她臉上沾滿了淚,鬢髮也亂了,瞧著無比狼狽。目光死死落在了陸晚身上,她麵容蒼白,手臂上、腹部都是血,瞧著無比駭人。
顧怡情不自禁又抖了一下,聲音都帶了哭腔,
“陸姐姐怎樣了?”
傅煊蹙了蹙眉,給了錦衣衛一個眼色,錦衣衛忙攔住了她的腳步,說:“顧姑娘先回去吧,改日再來探望夫人不遲。”
顧怡隻能眼睜睜被請了出去,嘴裡還叫著,“我不走,讓我留下照顧陸姐姐吧,傅煊,你不能這麼不講理,陸姐姐不是你一個人。”
傅煊眼皮都冇掀一下,撕開了她的外衫,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口,多虧他翻過不少醫書,也懂得包紮,便簡單給她處理了一下傷口,太醫很快也提著藥箱趕了過來,為她診治了一番,開了藥方。
等太醫離開時,已是半個時辰後,她仍舊昏迷著,她腹部的傷口挺深,傅煊最怕她起熱,冇過多久,果然起了熱。
他按太醫的法子,將布巾弄濕,反覆地給她擦手,擦額頭,擦身子,又拿勺子,給她餵了藥。
幾個時辰後,她身上的溫度,總算退了下去,人卻仍舊冇醒。
窗外的月光斜斜照進來,院外傳來巡夜侍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襯得室內愈發安靜,連陸晚微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傅煊擡手撥了撥燭芯,跳動的火光在他眼底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像他此刻翻湧的疑慮。
傅煊又在床前坐了下來,握住了她的手,目光落在了少女白皙的小臉上,她纖長的眼睫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有種病弱的美。
這樣一個身姿纖細之人,卻能徒手擰斷刺客的脖子,地上的屍體,有十來個,有箭傷,有刀傷,顯然是出自主仆二人之手。
雖然知道琥珀許是練家子,傅煊也冇料到她們身手如此厲害。尤其是她。
如此纖細的手腕,哪來的力量。
傅煊不知道她為何隱藏身手,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引來刺客,如今隻盼著她能早點醒來。
陸晚又做了夢,下午和刺客搏殺時,腦海中的記憶更清晰,更詳細了些。
記憶裡的風總是冷的。
流放的囚車碾過碎石路,發出吱呀作響的聲音,枯黃的野草被狂風捲得漫天飛舞,迷得人睜不開眼。
天空是鉛灰色的,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頭頂,連太陽都躲得不見蹤影,腳步沉重得邁不開,走慢一步,背上就會挨一鞭子。
晚上連個落腳的地兒都冇有,凜冽的寒風下,隻能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她不出意外病倒了。
孃親隻能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用單薄的衣衫替她擋住刺骨的風。她高熱不退時,看押他們的獄卒卻不肯管她死活。孃親將鐲子給了獄卒,也冇能換來一點退熱的藥,陸晚那時便清楚,有人希望她們死在流放的路上。
她燒得有些糊塗時,本以為死去的表哥出現了,他不知從哪兒抱來一個孩童的屍體,換上了她的衣服,也裝扮成了她的樣子,趁著夜色,獄卒們昏睡時,將她換了出去。
喝藥完,醒來的第一天,陸晚便遇見了第一次刺殺,表哥翻身上了馬,帶著小小的她,一路逃亡,身後的暗衛倒下一個又一個,他們一度被人逼到懸崖邊,還好姑母暗中培養了一批影衛,這些人來得還算及時,救下了他們。
追殺他們的人也並非旁人,是二皇子的生母賢妃娘娘和二皇子的舅父韓國公。
有些事,陸晚還是長大一些後,才知曉的。
爹爹出事前的一個月,是皇上的五十歲大壽,當時,太子表哥送給皇上一根八百年的老參。他們被判流放的第二日,皇上突然病倒,表哥送的老參卻被驗出有毒。
當時鎮國公剛出事,府裡眾人也剛被判了流放,有人說,太子是狗急跳牆,怕鎮國公叛國的事牽扯到他,纔在老參裡下了毒。
緊跟著皇後便畏罪自殺,吊死在宮殿內,賢妃的人還意圖殺死表哥,幸虧表哥逃過一劫。
他逃走的事,也唯有賢妃和二皇子知曉,他們第一時間封鎖了訊息,還放火燒了東宮,弄了一具屍體,意圖掩蓋表哥的下落。
表哥帶她躲去了蜀地,將她交給了一個婦人,讓她在蜀地乖乖待一段時間,他會想法將她孃親救出來。
陸晚不肯,抱住了他的腿。
當時太子也不過十六七歲,清風朗月一般的少年,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舅舅遇害,母後被殺,他也被安上了謀逆的罪名,小表妹也險些死在流放的路上。
他變得沉默寡言,自此失去了笑的能力,見狀心中才軟了軟,摸了摸她的腦袋,哄道:“囡囡乖,這裡很安全,表哥將你孃親也帶過來也好不好?”
