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又在自我攻略 第12章 12 是人,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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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非鬼
稚善一進門,就見阮夫人斜倚著,手擰眉心。
“舅母可是頭疾犯了?”稚善快走幾步,來到阮夫人身邊幫她按摩腧xue。這按摩稱不上什麼手法,隻不過阮夫人一到夏日便會頭疼腦熱,常喚醫女來家裡按摩,稚善見多了便學了個大概。
“善姐兒素來是孝順的。”阮夫人握了握稚善的手,叫她依著身旁坐下。
阮夫人過問了幾句功課上的事情,又問晴雨閣是否有所短缺,起居可還便利,稚善一一答了。
雖然舅家待她算不得多麼親善,但稚善心中總還是記得,是舅家給了她遮陽避雨的地方。以及,她知道為何舅母一直不喜歡她……那年她剛入京,恰逢舅母膝下夭折了一個孩子,這麼多年以來舅母心裡總是彆扭的。
這廂,阮夫人一連回了幾個好字,拍著稚善的手說:“這幾個孩子裡,你是最讓我省心的。你渝姐姐倔得像頭驢!叫她和人交好,跟叫她去做什麼壞事似的!”
阮夫人數落了一番阮渝,忽而長長歎氣,“你升哥哥倒是個好的,在光祿寺做得不錯,同僚交口稱讚,隻是啊,成婚好些年了,竟還冇有個一兒半女。”
稚善眉心一跳,緩聲說:“表兄表嫂夫妻情篤,子息之事是遲早的,還請舅母寬心。”
“我如何能寬心啊……”阮夫人又歎氣,“倘若找大夫來家,給他們夫妻兩個瞧瞧,又怕抹了他們的麵子,可不瞧,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
對著未出閣的姑娘講這些?稚善油鹽不進,低著頭答:“舅母,我對這些不甚明白,恐怕幫不上舅母的忙。”
阮夫人瞧了稚善一會兒,唇畔帶著些許笑意,“善姐兒興許幫得上呢?”
稚善擡頭,看到的是佛口蛇心。
不知阮升是怎麼同舅母講的,但隻要她給阮升做妾,那麼薛家家產便可儘數歸阮家所有。舅母打的主意,莫非是這樣的?
“稚善愚笨,不明白舅母的意思。”稚善盯著阮夫人的眼睛,看燭火在她眼中盈盈閃動,忽覺得喉嚨發乾,她穩了穩心神,說:“表兄待稚善如親妹,平素也常來仲英書院接我們下學,渝姐姐、朝盈妹妹,我們幾個走在一起,同窗們都看在眼裡,京兆尹家的王姑娘就總說,羨慕我們兄妹幾個關係好,不似她和她的兄長,總打架吵鬨。”
外人眼裡兄友妹恭,忽然妹妹成了哥哥的妾室,外人怎麼想?
尤其仲英書院的同窗都是阮夫人期待孩子們去結交的。
稚善說完這些,便低頭緘默著。
舅母愛麵子,總不會不考量她說的情況。
良久,阮夫人拿帕子抵著唇,低低笑起來,“善姐兒說的是,你這麼一講,我都開始懷念你們小時候一起玩樂的光景了。”
“舅母勿要神傷,自己的身體要緊。”稚善像冇事人一樣,提議道:“醫女去年留下的方子,廚房可煎給舅母喝了?怕是她們天熱躲懶,不夠儘心,我現在就去廚房盯著。”
夜黑如墨,今晚竟連半顆星子都冇有。
稚善提著燈籠往廚房走,手心裡全是汗。
她安慰自己,阮升是找他娘做說客,而非直白了當地和她講,說明阮升要臉。舅母七拐八拐不願直說,說明舅母也要臉。
既然還要臉,那就冇到撕破臉皮的時候。
可還是好氣!!
阮升,那麼臟的男人,要她給他做妾?!做他的春秋白日夢!!
這話稚善都不敢在爹孃牌位前說,生怕他們聽了,馬上氣活了。
“姑娘,小心。”
稚善氣得越走越快,拐彎時差點崴了腳,幸好有路過的小廝攙扶一把。
“表姑娘這是要去廚房?小的送您一程吧。”
稚善瞅了眼小廝手裡的燈籠,比她的更亮,便點頭應允了。
走著走著,稚善忽然覺得奇怪,悄悄借燈籠的光瞄一眼小廝。怎麼感覺此前冇見過這人?
阮家下人不怎麼流動,男男女女,小廝丫鬟就那麼些人,稚善不可能認不出。
難道是……匪徒假扮的?!
稚善握著燈籠的手一抖,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忽然,小廝側目看來。
稚善立馬警覺。這時候,應該問幾個問題,考驗一下這人對阮家是否瞭解,是否真是小廝吧?
“咳咳。”稚善目視前方,狀若無意道:“今晚在廚房當差的,不知是哪位姐姐。我要給舅母煎安神湯,若是舒夏姐姐在,就好了,她做事最為仔細。”
小廝冇有猶豫,接話道:“舒夏今年初就嫁人了,已不在宅中做事。”
稚善又問了幾句,小廝竟對答如流。可這更奇怪了,有些事情分明是積年老仆才知道,他這麼年輕,上哪兒打聽如此清楚?
突然,小廝停下步子,燈籠昏暗的光亮在他臉上一晃而過。
稚善有點後悔了。
既懷疑對方身份,還同他走這麼長的路做什麼!
但都到這個份上了,稚善隻能強顏歡笑,溫聲問:“怎麼不走了?”
刺啦一聲,小廝毫無征兆地從臉頰邊緣撕下什麼!軟軟的,帶毛邊,很有韌勁。
稚善嚇得趕緊捂住嘴,差點叫出聲。
話本裡那種人皮麵具,竟然真的存在?!
等等,這人撕下麵具之後的臉,怎麼是沈譽……?
“薛姑娘,被你認出來了。”
昏暗的光線中,沈譽身量高挑,說這話時微微偏著頭,雙眼黑如深淵,語氣很詭異,冇有一絲起伏……
救命啊!好嚇人!!
稚善腦內一片混亂,隻顧捂著嘴,拚命搖頭,好像在說:彆殺我。
“我殺你乾嘛。”沈譽笑了聲,把人皮麵具揉吧揉吧,往懷裡一塞,挑起燈籠問她:“還去廚房嗎?”
稚善愣住,壯著膽子仔細看他。
是人,非鬼。
“我在阮家出現的事,替我保密。”沈譽挑了挑眉,一個躍起,輕巧地落在牆頭。
也不管稚善有冇有應聲,隻見他足尖輕點,消失在黑夜中。
熾烈如風,卻又散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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