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還沒釋懷呢,太子妃都顯懷了 289
溫國公府完了
落日西沉,殘陽餘暉落在湖邊的樹梢上,鬱鬱蔥蔥的樹葉、波光粼粼的水麵都被染上一層橘紅,顯得格外寧靜而深遠。
許是因為臨近黃昏,岸上幾乎見不到什麼人。
竇文漪和裴司堰隱在僻靜的暗處,不遠處溫國公府的兩個下人正在河岸擺放香案、供桌、供品、錢紙等祭奠用品。
溫國公和溫延年兩人走到了香案的旁邊,溫延年下意識看了一眼四周,“大哥,我們在此祭奠,不會傳出去吧。”
穆宗皇帝曾下旨不準任何人私自祭奠溫皇後,以至於,溫家祠堂裡連一塊她的牌位都沒有,這裡是溫國公的莊園,曾經也是溫婉未出閣時經常來散心踏青的地方。
他們隻得來此處祭奠她。
溫國公蹲下身把一紮一紮的冥紙拿了出來,自嘲地笑了,“你怕撒?聖上的聖旨哪裡有太子的話管用?”
溫延年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暗道自己沒出息。
這些年來,溫家人對穆宗皇帝的懼怕已深入骨髓,以至於明知他臥病在床,都還餘威尚在。
“那萬一太子知道了呢?”
溫國公態度敷衍讓而冷漠,“再過些時間,就是婉妹妹的冥誕,做哥哥的提前給她燒點錢去,不是天經地義嗎?母親從不曾虧欠她,就算是當初設局毒殺賢王的事,母親也不知情。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要算賬,她不應該纏著母親。”
那毒殺賢王的事從設計到實施都是老國公的手筆,確實和母親無關。
可是,‘溫婉私會外男’的事,他們卻都有份。
溫延年歎了口氣,“這些年,我們不曾給祭拜她,她心中肯定有怨。可是她倒好,一死了之,害苦了咱們,蹉跎了大半輩子。”
溫國公抬眼看了看黑壓壓的天色,“彆說這些喪氣話了,還好太子爭氣,待他繼承大統,我們溫家也算苦儘甘來,熬出頭了。”
“嗯。”溫延年重重地點了點頭。
溫國公把香點燃,對著皇城的方向拜了三拜,之後把香插進了香案裡。
一陣陰冷的風刮來,都到五月了,還凜冽非常,溫延年打了一個噴嚏,拆開了早已用黃紙包好的表文,他心底不安,“大哥,你說婉妹妹會不會怪我們?”
話音剛落,倏地‘哢嚓’一聲,一道沉悶的雷聲在耳邊炸開,霹靂掣電,撕裂昏暗的夜空,狂風大作,週週的樹枝吹得不停地搖晃。
溫國公手中表文一抖,落在了草地上,他心中隱隱生起一股不對勁的感覺,總覺得婉妹妹好像不肯原諒他們似的。
溫延年也嚇了一跳,閃電照亮了他蒼白的臉,“這鬼天氣,說變就變,說不定還要下雨,我們抓緊時間。”
大周人向來畏懼鬼神,他們亦不能免俗。
“嗯。”
他點燃一遝冥紙,扔在案台外麵,以供孤魂野鬼享用,火焰竄起,劈劈啪啪的聲音,在寂靜無音的湖邊顯得異常森然恐怖。
一陣陰風忽地刮來,捲起錢紙、表文亂竄。
溫國公被揚起的塵土迷了眼,他揉了揉眼眸,不知為何,隻覺得後背陰寒入骨,一抬眼,就看到不遠處的樹林裡,不知何時,竟憑空多出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悄無聲息,駭人至極。
溫延年眼皮狂跳,他自然也看到了,嚇得不輕,顫著嗓音喊,“誰?誰在哪裡?”
那女人一身白衣,衣袂飄飄,烏黑的長發披肩,隱隱隻看到的一個側顏,半明半寐,像極了溫皇後!
溫國公渾身僵硬,大手已摁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煩躁地起身向前挪了挪步子,最終壯著膽子,衝著那人影喊道,
“溫婉,冤有頭,債有主,就算你有怨,也不該衝著我們來,更不該衝著老太太去。你有本事,去找老國公,反正他也在下麵,你也方便。”
“當初的事,我們縱然有錯,也不能全怪我們!”
溫延年膽子一直不如大哥,緊張的不行,隻覺得腿軟,“是啊……你何必揪著我們不放?我們為人子,總不能反抗父親吧……”
天地忽地安靜下來,凜冽的風也退了下去。
“溫之綏、溫延年,你們連死人都想矇蔽嗎?”
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裴司堰牽著竇文漪的手從廊道儘頭信步而來。
竇文漪微微蹙眉,驀地停下腳步,彎腰就撿起了地上的黃色表文:溫皇後當年遭遇的種種,躍然眼前。
溫國公和溫延年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驚恐,不約而同,都再次回頭望向了樹叢那邊,方纔那道倩影早已消失不見。
溫國公渾身冰冷,心跳得很快,此時此刻,他哪裡還不清楚,原來是太子故意派人裝神弄鬼!
完了,溫國公府在他手裡徹底毀了。
他在心底大罵溫靜初那個害人精,若是當初他不出麵偏袒她,哪裡還有今日的禍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太子,好手段,溫靜初還活著對嗎?”
裴司堰的神情陰沉可怖,幽幽道,“舅父心腸倒是比孤還狠,那可是鶴頂紅啊!也忍心喂給你們嫡親的妹妹?還真下得了手!”
“當初,你們也是這樣冷酷絕情地對我母後的?”
溫延年的臉色徹底變了,前胸後背都被冷汗濕透。
他艱難地出聲辯解,“不是的……太子,你彆聽她的,她肯定把所有罪責都推到我們頭上,我們……我們不是主謀,我們也是被逼的!”
溫國公徹底怕了,“太子,難不成你想鏟除整個溫家?我們可是你的親人,你好歹看在溫家養育了溫婉的份上,總不能對我們趕儘殺絕吧?”
氣氛壓抑冷凝,一陣夜風拂過,像是在替他回答。
裴司堰從竇文漣漪手中接過那張表文,漫不經心地掃了幾眼。
冗長的沉默過後,他涼涼的反問,“若非看在母後的份上,你們以為溫家還會存在?”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冷冽而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