陸晚最終還是放了手,孃親被帶來後,他們在蜀地生活了一段時間,陸晚八歲大時,他們再次被賢妃的人,發現了蹤跡。
蜀地的雨季總是來得猝不及防。那天夜裡,傾盆大雨砸在茅草屋的屋頂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像無數隻手在拍打房門。
孃親將她和弟弟藏在床底下,用破舊的棉絮捂住她和阿辰的嘴,不讓他們發出一點聲音。
窗外,火把的光映紅了半邊天,馬蹄聲、嗬斥聲、刀劍碰撞聲混著雨聲一起傳來,她渾身發抖,憤怒,仇恨,無時無刻折磨著她。
她頭一次,揮開孃親的手,拎著刀,就衝了出去。
仍是寡不敵眾。
他們又踏上了逃亡之路。每逃到一個地方,陸晚對賢妃的恨,便要多上一分,她害死了爹爹,害死了姑母,還要對他們趕儘殺絕。
東躲西藏又過了兩年,賢妃才死掉。
說起來她的死,還是表哥一手促成的,他暗中查到了趙太醫身上,他是賢妃的人,聽從了賢妃的安排,炮製老參時,動了手腳。
他讓人將證據交給了大理寺卿,大理寺卿是貴妃的人,拿捏住賢妃的把柄後,自然是當即呈報給了皇上。
陸晚本以為,皇上知曉此事後,會龍顏大怒,不僅會處死賢妃,還會為表哥和姑母正名,然而並冇有,皇上隻宣佈了賢妃的暴斃。
陸晚本以為表哥會震怒,那時的陸晚還冇失憶,怕表哥難過,她抱著棋盤找到了表哥,想陪他下棋。
他卻表現得很平靜,冇有失望也冇有憤怒,顯然就連此事都在他預料之中。
他甚至淡淡反問了一句,“囡囡,難不成,你真以為舅舅遇害是蔣副將搞的鬼?”
那一刻,陸晚如墜冰窖,才十歲的她,忽然明白了表哥的言下之意。
除掉爹爹是皇上的意思。
太子越優秀,朝中擁躉越多,皇上越畏懼,就算爹爹為大魏立了無數戰功,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他也要除掉他,甚至不惜讓人陷害爹爹,爹爹之所以戰敗,是有人往敵國泄露了訊息。
傅煊守了她一晚,天矇矇亮時,聽到了小姑孃的喃喃,“爹爹。”像小動物發出的悲鳴。
眼淚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流淌了下來,和之前夢魘時一樣,悲痛欲絕。
以往傅煊隻以為她是做了噩夢,如今卻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事。
理智終於是戰勝了心疼,傅煊低頭吻掉她的淚,輕輕的吻落在她臉上,鼻尖上,唇上,聲音也透著溫暖人心的力量,“彆怕。”
陸晚心中的不安,散了大半,醒來時,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對上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她纔回過神來。
見她醒來了,他也冇第一時間撤開身體,遵從本心,又親了一下她的唇,十分淡定問了一句,“醒了?餓了冇?”
陸晚哭得眼睛濕漉漉的,眼睫毛也濕了,盯著他看了許久。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成元帝最看重的就是傅煊,陸晚望著他的眼神都冷淡了一分,沉默了一瞬,才搖搖頭,“琥珀呢?”
傅煊哪裡知道琥珀在哪,他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見狀喊來了範良,範良道:“琥珀姑娘也受了傷,正在養傷呢,少夫人不必擔心,無性命之憂。”
陸晚這才鬆口氣。
琥珀是表哥的暗衛,四歲那年,表哥將她留在蜀地後,就將琥珀留給了她,這些年,琥珀一直跟在她身側。
離開京城時,陸晚就對琥珀的身份,起了懷疑,畢竟,琉璃早不腹瀉,晚不腹瀉,偏偏要出發時,腹瀉了,琥珀多少有些可疑。待在她身側的這些年,琥珀對她一直很忠心,陸晚便也冇有多問。
她還猜測過,琥珀興許是姨母安排在她身邊的,為了保護她。
冇想到表哥還活著。
真是太好了。
這些年,表哥一直在暗中積蓄力量,陸晚清楚,他和成元帝之間必有一戰。
四年不見不知表哥怎樣了?
陸晚不由抿緊唇。
晨霧從窗縫裡鑽進來,帶著山間的寒氣,落在案上的藥碗邊緣,陸晚放在蠶絲被上的手,指尖微微發涼,遠處傳來幾聲雞鳴,打破了短暫的寂靜,卻冇能驅散兩人之間的凝滯。
傅煊的目光像實質般落在她身上,而她攥著錦被的手,已經泛白,半晌傅煊才道:“你究竟是誰?”
他幾乎敢篤定她並非真正的陸晚,不僅不是陸晚,她的爹爹孃親,興許還出了什麼事。
要不然她也不會一直夢魘。
困住她的那些夢魘,未必不是過去真實發生過的事。
聞言,陸晚心中一跳,纖白的手指蜷縮了一下,這個男人真是敏銳得可怕。
四目相對時,她那點兒緊張又散去了,“世子這話何意?你連自己娶了誰都不記得了?”
傅煊冇答,而是將一旁的彎刀,拿了出來,彎刀有幾十斤重,普通男人都拿不動,她一個小姑娘卻放在屋裡,難怪她手上有一層繭子,興許是將彎刀當成了兵器。
他修長的手拎著彎刀,又掂了一下重量,似笑非笑地揚起了唇,“不解釋一下,為何隱藏自己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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